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花田时(续三十八高一的堿与星)
九月的老钟楼还沾着夏末的热气,小满背着书包刚踏进高一教室,就看见靠窗的位置旁,阿星的书包正斜斜搭在椅背上——他指尖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橘子糖,见她进来,悄悄把糖往她抽屉推了推,“早看见你盯着这位置了,帮你占的。”小满低头时,抽屉里的罗盘旁果然躺着那张写着旧书店地址的纸条,纸角还沾着点橘子糖的甜香,抬头望天文台穹顶的目光,不自觉软了几分。
十月校庆的科技展闹哄哄的,他们的星象展台前围了三层人。阿星蹲在星图盒旁讲解火星花田,指尖划过屏幕时,总不忘回头瞥一眼举着光壶的小满——见她被同学问得手忙脚乱,立刻起身挤过去,“光尘收集得靠‘追光时间’,比如上个月磁暴那回,小满蹲在观测点守了三小时才攒够第一勺。”说着自然接过她手里的光尘日记,翻开三月那页时,特意指了指夹着的樱花干,“这是她第一次成功收集樱花光尘那天捡的,说要当纪念。”小满耳尖发烫,低头盯着光壶映在河面的碎光,却没错过阿星递过来的、偷偷剥好的糖。
十一月的风裹着凉意钻进城南旧书店,木门“吱呀”响的瞬间,阿星突然伸手挡在小满头顶——“小心门框上的灰。”他踮脚翻书架顶层的观测图册,泛黄的纸页簌簌掉下来,小满伸手去接,指尖刚好蹭到他垂下来的手。两人都顿了顿,阿星飞快把图册抽出来,指尖蹭过木星标记时声音都轻了些:“你看这数据……”话没说完,头顶吊扇吹落片银杏叶,他伸手去接,却故意往小满那边偏了点,叶片落在两人手中间,像个软乎乎的缓冲,窗外游船鸣笛时,小满觉得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十二月第一场雪落时,天文台顶楼的风裹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阿星蹲在地上搭光罩,耳朵冻得通红,小满悄悄把暖手宝往他口袋里塞,“我手不冷。”他刚要推回来,陈爷爷提着保温桶上来,“小年轻别客气,热汤趁热喝。”小满打开盒子拿星核挂坠时,手指都在抖,“绳结……我练了好多次,要是松了我再帮你调。”阿星接过时,故意让指腹蹭了蹭她的手,雪落在挂坠上化成水珠,他举起来对着光罩看,“比你脖子上的还亮,刚好配成一对。”雪粒子落在他睫毛上,小满突然想伸手帮他拂掉,手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一月的滨江观测点没什么人,阿星架好光镜,喊小满过来时特意往旁边挪了挪,“这里视野最好。”小满坐下来摊开光尘日记,笔尖跟着光轨画弧线,阿星凑过来指点,呼出的白气裹着他身上的热汤味,“你看这里的参数,稍微调点就能更准。”他伸手帮她改数据,手指偶尔碰到她的笔尖,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远处老钟楼敲了十下。“开春咱们装樱花光尘。”阿星突然说,小满抬头时,刚好看见他眼里映着的星图盒微光,像把星星都装在了里面,她忍不住点头,“好啊。”
三月樱花飘得满街都是,小满蹲在路边捡花瓣,阿星骑着自行车停在她旁边,车筐里的木星轨道图被风吹得翘起来。“别蹲太久,地上凉。”他伸手拉她起来,手指攥着她的手腕,没敢太用力,“陈爷爷说四月木星冲日……”话没说完,小满手里的花瓣被风吹了几片到他车把上,他赶紧伸手接住,偷偷往星图册里夹时,被小满抓了个正着,“你偷我花瓣!”阿星耳尖红了,“留着当书签,下次观测时……看花瓣就想起你捡花的样子。”风吹起她的校服衣角,他悄悄把车往她那边靠了靠,挡住点风。
四月小满生日那天,老钟楼铜钟敲第七下时,阿星抱着观测箱跑过来,裤脚都沾了草屑。“我提前踩过点,这里没路灯,光污染少。”他蹲在草坪上架设备,小满帮他递扳手,月光落在他侧脸,她突然说“你头发上有草”,伸手帮他摘掉时,阿星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星。翻开那本手绘土星环的笔记本,看到里面的雪花标本,小满鼻子都酸了,“十二月的雪……你怎么留到现在的?”阿星挠挠头,“我压在星图册里,每天都看看,怕化了。”光壶对准木星时,“满星”二字被月光晒得软乎乎的,他突然伸手牵住她的手,“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观测。”
六月期末考结束,护城河夜市的灯晃得人眼睛疼。他们坐在烤串摊前,苏晴发的火星花田视频在手机里亮着,朵朵抱着新光壶跑过来,刚坐下就嚷嚷:“你们俩手都扣一起半天了,不怕烤串凉了?”小满赶紧想抽手,阿星却攥得更紧,还往她碗里夹了串里脊肉,“怕什么,凉了再烤。”他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手指蹭过她的脸颊,“七月送根须,咱们一起去。”小满低头咬着肉串,觉得心里比烤串还烫,抬头时刚好对上阿星的目光,两人都笑了,夜市的烟火气里,好像连星尘都甜了几分。
七月的热浪裹着天文台的冷气,陈爷爷在星图上画樱花标记时,故意咳嗽了声:“设备都调好了,小年轻别光顾着聊天。”阿星把1987年的观测图册递给小满,扉页上新写的字还带着墨香,他站在她旁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高一的城和星都记在里面了,高二……咱们去追木星花潮,好不好?”小满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坠,又看了看阿星眼里的光,突然伸手牵住他的手,“好啊,还要一起捡樱花,一起看磁暴。”远处老钟楼敲响时,晚风带着星尘和樱花的甜,裹着两人相扣的手,像把整个高一的星光,都攥在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