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 预科班
午后的阳光照在鼓楼东大街的石板路上，一辆辆人力三轮车等在路边，车上面的大爷们倚着车把扇蒲扇，身上统一的白背心和棕短裤，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都是从官园批发市场一起近的话。
复古的青砖小楼和四合院时不时从车窗外掠过，每一户门前都挂着“文物保护单位”的挂牌。并排行驶车上挂着福娃的小旗，奥运会的前一年，帝都的一切看起来都满是生气勃勃的景象。
“鼓楼东大街是BJ最古老的商业区，从元朝建都以来，根据都城‘左祖右社、前朝后市’的建制原则，处于皇城正后方的鼓楼大街就成了当时元大都的商业中心。清朝的时候正式改名为鼓楼东大街。我小的时候这里都还很热闹，晚上的时候我父母经常会带我来鼓楼东大街散步，不过现在已经没那么热闹了，因为新建的很多大型商场。只有游客还经常回来这边打卡拍照。”高幂边开车边介绍。
“高师兄你是BJ本地人么？”副驾驶座上的路明非问。
“是啊。”高幂说，“我家就住在东直门这一带，对这一片很熟，所以路师弟要是对周围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我。”
“好的好的。”路明非应下。
其实路明非倒也不是第一次来鼓楼东大街这边了，柳淼淼也不是。他们俩还不算是太熟的那会儿，初中毕业旅游，路明非当时就和柳淼淼来这一带逛过，乔衣然还强行拉着他和柳淼淼凑一块拍照片。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故地重游的重游，不过路明非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感慨。目光掠过鼓楼东大街的招牌，好像柳淼淼当初给自己买生日蛋糕的蛋糕店就在这一带似的。
不仅仅只是有点缅怀，这里或许是自己和柳淼淼初次约会、初次定情的地方。
更多的是感慨，命运这种东西，好像有时候真的是不太受自己控制的。
毕竟上一个暑假的时候，自己还只是孑然一身，也很嘴硬的心想自己不想谈恋爱什么的，面对柳淼淼的善意装作视而不见，不想伤害小毛丫头的感情。
但是如今时过境迁，仅仅只是一年时间，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路明非抬起头，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后视镜里几个女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语笑嫣然热热闹闹。
路明非心中微微一漾，像是一块石头轻轻投进了他的心里，在古井无波的心间荡起了阵阵涟漪。
此心安处是吾乡。
“学院的预科班也是在学校里面的么？”
路明非收回目光，问高幂。
据他自己知道的几种预科班的模式，要么是校内开设，也就是开设在大学本校小区内部，学生可以直接使用大学内全部资源，课程也由大学直接管理，升学路径明确；要么就是合作开设，外校和国内学校联合举办。
但是不管是上述哪一种预科班的模式，本身都是需要设立在校园内部的，似乎是没有预科班在校外独立举办的这一种模式。
“嗯，算是也不算是。”
高幂笑着说，“就在前面了，等路师弟你到了以后，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果然就在前面了。因为高幂话才说完没多久，车已经开始减速，缓慢往路边停靠。
路明非的目光下意识看向窗外，抬头的第一眼就看见“新东方英语”的招牌高悬在一栋写字楼上。
他下意识愣了几秒钟，视线再往两边看，发现这里其实远不止“新东方英语”，学语言的、学音乐的、学舞蹈的、学绘画的……各式各样的补习班招牌琳琅满目。居然是一个补习机构扎堆的小商业中心。
高幂把车在商业中心的露天停车位停稳，几人跟着下了车。
“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就在这里面么？”
苏晓樯纤手遮在额头前挡太阳，抬眼看着面前栉比鳞次的补习机构广告牌，尽管心里面不能说是幻灭……但是眼前这幅场景和她想象当中的卡塞尔学院预科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出入。
毕竟那可是卡塞尔学院诶！和别的大学都不一样，那可是一所教授屠龙课程的大学！学生毕业之后面对的都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黑暗！
在苏晓樯的想象里，这样的学校就应该和《哈利波特》里面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一样神秘才对！入口应该藏在寻常人都进不去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有一辆专门的魔法列车来迎接这些魔法学院。
……好吧，她承认她想象的稍微有点过头了，现实里应该是不存在会飞的魔法列车的，那只是儿童文学故事。
但是呢，也不应该这么质朴吧……她从来没有想过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会和“新东方英语”并列在同一栋写字楼里。
“跟日本的语言学校有点像？”陈雯雯问。
“明非你快看，我学钢琴的补习班也是这个机构诶。”柳淼淼在一众补习班的牌匾里找到了自己学习钢琴的机构，惊讶的说道。
“好像是。”
路明非去柳淼淼的钢琴班去接过她，所以也知道柳淼淼学钢琴的那家培训机构的名字：“淼淼你学钢琴的机构原来还是全国连锁的么？”
“是啊。”柳淼淼回答。
“这里是我们暑假授课的地方。”
这时候高幂开口说道：“正式上课的地方并不在这边。卡塞尔学院其实是有合作的私立国际中学的，学院以国际部的名义借用他们的校内场地。只不过现在是暑假，中学已经放假了。所以学院的暑期授课就暂时转移到了这边。藏在一堆补习班里面也是为了不显眼。”
路明非闻言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就知道以校长那骚包的手笔，肯定不会把学院预科班什么的搞的这么寒酸。那可是一个天天穿西装出门，还要在西服胸前的口袋里塞玫瑰的主。
想来是帝都这边的中学向来没有暑假补习的传统，学院也不可能在学校内继续开展授课，才会暂时租用了这边的写字楼以课外补习班的名义授课。
正是下午补习班上课的时间，足以容纳数十人的电梯里全是面孔稚嫩的中学生。这会儿显然不是一个挤电梯的好时候。
几个人往电梯里一站，顿时周围人的视线就立刻聚焦在他们的身上。
路明非一马当先先进了电梯，几个女孩再靠在路明非身前。这几乎已经成了她们的习惯了，在人多的地方的时候，她们都会下意识的靠在路明非的身前。
高幂按下13层的按钮，看起来13层就是预科班的所在地。
不过高峰期的时候挤电梯也还是一种折磨。电梯几乎是每到一层就会停下来一次，漫长的等待电梯终于在13层靠岸，踏出电梯的时候路明非几乎是有一种浮出水面般的松气感。
玻璃幕墙的走廊，阳光透进来是朦胧的，靠内的一侧是一排排的教室，和路明非他们年纪差相仿佛的一名女生抱着书本从走廊上迎面路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的课外补习班，没有半点“卡塞尔学院预科班”的神秘感。
不过下一刻，路明非就看见了女生手里抱着的书本名字。
“《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
这是魔动机械学的入门课程，如果屠龙的课程也分文理，那么这大概是归属于理科课程，属于炼金学的一个分支。
路明非入学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曾经也安排过他选择《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作为专业课。千百年来人类之所以有资格站在龙类的对立面与之抗衡，就是凭借着那些奇思妙想的炼金武器。古德里安教授显然也有意把路明非往炼金大师的路线上培养。
不过再看到路明非大一上学期的成绩单之后，路明非主修的专业课就只剩《龙类家族谱系入门》和《古诺尔斯语》之类的文科课程了。大概是那在及格线上挣扎的成绩单让古德里安教授放弃了幻想。
“这里就是预科班？”苏晓樯有些好奇的左顾右盼。
“看起来很普通是不是？”
高幂笑了笑：“既然伪装成课外补习班，那么肯定要伪装的像一点才更好。不过倒是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了我们学的课程内容，这一整层写字楼其实都是学院的资产。跟我来。”
路明非跟在高幂身后穿过走廊，走进了一间教室。
教室里没有太多的人，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坐在座位上，看见路明非他们进来，那张如冰雪般透明的俏脸转过头来看向他们，朝他们点了点头。
“？”
路明非突然站在原地，愣住了。而跟在路明非身后的苏晓樯，显然也看见了女生，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说道：“零？”
“是我。”零淡淡地说：“好久不见。”
金色的头发，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以及蓝宝石般的眼眸，不是零还是谁？路明非有些发怔，他没有想过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零。
“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被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录取了么？”柳淼淼好奇的问，她当然也是认识零的。在日本的时候零还曾和她睡在过同一个房间里。
“是的。”零回答，简单干练。
“你们原来和零师妹认识么？”高幂笑着问道。
“是。”苏晓樯回答。
“零师妹是今天上午过来的，比你们稍微早一点儿。既然你们认识的话，那正好等一下可以一起接受新生入学辅导。你们先找个位置坐一下吧，我去找负责入学辅导的师姐过来。”
高幂出去了教室，几个女孩在零身旁的座位坐下，好奇的和零搭起话来。女生们的友谊就是能够开始的这么自然而然。路明非看着前方热闹的场景，很显然零好像也没有怎么经历过这种阵仗，对于女孩们的问话有些应接不暇。
路明非看着零手足无措的侧脸，大概谁都有不擅长的一面。一直在路明非心里觉得全知全能的零，好像就很不擅长应付这种社交场面。
这时候零侧脸微微偏转，眼瞳看了过来，刚好和路明非的对上视线。路明非一顿，还以为自己偷看零的事被她发现了。
不过下一刻，冰山公主冰蓝色的眼眸里，居然罕见的流露出名为“求助”的目光。
“……”
这个时候教室前门吱呀一声响起，高幂再次回到了进了教室里。一同进入教室的还有另外一名和高幂年龄相仿的女生。
女生穿着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进入教室之后，女生对着众人笑了一下：“师弟师妹们初次见面，你们好啊。”
当看见女生的脸时，路明非才发现自己其实是见过对方的，女生就是当时和高幂一起出现在帝都地铁尼伯龙根的那个师姐万博倩。
“是的。”
高幂点了点头，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负责给你们进行入学辅导的万博倩师姐。万博倩你先帮他们办理一下入学吧。你们要喝点什么饮料？咖啡、热巧克力和可乐都有。”
“不用了。”柳淼淼赶忙在身前挥手。
“师妹不用这么客气。”万博倩笑了笑：“我建议你们还是喝点儿什么，咖啡或者热巧克力都可以，摄入咖啡因之后能够让你们镇静一些。”
“啊？”
柳淼淼还有些不明所以，路明非倒是举了手：“我要一杯咖啡。”
几个女孩看见路明非毫不客气的模样，也先后说了自己要的饮料。苏晓樯和路明非一样要了一杯咖啡，陈雯雯和柳淼淼则是都要了热巧克力，夏弥则是要了一罐可乐。
“这里还有一份文件，需要师弟师妹你们先签一下。”
万博倩走下讲台，把一份份文件递到几个人的桌子上。然后走到窗户边上拉窗帘，教室里顿时幽暗了下来，只有白炽灯在头顶上亮着冷光。
柳淼淼拿起来一看，是一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英文单词她倒是都认识，但是拉丁文确实有些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以外了。就连掌握多门外语的苏晓樯也看不懂这份文件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