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角色扮演（上）
从咖啡馆离开后，陈言并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在城市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行了近一个小时，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尾巴跟踪，这才融入了深夜稀疏的人流，最终回到了公寓。
公寓里很安静，当然那是排除了胖子的呼噜声之外。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条扭曲的光带。
陈言面无表情的站在落地窗前，可小丑那混合着戏谑与疯狂的声音，仿佛还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这城市里成千上万人的小命，现在可都挂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千万千万......别试着搞什么小聪明哦。我可是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这种感觉让陈言喘不过气来。
不同于以往系统倒计时带来的、针对个人的死亡威胁，这是一种更沉重的窒息感。
像无形的水泥，从四面八方涌来，缓慢而坚定地填充了公寓的每一寸空间，挤压着他的胸腔，剥夺着氧气。
数百个闪烁的红点，代表的不是抽象的符号，而是可能瞬间湮灭的生命，是他珍视的、想要守护的一切。
陈言站起身，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要不......通知秦筝他们立刻离开？不行，目标太大，反而可能立刻招来小丑的注意。
依靠警方全力排查？林舒雅已经去努力了，可时间呢？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小丑是个疯子，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任何常规手段都可能成为引爆的导火索。
无力感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堤坝。
他以为自己接受了“棋手”的过去，就能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解脱和力量，但现实是。
当这份力量所关联的罪恶与威胁以如此直接、如此残酷的方式压下来时，他依然感到渺小和恐慌。
他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扑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镜子里映出一张湿漉漉、写满疲惫与焦虑的脸。
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还有一丝......茫然。
不行。
不能这样。
他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那些属于“棋手”的冰冷记忆碎片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他没有抗拒，没有恐惧，而是主动去触碰，去审视。
他一直被动地应对，被动地防御，被动地在“系统”和“棋手”的阴影下挣扎求存。
但小丑的这次威胁，将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恐惧，只会让敌人更加得意。
他需要力量。不是系统施舍的，不是被动激发的，而是真正属于他、能够被他主动掌控的力量。
镜子里，那双原本惊慌失措的眼睛，底色正在慢慢平静。
焦虑和茫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深沉，而在这平静之下，是逐渐凝聚的决绝。
他抬起手，轻轻触摸着镜面，指尖感受到玻璃的冰凉。
“你要棋手......那我就还你一个......”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稳定。
镜中的影像似乎与他产生了某种共鸣，眉眼间的轮廓依稀还是那个从竖店摸爬滚打上来的演员......
但眼神深处，某种沉睡了许久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房间里最后一丝躁动不安的气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划启动前的平静。
陈言转身，不再看镜子。他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俯瞰着脚下这片灯火璀璨、却又暗藏无数杀机的城市。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成为一个掌控棋局的人。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他找到了温心的号码，快速的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信息发送成功。他关掉手机，眼神里多出来些许平静。
.......
第二天下午，天气有点阴沉，太阳被厚厚的云层挡在后面。
城市的几条街道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在里面忙碌着。
官方说法是为了即将召开的什么亚太经济峰会做“前期安全评估和环境整治”。
只有少数知情的人心里清楚，这场看似平常的市政作业底下，藏着多么紧张的暗流。
穿着市政维修工衣服、通讯公司工装的人，还有不少眼神警惕、动作干练的便衣警察，分散在各个角落，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不远处的指挥车里，烟雾缭绕。赵铁军盯着面前好几块监控屏幕，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这几天，全市范围的公共设施检修搞出的动静不小，表面上是为了确保峰会绝对安全，实际上就是在争分夺秒地排查那个疯子埋下炸弹位置。
进展慢得像蜗牛爬，上面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就在这片外松内紧、暗潮涌动的环境下，金融大厦斜对面，一栋高档商业楼的顶层，露天咖啡座。
这里视野极佳，能将整个金融中心区域尽收眼底。
一个是小丑。他依旧顶着那张阳光开朗的脸，穿着合身的休闲夹克，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看起来像个闲来无事登高望远的游客。
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地扫视着下方，如同鹰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另一个，是陈言。
但今天的陈言，与以往判若两人。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可即便看不到全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气场，也足以让靠近的人感到不适。
那并非刻意装出的冷漠，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疏离感。
“怎么样，这舞台还不错吧？”小丑用下巴点了点下方的金融中心，语气带着一丝炫耀。
“到时候，那些自以为掌控世界的大人物们，就会聚集在那栋闪闪发光的楼里。”
他指了指金华金融大厦的主楼，“而我们，将为他们献上一场终生难忘的演出。”
陈言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主干道的出入口、地铁站的连接通道、周边建筑的制高点、警方可能布控的位置......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将眼前的地理信息与脑海中“棋手”那份关于城市基建和安防体系的冰冷知识迅速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