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借刀（三）
“德克斯特·德肖恩！”
“我去，真是他！”
来生被烟气包裹的舞池将五彩斑斓的庸俗霓虹射线混成一片，肚子像是太平洲帝国商城门口大理石球，手臂红金色的家伙夹着雪茄，脏辫和墨镜下是一张无视周围的表情——
当然，还有限量版的球鞋，如假包换的金胖子。
来生们混出点名堂的佣兵都盯着那家伙，谁也不知道德克斯特前几年在太平洲犯了什么事儿，但…据业内人士透露，德克斯特把这一切都摆平了，要做笔一单养老的大买卖，学会谦逊，从零开始。
可从这位“大佬”的走路姿势和他背后跟着的保镖来看，谦逊两个字貌似暂时还没表露出来…
“操！我得上去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男佣兵身旁比他还像爷们的女吉他手白了一眼，“哈！得了吧二逼，德克斯特只用他想找的人，自己送上门的压根吊都不吊你，你还是想想能不能今晚在酒吧跟两个妹子打扑克来得更实际一些——当然，你也可以带着我。”
重返这个城市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胖耶稣”只接大单子，这是以前德克斯特的规矩；但短短几年过去，人脉，社团，亲信都丢得一干二净，东山再起比想象中难得多，下面的小虾米在狂欢，但只有德克斯特知道自己脱不下那个千疮百孔的王冠。
他时不时就要在来生晃一晃，按理来说太平洲是他的发家老窝儿，但眼下有家自然不能回。
太平洲有个新的管事的，道上都叫女皇——据说以前和汉兹的关系不浅，也有人说幽冥犬都拿她没办法，背景硬的像是水泥伪器，德克斯特想搭线儿，奈何人家鸟都不带鸟自己的。
夜之城这个粪坑，新人替旧人，巅峰辉煌谁都留不住…
德克斯特多了几分感慨。
来生算是给这个曾经的“传奇人物”给足了面子，罗格跟他谈了谈，外人看来是沃森区地下女王在跟他勾兑，实际上罗格倒像是跟自己划道，井水不犯河水，德克斯特的手染不到沃森区。
臃肿的身躯让沙发迅速凹陷——
德克斯特沉出一口气，粗壮黝黑的手指上全是黄灿灿的金子，一双皮衣马甲显得极其紧绷。
不多时，有个女孩走了进来。
致密不透风的黑客服，个性张扬的大耳钉，光头，对得起这帮网络毒虫彰显个性行为习惯——
【T-BUG】
在德克斯特看来，情报永远是第一位，牛逼的黑客顶得上七八个枪玩得溜的，这是铁律；况且没有比T-BUG更安心的人了，以前T-BUG就帮了自己不少忙。
“你跟太平洲那个【肌肉天使】散伙儿了？BUG？”
德克斯特抽着闷烟。
他倒希望那些在舞池里用清澈愚蠢目光看自己的新人们挤进来问东问西，至少显得他这儿生意好，搞了半天也就只有这个女黑客来。
“嗯哼…”
T-BUG坐下的时候喜欢盘着一条腿在沙发上，“合不来，【她去打黑拳】了——动物帮的人永远就那几个爱好，好聚好散不是夜之城的常态吗？上次惹的麻烦太大了，动物帮的人都怕。”
德克斯特扶了扶墨镜。
T-BUG目不斜视，“有话就问吧，不管你要咨询费。”
德克斯特这个人特别爱拐弯抹角，但确实能找到赚大钱的路子，T-BUG愿意跟，给他共享一些消息，说不定就是大商机。
“放心吧BUG，我会找到几个不错的肥差把这点钱补进去的——”
T-BUG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用自己兜里仅剩的那点钱买了好车，我猜你现在不至于那么艰难…”
德克斯特夹着雪茄，露出一口金牙。
“在这点上我跟你的想法有点分歧。”
“夜之城跟我见过的任何城市都不一样…底层这帮玩命的喜欢造神，看到他们巴不得扑我身上求我给他们点活儿干的样子了吗？但又苦恼于自身实力不足，这个时候我找到一个大单，不需要过高的委托金额——”
“只需要告诉他：‘孩子，你就是他妈天生的传奇’…就有人上赶着来卖命，吃满满的回扣。”
德克斯特亮了亮腰间那辆金色“使团”豪车的认证钥匙芯片，“一切都得靠这些东西装起来。”
巧舌如簧。
德克斯特擅长鼓舞人心，相反BUG就冷得多，她能不吐槽夜之城这帮猪一样的队友都算不错了。
“行行行，鼓励大师，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边写代码边回你。”
说话间BUG就拿起桌面上的手提电脑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太平洲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T-BUG敲击着键盘，“那家伙不是中间人，女皇是狗镇跟汉森平分天下的家伙——有可靠消息说女皇的背后是荒坂，但我知道袭击荒坂工业园区的事件她参与了…至于其他的，公司黑客跟疯狗一样24小时在线，我也没找到太多的东西。”
“挺牛逼的，至少咱们招惹不起，招惹这种人…恐怕你得再跑一次路了。”
本意想德克斯特适可而止的BUG完全没料到刚才还在阴沉的他此刻竟然像是嗅到了商机。
“看代码这种事情我不如你，但你明显看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意思。”
德克斯特从托盘里拿了两个酒杯，一大一小。
“荒坂是什么东西…庞然巨物。”
“狗镇那个烂地方只能由汉森做主，多了一个人会有人不心急么？”
BUG敲击代码的手停了一下。
“敢跟公司玩的永远是公司，这点你要相信。”
BUG抱着手臂，“就不能是那种特别牛逼的小队？万一艾玛有人，狗镇的汉森没有收拾住他——”
“等等！”
“汉森好像动过地对空导弹，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见女孩茅塞顿开了，德克斯特不语，给两个酒杯盛满了酒。
一大一小，极不对称。
“小碰大还能安然无恙，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下的游戏，小的需要提防很多事情，免得被大酒杯给吞了，不是吗？”
T-BUG看着德克斯特递过来的酒，“谢谢，我不喝酒。”
德克斯特也不恼，笑着把两杯酒抿干净了。
“另外你准备在夜之城怎么自处，跟那些中间人抢生意？”
德克斯特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
“谁说…我要做中间人这种生意了？”
“我的名字就能吸来招牌，把这些活儿交给其他中间人，卖个人情不说还能让其他中间人手下的优质资源跟着我转，到时候找几个愣头青做个牛逼大单不是更好么？”
T-BUG连连点头，“呵，中介么？有意思。”
德克斯特接着说道：“你就是股东，大单子你当然占大头。”
“放几个消息出去，你帮忙帮衬——挑几个还不错的人，合适的时候把他带来。”
T-BUG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写代码。
德克斯特墨镜下的眼睛盯着外面迷蒙的舞池，眯着眼睛思考如何才能在这个狗屎城市里捞最后一笔金。
“女士，你不能进去——里面是德克斯特·德肖恩先生，不见任何人。”
安保冷漠的声音传来。
“求你了，帮帮我，我、我快要死了…需要这笔钱，是公司的事情。”
女人似乎快哭出声了。
“我说我是军用科技上班的你信吗？别再靠过来了，我不想你出现不好的事情。”
本在低头抽烟的德克斯特听到了重点词汇。
“放这位女士进来，谈生意拦着客人可不好。”
外面一阵沉默——
“好的，老板。”
随着包间门打开，高挑却又苍白的女人站在了德克斯特面前。
她身上的衣服廉价感满满，新刻奇主义的风格和那头凌乱的黑发有些不搭，“操，我的假发。”
脸上的妆容花了，但不得不说是个漂亮的女人。
德克斯特眼神示意安保进来。
仓促摆弄衣服的女人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安保掏出手枪双手放在身前。
处理一些冒昧的骗子，德克斯特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他脸上堆着笑，尽量显得自己是稳坐庄位的那个人。
“你是德克斯特·德肖恩吗？”
被提名的家伙摊开手，“如假包换。”
而身旁的T-BUG扫描了一下，发现女人的姓名叫做艾玛·沃特森——身上唯一的植入体是一种嵌合神经能够链接脑机超梦设备的互联固件，简而言之这东西大概率是性偶用的。
失去兴趣的BUG继续忙自己的事情，短信示意德克斯特这女人是个性偶。
德克斯特眉头皱了皱。
女人动作浮夸，将她漂亮的容貌都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我这儿有个佣兵留下的东西，天哪，他就花了500欧，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跟那些公司狗打交道，谁知道——”
“女士，挑干的说。”
德克斯特显然没耐心听这个毫无灵魂的女人胡编乱造。
性偶表情夸张，突然走到德克斯特身旁坐下，这样冒昧的举止让安保都为之紧张了一下。
德克斯特连忙表情制止——
“就是那个佣兵留下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我…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肯定是公司的！我认得那个标志，荒坂！”
德克斯特心脏狂跳。
他看着女人手里的分离芯片，伸手拿了过来…安保上前一步从德克斯特手里接过芯片，他把芯片插进脑机插槽后眼球浮现起一阵流光。
女人也紧张地注视着安保的一举一动。
“希望有用…希望…”
“女士？”
被德克斯特唤回神的女人表情苍白。
“到底是谁在追你？”
“那个佣兵！”
德克斯特点了点头，安保此刻也检查完毕了，“东西正如他所说。”
紧接着是T-BUG的检查。
包间内沉重的气氛持续了很久，T-BUG紧紧盯着屏幕说道：“是荒坂某个原型的运货单，来头不小，加密措施很全——是他们的风格。”
德克斯特看向身旁的女人，表情更加温和，嗓音也很轻柔。
“这东西除了你还有谁看过？还有谁知道么？”
女人愣了一下，“没有。我是接的散单——我，该死，我喝多了，记不得了。昨天我还磕大了来着。”
德克斯特声音更轻了。
“你在哪片区域工作呢女士？”
“嗯…守口如瓶汽车旅馆，就那附近。”
德克斯特眼神示意安保去查，那家伙打开门说了几句。
T-BUG则无需他说，一些必要的网络信息已经开始查了。
时间过得很慢，女人在这段时间内大吼大叫，甚至服用了一些感应通，剂量不大——德克斯特都看在眼里，表情反倒越来越轻松了。
“没问题老板。”
安保进来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T-BUG也耸耸肩，表示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那佣兵估计此刻被公司或者其他人给处理了。
一切到这儿刚刚好。
“不过最近有风声传出来，这女人手里拿到的不是单独复刻的，有人私底下找佣兵去恶土，估摸着是派发任务的佣兵丢了这东西。”
毫不避讳的交谈。
若是这个可怜女人读懂这样明面上交换信息的谈话意味着什么的话，那她第一时间该考虑的是怎么活命。
“什么？有其他人拿到这东西？”
“放屁！你们是不是不想给我钱？”
德克斯特赶忙安慰道：“这颗芯片价值至少一万欧元起步，你应得的女士。”
他的笑容有些怪异。
直到花了2000欧元“预付金”，安保这才把这个差点又要胡闹的女人带走了——
此刻德克斯特在电话里说道：“点名住在闹市区不是大问题，你们有这么蠢么？只要想处理怎么都可以——那就麻烦处理干净一些，不要留痕迹，药物里掺点东西让这位女士轻松愉悦地离开。”
T-BUG摇头，“又是个可怜女人，艾玛女士。”
德克斯特摇头，“要我说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
T-BUG问道：“不是独家秘密你要怎么赚钱？难不成找几个二愣子从荒坂的卫队里抢这东西过来？到处找佣兵的那家伙是个蠢货，你总不至于是吧？友情提示…夜之城跟以前不一样了，稀罕货义体哪个渠道都有——连我都想赚点去买新的义体，不然不够看。”
“而且…你的风格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以前你最讲信用，黑吃黑玩得挺厉害。”
德克斯特张开手臂舒服地躺在沙发上。
“做长久生意和肥单跑路我分得清用什么方式，BUG…”
“我不是那些循规蹈矩自诩夜之城底层福音的混蛋们，这活儿要卖个好价钱只能找其他人——”
“公司。”
T-BUG眉头瞬间拧紧。
“呵…你又疯了？你觉得公司会老实掏钱？”
德克斯特望着天花板，似笑非笑道：
“你以为我是怎么从公司手里活下来的？只是我得看看老关系值不值得我的这次豪赌了，BUG——”
“我有预感，夜之城又得火热起来了。”
最终，黑客女孩还是没忍住，“所以你准备找哪家公司？”
“谁和荒坂最不对付，那就找谁。”
德克斯特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M”——
“军用科技。”
……
……
【肌肉天使】：根据背景故事，T-BUG曾和动物帮某成员一起共事，双人小队在夜之城闯荡——这个动物帮的家伙叫做肌肉天使，在2077游戏本体中，维克托医生支持主角并观战的那场拳赛的对手就是肌肉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