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赫尔罗姆闲逛的故事
在那以后。
“话说校园又变得不一样了啊。”
“只是我们上次没走这边，其实还有很多修缮工作我都在离开前提上了日程。”
“放在现实的时间点，也许你会在北大陆看到更加耳目一新的普罗托斯皇家魔法学院。”
兰奇和西格丽德边走边回头，聊着。
他们离开了普罗托斯皇家魔法学院的书店街，仿佛从一个宁静的梦境，重新步入了喧嚣的人间。
赫尔罗姆的城市交响乐瞬间将他们包裹——远处魔能轨道列车驶过时发出的“铛铛”声，街道两旁商铺里传出的悠扬音乐，行人们混杂着各种口音的交谈声，一切都既熟悉又带着一丝恍若隔世的陌生。
“这次走另一条路线，感觉……很不一样。”
西格丽德走在他身旁，微微仰头看着那些高耸入云，融合了旧时代风格与精密魔能机械的奇观建筑，轻声说道，
“上一次和你一起走过这里，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才能不被发现，怎么才能活下去。连空气都是紧张的。”
她记得和兰奇刚逃回赫尔罗姆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很刺激，甚至需要躲躲藏藏。
“如果是放在现在真实的时间线，赫尔罗姆应该应该已经更不一样了吧。”
兰奇接口道，的目光扫过街边橱窗里陈列的魔导器，以及在半空楼际间播放的广告牌，
“做完洛奇·麦卡西最后的工作，我都一年多没回去了。”
他们并肩走着，步伐不紧不慢。
上午的阳光穿过赫尔罗姆高楼的间隙，在地面道路上投下空中悬浮花园飘过的影子。
赫尔罗姆的奇观建筑远比他们在其他城市见到的多，全部是百年前魔族留下的瑰宝，能与之相似的只有花都帕里厄的特色景点小魔界。
“最后……么。”
西格丽德无声地自语，
“说不定现在普罗托斯帝国就在等着麦卡西先生去当大总统呢。”
她对兰奇笑道。
“别了吧，当首相可不是个好工作，连兰克洛斯当初都是在魄兰特帝国当首相时当得把香烟傍身了。”
兰奇摇头。
普罗托斯帝国作为议会制，被议会推选出来的人物叫首相也没错，只是南北大陆语言间的差异和翻译习惯，会将普罗托斯帝国的掌权者称作大总统。
“也是，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烟酒不沾的性格，是要压力大到什么程度才会碰烟。”
西格丽德伸手戳了戳兰奇的脸颊。
“其实我酗酒过一段时间。”
兰奇捂住了额头，坦白道。
“啊？真的吗？”
西格丽德难以置信地问道。
“如果兰克洛斯在一个毫无压力的环境下长大，也可能成为一个废柴公子，只能说乱世会激发出一些怪物的潜能。”
兰奇也不打算隐瞒这段黑历史。
如果不是在见塔莉娅的前一天耍酒疯闯进了命运女神教会，不小心敲下了女神像上的宝石，他也可能不会觉醒那段关于主美的记忆。
主美的技艺或许其实是黑日暴君一生的艺术造诣积累，而命运女神除了将兰克洛斯的知识和经验以另一种能更好骗过因果律的方式还给了他，并赋予了他一定先知的特性。
否则一旦引发反噬，那时候太弱的兰奇可能承受不住。
任何占卜属性法术都会伴随着代价，甚至最严重的情况还可能会惊动因果律，引来九阶都难以扛住的惩罚。
所以普拉奈总觉得泰比里厄斯是被罚死的。
“那我下次去你家拜访的时候，可要问问你以前在南万缇娜领老家是什么样子了。”
西格丽徳兴趣盎然地加快了脚步。
“别吧。”
兰奇还是捂着头。
从那之后，他就真的再没喝过一次酒了。
即便赌上兰芙的性命，他也没在赫尔罗姆监狱负六层去沾那珍贵的雪原烈酒。
“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呢，简直让我有点想把你灌醉了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
西格丽德回头，食指戳着嘴唇，坏笑地看着兰奇。
“主教大人饶我一命。”
“姐姐可是收藏了很多好酒哦，你还记得我家整面墙的酒柜吗？”
“看到了，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真不能碰酒。”
“真没事的，就浅尝一点。”
“不行不行。”
“行的行的。”
两人一路聊着，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引向了城市更深处的繁华地带。
当他们转过一个街角，踏上赫尔罗姆著名的第四大街时，一座宏伟而奇特的建筑出现在视野的尽头，攫取了他们的注意力。
赫尔赛伦餐厅。
它的外观在华丽与神秘之间找到了完美的平衡，用深灰色石壁砌成古老魔界式的宫殿建筑，石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狮鹫与龙兽，似乎随时会挣脱石头的束缚振翅高飞，然而经过百年后的修缮，其中一面墙壁已被一整块魔法工艺巨型幕墙所取代，水晶幕墙表面流动着清晰画面，同时也映着街道上来往行人的模糊倒影。
西格丽德带着兰奇走到餐厅门前停下了脚步。
她仰头望着那熟悉的店家，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那天约会我们就是在这里吃的午餐。”
西格丽德转过头，拉了拉兰奇的衣袖。
“可是按照时间来讲，我们不是才吃完早餐不久吗？”
“我只吃了五分饱。”
“你跟塔塔待久了饭量也变大了。”
“你不许说女孩子饭量大，好感度警告！”
“怎么还有警告，以前不是直接扣除吗？”
兰奇闻言，不禁露出了感到有些好笑的神情。
“这就是好感度升高后的好处。”
西格丽德环抱着双手，故作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直至今日，我们仍然不知道西格丽德的好感度游戏到底是什么规则。”
兰奇摇着头。
他没有立刻回答进不进餐厅，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笔记本。
那是他当初为“约会”准备的行程。
他手指迅速翻动着书页，最终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当天我还真各个时段都预订了一下，走吧。”
兰奇合上笔记本，示意西格丽德先请。
“……”
西格丽德微微一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开始只是打算任性一下，想过这么早来到这里也许没法马上吃上午餐。
结果原来兰奇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甚至连她心血来潮的愿望，都恰好在他的计划之中。
西格丽德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两人步调一致地合拍一同踏上了餐厅门前的台阶。
沉重的镶嵌着黄铜浮雕的橡木大门被侍者无声地推开，门内那股混合着高级香薰，食物芬芳与醇厚酒香的独特气息，将他们与门外喧嚣的街道彻底隔绝开来。
“麦卡西先生，日安。”
一位身着笔挺燕尾服、举止无可挑剔的侍者向兰奇微微躬身，
“您的预订已为您备好。不过，鉴于现在还是上午，主餐厅尚未开放，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在了光照最好的东侧简餐厅，不知您是否满意？”
“很好，麻烦带路。”
兰奇微笑着颔首。
侍者引领着他们穿过略显昏暗却极尽奢华的前厅。
绕过一座由白垩石雕刻而成的喷泉，眼前豁然开朗。
与主餐厅的庄重典雅不同，这片简餐厅沐浴在明媚的春日阳光之下。
落地玻璃窗外，是餐厅建在赫尔罗姆第四大街生机勃勃的花园。
室内的装潢简约现代，浅色的木质桌椅，线条流畅的金属灯具，以及吧台上摆放着的、插着新鲜白玫瑰的玻璃花瓶。
他们被引领到预订的位置坐下。
“你还真是在预订餐厅上做了多重准备呢，连同一家餐厅也会预订好不同的时段。”
西格丽德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明明上次他俩也是在赫尔罗姆约会，但一切都令她感到新奇。
没等多久，上次没有点过的餐品便被侍者接连送上。
由于兰奇的嘱咐，以及这次他们用餐的时间，被送上的都是更偏向点心和早午餐的特色内容。
“你怎么不吃？”
西格丽德切下一小块裹着鸡尾虾肉的培根，还未送入口中，就发现兰奇只拿着咖啡杯，根本没有动餐具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饭量一直和休柏莉安差不多，所以我其实不饿。”
兰奇答道。
“那我的饭量是和谁差不多？”
“一位我们都非常敬爱的人。”
“……”
“我真得控制你了兰奇，真的，以前在北大陆的时候我听不懂，但现在我发现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每天在想着她。”
西格丽德从座位上挺直身，上半身越过餐桌向兰奇压了过去，眼神变得凌厉而危险，
“我没要求你永远不想她，我不是恶魔，可是，一天想她一百次是什么意思？”
她手中的餐叉叉尖上还扎着那块培根卷。
“我没说是谁啊。”
兰奇却没有退缩的意思，理直气壮地说道。
“张嘴！”
西格丽德要兰奇也一起吃，不能光看着她吃，否则光是这样她就有一种被兰奇嘲笑的感觉。
十多分钟后。
“餐叉对峙”最终在西格丽德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哼中消弭于无形。
西格丽德还是把用餐自由还给了兰奇，而大部分餐品她都像泄愤般地自己一口吃了下去，脸颊鼓鼓的，像只闹别扭的仓鼠，惹得兰奇一阵低笑。
这顿早茶结束后兰奇和西格丽德重新回到了赫尔罗姆那春日和煦的阳光之下。
整个上午的时光，因闲暇而显得很长。
他们像这座城市里任何的普通游客一样地闲逛着。
兰奇被西格丽德拉进了家位于市中心装潢雅致的商场，在挂满了裙装的店铺之间，她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兰奇只是靠在一旁，双臂环抱，静静地看着她。
逛得有些累了。
他们便随意登上了一辆正在缓缓行驶的魔能轨道列车。
赫尔罗姆中心线的车厢内时而会有野生的小动物出现，它们即可能来自空中花园，也可能是靠近市中心的皇家植物园。
不知不觉间。
西格丽德的脑袋一歪。
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兰奇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
兰奇一动不动，只是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能靠得更安稳一些。
列车到站。
短暂的停顿就让西格丽德醒来。
而这片刻休憩似乎又为西格丽德充满了能量。
她刚下车便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兰奇的手，眼神发亮，拉着他朝着热闹的街道跑去。
“兰奇，快点！”
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亮悦耳，
“还不知道能在赫尔罗姆停留多久呢！”
被她拽着踉跄跟上的兰奇。
“你怎么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子一样。”
兰奇脸上满是猝不及防的无奈。
“我也可以变西格蕾哦，但如果那样，和我约会，你可能会被逮捕哦。”
西格丽德回头嬉笑。
“在这赫尔罗姆，谁会逮捕我呀。”
兰奇看着她那充满活力跑在前面的背影，看着她那随风飘扬的浅色长发，那份无奈也化作了唇边纵容的笑。
他们的身影在赫尔罗姆的街巷中穿行，将这个明媚而悠闲的上午，谱成了一曲只属于他们二人欢声笑语的乐章。
当他们彻底远离第四大街的繁华，穿过几条安静的住宅区小巷后，周遭的景象开始变得静谧。
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处早已被城市遗忘的角落——一座废弃车站的隧道尽头。
铁轨早已被拆除，只留下空荡荡铺满碎石的通道，幽幽地延伸向深邃不见底的黑暗中。
拱形的隧道壁入口布满了岁月的苔痕，简陋路障被随意地推到两旁。
与背后生机勃勃的赫尔罗姆相比，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穿过隧道的呜咽声。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西格丽德停下脚步，转过身，背靠着那片深邃的黑暗，迎着自然光看向兰奇。
“我猜，这里应该离空间错乱的赫尔罗姆老街区很近。”
兰奇简单地答道。
他能根据赫尔罗姆的城市规划大致猜到。
这条隧道的另一头，连接着赫尔罗姆最奇特的“扭曲的老街区”。
那里的空间极不稳定，上一次他们是在夜晚误入，体验了一场难忘的空中坠落。
而这一次，在明媚的白昼再次挑战，仍然无法料到是否会触发空间波动。
他现在的方向感比以前还要好了。
可能是自从离开了北大陆，他就时而有意识地在记路，避免一切迷路的可能。
“啧，你明明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啊。”
西格丽德抱怨道。
不过。
“你怕不怕？”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而温柔的微笑，紫晶般的眼眸在光影的交界处显得格外明亮。
这老街区近乎是赫尔罗姆诸多经典景点中最危险的地方了，甚至设置了结界和安全告示，禁止普通人在没有携带防护魔导器的情况下进入。
“不怕。”
兰奇看着她和她身后那片未知的黑暗，摇了摇头。
他就像懂西格丽德这句问题的真实意思是什么一般，主动牵起了西格丽德的手。
“哎呀，我还没说呢，那一句——”
西格丽德的笑意更深了，她靠近一点，微微歪着头，用一种故作成熟的、大姐姐般的口吻调侃道，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牵紧姐姐的手哦。”
西格丽德不再等待，她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不怕。”
兰奇还是平淡地否认。
“那快点！”
西格丽德猛地一拉，转身朝着那片黑暗奔跑而去。
她的白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浅色的长发随风扬起。
清脆的笑声在古老的隧道中回荡。
光与影在两人身上飞速交错，上一秒还是春光明媚的赫尔罗姆，下一秒便被隧道的阴凉与黑暗笼罩。
穿过隧道的黑暗。
再睁眼时。
眼前已是另一番光景。
白天的“扭曲的老街区”褪去了夜晚的诡谲阴森，多了一份被时光遗忘的宁静。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游客。
街区里一栋栋空置的古老建筑就像专属于他们二人的探险乐园。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巷深入。
直到走了几分钟。
终于停在了尽头的一座孤零零的塔楼前。
“上次没来过这里呢，好古老的塔。”
兰奇望着古塔说道。
“……”
西格丽德看了兰奇一会儿，没有评价兰奇的这句话，
“从这里上去，应该就能看到整个街区的样子了。”
她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塔顶，眼中闪烁着探险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