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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夜袭(求月票!)

  张述桐最怕见到的人其实是自家娘亲。

  她之前是没缓过来劲,等她缓过来的时候,绝对有自己好受。

  所以当病房门被推开,张述桐立马合上眼,准备装睡。

  可怎么能骗得过亲妈。

  她拉张椅子在病床前,罕见地有些生气:

  “你不要命了?”

  张述桐抬了下眼皮,继续睡。

  “你这么喜欢骑摩托车,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今年寒假就给你买一辆。

  “对了对了,警察那边也说了,这次有奖金,你想要什么,妈妈给你买。

  张述桐知道这是引蛇出洞,不准备搭理。

  “还有,顾老板今天来找咱家谈过了,说你既然这么乐意当保镖,那就给你个机会,高中毕业直接去他集团。

  “五险一金呢桐桐,要不你就从了吧,我看新闻说以后工作也不好找,妈妈觉得你从前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次才发现你脑子不是很好用,要不赶紧签个合同?”

  老妈魔音灌耳,真是越编越离谱了,张述桐实在没忍住,他睁开眼,无奈道:

  “妈……”

  “哟,醒了,没睡啊,”老妈立即竖起眉毛,“我本来还想着既然你一直睡,那我替你做决定好了,把你送别墅里睡觉去。”

  “我错了。”张述桐老实认错。

  “你错哪了?”

  “不该冒险。”

  “你从前想干什么我和你爸是不是一直没问过你,以前在省城还偶尔管你两句,自从你上初中来到岛上是不是无条件信任你?你那天一个电话我就来接你了,喊我去医院照顾你老师我也去了,你呢,就骑着车逞英雄?”

  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老妈的眼也肿了,憔悴得可以,便不再说话,听她数落。

  “明明从前还是个乖孩子的,怎么到了这里就突然学野了,这次要不是多亏了小路,你个傻孩子就被冻死了知不知道!”

  老妈说着就想拧他,但手只是放在他胳膊上,没动: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表扬也好嘉奖也好,说什么见义勇为乐于助人智斗歹徒的,但我就你张述桐一个儿子,你没了我怎么办?我现在要不是看你躺床上就想打你一顿!”

  张述桐不说话,知道她气来的快消的也快,果然,老妈念叨了几句,就拿了一个桔子剥起来:

  “你到底怎么给那两个姑娘灌什么迷魂药了?”

  “什么?”张述桐讶然,没想到她思维跳跃得如此之快。

  “我是说今天来的那个姑娘,一个叫顾秋绵吧,顾老板家的千金,来医院待了一中午,”老妈冷笑,“是不是现在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英雄救美了?还有一个小路,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说服人家大半夜跟你跑出去的,哦对了,小路昨天在车上跟我说,你前几天把她们俩的名字和你名字写一起了,还画了个三角形,我当时还没听懂什么意思,现在懂了,你救一个,另一个救你,这不就连起来了,原来这么早就为今天做打算啊。”

  张述桐心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

  他刚要开口说话:

  “唔唔……”

  老妈把剥好的桔子塞进他嘴里:

  “行了,你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你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你想撒什么谎,你费那个脑子还不如跟我说你有特异能力呢,就电影里那种,能预知未来。”

  张述桐是真有点僵了。

  老妈又自顾自地没好气道:

  “还是说我这个儿子就是从未来回来的,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所以才不要命地救人家?”

  张述桐机械性地嚼着桔子。

  老妈气冲冲地捏了下他的腮帮,最后也叹了口气:

  “你说你这么犟干嘛,发着烧,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你让我和你爸怎么说,为你骄傲?那万一再有下次怎么办?妈妈也不想对你发火,但你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纠结,按说你做了好事受了伤,我们什么委屈都不该让你受,可要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下次还冒险怎么办,我昨天在医院里就遇上一个家长,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冬天,看到有人落水了,直接跳进去救人,结果在抢救室里差点没出来。”

  她又说:

  “你爸不让我跟你多说,准备过几天再找你谈,你俩怎么样我不管,就当你妈头发长见识短耐不住性子好了,这些话我今天不跟你说我也憋得难受,但就说这么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张述桐想安慰她一下,老妈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用你安慰我,医生跟我说了,你最少要留院观察两天,但最近这一个月一定不能着凉,否则容易留下病根,还有胳膊,虽然不算严重,但这几个月千万不能剧烈运动,听没听到?”

  张述桐点点头。

  老妈又默默看了他一会,才起身离开病房:

  “我回家收拾收拾,今天晚上在这里陪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捎回来?”

  张述桐说没有,他听到老妈转身的时候吸了下鼻子,在心里跟着叹了口气。

  人不能冒险的理由有很多,父母绝对是其中一种。

  病房安静下来,天色已暗,他没心情再看电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他发了会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该给老宋回个电话。

  张述桐从床头摸过手机,没有打通,电话里只有忙音,估计老宋又睡着了。

  他莫名觉得自己这样还算不错了,有很多人关心自己,老宋那里才是凄惨,一个人待在岛外,亲戚朋友都不在身边。

  他干脆留了条短信。

  张述桐本以为住院总能清闲一下,但没过一会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他知道这不是小护士,因为对方会提前敲下门,只可能是老妈,莫不是忘了东西?张述桐刚叫了一句妈,却又住口。

  路青怜反手带上房门。

  “没想到你会来。”张述桐愣了一下,努力直起身子,让自己靠在床头上,“昨晚的事多谢了。”

  路青怜只是点点下巴,什么都没有说。

  张述桐知道她的性子,冷得要命,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能躺在这里多亏了对方从雪崩中发现自己,都说雪崩的最佳抢救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要是再晚一点,恐怕他就停止呼吸了。

  之所以敢赌一把,是因为事发前两人正好在电视上看完雪崩的节目,所以他赌只要对方顺着脚印找到现场,只要看到那一堆从山上涌下的雪,肯定能猜到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有惊无险。

  放在从前他会开一句玩笑,“我妈说咱俩很有默契,她果然说中了”,但他刚被老妈教训过一顿,没那个心情,便只问正事:

  “那个长发女人已经解决了?”

  “处理好了。”

  “那就好。”

  张述桐闻言没有松口气,反倒皱了皱眉头,这样一来,他更猜不到上条时间线自己错过了什么。

  “有椅子,你先坐下歇会,我实在没力气起来,抱歉。”张述桐又摸起一个桔子扔给她,“你的脚怎么样了?”

  “还好。”路青怜没有坐,也没有剥橘子。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今天见了很多人都只能憋在心里,在路青怜这里则不用隐瞒什么,“我觉得她比你说得还要可怕,你也看到当时留下的痕迹了吧,我骑着车都差点被她追上,虽然是辆农用车,跑的不是很快,几十公里顶天了。”

  路青怜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

  “那个人是谁?”

  张述桐噎了一下。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路青怜面无表情,“如果想要坦诚,就拿相应的态度来换。”

  “两个死者。”

  “谁?”路青怜走到窗前,她又换上那身青袍,长发披散,只留下一个背影,她像是自言自语,“张述桐,最后一次机会。”

  “宋老师的女朋友和顾秋绵的妈妈。”

  “哦,”路青怜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轻轻剥起桔子,“我还以为你不会说。”

  “其实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对不对。”

  张述桐叹了口气:

  “这几天发生过的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只有两件,宋老师被送去医院,还有想要杀害顾秋绵的凶手,第一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在场,应该听若萍说了,他当初看到了某个人,然后很失态地跑出去,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昨晚去过他的宿舍,但只要留心就能发现一些东西。

  ”至于第二件事,也存在一个漏洞,那时候我明明把顾秋绵接出来了,却突然打电话给你,让你调转方向,提个最简单的问题好了,保镖就能解决的凶手为什么要特意把她引开,说明这个人肯定不能被别墅里的人发现,而且我当初也和你聊过别墅大门的锁,指纹,面部识别,何况你去过顾秋绵家,知道她母亲不在,其实也不难猜。

  “这些事情对你来说都是透明的,无非少了几条信息,早晚都能想通,反倒是你那边的信息我毫不知情,倒不如我说出来交换一下情报。”

  “你比我想得聪明一些。”路青怜转过身,“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晚上,你确定看到的是我?回答之前最好考虑清楚。”

  “确定。”张述桐随即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个和你一样的人没有被找到?”

  他下意识认为宋老师的女友、顾秋绵的母亲、还有假路青怜都是一个“东西”,难道说不是?

  “找到了。”路青怜只是说。

  “……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张述桐又躺回床上,“既然已经确认你要找的人就是那个长发女人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她?”

  “不对。”路青怜轻启嘴唇。

  “不对?什么意思?”张述桐又抬起头,才发现路青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边,她锁上房门,然后一步步来到床前。

  身穿青袍的少女就这样坐在床头,那双眸子没有任何波澜,漠然地盯着自己:

  “意思是,我要找的人——

  “是你。”

  张述桐突然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想摸手机,手机却被路青怜轻飘飘地拿走了。

  “准确的说,是奶奶要找你。”

  “她找我干什么?”张述桐想起上个时间线的经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一趟青蛇庙,回来后就患上了焦虑症。

  等等,类似的事从前发生过吗?

  他突然升起这种念头,答案是不得而知,但他还清楚地记得,前不久在山上,路青怜曾说,“尽量不要出现在我奶奶面前,我也不确定能瞒多久”,他不清楚眼下对方为什么又说出自相矛盾的话来。

  张述桐随即想通了另一件事——

  一个被他下意识忽略的问题,如果在市里的医院住一个星期会错过什么。

  答案是:

  “见到路青怜这件事”本身!

  仔细想想好了,路青怜不可能出岛去看望他,如果他去了岛外,那就代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不会有和她有接触的机会。

  张述桐一只手攥紧床单:

  “你最好说清楚点。”

  “需要说的这么清楚吗。”路青怜却轻声反问,“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你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算有,我也可以把你带走。”

  “你之前说要瞒着你奶奶,从我昏迷开始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问,你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你好像对去庙里这件事很抵触。”她歪了歪头,“之前做过类似的梦,还是说,你,又做梦了?”

  张述桐紧紧地盯着她,突然放松下来:

  “你故意的?从刚才就在套我话。”

  “你发现了啊。”这样说着,路青怜的气场也倏然一松,她无趣地掰下一枚桔瓣,填进嘴里。

  “如果你真想绑走我早就绑了,不会陪我废话这么多。”张述桐觉得自己后背都湿了,“我知道你救了我一命,但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吓唬你?嗯,暂时可以这样理解。”路青怜站起身子,小口咀嚼着桔子,“泥人。”

  “泥人?”一般人听了这两个字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张述桐却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最开始的问题——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泥人又是什么?”

  “字面意思。”

  “为什么会变成那两个人?”

  路青怜暼了他一眼: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

  ……

  别墅内部,书房。

  男人挂掉电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进。”

  他随意说了一句,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来到他面前,保镖躬下身子,将一个密封防水袋递到男人眼前:

  “顾总,雪崩的现场已经清理干净了,一些塑料碎片,应该是摩托车上的。”保镖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个东西,不过应该也是那个学生掉的……”

  顾建鸿接过塑料袋,塑料袋上还泛着微微的凉意,上面的雪水却被擦得一干二净,他打开密封,从中抽出了一片硬纸。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被浸湿了。

  照片上,是今天上午他在病房里看到的少年。

  只不过照片上的人只能用男孩来形容,尽管是同一个人,却比病房里年幼了许多。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

  七八岁的样子。

  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像是旅游留下的纪念照,画面中只有他一个人。

  七八岁的男孩留着一头黑色的碎发,笑得灿烂,背景是……

  小岛的港口。

  顾建鸿翻过照片,发现那里还用黑色记号笔写了四个小字: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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