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堕天使的忠贞约定
特制的密室是罗维去无冠城之前让克萝茜打造的。
他解除了缠绕门锁的铁链和封印，打开了地下监禁密室的大门，踏了进去。
“……”
从天窗透进来的些微光亮里，他看见了对面被锁在墙上的隐约身影。
“这次真是好久不见了……不是吗……”
似乎意识到有人进来，锁链轻微地晃了晃，像是许久未动的僵硬木偶突然有了知觉。
罗维踏下阶梯站在那里。
“其实我已经见到你了，”他说道，“只不过找到你的时候你没有知觉，就把你搬过来了。”
“这里……是哪？”
“狮苑南部，一处兽人族的臣属领地。”
昏暗禁锢下的朦胧身影，修长的身段依旧罩在黑色的柔滑长袍下，黑色的神秘美感下她的头轻轻垂落着，只是勉强地抬了一点看向他。
“不过你说的没错，”罗维远远站在原地笑了笑看着她，“确实好久不见了，玛利亚。”
“你真的……好意思说这种话吗……”被囚禁的人影苦涩地抿了抿嘴，因长时间未开口嗓子显得有些干涩，“真的是……”
罗维无奈地笑了笑，他让菲莉卡先回去后在造物主的小岛找到了她，并把她带了回来。
而且他注意到，对方的身后并没有翅膀。
似乎知道他想确认什么一样，垂着头的天使缓缓将脖子抬了起来，随后“唰——”的一声，一双完美的羽翼在地下室的昏暗光线中张开。
罗维微微愣了一下。
只有一道隔栏的小窗透进光的视线，她于禁闭的密室中张开漆黑而圣洁的羽翼，发出翅膀的声音，在光的投影下与那些灰尘洒落的光尘一起，展落眼前，形成了一幕既黑暗又神圣的华美色调，宛如漆黑的花朵在微亮中绽放。
堕天使。
这污秽而又圣洁的一幕，让罗维在原地微微张了张嘴。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玛利亚问。
罗维这才收回视线，堪堪道：“你果然已经能够控制堕天使的力量了？”
玛利亚满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吗？”
罗维：“……”
“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排除你身上归无海的黑火，”他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你适应堕天使的力量这么快……你……有这么适应吗？”
玛利亚：“……”
她莫名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罗维也是因为确认她身上没有被黑火侵蚀的气息，所以才将她带了回来，从她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禁忌的侵蚀了。
“莎耶……怎么样？”
“因为战事去了狭域地海那边，”罗维回应道，“但应该这几天就会回来。”
“是吗……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把她关起来还是离开无冠城之前的事情，现在不仅黎日曼和梅伦戴尔的篇章过去，就连神战的事情也进入了主题。
而作为莎耶的前辈，玛利亚毫无疑问是二十年前神战的亲历者。
“我可以确认一些事情吗？”罗维问道。
玛利亚苦涩地看他一眼，示意了自己被崭新铁链锁住的手腕。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的状态，能阻止得了你？”
“得罪了。”
罗维倾身向她点了点头，随即走上前来，轻轻用手指拨开遮挡在她额前的头发。
玛利亚沉默着什么也没说，雍容美丽的脸上微微动容，和莎耶接近的红色眼瞳宛如宝石一般。
“你还记得多少二十年前神战的事情？”
“我……”玛利亚低着头说，“我现在脑子里很混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
果然没错。
就像哈里村的村民因为命运星空的影响忘记了罗维·布鲁克一样，玛利亚被命运暗示的记忆恐怕也有所松动。
在这一点上，她和乌尔斯还有教会里那些其他的神战亲历者是不同的。
被命运暗示，从神战中消失，又进入工匠会甘愿作为黑火的宿体，罗维认为她与净水女神陨落相关的事情一定有所联系。
不过看她的状况，想要从这种混乱里缓过来恐怕还得一阵子。
“你……”罗维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闭上了嘴。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玛利亚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嗯，你最近……从把你关起来后你一直都在忍耐吗？”
“……”
罗维不用说也明白了，他慢慢向后退了两步，看见她衣裙上的痕迹，从波纹里取出了一个类似逗猫棒的东西。
前端的毛球用一根细长的竹条连接。
看见这个，天使的身躯在铁链缠绕下不安颤动，显然是想到了过去的某些画面。
玛利亚紧紧咬起了牙，却晃动着铁链先抗拒了他。
“你曾经说这件事是你来做，是因为女性不太适合，以及不想看见其他的男人对我出手……对吧？”
“嗯……嗯。”
罗维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等她说完。
玛利亚也沉默了良久，但她脸上的羞耻说明了一切，难以自制地涨红着。
“那我想要和你约定一些事情。”她说道。
“你尽管说。”罗维点了点头。
玛利亚为难了片刻，随后说道：“我这幅面目也没办法展露给第二个男人，我可以答应你不给你带来困扰，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绝不是那种……你和莎耶之间的那种感情，你能明白吗？”
罗维也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她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在为莎耶着想，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的信念，再加上本身是个恪尽职守的人，恐怕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维持理智。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我保持忠贞？”
“……”
玛利亚难堪地抬头看他一眼。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只解读其中一个意思的？
“这不止是你不想，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放心吧，”罗维无奈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想影响我和莎耶之间的感情，但这种东西本身任何人也影响不了。”
玛利亚稍微松了口气地缓了缓。
“不过……”罗维又笑了，“能听见您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
无耻……
也就是说，对她来说这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罗维撇了撇嘴，她身上的积累需要定期排解，而又无法接受其他人，他不在的时候可能她自己可以解决一下……但还是需要他有时亲自给一些甜头，嗯。
她是这个意思吧……
“那……”
玛利亚把头偏了过去，不安扭捏了起来。
“你……不用问我。”
…………
……
一个小时后。
罗维走上前去，解开了束缚她手腕和脚踝的铁链，让她能够缓解一下。
玛利亚径直坐在了地上的狼藉里。
“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罗维松了口气，缓缓地深呼吸了一口，随即微微愣住。
而听到他吸气的声音，玛利亚深深抬头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羞愧地正在骂他禽兽一般。
罗维：“……”
…………
……
……
三天后。
瓦莱山合众国，中心都市，莱茵城。
空荡荡的合众大厅，曾经列于此地的众王身影皆已消失，只余下大厅中空荡荡的王座诉说着昔日的景象。
“下一位召见者——来自狮苑梅伦戴尔的莱恩·希利落。”
踏进如镜子般的金色大厅，莱恩在护卫的许可下沿着道路往前，远远看向红毯尽头被光笼罩，端坐在合众王位上的那道身影。
“……”
那位就是？
莱恩神色紧了紧，想到自己请求接见的原因，他不得不放慢了步伐，尽可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处理完梅伦戴尔的事务后，他决心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而就在这时，冷淡的声音先他一步从那个方向传来——
“我见过你。”
那声音说道，带着如光一般的冷淡，穿透大厅的帷幕回响着。
莱恩稍显意外地抬起目光，在彩绘玻璃透进来的璀璨光芒下，一名状似少女的身影端坐于王位上，身穿纯白烈阳的圣女战装，有着一头宛如晨曦晓光一般的长发。
光芒模糊了她的脸孔，使其无法拥有印象，但莱恩不认为自己在什么时候有见过对方这样的人物。
“你是参加了群青精英赛的那位选手，”那声音继续说道，“我见过你战斗的景象。”
“是，是吗？”
莱恩点了点头，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对方对自己有印象，那能够说服对方的把握也大了些。
“阁下应该就是军神殿的「晓光圣女」大人，没错吧？”
埃莉妲远远看了对方一眼。
“何事？”
“我希望……”莱恩吸了口气后坚定说道，“我希望能够请贵神殿交还瓦莱山领土的主权。”
椅子上的埃莉妲沉默了好一会。
见对方不说话，隐隐还有针尖般的锋芒投来，莱恩上前一步鼓起勇气说：“各领地内一定还有合适的继承人，我身边的伙伴里也有蔷薇领地的合法继承者，她父亲的臣民都在等着她回来！”
“我可以答应你。”
“……！”
上前的莱恩神色诧异了一下，他想让对方感受到诚心所以没有遮掩目的，但原以为会是场艰难的交涉。
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但我只交还蔷薇家族的领地，”埃莉妲在王椅上单手托住脸颊，“而且你必须立誓效忠于我。”
“什么，我吗？”
“你不愿意？”
莱恩面对这通反问一时有些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站在原地。
“…我能问一句原因吗？”他看着对方问。
“我看过你的实力，而我现在暂时需要帮手，”埃莉妲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就是这样。”
需要我帮忙为军神殿作战吗？
莱恩被这个答案怔到，站在原地一时很久都没回过神，内心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有这么难考虑吗？”透光彩绘玻璃前坐着的圣女发问道，“只要你同意，我就交还蔷薇家族的领地。”
莱恩在红色的地毯上低头站定片刻。
随后他抬起头说道：“我能问一句，军神殿现在在大陆各地发起战争的理由是什么吗？”
埃莉妲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因为这是军神殿必要的征讨，具体详细我不能告知你。”
莱恩站在那里缓缓呼吸了片刻。
随后他做出决定：“关于这个请求，还请恕我拒绝。”
埃莉妲：“……”
从合众国的宫殿里出来，莱恩托着下巴陷入思索，隐约记起自己似乎曾在梅伦戴尔真正的大火之后见过对方。
她当时的身边，应该还有一位身着绿裙的女性。
谢隆德和乔伊等人迅速围了上来。
“莱恩，怎么样！”
他看着自己的伙伴们摇了摇头，将刚才接受接见的过程告知了他们。
裘特曼感到惊讶地看着他。
“什么，让我们加入军神殿吗？！”
“我倒也觉得不是不行，”乔伊皱起眉头回应，“毕竟那可是那位军神的神殿，可是总觉得他们的动机怪怪的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莱恩点了点头，随即眼神沉了下来。
虽说是为了塔莉亚，但如果为了这一点就草率去投入到战争的一方阵营里，这对整个国家的将来恐怕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也没法说服自己因为这种理由去侵略其他国家的领地，塔莉亚也不会同意。
军神殿。
莱恩回头看了眼合众国的宫殿，他们在大陆各地不断掀起战争的缘由是什么？这样的战争频率，即便是过去的那位宰相兰德尔也没有过。
就在几人陷入沉默的时候，修格面色冷淡地从一处房顶上跳了下来，递给了几人一份卷轴。
“很重要的消息。”他说道。
莱恩几人没理解他说的消息有多重要，聚在一起摊开卷轴看了起来。
随后几乎同一时间，他们的眼睛都因为震惊而瞳孔一缩。
那上面写着：
「军神殿一万军队联合狮苑二王子，同时对狮苑南部的五王女兽人族领地发起了进攻。」
「在城墙遭到猛烈炮击后，狮苑五王女一反数个月被动防守的常态向敌人宣战，以四面包围战术出城奇袭了聚集的五万大军，大胜。」
「狮苑二王子投降，军神殿军队死伤过半，西境军队几乎尽归五王女所有——」
而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最后一句。
莱恩几人全都拉起视线互相面面相觑起来，脸色变得震惊无比。
“五王女，把军神殿的军队……处决了？”
此时的埃莉妲也在合众大厅的王座上收到了同一份卷轴。
「除天使外，拒不投降的神殿军战士，尽数遭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