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凝露为丹，道心崩塌
张玄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冰心草，炎阳花。
这两种药材在炼丹界的地位，堪比水与火，不，是钠与水。
一个敢碰，一个必炸。
这是刻在所有丹师骨子里的铁律，是炼丹典籍翻开第一页的血色警告。
“大师！万万不可！”张玄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栗。
“冰心草与炎阳花药性相冲，一旦相遇，丹炉必炸，神仙难救啊！”
此言一出，围观的丹师们瞬间炸了锅。
刚才还沉浸在那滴“龙涎”的震撼中，现在又听到如此离经叛道的指令，所有人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疯了！这个女人绝对是疯了！”
“张长老快醒醒！她这是要你的命啊！”
“我就说她是妖女，想用这种方法毁了丹峰，害死张长老！”
二长老差点当场笑出声，他强行压下嘴角的狂喜，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声嘶力竭地喊道：“张师兄！悬崖勒马！这妖女蛇蝎心肠，分明是要害死你，毁我青云宗根基啊！”
“快停手！”
郑秋雨连头都懒得回。
她的脑海中，大学时被她用来睡觉的物理化学知识点，正被一个个强行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疯狂运转。
温度差，压力变化，相变节点……
这些在现代世界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概念，在此刻，却是这个修仙世界闻所未闻的“上古秘法”。
“谁告诉你，它们一定会炸？”
郑秋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那是你们的控温法太蠢。”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淡漠地扫过在场所有面露惊恐的丹师，最后定格在张玄煞白的脸上。
“听我指令，升温至临界点，瞬间抽离火源，利用压力差完成萃取！”
张玄一个字都没听懂。
什么叫压力差？什么叫临界点？
但他从这几个陌生的词汇中，却感受到了一种近乎于“道”的深不可测。
这感觉，就像一个凡人骤然听闻了“天道”的低语，虽不明，但觉厉。
“大师……这……”
“还信我吗？”
郑秋雨问得很轻，可那声音里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份量。
张玄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平静之下，仿佛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想起了她对炸炉的精准预言，想起了她对“锁魂煞”的一语道破。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一咬牙。
“我信！”
张玄闭上了眼睛，神情决绝，像一个准备殉道的信徒。
他开始疯狂催动灵力，丹炉内的火焰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从橙红到纯白，最后竟化作一种诡异的幽蓝。
炉内的冰心草和炎阳花剧烈颤抖，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就是现在！撤！”
郑秋雨一声令下。
张玄毫不犹豫，猛地抽离了所有灵力。
丹炉内的温度瞬间骤降，巨大的压力变化让炉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啸！
噗！噗！
两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
冰心草与炎阳花同时碎裂，一滴幽蓝的精华和一滴赤红的精华被强行逼出。
两滴精华在空中相遇。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毁天灭地的爆炸。
然而。
预想中的巨响并未传来。
两滴精华在空中奇迹般地融合了。
蓝色与红色激烈地纠缠，旋转，最终化为一滴妖异的紫色液体，静静悬浮在丹炉正中，散发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二长老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颤抖地指着那滴紫色液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猛地仰头，“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道心，碎了。
数百年坚持的炼丹真理，在这一刻被一个女人用一句“你们太蠢”给砸得粉碎。
他的弟子们手忙脚-乱地去扶，却被吓得六神无主。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快！快叫医师堂的人来！”
更多的人，则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郑秋雨。
郑秋雨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大学老师的不杀之恩。
她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高人风范必须维持住，哪怕心里已经累得想骂娘。
“继续。”
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郑秋雨彻底化身为丹峰的主宰。
“第三味药，提温至七分，恒定三息，急冷。”
“第四味药，分段萃取，先取表层，再逼深层。”
“第五味药……”
一滴又一滴颜色各异，神光流转的精华被提炼出来。
金色的龙涎，紫色的凤血，碧绿的仙泪，纯白的云髓……
九滴神露悬浮在丹炉中，互相辉映，美轮美奂。
围观的丹师们已经彻底麻木了，他们今天所见证的一切，足以将整个东荒的炼丹典籍付之一炬，然后重写。
林月儿躲在人群后面，小脸激动得通红。
金大腿？不！这是钻石大腿！不对，这是传说中仙人的大腿！自己这次真的要起飞了！
而郑秋雨，此时脸色已苍白如纸。
连续几个小时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将现代化工流程实时翻译成这个世界的术语，再通过语言精确指挥张玄操作，这比她上辈子连续做七十二小时的手术还累。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但她不能倒。
成败在此一举。
“张长老。”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按君臣佐使，以‘龙涎’为基，‘凤血’为引，依次投入！”
张玄此刻对她已是敬若神明。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九滴神露，按照郑秋雨的指令，开始了最后的融合。
第一滴融入，丹炉发出一声悠远的嗡鸣。
第二滴融入，嗡鸣声变得更加深沉厚重。
第三滴……
当第九滴神露也融入其中的瞬间，整个丹峰，不，是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不是安静，是死寂。
风停了，鸟不叫了，连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缕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异香，从丹炉的缝隙中，缓缓飘出。
香气所过之处，丹峰广场的石板缝里，那些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草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发芽，绽放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小花。
“这……这是……”
有人颤抖着开口，话未说完，天，突然暗了下来。
所有人骇然抬头。
一个覆盖了整个青云宗上空的巨大灵气漩涡，不知何时已经成型，其中心，正对着丹峰主炉。
无数金色的光点从漩涡中洒落，如一场浩瀚的金色光雨。
“啊！我突破了！我卡在筑基中期三年了！”
“我也是！天啊，这是什么神丹！”
张玄仰望天穹，声音因极度的震撼而嘶哑，眼中是狂喜，是敬畏，更是无尽的恐惧。
“这……这不是丹劫！”
“这是……传说中的，天道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