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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别听他打什么机锋

  “杨太监,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

  宋煊把手缩了回来:

  “天气炎热,你亲自跑一趟通知我,我请你喝杯凉浆,你难不成还要拒绝不成?”

  “不敢,绝对不敢。”

  杨怀敏手里握着金叶子,十分赞同宋煊的话。

  一片金叶子,对他而言不多。

  可这也得分谁送的啊!

  依照杨怀敏对宋煊的了解,他能当众不卖顶头上司陈尧佐的面子,送茶水费的规矩,他应该不清楚。

  杨怀敏在宋煊家乡也打听过宋状元是宋城及时雨,与人交朋友从来不看他有钱没钱,还舍得往外送钱。

  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以前矜持个什么劲呢?

  早知道,就早点跟宋状元结成盟友了。

  “这帮秃驴不少人都在东京城内有宅子有老婆,而且还不止一个,他们没钱,谁能相信呢!”

  “不错。”

  听到这话杨怀敏也是心里十分不得劲。

  他们这帮秃驴苦没吃到多少,也没受什么罪。

  反倒个个肚满肥肠的,没杀了他们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宋煊借着刘娥的名义已经把她绑在战车上了,这口锅她是想要背的,如此收买禁军的好机会,她如何会放过?

  尤其是现在赵祯渐渐长大,起了心思的人不少,又不用她花一文钱,宋煊就把事情给办了。

  刘娥如何能不认为这是宋煊的“投名状”?

  “若是宋状元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通知我,我自会在大娘娘面前说个清楚。”

  “好说,等我想个法子之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必定先通知杨太监。”

  杨怀敏连连点头。

  宋煊也不再多说什么,把他送到门口。

  杨怀敏嘴巴都没有合上,笑呵呵的走了。

  宋煊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大娘娘身边有个耳朵把消息传出来,也是不错的。

  大家互惠互利。

  不过是拿点小钱做事。

  待到杨怀敏走后,于高汇报说樊楼送来的罚款太多了,地窖还是不够用。

  宋煊想了想吩咐道:“挖什么洞,藏富于民得了。”

  “啊?”

  “中秋节福利提前发给大家,你立即弄个名单出来,基础就每个人发五贯钱,按照平日记下的功劳再给予补贴,看管钱库的名单上的人,我会亲自安排福利。”

  “最后把雪花酒给分了,立即采购一批盛酒的葫芦去,平日也可以挂在腰间盛水用。”

  于高当真是没想到宋煊会有这种法子,当即拱手道:

  “喏。”

  “对了,顺便采购一批米来,存放在仓库当中,待到大娘娘过生日的时候,普天同庆,给县衙里的人都发一发。”

  于高面对宋煊如此高福利的操作,惊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

  宋煊又想起一件事来:“把郭恩的名字列在第一个,给他们娘俩二十贯。”

  郭辛的丧葬费都是县衙出的,还另外给了一笔抚恤的钱。

  于高听到宋煊的吩咐,愣了一下,再次拱手:

  “属下明白了。”

  待到吩咐完了后,宋煊回去写了点东西,顺便叮嘱桑怿小心点。

  近日开封县的政策起到了作用。

  有效的遏制住了无忧洞这一伙子黑恶势力的收入。

  他们极大可能会来县衙弄钱。

  “大官人放心,有我在,在,定然叫,叫这帮贼子,有来无回。”

  “嗯,我是信你有这个能力的。”

  宋煊把册子递给他:

  “这是你们这些看管钱库之人的补贴,总归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又无时无刻面临着金钱的诱惑。”

  “我听闻一些库管的绝招是把银锭塞在菊花里偷着带出去。”

  桑怿哦了一声。

  库房地下的钥匙,他有一个,宋煊这里也有一个。

  只有两把锁同时打开,才能进入。

  像这种藏钱法子,桑怿当真是没有听说过。

  他接过来一瞧,也是颇有些惊诧:

  “大官人,这钱,钱给的有点多,多了。”

  “无妨,就当作是赏给大家没有见钱眼开,偷拿偷用的良好品格,通过了考验。”

  “况且这种差事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多给些赏钱,那也正常,你就说是自己向我申请为大家争取的福利。”

  “啊?”桑怿连连摇头:

  “这,如何能行?”

  “就这么办,夜里我又不会在这里与你协力抗贼,你就听我的,免得到时候真遇到事了,他们不听你的话。”

  宋煊让桑怿拿着册子去说一说这个好消息。

  总归是要帮他收拢人心。

  毕竟堡垒最容易在内部攻破。

  无忧洞在县衙里安插的眼线,宋煊根本就没有思路,他也没瞧见有人挂着铜钱。

  想必这些进入官府部门的人,是不会挂这种特征的。

  免得被其余无忧洞的同伙发现,从而暴露了。

  桑怿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推门进去,才按照宋煊的说辞磕磕巴巴的说了。

  引得众人一阵欢呼雀跃,不断对着桑怿说着感谢的话。

  桑怿能力是强,但是在为人处事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如今他为了众人的福利,在大官人面前“据理力争”兄弟们辛苦的话,都可以想象出来他说话有多磕巴,还没有放弃。

  中秋节福利提前发放的消息,不胫而走。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至于驿站、巡检司也都有人派去提前通知,让他们做好准备。

  到时候按照花名册来发放。

  如此,也算是杜绝吃空饷的人。

  宋煊智斗大和尚的消息,也被传播开来。

  在家养病的开封府尹陈尧佐,听到儿子陈象古的说辞,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宋十二是个贤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爹,你都被他气成这个样子了,连王澥都被他判决,朝廷立马就通过给他当众处斩了,你还夸奖宋煊?”

  陈尧佐只是觉得可惜。

  韩琦那小子跑到外面去享福,留下宋煊在东京城与自己作对。

  事情的发展几乎都不受他的掌控。

  想他陈家在东京城也极为兴旺,一个是翰林学士,一个是开封府尹,将来位居宰相,那也是板上钉钉之事。

  未曾想韩琦不愿意,连这个同窗好友都在帮他。

  这些个年轻人,可真是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了。

  陈尧佐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有这种冲冠一怒为朋友出头的志气了。

  他确实是欣赏宋煊,可发展到如今,双方握手言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爹,我听闻有人放言花费五百两黄金刺杀宋煊,有人说是咱们家干的,会不会是三叔父他?”

  “不可能。”

  陈尧佐是了解自己三弟的,虽然做事冲动,但绝不会做出这种无脑的事情来。

  “我与宋煊之间虽有争斗,但也只是结怨,绝不会发展到仇杀。”

  陈尧佐瞥了儿子一眼:

  “我与他都是士大夫,若是此事开了头,将来陈家也会被如此针对。”

  “你们几个最好不要往上面去想,否则后患无穷。”

  陈象古没有入仕,也年轻,容易冲动,面对他爹的提醒,轻微点头。

  “可是那宋煊越干越好,总会针对咱们家的。”

  陈尧佐瞥了儿子一眼,干得好可不一定提拔的快。

  宋煊做出如此多的事情来,将来拉清单可太容易被针对了。

  更何况他不可能对大娘娘臣服的,当个知县就已经令人极为难堪,连大娘娘都无法掌控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短时间内就身居高位呢?

  像宋煊这样有能力的人,性子自是要被狠狠磨砺一番,才能够被提到朝廷中枢任用。

  所以陈尧佐丝毫不在意宋煊将来会如何,至少他有自信,自己能够比宋煊早一步到达相位。

  那个时候,宋煊还在外面磨砺,想回来都没得机会呢。

  “在这东京城内,不会有空穴来风的消息,必然会有缘故。”

  陈尧佐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宋煊他步子迈的太大,太散,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必然会侵犯到许多人的利益。”

  “刺杀他的谣言兴许就是进一步的警告,若是他就此收敛,兴许也就平安无事。”

  “若是他不知好歹,必然会有人针对他的。”

  “越是这种时候,我陈家就越不能掺活进去。”

  “特别是你,在外面与人厮混的时候,切不可总是提宋十二的不好,免得被人给利用了。”

  “谁知道他们接近你,背后是何等的算计?”

  “爹,我也没那么傻。”陈象古为自己辩解着。

  “是啊,但是你也没有那么聪明。”

  陈象古说不出来话。

  陈尧佐叹息一声。

  如今他总算是理解什么叫生子当如孙仲谋了。

  总归是自己儿子在某些方面不如人家。

  而且光靠着学习,就算事拍马也赶不上的。

  一想到这里,陈尧佐又忍不住叹息。

  想他陈氏三兄弟都如此突出,奈何儿孙辈却没有一个能扛起陈家大梁的后继之人。

  等他们兄弟二人百年之后,陈家还能在大宋有如此盛况吗?

  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坚持把韩琦招为女婿的深层原因。

  实在是家里儿孙不争气,只能从外招一个争气的女婿,防止家族势力逐渐落寞下去。

  虽说门阀世家早就被消灭的七七八八,许多读书人出身在大宋都占据了位置。

  但前面的士大夫们都不余遗力的培养自己子嗣,利用姻亲构建亲密关系。

  长此以往,陈尧佐判断,今后黎民百姓之家的子嗣,会越来越难以在朝廷当中站稳脚跟。

  宰相的儿子成为宰相的几率才是最大的。

  ……

  对于大相国寺的不给继续提供借贷的事,宋煊倒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大宋律法给请出来。

  就算许多人都不知道大宋律法管什么,也一般用不到律法,但它就在那里摆着。

  看你会不会用。

  于是班峰直接拿着开封县的传票,把大相国寺的方丈给请到县衙里来。

  赵祯精神抖擞的一早来到开封县衙,日常跟着练武,就在那里处理政务。

  同时瞧见了给予开封县属下中秋福利的事情。

  着实是让赵祯大开眼界。

  钱可真是好东西啊。

  可惜自己的小金库没钱,也没法子拉拢禁军,只希望樊楼的生意能够好上去,方能有机会分润红利。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有些底气。

  十二哥所言,钱是男人胆,当真不错。

  此时厅外已经开始清点钱财,准备分发了。

  周县丞亲自带着人分润雪花酒,务必全都是一壶倒满。

  若是出现半壶,那是绝对不成的。

  整个开封县的吏员以及衙役们个个兴高采烈,摩拳擦掌的。

  宋煊先去了枢密院一趟,把汇总的账本拿了回来。

  等他还没踏进大门的时候,齐乐成连忙过来迎接,顺便帮宋煊牵马。

  “大官人,您表弟已经早早就到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

  他知道赵祯是非常渴望处理政务的。

  可惜在皇宫当中施展不开,只能来自己这个小小的县衙过过瘾。

  待到宋煊进入大门后,周遭吏员以及衙役,自是极为殷勤的上前问好。

  宋煊轻微颔首,并没有多热情的回应。

  这帮吏员也觉得太正常了。

  纵然是大官人给他们摆脸色,他们也都得反思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毕竟大官人他是真的顾及旧情,郭辛因公而亡,中秋节的赏赐都有他儿子郭恩的。

  放眼整个大宋,上哪里去找这种待遇去啊?

  大官人就算是做事凶悍,那也全都是优点,而不是缺点!

  “大官人。”

  周县丞连忙上来行礼:“钱财正在清点,雪花酒也都在分装。”

  “嗯。”

  宋煊应了一声,看着他们分装,打趣道:

  “干活的时候不要偷喝啊。”

  “不敢,我等不敢。”

  “哈哈哈。”

  宋煊脸上带着笑:

  “总归是给兄弟们搞了点福利,待到大娘娘过寿以及过年的时候,还会有的。”

  众人瞧着即将吃到嘴里的大饼,以及未来的大饼,对宋煊说的话,觉得比圣旨还要好听。

  不说发钱的事,单是一位状元郎说跟你称兄道弟,就足以让你脸上有光,谁能拒绝?

  “多谢大官人。”周县丞到底是在官场浸染多年:

  “我等在县衙任职多年,自从大官人来了之后,才算是能吃上两口肉,喝上这雪花酒啊。”

  “是啊是啊。”

  众人自是一阵感激的话,全都扑面而来。

  宋煊摆摆手听腻了,直接去了后堂。

  赵祯抬起头来:“十二哥,你这钱发的可够多的。”

  “哥们有钱,啊不对,是县衙有钱。”

  宋煊坐在椅子上:“哪有让人光拉磨,不给吃饱饭的。”

  “好家伙,这发的钱可比禁军一个月发的俸禄都要多了。”

  赵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得亏你收买的不是禁军,要不然大娘娘都得忌惮你了。”

  “忌惮我做甚?”

  宋煊给自己倒杯茶水:“我又没有威胁到她的统治,除非我位列三公,学那董卓的做法,她才会忌惮。”

  “哈哈哈。”

  赵祯放声大笑,觉得宋煊实在是过于说笑了。

  宋煊把账本给赵祯递过去。

  赵祯仔细瞧了瞧,禁军去借贷,其实四家寺庙总归借出去四十九万七百八十九贯。

  像王珪、狄青那样敢借一两千贯的人,始终是少数人。

  几十、上百贯才是少数人。

  就算有枢密使去交代,他们也害怕自己把钱给枢密院交一半,自己剩下的一半,最终还要给寺庙还回去,还得自己还高额利息。

  赵祯抬起头:“十二哥,禁军的人胆子也太小了些吧?”

  “上好的赚快钱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都不珍惜。”

  “大家想的不一样罢了。”

  宋煊对这个数字也颇为不满意。

  如此轰轰烈烈,那么多人,就借了不足五十万贯。

  大相国寺每年光是出租房间以及摊位,就能收入三四十万贯。

  这可是纯利润啊!

  大相国寺是开封最大的商业中心。

  每月开放五次万姓交易,按照区域划分,好的位置就相当于学校的小卖铺,租金高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田地租金收入、香火钱、赏赐钱。

  最为赚钱的放高贷,这个账本官府无法掌控。

  赵祯不解为什么大家想的不一样。

  明明是好事,可是他们为何觉得不是好事?

  就在赵祯细细思索的时候,班峰把大相国寺的方丈给邀请过来了。

  方丈身边跟着住持,毕竟他们对宋煊邀请过来,十分的忌惮。

  又唯恐方丈不背锅,所以请住持相随。

  老方丈倒是无所谓,宋煊说什么他倒是都能答应,只是寺庙当中,自己又做不了主。

  他们早就用金钱,把许多僧人给笼络在一起。

  方丈说是傀儡有些过了,当成活招牌对大相国寺也是极好的。

  方丈进来之后,先是念了句佛号,主动行礼。

  “大相国寺谁说了算?”

  颇为高胖的住持连忙说是清瘦老头方丈说了算。

  他们师兄弟已经商议过了,什么事都放在师父的头上,若是他能够坐化烧出佛骨舍利来。

  那也能让大相国寺的形象更上一层楼,兴许能够以此来迫使朝廷继续追查下去。

  一想到这里,子远大和尚就松了口气。

  既然开宝寺那辟谷之事被当众拆穿,我等佛骨舍利,想必你宋十二聪慧,也毫无办法!

  “你出去。”

  宋煊指着一旁的住持:“本官只请了大相国寺主事方丈的来商议。”

  “这?”

  方丈不言语,只是站在那里。

  随即住持被齐乐成一瞪眼给请出去了。

  “不知方丈如何称呼?”

  老方丈这才坐下:“贫僧惠海。”

  赵祯眉头一挑:“方丈可认识惠崇?”

  “此人乃是我师弟。”

  宋煊不知道此人是谁,赵祯是晓得的。

  此人乃事大宋名僧,除了会写诗之外,最擅长作画。

  待到后期被欧阳修等人称赞,苏轼更是对惠崇的画题诗,便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名传千古。

  “不过已经过世十年了。”

  赵祯点头,对于他们这种修佛之人确实是英年早逝,但是对于普通人家已经算是高寿了。

  宋煊却是直奔主题:

  “惠海大师,这大相国寺当真是你能做主的吗?”

  “宋施主,对外是如此。”

  惠海老和尚又是念了句佛号。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煊合上账本:“大师可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

  “老衲倒是有些眉目。”

  惠海睁开眼睛看向宋煊:“宋施主,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故如此逼迫人呢?”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两步:

  “有些事,是有人希望你去做,正如同大师对外宣称自己是能掌控大相国寺一般。”

  惠海明白,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如今朝廷又要走上对付僧人的旧路了吗?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

  大相国寺的事,他虽然无力改变,但也是有所耳闻的。

  宋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明白。

  “宋施主,此事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老衲倒是做不了主的。”

  “外面那个住持能否做主?”

  “子远?”惠海摇头又点头:

  “许多事都是他们几个商量着来,能做,倒是能做一点点。”

  “来人,请住持进来。”

  “是。”

  “贫僧子远,见过宋状元。”

  子远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师父说了些什么,心里有些忐忑。

  “大相国寺可是由你做主?”

  “回宋状元的话,寺内大小事情,都是由我师父做主,我等师兄弟们全都遵从。”

  “好。”宋煊瞧着他们相互推脱:“大相国寺的常住钱,账目何在?”

  “这?”

  子远抬头瞥了一眼方丈,开口道:“自是在方丈的房间内。”

  “行啊。”

  宋煊喊了一句,让班峰去把大相国寺的常住钱账册给搬回来。

  咱们就一对一的核对账目,追究一下过往挪用问题。

  寺庙的常住钱一般是官府拨款,理论上属于半公产,住持无权私自挪用,想要用钱,都得与官府报备才行。

  子远大和尚有些崩不住了,他发现宋煊是真的爱较真。

  “不知道宋状元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子远大和尚连忙开口道:“贫僧不知道被叫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查查账目。”

  宋煊随即坐在躺椅上:

  “子远大师,坐下来慢慢等,咱们都不着急,等大相国寺的账目到了,咱们再说其他。”

  常住钱的账目,那是没有的。

  可是钱早就被挪用了,宋煊又不肯爆出来是因为什么。

  所以子远只能往借贷上面去猜测。

  一个是皇城司抓捕辽国密探,把所有账簿都拿走了。

  再一个是禁军大规模来借贷,如今大相国寺昨日对外说无法借贷,今日就被请上门来。

  这几件事若是没有任何联系,谁能够相信呐?

  所以子远大和尚一时间又有些纠结,就算什么事都扔到方丈头上去,可方丈一问三不知,迟早得露馅。

  他光溜溜的额头已经流出细密的汗珠。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宋煊。

  查账这种事,谁经得住查啊?

  就官府这帮人为了收税,在查账上可是养了一帮好手。

  “宋状元,账目年久失修,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子远大和尚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

  “有什么要查的,请宋状元明说,贫僧这就回去与师兄弟们商议,总归是能满足宋状元的。”

  “哎,别这么说。”

  宋煊伸出手制止道:

  “我呢,也是奉命行事,满足我的要求做甚?”

  “奉命行事?”

  子远大和尚一下子有些崩不住了。

  以前是有侥幸心理,如今得到确切答案后,心里更是哇凉哇凉的。

  宋煊他奉命行事,定然不是奉了他岳父的命令。

  他岳父还没有那个能力去调动那么多人来配合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朝廷当中没有人弹劾他,甚至连那些宰相都没有制止。

  赵祯在一旁看明白了,老和尚跟自己的处境差不多。

  这种事他根本就管不了,还要去背黑锅的。

  “对。”

  宋煊闭着眼躺在躺椅上:“奉命行事。”

  子远大和尚咽了下口水,祈求似的看向老方丈,希望他能够给个说法。

  惠海也只能开口道:“不知宋施主奉命行事,所行何事?”

  “大抵就是要查清楚是否隐匿逃兵、贼人,窝藏赃物,勾结无忧洞逼的百姓家破人亡,以及欠税未交。”

  “冤枉啊!”

  子远大和尚连忙开口道:“宋状元,这些事我大相国寺一件都没有做过!”

  “这么肯定?”

  宋煊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我听闻皇城司追查契丹人的密探,搜查到了贵寺放高利贷的账目,怕是有这种事啊。”

  宋煊如此言语,让子远大和尚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明朗了。

  全都是因为放高利贷惹起来的。

  既然官府说你勾结,那你就勾结了,他们收拾你还是费不了太大的功夫的。

  一个个小小的知县就能办到,用不着更高层面的。

  上面的人,用宋煊来处理刚好。

  子远大和尚心思百转,随即开口道:“这。”

  “这也是谣传吗?”

  听到宋煊的诘问,子远大和尚抿抿嘴,他可不敢在这里撒谎。

  既然人家都说出来了,那必定是有门路拿到那些账目。

  那些账目落在皇城司的手里,总比落到眼前这位立地太岁的手里要强上许多。

  要不然,宋煊真的会一个一个对账,把他们的度牒全都给销掉。

  “不知道宋状元到底想要怎么办?”

  子远大和尚一咬牙:“若是能够顺利解决,小僧定然会积极配合宋状元的。”

  “这种事我也不愿意搭理,只不过。”宋煊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屋顶:

  “有人认为京城寺庙聚敛财富,不恤国难,毫无底线,那是极为不妥当的。”

  “所以这钱你该往外借就得借啊!”

  子远大和尚虽然对外说正在筹措资金,可实际上钱是有的。

  但是收不回来的钱,谁愿意往外借啊?

  “借,借,借!”

  子远大和尚连忙答应下来。

  他总算是认识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以前他还挺享受这种感觉。

  直到今日,被端上桌来,他才知道是那么的难受。

  可又不能不接受。

  大娘娘都发话了。

  你敢拒绝,她可比皇帝不讲理多了。

  再加上大娘娘虽然礼佛,但也是因为早年间的恩人,在南方建成了大宋第一寺庙。

  大相国寺虽然也是皇家寺庙,可也比不过的。

  要么死,要么就接受钝刀子割肉。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子远大师已经筹措好了资金,那本官对上也有交代了。”

  宋煊伸手道:“我就不耽误子远大师去精修佛法了。”

  这个时候老方丈惠海突然开口道:

  “宋施主,我看你是对佛门有悟性的,可以赠你一偈。”

  “哦,愿闻其详。”

  惠海念了一句佛号,才开口道: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接受的,勿要做了那痴儿。”

  “多谢,我就不送了。”

  宋煊脸上带着笑,随即示意子远扶着他师父离开。

  子远大和尚又连忙开口道:“宋状元,那常住钱的账目。”

  “不用担心,班县尉并没有离开县衙,你自离开即可。”

  “多谢,多谢。”

  子远大和尚也顾不得宋煊给他使了心眼,连忙搀扶师父离开。

  “十二哥,那老方丈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给咱们俩说的,是说给他徒弟听的,只不过看他徒弟吃的脑满肥肠的,早就把佛法丢到一旁了。”

  宋煊坐起来哼笑一声:

  “至于他说了什么你也不用在意,他们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经历过世宗灭佛之人,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弟子们,那也是他自己无能以及放纵。”

  “他们之间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这?”

  赵祯倒是没想到宋煊能够看出如此多。

  并且没有受到那位佛法高深之人的影响。

  “六哥儿,你记住,佛学的最高境界,就是证明了世上没有佛这一件事,其余的手段都是把你给绕进去,让你自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罢了。”

  “不是他们用佛法说了服你,而是你自己说服了你自己,却认为他说的佛法是对的。”

  “这些所谓的禅语,皆是让你自己往自己身上寻找认同,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

  赵祯愕然。

  他发现十二哥既不相信世上有神仙,也不相信世上有佛。

  细细思索,十二哥的话,赵祯依旧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

  他没有接受过那种教育。

  所以即使有些事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可难免下一次依旧会踩坑。

  子远扶着惠海进了驴车,脸色很是难堪。

  “师父,看样子我大相国寺要破产了。”

  惠海坐在蒲团上:“这些年大相国寺挣了多少钱,你们心里都清楚,我早就说过了。”

  “你们如今还敢带着侥幸心理,觉得皇权会让着你们。”

  “更不用说与辽国的僧人还有密切交流,真是往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为师已经老了,你们也都翅膀硬了,再这么胡闹下去,你觉得皇城司的人会单单查大相国寺吗?”

  听到师父的提醒,子远大和尚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光是大相国寺便是一阵烂摊子,若在查到他们个人头上去,怕是更是会引出极大的麻烦。

  “宋施主心理也不想做这种事,但是他又不得不做,你们最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要不然阳奉阴违的,他会认真对待此事,那时才是你们末日的到来。”

  惠海大和尚言尽于此,然后就闭上眼睛,再也不看外面的事了。

  子远只觉得心中烦闷,掀开车帘,却瞧见开宝寺的智畅大师,正在哭兮兮的清理淤泥。

  如此情况,让子远心中一阵胆寒。

  这么多年的富足生活,平日里生活起居都是有人侍奉,让他来干这种苦活脏活来,他是决计不愿意的。

  子远大和尚连忙放下车帘,回去之后还是放开借贷之事吧。

  就当作是买卖赔了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相国寺的借贷业务又顺利开展。

  东京城百姓不得不承认大相国寺事大宋第一商业集散中心,筹措资金就是快。

  相比于东京城其余百姓,县衙内的众人可是兴高采烈。

  六房倒是不着急领钱,这种内勤人员要排在后面。

  他们按照宋煊的要求,先给衙役捕快以及巡检司的人发放物品。

  宋煊坐在树荫下,倒是没有亲自发钱,而是让王保、许显纯以及几个吏员代劳,绝不让官员插手。

  众人排着队,领完沉甸甸的褡裢以及一壶酒,连忙对着宋煊行礼。

  宋煊点点头,倒是无所谓这种事,他就是喜欢看别人领钱的场景。

  至于背后攀比之类的,他也管不着,反正补贴发放是有规则的。

  赵祯也坐在一旁,极其羡慕宋煊的行径。

  若是等自己亲政后,也要摆出如此的姿态。

  让他们知道这钱是谁发的,如此也好给朕去好好办事。

  每次跟在宋煊身边学习,赵祯都觉得自己的能力强上几分。

  不是通过别人的耳提面命,而是真正的经历,甚至是经手如何处理。

  不至于今后在执政的时候,被下面的臣子给牵着鼻子走。

  杨怀敏虽然不知道宋煊是用了什么法子促成此事的,但是仅仅过了一夜,这件事就办成了。

  他连忙在刘娥面前报喜。

  目前大相国寺恢复了对待禁军士卒借贷之事。

  “好啊。”

  刘娥是想过宋煊能够解决这件事,但是没想到他解决的如此痛快。

  看样子这立地太岁的名头,在东京城也是有几分薄面的。

  “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回大娘娘,臣不清楚,只是听闻今日找人请大相国寺的方丈与住持过衙聊了一会,等他们回来之后,就宣布了筹措到资金。”

  杨怀敏面上带着笑容:“其余两家寺庙,也皆是效仿,再也不敢说什么借口了。”

  刘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宋煊这件事做的好啊!

  不用她花一文钱,就再一次收拢了禁军的军心,就当是中秋节提前发的福利了。

  此事办的,当真是深入刘娥的心思。

  最主要的还是刘从德、赵祯提前打了前站,要给这些寺庙放高利贷规定利息不得超过多少。

  如今细细想来,此事背后怕不是宋煊在操纵。

  刘娥也不是蠢笨之人,她对于宋煊的操作很得意。

  无非就是让禁军们去大捞特捞一笔,顺便帮他岳父把高利贷的帐给平了。

  然后朝廷再出政策,限制住寺庙的高利贷利息,以前超过多少的利息全部作废。

  大相国寺等近二三年的盈利全都吐出来。

  甚至大相国寺一年的盈利都不到。

  大赢特赢的局面。

  刘娥止住身形:“明里不要赏他些什么,你说暗里赏他些什么呢?”

  杨怀敏知道大娘娘这是真高兴了,他脸上连忙带着笑:“臣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赏赐。”

  林夫人虽然脸上也带着笑,可实际表情十分勉强。

  像他们这种人,皇太后若是高兴,他们也得陪着高兴,若是不高兴,也得陪着不高兴。

  主打一个不能有自己的情绪,要以皇太后的情绪为主。

  他们有什么不好情绪,到了宫外找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去发泄。

  刘娥对着几个人笑道:

  “都想一想,宋状元此事办的几好,不费朝廷一文钱,便办成了此事,是该做些奖赏。”

  金银珠宝这类的玩意,赏赐给宋煊,杨怀敏觉得没什么必要的。

  人家宋状元出手就是金叶子,还让开封县商户缴纳欠税。

  听闻藏钱的地窖都装不下了,定然对钱财没什么意思。

  官职,如今他这个年纪,已经是赤县的知县,如此待遇更是难得。

  “大娘娘,臣也想不出来。”

  刘娥只是高兴,她至今都不晓得宋煊的喜好是什么。

  “你去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宋状元他喜欢什么。”

  “是。”

  杨怀敏满口应下,宋煊做的好,他与宋煊之间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密。

  “大娘娘,如今天色越发黑了,可是要用膳?”林夫人在一旁提醒着。

  “好。”

  就在这个时候,有宫女来寻林夫人,听的林夫人有些坐不住,直接瘫软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刘娥还未曾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呢。

  林夫人瘫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道:

  “回大娘娘,我的儿子林仲容被人给绑了。”

  “绑了?”

  杨怀敏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这是要唱苦肉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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