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今日多流一滴汗，来日少流一滴血
嬴政见他意志坚定，伸手拍上其肩：
“此事唯有你能托付，你是朕最信之人。”
执夫默然受言，辞别归家。
在府中稍作休憩，又前往虎骑山巡视。
虽无战事，虎骑操练未曾松懈。
黄泉众女亦在暗处苦训，其严酷远胜军营。
俞陌见执夫到来，走近说道：
“夫长，寻些任务吧。整日闲居山上，手都生锈了。”
执夫望着他们，淡淡一笑：
“天下太平不好么？偏要惹事。”
“今日多流一滴汗，来日少流一滴血。莫忘我们终将远征塞外。待粮草充足，四海安宁一段时日，便是出兵之机。”
交代完毕，他在营中走了一圈，方返家中。
寒冬将至，寒气渐浓。
执夫每日不过上朝、归宅、巡山，偶尔查看造纸与印刷之术进展。
纸张已通行全国，百姓争相购用，文书传抄更为便捷。
数日后清晨，朝会散去，嬴政再召执夫入内殿。
殿中寂静，嬴政低语：
“这些日子，朕始终难以释怀那块陨石。”
执夫心知其意。那句天谶如利刃悬顶，不破不解，寝食难安。
他抬头望向帝王，面露迟疑：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嬴政正色道：
“直言无碍。”
执夫单膝跪地，拱手高举：
“陛下，臣以为，‘亡秦者胡’所指之‘胡’，并非胡人，而是——”
“说！”
秦王嬴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执夫迟疑片刻，终于开口：“属下所指，并非事，而为人。”
嬴政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盯了过去：“何人？”
“公子胡亥。”执夫沉声道。
“啪！”嬴政猛然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他是朕亲子，岂会加害于朕？”
“臣并非此意。”执夫缓缓抬头，“皇上寿终之日，若未及传位，按礼应由公子扶苏继统。”
“可若有变故发生，扶苏未能承嗣，胡亥便成唯一人选。臣所忧者，是扶苏性情宽仁，恐难敌胡亥之果决狠厉。”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若胡亥登基为帝，大秦江山，或将倾覆。”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嬴政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终是明白了执夫未尽之言。
“你的意思是——朕若不在，胡亥将不惜一切手段夺位。一旦他掌天下，便会毁我毕生基业？”
执夫深深一拜：“正是。”
嬴政沉默良久，缓缓坐下。
“扶苏虽长，但心软易动，处事常怀不忍。胡亥则行事果断，然手段酷烈。若无安排，局势确有可能如你所料。”
他抬眼看向执夫：“朕需早作防备。”
言罢，嬴政提笔疾书，亲写一道密诏，封好后交至执夫手中。
“此诏藏于你处。若有一日，朕驾崩前未能明定继承，你便当众宣读。朕授你专断之权，凡阻扶苏登基者，皆可斩之！”
执夫双膝跪地，双手接过诏书，神情肃穆。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纸文书，更是一份重逾山河的托付。
收下密诏后，他再次启奏。
“陛下，臣尚有一请。”
“讲。”
“如今中原安定，边患未除。臣愿率虎骑北出长城，扫荡塞外诸族，为大秦永绝外患。”
说罢，他单膝触地，抱拳低首。
这些时日，山上虎骑日夜操练，箭在弦上，早已按捺不住。无战可打，士气亦将消磨。
嬴政望着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你是憋得慌了。也罢，来年春暖，准你出征。”
紧接着，他又道：“但有一条——带上扶苏。”
执夫脸色一滞。
那公子扶苏文弱怯战，随军同行，只会拖慢行军节奏，甚至危及全军安危。
可他也明白，嬴政此举，实为历练太子。若能借此让扶苏立功于疆场，对其威望大有裨益。
为了早日出兵，他只能应下。
“遵命！”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
“胡亥由吕不韦教导，扶苏则随你习武。他们都是我的骨肉，我不愿见兄弟相争。”
嬴政最挂心的，是胡亥。
一道密旨早已写下：倘若胡亥有谋逆之举，或他日为君却枉法屠民，执夫可自行拘捕，乃至诛之。
君臣二人密谈良久，执夫才自咸阳宫退出。
他未归家，径直奔赴虎骑山。
那道圣旨，必须藏于山中一座无名墓穴之内。
此事唯有他一人知晓。
并非不信旁人，而是责任太重，不容泄露半分。
封存完毕，执夫召集虎骑众人。
“皇上已应允，来年春暖，由我率尔等出征塞外！”
话音落下，虎骑群情激奋。
“皇上神威，将军雄略！”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呐喊声震山谷。
黄泉尤为亢奋。
他与部下早已渴望战场，尤其痛击外族。
执夫抬手示意安静。
“春前不得松懈。训练不合格者，留在山上继续磨砺。我不想带人出去，却带不回来。”
自此，虎骑日夜苦练。
谁都想追随执夫出征，无人愿困守山中。
执夫驻留片刻，方才返家。
母亲一见他，又提起婚事。
隔阂早已消散，纪子与曲优皆倾心于他。
执夫心中也有情意，却默默决定——
待凯旋归来，再议终身。
几句闲话后，他便转移了话题。
饭毕，他步入书房，翻阅斥候呈报。
北方边境，异族暂未南侵。
但匈奴踪迹全无，仿佛人间蒸发。
羌人则略有动静，在北地休养生息，男子皆执兵器，妇孺之外，全员皆兵。
其势蓄而不发，似在筹备大战。
执夫继而查看驰道进展。
两月过去，工程已近尾声，仅余三分之一未通。
秦军不再苛待降卒，反而协力共筑。
上下齐心，进度飞快。
降兵们卖力劳作，只盼寒冬前完工返乡。
阅毕所有文书，执夫方洗漱就寝。
一切正朝光明前行。
大秦江山渐趋稳固。
嬴政推行的各项政令，也契合时局所需。
不久，一月光阴流转而过。
驰道全线贯通，降兵领赏归乡，炊烟重起于故里。
拿到钱后，他们朝着咸阳宫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头。
冬至已到，十二月的风裹着寒意吹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