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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找错人了

  从灌木丛里站起来的,正是早上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干瘦汉子。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同伙。

  刘满心里瞬间就跟明镜似的。

  这家伙,肯定是早上看到自己孤身一人,又看到自己从城里出来时,手里提着崭新的暖水瓶和雪白的毛巾,断定自己身上有钱,这才动了歪心思。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在这条路上堵着抢劫,也算是有点眼光。

  可惜,他们今天找错了人。

  那干瘦汉子显然没料到刘满的反应会如此迅猛。

  他短暂的慌乱过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狞笑。

  他将手里的柴刀往前一横,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反应挺快啊。”

  “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和票,还有手里的东西都留下。”

  “不然,别怪我这刀不长眼!”

  他话音刚落,猛地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挥舞着柴刀,就朝着刘满的头上劈来。

  可他的动作,在刘满的眼中,却慢得可笑。

  就在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即将落下的一瞬间。

  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管口,已经死死地抵在了干瘦汉子的额头上。

  干瘦汉子高高扬起的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狞笑,也彻底凝固了。

  他低头看着抵住自己脑门的那个黑洞洞的枪口,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枪!

  这个泥腿子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枪!

  刘满的眼神,比腊月的寒冰还要冷。

  他嗤笑一声,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把刀放下。”

  “不然,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那干瘦汉子浑身一哆嗦,吓得魂飞魄散。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额头上传来的那股金属的冰冷触感,和那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动一下,对方真的会开枪。

  扑通!

  干瘦汉子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手里的柴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双手高高举起,声音带着哭腔,拼命地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刘满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他。

  “蹲下,双手抱头。”

  那汉子不敢有丝毫违抗,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按照刘满的要求,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他那个一直躲在后面的同伙,早就被这阵仗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钻进树林,跑得无影无踪。

  刘满没有去追。

  他走到干瘦汉子面前,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柴刀,冷声问道。

  “叫什么名字。”

  “哪个大队的。”

  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老底都给交代了。

  “我叫赵三富,是前头赵家峪大队的。”

  “好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卖惨。

  赵三富的鼻涕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声音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败叶。

  他拼命地磕着头,额头在冰冷坚硬的土路上,砸出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响。

  “我家里真的有八十岁的老娘要养活,她眼睛都瞎了,就等着我这点钱买药啊!”

  “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

  刘满听着他这毫无新意的求饶,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冰冷的杀意像是一条淬了毒的蛇,顺着他的脊椎骨疯狂向上攀爬,瞬间就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他的手指甚至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已经握住了一把冰冷的枪柄。

  对于这种社会的渣滓,人命的败类,只有死亡才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归宿。

  一了百了,干净利落。

  从此,世上少一个祸害,也再没人知道今晚发生过什么。

  可那股几乎要沸腾的杀意,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摁了下去。

  脑海里瞬间闪过宝儿那张瘦弱又乖巧的小脸。

  他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

  为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烂人,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彻底葬送掉,这笔账怎么算都血本无归。

  但就这么放虎归山,更是后患无穷。

  今天他能抢自己,明天就能去抢那些更无力反抗的老人妇孺。

  这种人的恶,是烂在骨子里的,根本不可能因为一次求饶就彻底根除。

  刘满的视线缓缓下移,犹如实质的刀子,一寸寸刮过赵三富那抖如筛糠的身体。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对方那肮脏不堪的裤裆上。

  一个比杀人更解恨,也更安全的念头,陡然间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下一秒,刘满动了。

  他没有丝毫的预兆,身体猛地向前一弓,绷紧的右腿如同绷到极致的弓弦,猛然弹射而出。

  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脚尖那一个点上。

  空气中响起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爆响。

  他的脚,结结实实地,正中靶心。

  “嗷……呃!”

  那声惨叫根本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却又在半途被无法言喻的剧痛硬生生掐断。

  赵三富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开来,里面瞬间布满了狰狞可怖的血丝。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在一瞬间就蜷缩成了一只被烫熟的虾米。

  白色的涎水混杂着胃液从他嘴里不断涌出,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每一次弹动都带来新一轮的,足以将人灵魂撕裂的剧痛。

  刘满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漠地欣赏着这幅人间炼狱般的惨状,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甚至还嫌恶地朝旁边啐了一口唾沫。

  等对方的挣扎幅度小了一些,他才慢条斯理地蹲下身。

  他粗暴地撕开赵三富的口袋,伸进手去胡乱摸索。

  入手的感觉黏糊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失禁的尿液。

  最终,他的指尖触碰到几张薄薄的纸片。

  掏出来一看,是几张被汗水浸透、几乎要烂掉的布票。

  刘满小心地将布票展开,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土,这才满意地揣进自己怀里。

  他用脚尖踢了踢还在地上轻微颤抖的赵三富,像是在踢一条死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能钻进人骨髓里的寒气。

  “滚。”

  “记住我的脸。”

  “下次要是再让我碰见你,就不是断子绝孙这么简单了。”

  赵三富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痛苦。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匍匐前进,身后留下了一道屈辱又湿滑的痕迹。

  他就这样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漆黑的树林深处,像一只彻底被碾碎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刘满这才捡起地上那把属于赵三富的柴刀。

  刀刃很钝,但分量不轻,用来防身正好。

  他将刀别在腰后,感受着怀里那几张布票带着体温的触感。

  刚刚那滔天的戾气,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宝儿穿上崭新的小棉衣时,那开心又满足的笑脸。

  为了这个笑脸,他做什么都值得。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黑暗的树林,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转过身,迈开大步,身影很快就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山路崎岖,夜风阴冷。

  当知青院那熟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院子都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所有的窗户都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兽。

  他知道,所有人都已经睡熟了。

  惊动任何人,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熟门熟路地绕到院子最偏僻的后墙。

  这里有一处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了一角的墙头,是他早就观察好的撤退路线。

  他将柴刀和一些杂物用衣服包好,使劲扔进了墙内。

  只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他侧耳听了听院内的动静,确认无人被惊醒。

  随即,他后退了七八步,身体微微下沉,像一头准备捕食的黑豹。

  一个迅猛的助跑之后,他的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蹬,身体腾空而起。

  双手在粗糙的墙头上一搭一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落地时,他的双膝微微弯曲,卸掉了所有的冲击力,像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

  他在原地站定了几秒钟,适应了一下院内的黑暗。

  然后,他才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极轻,如同狸猫夜行。

  熟悉的木门就在眼前。

  他能想象到屋里宝儿那安详可爱的睡颜。

  他胸膛里那颗因为奔跑和杀意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地平复了下来。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起来,用一种与之前所有行为都截然相反的温柔力道,在门板上极有节奏地叩击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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