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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激将(感谢盟主sd林林的打赏)

  张述桐挂了电话,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他静静地站在窗边,天色彻底黑下去了,月亮高悬在空中。

  今天居然能看到月亮,他都快忘了月亮是什么样子。

  他一只手举着药瓶,好像握了只高脚杯,遥遥对着月亮碰了一下。

  可惜美少女战士是假的。

  张述桐没有从月光中汲取多少能量,只想坐回去歇会。

  再次回到病房的沙发上,张述桐盖好羽绒服,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老宋脱险的消息让他精神一振,但这阵强心剂的效果没持续多久,或者说正是这个消息让他松了口气。

  张述桐想到比干剖心的故事,菜无心能活,人无心如何?答案自然是死,果然这老头听完就一命呜呼了。

  张述桐虽然离一命呜呼还差点,可一旦卸掉心中的那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发出告急讯号。

  现在他的大脑发出紧急命令,让他睡会,闹钟响了也吵不醒的那种,张述桐头一点点低下去,又抬起来,他困得实在没办法了,无奈之下赶紧喊护士护士……

  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以为他有了什么不良反应。

  “我总想睡觉怎么办?”张述桐边说边和眼皮战斗。

  “那就睡,”小护士没好气地丢下一句,“你打的是药里有这种成份,想睡觉还不正常,你还能违背客观规律啊?”

  “可我不想睡,”张述桐萎靡道,“有没有让精神振奋点的?”

  小护士被气笑了:

  “你抽烟啊?”

  “不抽。”

  “那没办法了。”她想了想,“看你长得挺帅,有没有女朋友,和女朋友煲个电话粥呗。”

  张述桐闻言更萎靡了。

  拜托拜托,本来就发烧了不要再捅我一刀好不好。

  “真没办法?”

  “真没办法。”小护士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要求,“你就算想头悬梁锥刺股这里也没条件啊。”

  张述桐点点头,接着和眼皮打架。

  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个人坐在了旁边,张述桐还以为是那个放私奔大哥回来了,结果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吃不,分你点?”

  小护士递来一把瓜子。

  张述桐摇摇头。

  “你看你这人,我想办法给你找点提神的东西,你又不要了。”小护士佯怒。

  “手不够用。”张述桐解释。

  “那就放衣服上。”对方将一把瓜子洒在顾秋绵的羽绒服上,“瓜子皮也放上面,走的时候再丢。”

  张述桐本来不想弄脏人家的衣服,但瓜子已经放上去了,便捡起一颗开始嗑,瓜子味的……事实证明他脑袋确实昏了,瓜子不是瓜子味还能是什么味。

  “谢了。”和人聊聊天也不错,可以让精神好点,“你不值班?”

  “值啊,怎么不值,”小护士欢乐地磕着瓜子,翘起二郎腿,“这不就在值班,配药室的椅子太硬了。”

  不愧是小岛上,医院够狂野,护士够狂野,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病人也相当狂野。

  “你什么眼神?”小护士换了条腿翘,“这不就剩你一个了,看在瓜子的份上别打我小报告啊。”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整间病房已经空了,只剩自己坐在沙发上。

  “现在马上十点了,除了半夜来急诊的,这个点谁不回家啊。”小护士又说。

  她也是个心大的,说完才意识到不太妥当,又道歉道,“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咱们岛上确实没这么晚还在打吊瓶的。”

  “我大概几点拔针?”

  “估计要十一点多吧,怎么,还想打到一半就走啊,明天还来?”

  张述桐摇摇头说不会,他在想到时候拔了针往别墅赶,时间正好。

  “你也蛮奇怪的,我上学的时候生了病,巴不得打一针赶紧好,睡一觉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说你硬撑什么?”

  “待会还有事情。”张述桐心不在焉道。

  “少来。”小护士笑了,“要是在市里我就信了,咱岛上能去哪玩。”

  “不是去玩,是去找人。”张述桐吃了人家的瓜子,话也多了一点。

  “找女孩子啊,这么晚。”

  “你怎么猜到的?”

  “女性的直觉一向很敏锐,所以是不是?”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我只是去她家一趟,但不见她。”张述桐说着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晦涩难懂的话。

  “什么狗血爱情片吗,你是不是惹那个女孩子伤心了?”两人跨频道交流上了。

  “我不知道。”

  “那就是了。”小护士吃完了自己的瓜子,从他羽绒服上抓了一把,“你们这些小男生就是这样啊,做了什么让人伤心让人生气的事,结果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吧。”张述桐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但我现在不怎么关心了。”

  “那你还找她干什么,不是要挽回女孩的心吗?”

  这小护士年纪不大,她瞪圆眼,已经把张述桐当成了夜班解闷的好对象。

  “挽回她的性命吧。”

  张述桐随口说道。

  内容很扯,却让人听不出玩笑的意思,他现在面色不会好看,落在对方眼里还真有点高冷,尤其是他爱穿黑的,从坐下来手机就没离过手,像是在执行什么保密任务,只是不小心才来钻进这家小医院挂个点滴。

  小护士呆呆地看了他两秒,才噗嗤一笑:

  “你看着挺高冷挺正经的,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少扯了,现在社会治安越来越好,谁家女孩的命需要你救。”

  张述桐又被捅了一刀。

  原本是打算挽救她的生命啦。

  张述桐心想。

  但谁让人家老爸回来了。

  “不给你开玩笑啊,我看你总是盯着手机,在等人家的消息?”小护士又问。

  张述桐点点头,两人再次跨频道交流上了。

  小护士又参谋道:

  “我觉得你现在就别再提人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想追回一个女孩呢,就踏实一点,嘴上总是说那些有的没的,像什么‘我要挽救你的生命’、‘我要保护你的安全’这种话,太大太空泛了,就像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好对不对,但你跳起来也摸不到,不如晚上陪她出去散散步更让人心动。什么保卫生命的,我看不如保卫下心情重要。

  “如果真想保护她的安全,那就用行动证明喽,说一万句假大空的话不如过马路的时候把她护在里面,如果心里真牵挂她,那就别再等什么消息了,你等上一整天也不如主动问一句。”

  张述桐觉得很有道理,但他真不是在说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且他差点被带歪了,自己没在追女生。

  他只是困的难受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而且你猜的情况恰恰相反啊,她没觉得我说空话,反而是不想再麻烦自己。

  但其中的细节张述桐没法解释,他很感谢对方愿意陪自己聊聊:

  “我好像明白了。”

  小护士又问:

  “我说实话啊,既然你都不关心她怎么想了,那还去找她干什么?”

  “其实不是不关心,是我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张述桐难得无力了一次,“从前以为自己懂了,其实没懂。”

  “这种事没办法啊,确实有那种很难猜的女孩子,你多努力呗。”

  “已经尽力了。”张述桐不假思索道,“就是结果不太好。”

  “怎么说?”

  “我每次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做错。”

  “什么意思,你把人家怎么了?”

  “就是说带她去钓鱼啊,结果她不喜欢钓鱼;带她去学校看电影,电影没有看完;带她出门玩了一天,好像玩得不是多好;想帮忙破个案子,还差点闹出误会;她喊我看电影,我每次看到一半就走了,我……”张述桐本来如数家珍,到了这里停顿片刻,又说,“好不容易回了家,结果她又出事了。”

  小护士吓了一跳:

  “不是吧弟弟,这样,你听我的,千万别去找她了,找了也是无用功,抓紧洗洗睡吧,你这何止是尽力,是尽全力把事情搞砸啊!”

  张述桐听了笑笑:

  “确实有点。”

  她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谁来也没有办法啦,她不记仇就算好的。”

  “她倒没怎么怨过我。”

  “那你加油?感觉你已经尽力了,要不还是睡会,明天再去找她也不迟。”小护士打了个哈欠,“反正我是撑不住了,先走了,换药记得喊。”

  张述桐轻轻嗯了一声。

  走的时候对方顺手关上灯,只留了一盏老旧壁灯,半死不活地亮着。

  白色的墙壁漆面剥落,还不如吵闹点,因为静下来只会一片荒芜。

  病房里也只剩下张述桐一人,他的脑袋又开始低下去了,但老天似乎不想让他睡着,手机又响了。

  张述桐抬眼一看,并非谁的消息,而是一条好友申请。

  他的QQ从不加陌生人,但这次来人有点特殊,因为备注是:

  “我是秋绵闺蜜,有关于她的急事,看到请通过!”

  张述桐下意识皱起眉头。

  不知道顾秋绵有事为什么是她闺蜜来找。

  他点了同意,事情果然很急,对方一个视频电话甩过来。

  画面里出现一个短发的女生,露着虎牙一笑:

  “哈喽,帅哥,我还以为你不会通过的。”

  “是你啊。”张述桐举着手机恍然,原来是那个小秘书。

  “有缘分吧。”

  “她怎么了?”

  “你果然和谁说话都是这样,喂,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QQ的吗?”

  “没事我挂电话了。”张述桐判断自己被耍了,这分明是条骚扰电话。

  “别挂,真有事告诉你。”对方急忙说,“你不想听听秋绵今天过得怎么样吗?”

  “不想。”

  “你要真不想早就挂电话了对不对,你迟疑了你犹豫了你动摇了。”她仿佛在宣告胜利。

  真是个敏锐的家伙,张述桐叹了口气:

  “那你说好了。”

  “态度能不能好点,我也是好心啊,开导完秋绵又来开导你,大半夜的不看功劳也看苦劳吧!”

  “你开导她干什么?”张述桐难得好奇道。

  对方突然眯起眼睛:

  “我说兄台,装傻就没意思了吧。”

  张述桐应付不来这种自来熟的小姑娘,但他现在想找点东西提神,就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权当听晚间电台了。

  结果主持人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

  “你是不是把秋绵的羽绒服穿走了?”

  “你知道?”张述桐奇怪道,一时间睡意都有点飘远了。

  “所以被她发现了,她不高兴,你才开导她?”张述桐又匪夷所思地问。

  “啊没错没错,她发现羽绒服被你偷偷穿走了很生气总行了吧,一件不够要赔两件,我是来跟你要钱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小秘书哀嚎道,“我说你真的没看出来吗,不能真这么傻吧,帅哥拜托你回忆一下当时的经过行不行?”

  张述桐没脑子回忆,他心想姑娘你当时也不在场吧,怎么比我一个当事人还清楚?

  “你还是直说好了。”

  “直说什么,我又不在场!”对方叹了口气,“算了,发给你这个,自己看吧。”

  手机传来两道振动,张述桐真没力气陪人玩卖关子的游戏,他打定主意如果这两张照片还是故弄玄虚,下一秒就直接挂掉电话。

  他低下头,点开图片,仿佛能看到自己刚充的话费又要见底。

  图片是手机拍下的照片。

  准确地说,是照片的照片。

  ——用一部手机拍下另一部手机里的照片。

  拍照的时候周围应该很黑,画质也很模糊,但凑活能看,让人一眼就辨认出里面的内容。

  因为第一张照片是他曾经历过的事。

  是在车厢内部,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正半转身子。

  张述桐有印象,是学车那次,很窘迫地熄了火,被顾秋绵趁机抓拍到了。

  他心想你偷偷拍闺蜜的照片发给我想干什么?

  以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他从前会问问对方什么意思,现在却只想快速滑到第二张。

  张述桐愣了一下。

  第一张照片是自己,第二张还是自己。

  但这张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

  背景是别墅的院子,时间是大清早。

  视角是二楼的某个房间。

  自己在画面中央,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羽绒服,闷头铲雪。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女生问。

  张述桐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下意识问:

  “你是从哪拍的?”

  “当然是从秋绵手机上偷偷拍的,我今天去她家玩了!”

  他再次看向屏幕,那件羽绒服有多短可见一斑——一旦弯下腰就会露出腰部,偏偏裹得很紧,让人想起蛋糕卷。

  照片里的少年身上沾着雪,如此狼狈的一幕就被人拍了下来。

  照片模糊,他不知道是偷拍时太过匆忙……还是说,是这张照片原本就不清晰,因为它的主人拍摄的时候笑得手在发颤?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张述桐讶然。

  女生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回忆下呗。”

  张述桐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

  那是12月7日,一个彻底不一样的周五。

  他早早从二楼的客房起床,发现大雪把整个院子淹没,然后下楼,被老宋叫出去铲雪。

  雪积得很厚,快把栅栏的四分之一就淹没了,他从正门铲出一条足以过人的小道。

  没记错的话,照片就是在这个时候拍的。

  可是为什么?

  张述桐清楚记得顾秋绵那时应该还在睡觉。

  虽然此前他去敲了敲对方的房门,出于某种担心,又因为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等她慢慢回应了一声就走。

  她不应该去睡回笼觉吗?

  “你还没想明白?”女生适时提醒,“那我再帮你回忆一下,你是不是真觉得一声不吭把人家外套穿走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秋绵知不知道先不论,张述桐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晚上刚问过她,出门的时候想借这件羽绒服来着,她说昨天借给别人了,我开始没当回事,但后来一想,不对啊!

  “秋绵的女性朋友我都认识,这几天没人来找她玩,那就只能是别人了,加上我之前看过她相册,从里面拍到了这张照片,我又一想,不会是被你穿走了吧?”

  她的推理真是漂亮,听得人叹为观止,小秘书最后一锤定音:

  “果然,我给你打了个视频电话,还真是被你穿走了。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学长,您能不能不要这么邋遢,既然穿走别人的衣服能不能爱惜一点,人家是借你保暖的,你怎么用它嗑起瓜子来了?”

  张述桐有点尴尬了,他抖抖羽绒服,将瓜子皮抖在自己腿上:

  “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他解释道,“没你想得这么复杂,是我老师翻出来的,他估计都不知道是谁的衣服,看见就抓。”

  小秘书恨铁不成钢:

  “我说你这人怎么和发烧一样,脑子糊涂了,你老师是她家保姆还是她爸,怎么知道她羽绒服放哪的?那我再问一句,她当时去哪了?”

  张述桐本想说她当时不是去楼上了,但话到嘴边,想起是自己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她就上楼了。

  “也可能是保姆……”

  “保什么姆,保姆没有允许怎么会随便把衣服借给别人穿?”徐芷若怒道,“我就是想说,难道你个木头就没发现那件羽绒服是秋绵给你拿的?”

  张述桐被噎了一下。

  因为他真没发现。

  或者说这不太可能。

  因为自己出门的时候她已经上楼了,是老宋从沙发上拿起这件羽绒服递给自己,虽然扫完雪后他把衣服放回了衣柜,他当时也不清楚老宋是从哪翻出来的。

  张述桐能清晰记起那天早上的每一个细节:

  比如老宋说雪下得太大,学校停课,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比如顾秋绵那天莫名很高冷,保姆说如果前一天她做了不好意思的事,第二天会故意绷着脸;

  比如本来答应好了不再瞒着她,自己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跑去山上;

  比如那天车胎没送上来,他们被困在别墅,本可以度过一个悠哉又静谧的早晨,雪层很厚,冻得人瑟瑟发抖,连杜宾犬都趴在小窝里吃饭。

  又比如他仍然给老妈打了个求助电话,等回来时顾秋绵已经上楼了。

  还比如他回屋时发现电视上播着昨晚未看完的电影,但意识到的时候客厅空空如也,人走茶凉。

  最后他披着那件羽绒服冲出了房门,他只顾着脚步快些,却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张述桐能清晰记起任何一个细节,但这些细节串联在一起突然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他才明白它们背后一直藏着另一层东西。

  而自己从未发现过。

  电话里又说:

  “你再看看那张照片,右下角!”

  张述桐又去看照片,原来角落出还有一些涂鸦,先是一串简单的数值,1207,原来是当天的日期,他又翻回学车那张,居然也有。

  12月7日,第三天。

  和;

  12月6日,第二天。

  这好像是某种纪念。

  但张述桐不明白是在纪念什么。

  他只知道和顾秋绵成为同桌那天是12月5日,回溯以后的第一天,两人的关系正式破冰。

  可对顾秋绵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他唯一能辨认出来的是照片角落里还画着一个很丑的鬼脸,真是太丑了,丑得张述桐再熟悉不过,它们像羊又像云朵,出自某个大小姐心情很好时的手笔。

  她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在玻璃上呵一口气,手指飞舞出一堆凌乱的线条,她说是羊,其实在张述桐眼里从来更像鬼脸。

  所以张述桐经常调侃她又在糟蹋玻璃了,但现在被糟蹋的成了两张装着自己的照片。

  他看着这两张照片默默无言。

  这是个打字都还用一指禅的女孩子,她笨拙地画着那些图案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

  张述桐只知道原来那天有一个女孩早早地起了床,她怀着不知道怎么的心情拉开窗帘,看到皑皑的白雪,看到寂静的旷野,看到白雪上一个小小的黑影,她又笑着拉上窗帘,然后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从缝隙里拍了一张照片,花枝乱颤。

  这张照片在张述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留在了她的手机里,写下了一串数字,是在留念什么?她又怀着何种心情在手机的玻璃上画了一个鬼脸?

  许多人是你生命的玻璃窗上划过的雨水,雨水有大有小,可以浩荡奔流,可以蔓延成线,但总会转瞬逝去。

  但还有的人是不是那留在玻璃上的雾气?

  让人看不清,却也不舍得擦去?

  结果自己还是食言了。

  那天早上还是独自出了门,将她留在那栋别墅,今天晚上依旧如是。

  那是座如宫殿般的建筑,哪怕到了夜晚依然亮着灯,但张述桐同样知道此处是整座岛上最偏僻的地点,无论怎样也看不到城市里的灯火辉煌。

  理由总有无数种,因为危险,不能带她;因为重要,不能告诉她,这些理由都很充分……

  可一直被瞒着的她又会怎么想?

  那天走的时候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吧。

  他想把告别的话留在下次,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但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的。

  张述桐终于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他成功地又把一件事搞砸了。

  生活不是案子,就算你成功找到了所有线索,却难以通往正确的答案。

  “你终于明白了?”这时女生冷冷说,“秋绵说我冤枉你了,但你不会觉得在QQ上不痛不痒地发几个问候就叫关心吧?

  “这种事谁做不到,暗恋她的人多了去了,一大把男生愿意呢,想要她联系方式都要不到,再说你以为自己说话多幽默风趣还是怎么样,又不是多会哄女生开心的类型,冷得和块冰似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张述桐低声说:

  “其实我还没有尽力。”

  “拜托学长,什么尽力,在讲冷笑话嘛,秋绵那里我都开导好了,人家都彻底放下了,你现在说尽力有什么用,别再纠缠不放好不好,再尽力发条消息问她‘你怎么样’啊,省点流量费吧,再说人家家里有保镖有老爸,还需要你做什么……”

  可不等她说完,却被对方打断了。

  “不是这个尽力,你不明白的。”

  “什么我不明白……喂喂,你想干什么?”

  她看到对方抬起手,她跟着移去目光,原来是在拔手上的针头,她这才注意到对方好像在医院,挂着吊瓶打针。

  他声音很低,却变得有力,斩钉截铁:

  “我是说,你不明白我说的没有尽力是什么意思,你也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但没关系,我明白就够了。”

  他好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更加冷了,却也坚定了。

  手机的视角升高,徐芷若对上张述桐那双漆黑的眸子。

  对方已经拔出了针头,是硬生生抽出来的,看得她都吸了一口冷气,对方却朝她笑笑:

  “谢谢你了,我已经搞砸了很多事,这次不能再搞砸了。”

  他又说:

  “先挂了,我还要留出一只手按血管,不然明天该扎脚了。”

  接着他把手机熄灭。

  张述桐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等什么。

  什么坚持,什么交代,什么自负,通通都是谎言。

  他只是在犹豫啊。

  既然对方父亲来了,那就不该由自己来管这件事。

  为什么?

  无非是斤斤计较罢了。

  计较这件事到底该由谁管,既然有更强大的人管了,岂不是说明自己不再被需要。

  可笑的是计较到最后,就这么退缩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是把自己欺骗过去。

  人总会被值不值得这样一个问题所困扰,可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呢,什么女孩傻还是精明,什么会不会被当作神经病,什么信不信任……这从来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他该考虑的是怎么把那个女孩从别墅里带出来,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哪怕是绑架,也绝不能让她今晚再留在别墅、留在二楼的那个房间。

  他现在状态不能算多好,头脑发沉身体发冷,拔针头的手艺也远远比不上专业人士,现在皮肤上渗着血珠,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此睡过去,一睡不醒。

  可真的尽力了吗?

  不对,还没有。

  他的摩托车里还有油、他的身体还能活动、他的大脑尚且运转。

  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卡在凌晨这个时间、去别墅外转一圈?

  张述桐只是不想看到那枚银色的发坠落在地上,那样会让人悔恨。

  什么机会要留给凌晨。他揉了揉脸,用力将胶布贴在伤口上,机会从来只有眼下。

  现在是十点整,他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把顾秋绵带出别墅。

  张述桐又开始奔跑了。

  他腿长,所以跑得很快,几步就要迈出病房,小护士闻讯赶来:

  “喂喂喂,搞没搞错,我说你怎么又跑了?”

  “抱歉,我要去追回那个姑娘啦。”张述桐大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病室内回荡,“虽然明天又要麻烦你再给我扎一针,但做人不能总是说空话……”

  小护士在后面又急又气,哭笑不得,张述桐却无暇解释了。

  他飞速跑下楼梯,手里抱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跨上车子,另一只手翻开通讯录,找到顾秋绵的电话,这个号码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有打过了,他正要拨通;

  然而。

  一个电话与此同时打进来。

  正是顾秋绵的。

  张述桐心脏猛地抽搐一下。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仿佛要接到某种噩耗。

  ……

  谁知——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外面,骑着摩托车乱跑?”

  张述桐愣在原地,下意识回头看看。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没有事没有事!如果不是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准备一直骗我,骑着车在外面跑一整夜,一直到凌晨,然后发着烧不知道倒在哪里?

  “我是不是之前就告诉过你无数次,回家休息!不要瞒着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张述桐觉得顾秋绵和她的闺蜜们简直有特异能力,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哪。

  “你从那天就想带我走,就好像只要待在家里就会出事,可我怎么问你都不说!”

  “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可我现在不想冷静不想理智不想听你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炙热的鼻息仿佛越过话筒来到这一端:

  “来接我,我现在就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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