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借刀（一）
恶土义体金刚运输行动19个小时前。
【根据荒坂行动指令，您目前无法离开荒坂塔，权限已驳回。】
“早该料到是这个情况。”
V手里转着自己把玩的小刀，桌面上是所有参与行动人员的义体，受训经历以及来源分部。
火大是她的第一感觉。
一种被欺诈的感觉在心头无限萦绕。
看来美智子在NCX受的刺激不低，现在V手里拿到的这些家伙大部分都用了以前荒坂特别行动部门或是荒坂忍者才会采用的义体——
军用级别的植入体对身体神经有着近乎不可逆的损伤，这些人一旦退役，面临的将是无尽的赛博精神病困扰。
饶是公司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养护，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个世界天赋是注定存在的。
然而多少人装了军用义体，多少人要为这场行动负责都不在V的考虑范围内…
甚至她压根不在乎美智子豢养的狗死多少，她只在乎一件事：
该如何帮到凛。
若是在以前，义体金刚这样的义体试验和运输工作压根不需要部长级别的管理层操心。
按照预案规则：两个组长安排义体测试的整个流程，再找合适的义体“质检员”就足够了…
今时不同往日。
凛的出现不止让荒坂付出了重锤这个老牌质检员死亡的代价——更是让整个夜之城开始了极其疯狂的军备竞赛，整个城市已经进入了混乱白热化的地步，像是一锅沸水，让人们承受烹煮的痛苦感觉。
其实看行动资料，关于义体金刚的受体选择还没有特别确定的人选，但V猜得到大概是怎么个操作流程，公司很擅长用夜之城的黑白手套们达成突破底线的行为，V对此并不介怀。
说不定一大帮做着暴富美梦的夜之城混蛋们在为了荒坂许下的承诺马不停蹄上赶着送死。
用之即弃，公司一贯的手段。
沉吟许久…
V手中转动的小刀猛然止住。
眼下荒坂美智子的不信任导致她无法离开荒坂塔通风报信儿，整个荒坂如临大敌一般，几乎是要倾巢出动的模样。
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让凛知道自己手里这些情报。
让手下人全权负责？
或是走夜之城的路子来处理？
又或者现在冒着一定风险登入网络？
想了想都被V给否决了。
在当前局势下，V不会相信任何人…曾经的詹金斯名牌站在美智子身后，她不确定那个在反情报领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部长会不会在这个地方留手。
再想想，V。
迫使自己冷静的她熟练地捻起一根烟，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火苗，眼神微眯开始仔细思考。
荒坂管理层都是处于监控中的，但是一些仍在执行中的任务可没停止…
然而当V选择查阅这些信息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没有权限获取这些信息了。
眼下，只要行动出了大乱子美智子兜不住，她必须考量总部的干预与否——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想问题，这是V在情报机构干这么久的心得。
不论是在雅加达干掉企图干扰大会的流浪者，还是找寻任何一次针对荒坂不利行动的幕后指使者，如此思考是极其有效率的。
凛要是出了问题，她会全赖在这个表子身上。
V就是这么想的——
对美智子的敌视已然化为实质的V自然有办法针对这位“老板”对自己的严防死守。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下达了让反情报部门停止一切内部行动权限的命令，所有进度冻结并且要求黑客部门暂时停止配合一切行动的义务。
安全部门能不能承担起这个重任V不知道，总之要让反情报部门帮她那就必须让反情报部门不配合权限解冻，这才有机会把凛需要的东西送出去。
果不其然，命令下达的第一时间哈里就找上门来了。
他的办公室就在V侧面的小透明隔间，那是V以前的办公室——
“头儿，确定要这么执行命令吗？”
哈里看起来很是紧张，长时间的熬夜加班让心率很难降低，整个人毛毛躁躁的，“所有黑客停了，行动就会出现问题…”
可是当哈里看到V那张平静盯着自己的脸时，他立马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一切外部行动照旧，上面新的指令全部无需配合，他们想让我当一个挂在网上盯着行动的部长。”V的背后是整个行动的预演计划，“你觉得去恶土卖命没任何情报对接，部长坐在荒坂塔里什么都了解——这样的赢面大么？”
“让整个情报分析小组进来，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哈里？”
哈里连忙点头，天知道刚才自己因为压力水平过高脱口而出的话有没有被老板记恨。
整个情报分析的过程并不慢，针对..公司采取的可能行为，情报部门的精算师对风险作出了不下几十条预测。
每一条都被V记在了心里。
所有人都恭敬地站在V办公桌旁，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女人，V抬头看着曾经是詹金斯看着的那块落地窗全息屏里的数据，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义体数据采集够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凯特一激灵，“V部长，我们在夜之城找了一些中间人，筛选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标注的高人性值属性的家伙；计划是将义体按照运输进入夜之城让受试体装载采集数据，最后完成击毙。”
中间人？
V立马注意到了这个点。
“名字。”
职场上有些关键的环节极其重要，比如老板要的是结果，可是一旦要过程了，功劳就可能被捞走——
显然在组长位置上不怎么满意的凯特还有所保留。
“名字的话…”
一旁皮肤黝黑，发型刻奇主义的冷脸男人不着痕迹碰了碰凯特。
然而仅仅是这点犹豫的时间，V就已经站到了凯特的面前，“是不是以为我和你闹着玩呢凯特？”
凯特不明白一件事，同样是反情报部门工作两三年，为什么眼前的女人就是情报部门的部长了…
“抱歉，V部长，情报小组进行分析这件事本身就违背了现在权限冻结，我…我无可奉告。”
这一句话一出来，整个办公室内成员的表情各种精彩。
反情报部门现在谣言满天飞，无非就是V要被架空了，权限被冻住只能干等着上面下命令。
“呵…”
硬着头皮的凯特听到了高自己半个头的女人轻笑了一声，她俯视的眸光冷漠到了极点。
“你的意思是，让你的人进来分析情报是你给我面子了？”
周围人噤若寒蝉。
可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V本身就不是个毫无武力值的家伙，她不是詹金斯，想要行刑，她自己就可以做到。
伴随着一阵轻微撞击和喉骨咔嚓的脆响。
凯特嘴角边口水开始慢慢渗出来，两只手死命掰着女人的手，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冲上了天灵盖，后背一片冰凉。
“荒坂里只有一条，无条件服从上级，我也知道你们等着我屁股从椅子上挪开好落井下石——但你们真觉得反情报部门不会来一次大清洗什么的，是要赌自己的运气够不够好么？”
“真有意思…”
凯特快要窒息的“呵呵”声像是漏风的气球，周围没一个人敢说话。
看来美智子造势造得很成功，让反情报部门很多不怎么老实的家伙充满了勇气。
“老板，【德克斯特·德肖恩】…”
健壮的黑皮肤家伙目不斜视，“是个几年前捅了篓子现在跑回夜之城专盯大活的家伙，道上喊他黑皮胖耶稣，很多佣兵都认这个人的名头。”
V的手立马松了。
如同一条死狗的凯特噗通砸在了地上，狂咳了好久，低吼着不甘喊道：“【杰米】！”
然而凯特的同伴只是手指活动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表现。
V拍了拍手。
她自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毕竟这是荒坂塔，凯特解职流程都没走就这样挂了对V的名声只坏不好，公司狗怎么着都得保持一点光鲜亮丽在身上。
“从今天起你换凯特的位置，这个组你来坐。”
简单，高效。
詹金斯带出来的人作风都这么野蛮，但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貌似V比詹金斯更疯一些。
杰米显然没料到V轻易愿意让他上来——
显然杰米把凯特马上要丢掉公司身份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看吧，瓦解两个人的感情有的时候非常简单，V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想要什么。
“.有一个我们的人，据说凛那边的行动在十二个小时后开展…当然，还有一个值得庆幸的消息，貌似凛的义体出现了一点问题，按照以往惯例推测，凛应该是被某种大型人工智能覆盖了义体运作模块，不排除是虚假消息。”
“单看牌面我们没问题的，这些几乎等于荒坂忍者的突击队总共10组，每组6人以上…配合重武器部队，凛从我们手中抢走义体金刚的概率不足10%…当然，具体数值是9.37%…”
V听着这个数值一时间有些沉默。
眼下已经来不及让凛在夜之城找足够的人手了，心理上的担忧促使她必须现在立马离开荒坂塔。
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她要如何完成金蝉脱壳，并且信得过的人那也仅限于荒坂的业务，毕竟哪怕是哈里知道了凛其实跟自己是一伙儿的也会毫不犹豫卖了自己，V不敢赌这个。
不过此时的她已然想到了办法——不，准确来说是已经在执行计划了。
并且美智子一定会率先熬不住自己放开行动权限。
“那看来不需要我们反情报部门了。”
V摊开手。
“不老板…单靠安全部门是没法完成整个行动运作的，很多部门的同事都接到了上面给的命令，但被您给停了。”
然而V压根没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
“部门奖金翻倍，这算是前半年提前发的…今天参与情报分析的内部评级加一档，然后享受假期吧。”
V算是下达了逐客令。
喜出望外的反情报员工们完全没料到所有人都觉得如同詹金斯一样的女疯子能这么大方…可是反情报部门自己运作的资金到账的消息不是假的，内部协同的AI早已经完成了她的指令。
伴随着办公室的门关闭，偌大的办公桌旁只有V孤独地站在落地窗外的夜色旁。
她仿佛一点都不着急，环抱着手臂在胳膊上轻轻敲打着。
伴随着柔美手指的每一次敲动，时间也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熟悉的铃声响起，整个办公室回荡着夜之城脑机通讯独有的铃声。
【来电：荒坂美智子】
V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那头的美智子稳坐办公桌，“你的人在搞什么？”
不得不说V演戏有一套。
她用富有专业素养的语气回道：“我的权限暂时被封堵了，干情报的人都有点疑心病——上面下达的命令没有转我这儿他们基本不会动…不过我可以提醒，并且我也随时配合上面的权限冻结。”
美智子打断道：“好了好了，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你的权限是技术部门的问题，让他们动起来…至于你，可以随意行动，但务必在限时时间内待命。”
电话挂断。
那头的美智子阴沉着脸，对面的詹金斯面不改色。
“你着急了。”
美智子揉搓着额头来回踱步，“义体金刚的事情不能出差错，数据拿不到你我兜不起，眼下没时间处理这个表子了——我会派人盯着她的，露出一点马脚都能扳倒她。”
“那个叫做凛的让荒坂着了好几次道，内线的情报不一定准确，多加预防即可…况且我不信这个女人敢明目张胆卖荒坂，赖着不走不就是为了爬高点么？”
分析得没错。
然而詹金斯却耷拉着眼皮看向自己的西服扣子，因为V这样的家伙是绝对盯不住的。
然而美智子的再三保证让詹金斯也无可奈何接受了现状。
毕竟荒坂最有权利的部门就是反情报部门，美智子的试探也看出来V是完全掌握了这个部门的，眼下任何争斗都只能放在后面说，让公司的行动顺利进展才是最首要的目标。
……
此刻，某辆夜之城马路边金色豪华轿车的后排座椅上。
一袭君权主义黑裙的女人坐在车后排等待着目标出现，艾玛抿了一口红酒。
随即她接到了一条短信。
以为是重要消息的她赶忙点开——
【欢迎您连接荒坂的智能设备…检测到您在2076年1月3日连接过荒坂自动咖啡装置，请您对我们的产品质量提出宝贵……】
艾玛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
“该死的荒坂，沾过他们的东西都要不停骚扰你。”
刚想把手机丢到一边的艾玛突然止住了动作。
她缓缓打开刚才那条短信，后面短信的末尾竟然多出了一行字，并且带有乱码…
【公司广场地产】
她打开之前在荒坂塔找凛时接到的短信，发现这类骚扰信息话术一致，二者相比唯独少了一行地名信息。
只是略作犹豫。
艾玛开口对司机说道：“去公司广场地产。”
……
【德克斯特·德肖恩】：2077中间人，前文有注释。
【杰米】：赛博朋克边缘行者中反情报部门小组凯特的搭档，也是会见法拉第要求他缉拿露西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