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记忆终焉
冰冷的宇宙虚空中，空间被无情地撕裂。
一艘又一艘漆黑如墨的终焉教团战舰跃迁而出，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钢铁巨兽，瞬间将渺小的守望者星舰团团包围。
无数炮口闪烁着毁灭性的幽光，精准地锁定了星舰的核心区域，那里，正是林寒众人所在的位置。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念，如同钢针般刺入星舰内每个人的脑海。
“交出重启之种。”
这是命令，不是谈判。
“否则，这片星域，连同你们身后的世界，将被彻底净化。”
林寒死死攥着手中的“重启之种”，那枚种子在他掌心剧烈地脉动，仿佛一颗浓缩了宇宙生与死的心脏。
一边是足以抹平一切的恐怖力量，另一边，却是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这哪里是希望，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毒药！
“林寒！别听他们的鬼话！”星辉急促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终焉教团的字典里没有谈判！交出去，我们一样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一直沉默的林冰儿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父亲……不对劲。”
“重启之种的能量源……是记忆！”
她的话音未落，众人便惊恐地看到，刚才被强制读取的那些记忆，那些最深刻、最痛苦的回忆，正化作一个个流光溢彩的光球，从他们体内不受控制地飘出！
“它吞噬的……是文明存在过的证明！”
“不！我的剑心！”
苏雨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疯了似的扑向那个承载了她一生荣耀与破碎的光球，却被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狠狠弹开。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贵的记忆，被那枚种子无情地吸入。
紧接着，柳如烟的玄阴记忆化作一团寒雾，炎灵儿的地火记忆凝成一簇灼热的烈焰，妙音的梵音记忆、蓝汐的镜灵记忆……所有人的过往，所有人的悲欢，都在此刻被当做燃料，投入那名为“重启”的熔炉！
“给老子停下！”
林寒双目赤红，对着手中的种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我们不需要这种该死的力量！”
然而，重启之种一旦激活，便再无停止的可能。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星舰外，那支不可一世的终焉教团舰队，它们庞大的舰身突然开始闪烁、瓦解！
不是被炮火击中，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画稿，从物质层面开始消散！
无数教团成员的惨叫通过灵能传来，但那惨叫中没有痛苦，只有茫然和恐慌。
他们的记忆，他们存在的根基，也正在被无差别地抽取！
“原来……是这样……”
教团领袖那高高在上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他的声音在整个星域回荡，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扭曲。
“重启之种……它要吞噬所有……所有的一切……让整个宇宙……重归……虚无……”
话音未落，他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了。
连同他的舰队，一同化为宇宙的尘埃。
记忆抽取的范围还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疯狂扩大。
近处的恒星开始黯淡，远方的星云失去了光彩。
整个遗忘星河，所有存在过的文明，所有沉睡在时间长河里的记忆，都在化作一道道洪流，涌向林寒手中的那枚种子。
宇宙，正在遗忘自己。
林冰儿的脸上血色尽褪，银色的数据流在她眼中疯狂刷新。
她抬起头，声音空洞而死寂。
“计算结束了。”
“照这个速度，十二个时辰后，全宇宙的记忆都将被吞噬。”
“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在记忆被吞噬的极致危机之下，终焉教团的舰队甚至来不及反击，便在无声的抽取中分崩离析。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单方面的抹除。
求饶和停火的讯息雪片般涌入守望者星舰，最终，一艘孤零零的教团旗舰，在得到许可后，颤抖着靠近。
舱门开启，终焉教团的领袖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没有杀气，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站在众人面前，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大脑宕机。
“我们……不是毁灭者。”
话音落下，他扯下了遮蔽全身的黑袍。
黑袍之下，是一套与守望者制式几乎完全相同的银白色战甲，只是颜色更为黯淡，上面布满了被岁月和力量侵蚀的裂痕。
“终焉教团与守望者，本为一体。”
这个真相，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冲击力！
星辉瞳孔剧震，失声喊道：“不可能！”
教团领袖无视了他的惊骇，声音里带着十万年的疲惫与悔恨。
“十万年前，守望者文明走到了宇宙的顶点，也看到了所有文明最终的宿命——不是被外力毁灭，就是在无尽的扩张和内耗中自我崩溃。”
“于是，我们分裂了。”
“一派认为，应该尊重生命，让文明自由发展，他们，就是你们的先祖。”
“而另一派，也就是我们，认为宇宙就像一个需要定期清理的园圃，必须用重启之种抹除那些过度发展的‘杂草’，才能让新的文明有生长的空间。”
他指向林寒手中的重启之种，语气充满了痛苦。
“我们偷走了重启之种，自诩为宇宙的‘园丁’，是为‘终焉’。”
“可我们错了……大错特错！”
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泪般的控诉，“这鬼东西的力量腐蚀了我们的心智，它放大了我们内心的傲慢与偏执，让我们从‘守护者’，彻底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毁灭者！”
守望者建造星门，是为了联合宇宙万族。
而终焉教团，则是在重启之种的影响下，将所有文明都视为了必须清除的“病毒”。
一场理念之争，演变成了席卷整个宇宙的内战，最终两派同归于尽，只剩下残骸和遗迹，诉说着当年的悲剧。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教团领袖的眼神黯淡下去，“重启之种必须被摧毁。”
他话锋一转，带来了更深的绝望。
“但是，它已经吞噬了太多文明的记忆，一旦强行引爆，逸散出的记忆风暴会瞬间冲垮全宇宙所有智慧生命的意识。”
“到时候，活下来的人，会全部变成没有记忆，没有思想的白痴！”
此言一出，众人遍体生寒。
摧毁是死，不摧毁也是死，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就在这时，林冰儿银眸中的数据流光速闪烁，她猛地抬头。
“有办法！可以用太虚镜作为临时容器，强行截留这些记忆！”
她语速极快地解释着：“只要能将记忆暂时封存，我们就有时间慢慢将它们返还给原来的文明！”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方案的代价。
“但是……这个方案需要一个‘核心’，一个活生生的人，用自己的灵魂作为容器的中枢，去承受那堪比全宇宙的记忆洪流。”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那个人的自我意识，会被瞬间冲垮，彻底湮灭。”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林寒身上。
“我来。”
林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
“不行！”
苏雨晴、柳如烟、炎灵儿……所有女孩异口同声，声音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你疯了！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苏雨晴眼眶瞬间就红了。
“父亲！”林冰儿也急了。
就在众人激烈反对之际，一直沉默的教团领袖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望。
“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他看向星舰深处，那个方向仿佛藏着什么禁忌。
“守望者星舰最深处，藏着一个名为‘记忆深渊’的地方。”
“那是……我们最初用来存放文明备份记忆的墓地。”
“我们可以……把重启之种引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