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 凡人的小聪明?(6.2K,加更285!)
“用我的性命来向您谢罪，你觉得如何？”
凡人微笑着，仿佛在商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到了那个时候，我的生命也好，灵魂也罢，全部都交到您的手上，任你随意处置。”
“如何？”
赫伯特感受着砂石之神的迟疑，贴心地补充道：“如果您担心有人会因此而报复您的话，您大可以安心，彻底放下顾忌。”
“我可以在秩序的见证下立誓，只要您遵守规则，那便不会有人在事后会找你的麻烦。”
“祂本就是极度遵守规则的存在，不会因为我这个卑微的凡人而违抗秩序的。”
太阳女神确实在众神的眼中是个残暴无情到不讲道理的可怕存在，但祂却又是最尊重规则的那一个，从不会对秩序有一丝一毫的违逆。
祂是秩序的执法者，也是最大的拥护者。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赫伯特干脆在解释完之后直接开始的立誓。
“在秩序的见证下，我在此起誓，如果……”
而誓言的内容，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分毫差错。
甚至，比他自己说的还要有诚意。
赫伯特完全没有在誓言中对砂石之神提出任何的约束，全部的条件都是针对他自身，克制他人为自己报仇。
尤其是限制某位残暴的正义神明主动为他复仇，林林总总列举了数十种可能，彻底封死了祂为自己复仇的希望。
看着赫伯特这么果断，没有任何做小动作的意思，砂石之神的心中也闪过了众多念头。
原本猜疑的想法也渐渐，消失最终彻底放下心来。
“……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
对方给出的条件如此优渥，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将轻松获得胜利，并顺便收获一个世间罕有的珍贵灵魂。
如果小心一点，胆子大一点的话，甚至可以让他成为自己在凡间的寄托之所。
就算退一万步讲，如果赫伯特有底牌，自己真的失败了，那自己失去的也不过是一个在凡间行动的化身罢了。
自己就算丢脸，但这件事情也可以就此收场。
虽然是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但砂石之神还是不明白，对赫伯特的行为感到费解。
“可是为什么呢？他这么做，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也要与我进行打赌，到底是为了什么？”
“足够自信，真的觉得自己能够轻易消灭我的自己化身？还是说，还有其他的……哦？”
砂石之神看着赫伯特坚定的眼神与表情，忽然眯起了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祂上下打量着凡人，眼神忽然变得古怪。
“你……准备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他们的安全？”
祂本来只是随便这么一想，但很快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恐怕就是真相。
是啊，牺牲。
如果赫伯特本来的目的就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够说得通了。
赫伯特之所以在自己面前处处表现得这么傲慢，言语中不断试图激怒自己，目的只有一个——他希望在世人的见证下，死在自己的手中。
这个凡人圣骑士，期望能用自己的鲜血来平息神明的怒火。
牺牲。
只要自己杀了他之后，那这一件事情就可以就此收场，可以顺理成章的放过北地的其他凡人。
没错，他这是准备牺牲自己来换取整个北地的安稳。
“嗯？”
赫伯特在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但很快回过神来，有些无奈的摇头笑道：
“您大概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那么高尚，从来都不打算牺牲自己。”
“不过，如果这么想能够让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那我也可以这么高尚。”
虽然赫伯特对自己的猜想矢口否认，但砂石之神反倒彻底放下心来。
果然如此。
看！
这个凡人果然没有承认，还在嘴硬。
在看穿了凡人的小聪明之后，神明终于感觉从这段时间经历的漫长压抑中缓了过来。
哈哈！
我果然还是很聪明的嘛。
祂越看越觉得赫伯特顺眼，决定好好奖励他。
既然圣骑士这么想要牺牲自己的话……那祂也不介意成人之美，赐予他一个毫无痛苦的死亡。
“好，我同意了。”
砂石之神志得意满地站起身，点头道：“伟大的纳撒尼尔答应你的赌约。”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
庞大的砂石巨人张开双臂，姿态豪爽的等待着赫伯特动手。
反正这天真凡人的结局已经注定，不如让他在自我牺牲之前好好挣扎一下，也许还能够让祂感受到片刻的愉悦。
但傲慢的神明没有注意到的是，当祂摆出这种“任你随意动手”的姿态时，赫伯特嘴角那缓缓勾起的笑意。
“呵呵，既然你姿势摆得这么好……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赫伯特意味深长地低笑两声，也不推辞，开始缓缓调动起从人鱼小姐那里借来的力量。
他现在还处于在升格的途中，在能不动用自身力量的情况下还是尽量不乱来了。
保险起见，他这次还特地借了两次。
“不过，目前看来，对付这个家伙，只靠着她们的帮助，就已经足够了。”
他心想着，抬起手，引动了天空中的水元素。
很快，在终年飘雪的北地，毫无征兆的降下了一滴冰冷的雨滴。
那雨滴落到沙巨人的头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嗒。
“雨？”
砂石之神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天空之上的乌云。
而迎接祂的，是一阵骤然变强的暴雨。
哗啦！
冷冷的冰雨自天空落下，胡乱的拍打在祂的脸上。
滂沱暴雨无情地浇在砂石巨人的身上，将祂彻底打湿。
巨人由砂石凝结成的身体开始迅速变得沉重，甚至在一些位置出现了塌落的情形。
面对这样的情形，砂石之神却是皱起了眉头。
然而，这不是因为这样的手段对祂有效。
而是祂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就是，你的手段？”
砂石之神低头看表情认真的凡人，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愤怒。
你，竟然敢小看我？
并不是说赫伯特是在异想天开。
对于普通的沙巨人来说，这样的做法确实是有用的，甚至真的可能将其轻易摧垮。
普通的沙石巨人几乎免疫了绝大多数的物理攻击，除非摧毁它的核心，否则就算被砍断手脚，也不会受到损伤。
与之相反，它们对于元素伤害，尤其是水元素伤害的抵抗几乎为零，很容易在水元素的冲刷下化作一地泥沼，将自己的核心轻松暴露。
但是，祂可是神明。
这等凡人的幼稚手段对祂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无聊的小聪明。”
“实在是，无趣，无趣至极！”
砂石之神发出一声的低吼，原本塌落的沙石开始凭空飘起，迅速飞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沙沙……
同时，伴随着砂石巨人身体的舒展，体表的液体也被瞬间被吸收，像是吸水的海绵一样将其吸入，融进了砂石之中。
几个呼吸之间，凡人之前所有的努力便化作了乌有。
而且，这还不算完。
砂石之神要清楚地告诉凡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庞大！
在注视着这里的凡人眼中，发生了令人绝望的变化。
那些原本还处在液态的雨滴在砂石巨人的体内迅速凝结，整个身体发出了密密麻麻的响声。
咔咔咔！
而当所有冰霜凝结的声响停下来的时候，整个砂石巨人已经变换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原本还有些松散的身体变得极其冷硬，体表闪耀着一层蓝色的光泽，气势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强大数倍。
经过雨水的冲洗，砂石巨人非但没有弱化，反而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直接进化成了冰霜版本的砂石巨人。
本就强大的防御力变得更加惊人，现在的祂，就算是传奇战士用剑戳刺，恐怕也只会在冻硬的表面上留下一个白点。
这就是神明的伟力。
祂或许愚蠢，但在力量方面却是半点不缺，是实打实的强大神明。
“现在，你还有什么手段？又要如何战胜我？”
在轻松化解了凡人无力挣扎后，神明低下头，想要欣赏凡人这一刻的表情。
不出所料，祂看到了凡人似乎完全没想到眼前展开的呆愣表情。
虽然没有绝望还差了点意思，但也足以让祂感到心情愉悦。
“在失去了祂的帮助后，体会到自身弱小的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虽然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有些丢人，但此刻的愉悦已经足以让祂将这段时间心底积压的怨气吐出。
因为祂清楚，这一刻，观众不光是眼前这位凡人，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这里。
祂将在全世界面前洗刷自己的表现，挽回自己的形象！
那就在砂石之神志得意满的准备将表演进行到底的时候，那呆愣的凡人终于是回过了神来。
“感觉如何？”
他眨眨眼，重复着这句诛心之言，然后……表情差点没绷住。
“你问我现在什么感觉？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这一刻，本该认清现实的弑神者一直绷紧的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笑容。
赫伯特无比唏嘘，他现在和砂石之神的想法如出一辙——这家伙，还真是个好人啊！
“我还在担心你要是不配合该怎么办呢……结果，你倒好，直接帮我一步到位了。”
果然，坏人绞尽脑汁也比不上蠢人灵机一动。
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见过蠢的，见过坏的，见过又蠢又坏的，就是没见过你这种心地善良但智力不详的类型……诶，不对。
赫伯特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欲言又止。
我真没见过吗？
嗯，这个嘛……难说，总之我不好评价。
“嗯？”
砂石之神看着赫伯特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再次陷入沉默，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干净了。
“哼，不知所谓！”
祂不愉的哼的一声，寒冰加固后的双拳重重砸在了一起，震的周围的雪山又是一阵倾塌。
在炫耀完自己的变得更加强大的实力之后，砂石之神还是没有从赫伯特的脸上看到自己期待的绝望神采。
“凡人，在看到这一切后，你还要继续挣扎吗？”
祂看着感觉不出任何紧张的凡人，对他越来越感到好奇，忍不住说道：“凡人，你的这份无畏，倒是让我有些犹豫了。”
“比起杀死你，我开始对你的灵魂更加感兴趣了。”
嗯？
赫伯特一直翘起的笑容瞬间僵住，表情一变，眯眼看着眼神变得不对的砂石之神。
嗯？
不是，你还真的对我动心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他颇为怜悯地看向砂石之神，默默摇了摇头。
如果说你原本还有一条活路的话，等说完这句话之后，你可是……彻底没希望了呢。
【“嗯？”】
涅娜莎猛然出声，暴躁地吵嚷起来：【“祂敢跟我抢？赫伯特，动手，祂今天必须死！！！”】
喏，你看吧。
某一些谐神小姐啊，那可是非常护食的。
为了安抚涅娜莎，赫伯特主动开口回应道：“多谢您的厚爱，不过您怕是没有机会来仔细研究我的灵魂了。”
“嗯？你还不放弃？还要继续挣扎下去吗？”
砂石之神对于赫伯特的淡定表现异常不解，完全想不到他现在还有什么胜利的方法。
“挣扎吗？”
“哈哈，你想多了，其实，我要做的已经都结束了。”
赫伯特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忽然说起了看似毫不相关的另一件事。
“你知道，当冰块在遇到高温后会发生什么吗？”
不用神明给出答案，他便继续说道：“当然，会化成水，这是理所当然的……可如果温度再高点呢？会变成蒸汽。”
“那么，问题来说——如果，极速冷冻的冰块遇到了足以瞬间气化的高温，会发生什么？”
他微笑着给出了神明无法理解的答案：
“它会瞬间膨胀到原本一千多倍，如果温度足够高的话，甚至能够达到数千倍。”
！！？
等等，他在说些什么？
赫伯特的话语让砂石之神懵逼，虽然听不懂，但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为了让砂石之神能够理解将要发生什么，赫伯特还非常贴心的还了另一种说法。
“用你这样的家伙能够理解的浅显话语来解释的话，那就是……你特地吸入到体内的那些冰块，将在你的体内瞬间爆炸。”
说完，赫伯特举起了时候，两指轻轻一搓。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啪。
伴随着赫伯特打出的响指，他刚才在引动水元素时暗中调动的另一股力量被瞬间激活，那份——来自于堕天使小姐的力量。
这些原本来自于烈日的炽热火元素之力，在冰晶砂石巨人的体内瞬间汇聚，然后在祂的胸腔中化作了一颗漆黑的眼球。
同一时间，在遥远的极光圣所中，堕天使猛然睁开了眼睛。
“就让我的力量，化作他的力量，为了他而战。”
路希尔没有犹豫，按照之前赫伯特的吩咐，全力催动自己借出的力量。
接着，那颗诡异的眼球再度变化，瞬间化作了一轮漆黑的小型烈日。
伴随着形态的改变，随之而来的是骤然飙升的温度。
！！！
砂石之神感受着化身体内温度的急剧变化，表情一变，发出了一声咆哮。
“不！”
嘶！
尖锐、高压的嘶嘶声率先从巨人内部传来，无数白色的蒸汽如同利剑，瞬间从巨人身体的每一个缝隙中刺出。
接着，真正的爆炸开始了。
这并非是一个均匀的膨胀，而是一场由内而外的崩坏。
巨人最脆弱的部位，率先承受不住压力。
爆炸声吞噬了一切。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脖颈、关节、胸膛处猛然炸开。
不是粉碎，而是被内部积蓄的高压蒸汽整个掀开！
巨大的岩石手臂从身上被炸飞，砸向了地面。
那些炙热的蒸汽混合着被高温融化成液态的砂石，如同火山喷发般喷射而出，在天空下起了一场致命的熔融石雨。
红热、粘稠的岩浆撒向了地面，又在遇到冰雪后化作一道道固化的晶体。
砂石巨人的残缺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站立，伴随着地震般的轰鸣，如山崩般跪倒。
神明，倒下了。
轰！！！
残破的神躯砸在了群山之间，用凄惨的模样诉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而作为这一切惨状的凶手，在爆炸瞬间飞走的赫伯特又飞回了案发地，愉悦看着这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效果还不错。”
赫伯特想了想，感慨道：“不，还是祂姿势摆的太好了。”
“如果祂不主动把水吸到体内的话，效果可能还远远达不到现在的一半。”
打得准哪有接得准厉害？
摧毁你的核心？
开玩笑，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直接把你整个人炸掉不就好了吗？
“你可以将它称之为凡人的小聪明，当然，也可以叫它的另一个名字……物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哦，不对。
是——“如果不学数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
赫伯特并不担心自己这次的特殊做法会让这个世界的人感到不安。
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能够被认作是暗中准备了一个极其强大的禁咒。
虽然依旧可能被认为是手段可怕，但还不至于被群起而攻之。
这一次，真的以凡人之力弑杀神明化身的弑神者感慨地点点头，接着收敛表情，看向身后。
“不过，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彻底结束啊。”
“您还真是不愿意死心啊！”
身后，原本已经彻底失去活性的神明残躯再次汇聚，砂石之神重新将自己的意志降临在了这些沙石之上。
砂石汇聚成一张狰狞的面容，怒视着赫伯特。
“赫！伯！特！”
祂的意识一经降临，便开始了咆哮，愤怒的痛苦的吼叫起来。
神明那狂怒的杀意奔涌，比寒风更加凛冽划过凡人的身体。
“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
“杀！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经历那种瞬间，是真的无法体会当躯体从内而外整个膨胀爆裂是什么样的体验。
虽然只是一具化身，但在精神上承受的痛苦却是真实无比的。
此刻，砂石之神本就脆弱的精神根本无法忍受，彻底陷入了疯狂。
祂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死赫伯特。
一定要杀死他！
而为了杀死赫伯特，祂已经顾不上其他了，祂要用本体亲自出动。
一定要亲手杀死赫伯特！
看到神明癫狂的模样，凡人眼神平静地问道：“所以，您现在是要撕毁我们之间的赌约了吗？”
毁约？
“哼！”
砂石之神对于圣骑士的愚蠢天真嗤之以鼻！
反正赫伯特刚才许下的那些誓言也与祂无关，祂根本就不受影响！
“……我明白了。”
而赫伯特静静地看着，在确定祂真的陷入疯狂后安心地点了点头，诡异地笑了笑。
“呵呵。”
赫伯特摇摇头，感慨道：“砂石之神，看来你比我想得还要愚蠢。”
我家的瓦伦蒂娜都比你聪明的多！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之前为什么只对自己作出限制的真正原因呢？”
“我都这么反复强调那么多次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感觉奇怪吗？”
！！？
哪怕砂石之神已经因为痛苦而陷入了半疯状态，这一刻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来不及思考，祂就听到了赫伯特不加掩饰的愉悦轻笑。
那个凡人轻笑着说道：“我，就是在等着你主动反悔啊。”
“我立下的誓言是，如果你遵守规则，那就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与之相对的——如果你违反规则，那就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这个，才是你口中‘凡人的小聪明’啊。”
砂石之神原本还不明白赫伯特为什么这么说，但很快，祂就彻底明白了。
与此同时，刚刚将本体冲出神国的砂石之神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在祂的神国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一道独臂独目的魁梧身影。
——殉难之神。
这位慈悲而残暴的神明脸色平静地不知道等候了多久，见砂石之神果然如同那位弑神者所说的那般毁约，忍不住摇头叹息。
“纳撒尼尔，你真是令我失望。”
砂石之神沉默，看向了殉难之神手中紧握的巨大的木钉，看到了尖头上尚还残留着的新鲜血迹。
神器·【殉道者之死】
这是一柄曾经猎杀过多位神灵的弑神兵刃，上面残留的鲜血就是上一个被迫自愿的“殉道者”留下的。
而现在……
它为了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