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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京观狂魔,凶名暴涨(一万二)

  “有侯爷这句话,那便够了。”

  言必,洛靖宇再不吭声,领着人转身离去。那永宁公主懵懵懂懂似是还有些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看宋言,又看看洛靖宇还是忙追着兄长的背影去了。

  直至一行人消失于眼前,几双狐疑的目光这才落在宋言身上。

  “相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花怜月嘴角噙着笑,虽昨夜惊魂,但现在相公已经苏醒,心中已然安稳,便又恢复了寻常时日的模样。

  三分轻佻,七分妖娆。

  她可是知道,自家相公恨死了杨家人。

  这种恨意,不仅仅只是杨妙清,早就蔓延到整个琅琊杨氏的头上。在未来,相公应是会将整个杨家彻底葬送,是以她不明白相公为何会答应洛靖宇,保下杨妙云的一个女儿。

  宋言便笑笑:“永宁公主,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本身又没做什么恶事,保她一条命倒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永宁公主不管怎么说也是宁和帝的女儿,是天璇,天衣同父异母的妹妹,也算是亲戚了。”

  花怜月呵的一下笑出了声:“真话呢。”

  宋言眨了眨眼,然后略显无奈的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石桌上:“没办法。”

  “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花怜月略显好奇的打开盒子,并没有金光银光,盒子里当真是一摞摞白纸!

  只是,白纸上被写满了文字,还有半块印章,这些全都是……沈氏钱庄的银票。

  一万两的面额。

  花怜月将其取出,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面上惊愕之色更甚。

  足足一百张。

  虽说杨妙云出身杨氏,作为杨妙云唯一的儿子,洛靖宇自然是不缺钱花的,但一百万再怎样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其实宋言并未瞎说,虽然他憎恶杨家,但也不至于因此就牵连到永宁头上,宁和帝的面子多少是要给一些的,但宋言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视若不见,不去主动找永宁麻烦便是极限,让他去帮忙自是不可能。

  但,一百万啊。

  虽说现在宋言并不缺钱。

  平阳刺史府也有不少存银。

  可那么多士兵要养,军饷粮食不要钱吗?

  盔甲武器不要钱吗?

  震天雷不要钱吗?

  更何况,平阳安州,因为屡次遭受侵略,可谓是百废待兴。

  想要重新发展起来,前期便需要大量的银钱砸下去。

  就宋言身上那几百万的银子,根本撑不住多少时日,这一百万的银票,对他来说当真是极为重要的。

  “这些钱暂且收好吧,寻个时间全部兑成现银,返回平阳的时候全部带上。”宋言用力伸了伸胳膊,舒缓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子。

  起了身。

  “都去休息吧,昨日忙活一整晚,都很累了,我便在府中随便转转。”宋言说道。

  “我陪着相公走走吧。”花怜月也起了身。

  无论是高阳,亦或是洛天璇,都是一晚上没睡的。

  紫玉也只是稍稍眯了一会儿。

  宋言这样一说,也都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倒是没有在这种小事上拉拉扯扯。

  洛天璇这次没有陪在宋言身旁,她也有些事情要琢磨……那就是皇后的事。

  她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导致相公遇刺受伤,洛天璇心中自有愧疚。

  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份关系……她自然是想要将其斩断的,若是从此之后再无勾连自然是最好不过,却又不想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她其实并不在意什么孝不孝的,只要娘亲觉得她这个女儿做的好那便够了,同皇后没太大关系。

  只是,洛天璇不想因为自己不孝的名声,影响了相公。

  这样的事情从未面对过,多少便觉得有些烦。

  洛玉衡也是半点困意都没有,明明昨日也是辛苦照料宋言许久,这时候瞧着居然还是神采奕奕。

  瞧了瞧暂离的宋言,花怜月,又瞧了瞧回房一个人烦的洛天璇,有些慵懒的,上半身软趴趴的趴在了桌子上,两条胳膊伸的老长了。

  下巴放在中间,左边摇一摇,右边晃一晃。

  唇间偶尔会吐出略显无奈的气息。

  她也是有些烦心的事儿呢,比如说她和天璇,天衣,天枢,天权之间的称呼问题,总是要换回来的吧?

  她不能一直顶着他们母亲的名字呢。

  这不好。

  ……

  六月末。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公元纪法。

  这个时节,差不多已经是夏日的尾巴……不对,立秋好像刚过,其实已经算是秋日了。

  蔚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朵朵白云,东陵城气候宜人,石子路两旁栽种着一些梧桐树,便在庭院里落下点点树荫,鸟儿在枝叶间跳来跳去,偶尔落在水渠旁边,盯着里面游动的小鱼。

  宋言走的并不快。

  体力尚未恢复。

  心口也有些疼。

  那一掌虽让他冲破了关卡,却也让他留下了不轻的伤势,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调养。

  花怜月便在旁边慢悠悠的陪着。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前院。

  宋言能清楚的听到,侧面的地方传来一些嘈杂的动静。听起来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还有铁锹划拉地面产生的难听的声音。心中也忍不住有了几分好奇,抬脚冲着侧门的方向走去,刚到这边最先瞧见的,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银甲卫,只是身上银甲大都沾染着一坨坨猩红。

  银甲,鲜血,便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味,因着太阳照射的缘故,血腥味变的更浓了。

  对于这些宋言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昨日还有数以百计的人试图进入冠军侯府要了自己的性命,虽然银甲卫并未参战,这些人多是被洛天璇杀死,但处理尸体也难免会接触到血污。

  他好奇的是那种嗤啦嗤啦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不觉间人便走出了侧门,侧门外,一大群银甲卫正在忙碌着,只是当看到眼前那场景的时候,宋言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儿直接又昏迷过去。

  他看到了什么啊。

  就在这大太阳下面,一群银甲卫褪去身上的盔甲,光着膀子,手里拿着铁锹,正在侧门巷道中搅拌着一大堆的黄泥。

  铁锹同石板路面摩擦,便传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这还不算,就在黄泥旁边,赫然是一大堆刚刚砍下不久的人头,血淋淋的。

  苍蝇在上面乱爬,嗡嗡作响。

  章寒和雷毅则是蹲在了旁边,手里拿着一条树枝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在地上划拉着。

  这诡异的一幕,看的宋言面皮直抽抽。

  他拼命压抑着胸腔中的躁动,用力吸了口气,尽量以平稳的声音开口:“雷毅,章寒……”

  正商量着事情的两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面上顿时一喜,抬头看去,果然瞧见自家将军的身影:“侯爷,您醒了。”

  “兄弟们一直都挂念着您呢,就担心您要是这样直接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那可咋整。”

  刚开始听到这么多兄弟挂念着,宋言还感觉挺暖心的,可是听着听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味儿。

  什么叫再也醒不过来?

  你们就不能盼咱一点儿好?

  不过宋言也明白,跟这一群糙汉子计较这些事情他要少活好几年。

  军队里面都是大老爷们儿,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没人在乎那些细枝末叶。

  他抿了抿唇:“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视线还看向那一大堆的黄泥,以及旁边堆积成山的人头。

  “这个啊。”雷毅便抓了抓头发,有些憨厚的笑了:“这是夫人的意思,说是要在侯府前面堆个京观,莫要让人小瞧了咱冠军侯府。”此时的雷毅,可没有昨日晚上率军直接踏平二十多个江湖高手的狠辣,好似就是一个单纯憨厚的汉子。

  “有个京观镇着,便是那些阿猫阿狗再想到侯府捣乱,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扛不扛得住。”

  宋言脑门上的黑线更多了,他怎地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洛天璇的事儿。

  洛天璇平日里文文静静的,怎么也学会京观这一套了?

  谁家好人拿京观镇宅啊?

  莫不是将京观当成豪门大户门口的石狮子了?

  “只是兄弟们想着,京观这玩意儿,堆在正门口不太好。”雷毅继续解释着:“毕竟长安街就那么宽,好歹也几百个脑袋呢,这要是在正门口堆个京观,岂不是把路给堵了?”

  “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所以兄弟们就合计着把京观堆到侧门这边。就是侧门这巷道有点窄了,所以刚刚就在跟章寒商量着究竟怎样才能把这京观堆起来。”

  宋言嘴角直抽抽。

  好家伙,居然还能考虑到正门口会堵了长安街的路?

  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心细如发?

  宋言一只手放在心口,心脏隐隐作痛,他感觉他现在最好抓一把速效救心丸塞嘴巴里,不然很有可能会背过气去。

  努力平复了许久,宋言才控制住胸腔中的那一股躁动:“行了,事情我都知道了。”

  “撤了,撤了。”

  “把这些东西全部弄走,你见谁家把京观堆在门口的,侧门也不行。”

  准确来说,堆京观的都没几个。

  “以后别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这些尸体全部装车运走,运出城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烧了都行。”

  雷毅和章寒便面面相觑,本来还觉得夫人和侯爷天生一对儿呢,怎地这么快就出现分歧了?

  很快,章寒便皱起眉头,似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没过多久,章寒忽地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便胸脯拍的砰砰响:“侯爷,咱明白了,您放心这件事儿咱绝对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

  宋言有些狐疑的看着章寒,不是,你明白什么了?这么点儿事儿用得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吗?

  宋言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就是把尸体运出去,埋了,就这么点儿事儿,你真明白了?”

  “侯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绝不会有丁点差错。”章寒再次保证道。

  心里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不过宋言心想,的确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再怎样也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也就安心了。

  “对了,顺便把路面清理一下,血了糊啦不太好看,还有……通知一下,这段时间兄弟们都辛苦了,昨日也多亏兄弟们,不然的话本侯这条命怕是就没了,银甲卫五千兄弟,这个月发五倍饷银,当是奖金。”宋言又说了一句,这份情他记着,人家救了你的命,你不给赏以后谁还为你卖命?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个银甲卫都是喜不自胜。

  瞧瞧,这就是自家将军,跟别的将军就是不一样。

  奖金啊。

  其他队伍的士兵,他们知道啥叫奖金不?

  不少人都在奇怪,为啥侯爷麾下的士兵一个个打起仗的时候悍不畏死,还忠贞不二?

  这还不简单,因为侯爷是真把兄弟们当人看。

  而且,侯爷真给钱。

  想想他们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土地被地主,被乡绅,甚至是被官吏强占,只能给别人做佃户,累死累活一年弄到的粮食除去上缴的租子和苛捐杂税,还能剩下多少?

  哪一天肚子里不是饿的咕咕叫?

  哪一天不是累的头晕眼花?

  有时候,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会被活活累死在地里。

  他们甚至都不敢回家,因为只要一回家,就要面对老父老母,老婆孩子期待的眼神,更无法承受期待消散之后的失落。

  便是老父老母生了重病,也根本无钱去医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想要活下去啊。

  可自从跟了侯爷,一切都变了。

  平阳城最大的地主被除掉了,田地重新分到手里了,再也不用缴那令人绝望的租子了,一家老小能吃饱饭了,甚至每个月还能往家里送回去二两碎银,送银子回去的时候,在老父老母老婆孩子面前也能挺直腰板了,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更有甚者,本就是活不下去的流民,跟着侯爷能吃饱饭,还能攒下银钱,娶一房婆娘,眼瞅着越活越有人样,他们不为侯爷卖命为谁卖命?

  难道为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吗?

  他们不认什么皇帝,不认什么种姓贵族。

  他们就认侯爷,侯爷让他们干啥就干啥,便是闯上金殿,当着皇帝老儿的面宰掉一个又一个朝堂重臣,他们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忠诚,就是这样来的。

  宋言甚至都没有发现,他麾下的这些兄弟,已经隐隐有了死士的气质。

  直至宋言离去,欢呼声都还在继续,一个个都在计算着,五倍饷银,那可是十两银子,能给家里老头子换一个好一点的旱烟杆,能给老娘买一个心心念念一辈子的银钗,还能给婆娘添一身新衣服,便是家里的娃子读书的束脩都有了。

  倒是雷毅,捅了捅旁边的章寒:“不是,你明白啥了?”

  章寒便有些鄙视的白了一眼雷毅:“笨啊,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侯爷的意思表达的还不清楚吗?”

  “你想想侯爷刚刚说啥?侯爷有说不能堆京观吗?”

  雷毅想了想便摇头:“侯爷只说,堆在门口不行。”

  “这不就是了。”章寒很是得意的点头:“侯爷外号可是京观狂魔,怎么可能会反对堆京观,只是京观堆在门口,一方面不吉利,另一方面……这是哪儿?皇城,内城。”

  “内城才几个人?”

  “还在侧门。”

  “就算是这京观堆起来,又能有几个人看到?”

  “要是没人能瞧见,那京观不是白堆了?”

  雷毅一怔,便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那侯爷的意思是,将京观堆在城外?”

  章寒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城外本就有两座大型京观,最近又抄家灭族了不少,第三个大型京观很快就要出来了,咱再整一个小的也没啥意思。”

  “你仔细分析侯爷的话,侯爷说了,将尸体拉出去,用什么拉?自然是板车。”

  “还要到城外,那意思很明显了,自然是要咱们将京观堆在板车上,顺便将胳膊砍几车,腿砍几车,身子拉上几车,顺着长安街,绕着整个东陵内城外城走上几圈,让整个东陵城不管是勋贵高官,还是寻常百姓,都瞧瞧,这就是得罪侯爷的下场。”

  “只是侯爷毕竟是冠军侯,这种事儿不好直白的说出来,便需要咱们这些做下属的自己去品味,去揣摩,懂吗?”

  雷毅满脸错愕:“侯爷是这意思吗?”

  “听我的,准没错。”

  “侯爷的心思我最是清楚了。”章寒一脸你信我没问题的表情:“赶紧寻板车去,附近这些大户人家肯定有,带上七八百号兄弟,他们肯定借。”

  ……

  阿嚏。

  宋言用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只感觉鼻头莫名发痒。

  明明太阳高照,宋言却感觉浑身莫名发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只能推断,许是身子受了凉,亦或是心脉受创,导致身子孱弱。

  刚行至前院,便听到客堂中传来说话的声音。

  走过去便瞧见洛玉衡正在主位上招待客人。

  却是林雪,楚梦岚和楚岳。

  瞧见宋言出现,林雪便满脸焦急,冲上来抓着宋言的手腕上看下看,早晨醒来便听闻宋言遇刺,林雪连饭都顾不得吃,只是今日皇城戒严,他们都被巡城禁卫军和鸿胪寺的官员堵在驿馆,好不容易托着使团的关系,弄到一张通行证,这才赶忙过来。

  直至此刻,瞧见宋言当真没有要紧伤势,林雪这才重重吐了口气,心中不免又起了将宋言带到楚国的念头,另一边却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免颓然。

  倒是楚岳,表现就正常的多了。

  先是冲着宋言行了一礼,又关怀了一下宋言的伤势,然后从这次使团带来的一些珍贵物品中,寻了几根百年老山参送上,也算是一份心意。只是瞧着那老山参,宋言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总感觉跟张家倒卖的那些非常相似,莫非也是产自女真?

  伸手不打送礼人。

  这规矩宋言还是知道的,便满怀感激的收下了。

  重新招呼众人坐下,紫玉送上茶水,宋言这才开口问道:“不知楚使此次入府,究竟是所谓何事?”

  楚岳抿了一口香茗,这才回道:“一方面,自是来看望侯爷。”

  “至于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和侯爷商量一下,您和花怜月阁主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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