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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黑店

  “哎哎。”

  张都头抽出刀来,让兄弟们警戒。

  其实他也有些紧张。

  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穷凶极恶之徒。

  公然宣称要杀朝廷命官的事。

  而且消息传出来不久,直接就来干了。

  这种事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张都头也觉得十分的不正常,眼前这位可是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刺杀他,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过这种亡命徒是诛九族的罪过。

  若是真的拼命,拉上他这个捕头当垫背的,也实属正常。

  所以张都头不得不紧张起来。

  许多过路人瞧着捕快抽刀,摆出一副要人命的架势,立马就绕道,不敢再靠近。

  许显纯抽出刀来四处看,他并不觉得有人能够伤到宋煊。

  当初宋煊一脚给自己踢晕过去了,实力强横的很,只是寻常人不清楚罢了。

  宋煊也从来没有宣扬过。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兴许自己今后出门要背一块盾牌,今日大意了。

  宋煊也觉得自己大意了。

  既然无忧洞连军械都搞得到,所以被朝廷禁止拥有的弩箭,想必他们也能弄到。

  “今日回去,我去找我岳父搞几块盾牌带着,方便一些。”

  “十二哥儿所言在理。”

  李君佑拉过随从护在自己身前:

  “表弟,这种情况你应该少出门,我倒是觉得有人想要借机生事。”

  “毕竟你的仇家,在东京城,也不少啊。”

  “绝不是我!”

  王羽丰连忙把自己摘出去。

  顺便喊了三个随从把他团团围住,当作肉垫。

  他距离宋煊这么近,可是刀剑无眼的,不得不小心。

  围观百姓瞧着衙役们横刀环绕,逼退众人,连旁边的小商贩也被驱逐。

  一时间后退后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还想往前挤。

  死不死的不重要,吃瓜才最重要。

  宋煊捏着手中的短锤,开口道:

  “张都头,你去叫增援,我记得班县尉带着一帮兄弟在挑筋胡同做事。”

  “是。”

  张都头非常有经验的叫了一个人跟着他一起去,免得自己在半路被伏击喽。

  “十二哥儿,我还没发现有人拿着弓箭。”

  王保人高马大的,扫视着临街二楼的商铺。

  反倒是因为街上衙役们突然抽刀以及哨棒,二楼的许多人都占据窗户看起热闹来了。

  “那就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宋煊掂量着手里的锤子:

  “是近身搏击就好,他想要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偷袭我,给我一刀子。”

  “这种杀人手法我还真是见过的。”

  “原来根子都是在东京城练出来的。”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我师傅果然没有哄我。”

  李君佑躲在仆人肩后瞧着宋煊脸上的兴奋之色。

  他不但没有一丝惧怕,反倒是拎着短锤十分亢奋。

  再加上说这种话,难不成以前他是遇见过东京城的杀手?

  他师傅是谁?

  李君佑是在酒桌上听过自己的姑父曹利用吹嘘过女婿宋煊文武双全。

  他还觉得是姑父在吹牛皮。

  可是现在李君佑瞧宋煊拎着金瓜锤的姿势,不像是假的。

  别看这金瓜锤短小,但是打起人来,脑瓜子开瓢不是白说的。

  一时间李君佑陷入了思考,忘记了害怕。

  “宋十二他不会真的很能打吧?”

  王珪等人不在,王保与许显纯二人都是在此之后收的。

  他们自是不清楚宋煊以前的事。

  人群当中,有人瞧见宋煊如此警觉。

  自是脑袋一低,再次隐没起来。

  没让宋煊等太久,县尉班峰就气喘吁吁的带着人跑过来。

  “大,大官人。”

  班峰呼哧带喘的扶着自己的双膝:

  “我来了。”

  后面一群捕快倒是有没喘息的。

  宋煊点点头:

  “来了就行,本官今日被人跟踪了,有人伺机报复。”

  “诸位兄弟及时来救援,回去一人赏一贯,今日随我出来的也是同等赏赐。”

  “多谢大官人。”

  捕快脸上登时就笑容满面。

  就是在大官人面前表现一二,就能获取赏钱。

  这钱也来的太容易了,希望大官人今后能够多多出门。

  左右有兄弟们护着。

  宋煊观察了好一会,并没有再发现有嫌疑的跟踪之人。

  “班县尉,你前头带路,咱们奔着陶然客栈走一遭。”

  “是。”

  班峰让张都头前头开路,他要待在宋煊身边,有人来刺杀,他也好反应及时些。

  “大官人,咱们下次出行,还是把仪仗摆出来,他们会直接让行的。”

  听着班峰的提议,宋煊摇摇头:

  “官家从御街上走,尚且不会去驱赶占道经营的商贩,我如何能比官家还要霸道。”

  “不过你说的也在理,下次出门直接摆出仪仗,让凶徒好好瞧瞧我在哪,别搞不清楚刺杀目标。”

  班峰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他只能选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保没有人能够靠近宋大官人。

  “对了,那违建的情况如何了?”

  “还在拆,他们找人去开封府塞钱了,又给我塞钱了。”

  宋煊点点头:

  “回头把钱记在公账上,充公之后我再发给你们,免得他们去开封府衙告你贪污受贿,作为拿捏你的把柄。”

  “是。”

  班峰大喜。

  一进一出,这钱就算是洗白了。

  就算给大官人分润一些又怎么样?

  在县衙这种地方,吃独食是活不长的。

  “大官人,我今后一定多多去挑筋胡同督促,他们可是有钱的很。”

  宋煊并没有训斥班峰的言行,反倒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羽丰依旧是躲在人群后面,生怕有人给他迎头一刀。

  “哥哥,今日也忒危险了,咱们非得去吗?”

  李君佑倒是觉得安全多了。

  宋煊那个身手,定然不会轻易出事。

  怕个屁。

  尤其是目标也不是他们两个。

  但是李君佑知道有些话不能与王羽丰说,只能安慰道:

  “来都来了,咱们就看看宋十二是怎么破案的。”

  “他能行吗?”

  王羽丰表示怀疑,随即又闭上自己的嘴。

  当真不是他看不起宋煊。

  这种断案一般数年经验的老吏都没有头绪。

  更何况还是十多天前发生的事。

  无论是目击者还是现场,早就该清理干净了。

  尤其是为官的本事,王羽丰觉得自家老爹是教过自己的。

  将来只需要压着手下人帮自己干活就成。

  反正他们也不敢扎刺。

  谁让自己是大宋第一外戚的小舅子呢!

  “来都来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王羽丰也不再言语。

  方才被刺杀的事,当真是让他觉得草木皆兵。

  看哪个迎面来的人,都想要给他一刀似的。

  众人安心走了一段路,快要到了城墙根。

  陶然客栈才出现在眼前。

  张都头率先带人进去,直接控制住掌柜的。

  顺便差人去了后院,把守住后门,免得有人逃跑。

  此时店内有两个布衣汉子,坐在那里吃饭。

  掌柜的与店小二,被衙役控制住。

  班峰直接搬来凳子,请宋煊坐下。

  他直接开口问:“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我们两个是卖药材的。”

  宋煊瞥了他们一眼:“叫什么说一说。”

  “小人名叫夏平。”

  “小人名叫李瑞。”

  宋煊也不搭理掌柜的,而是看向他们二人:

  “籍贯何处?”

  “回大官人的话,小人籍贯是祁州蒲阴县人氏,我们两个是同乡。”

  宋煊点点头。

  其实就是安国县,乃是汉高祖封王陵的封地,更有“草到安国方成药,药经祁州始生香”的美誉。

  药王庙如今还没正式出现,直到宋徽宗时期才开始设立庙宇,但如今已经有祭拜的习惯。

  “你们来东京城几天了?”

  “三天。”

  宋煊这才脸上挂起笑意:

  “来东京城做买卖可得小心些,这里可是黑店,你们不知道吗?”

  “啊?”

  夏平大惊失色,连忙摇头:

  “小人不知道此处是黑店。”

  “住在这里三天没死,算你们运气好。”

  听着宋煊的话,夏平连连点头:

  “大官人莫要吓唬我等。”

  掌柜的连忙喊道:“大官人冤枉!”

  “我陶然客栈绝不是黑店,乃是石家的店铺。”

  “石家?”

  宋煊回头看向掌柜的。

  “是石家的。”

  李君佑给宋煊解释了一下,就是石家的店铺,但是委托经营的。

  宋煊懂了。

  石家的买卖太多了,所以就找那种职业经理人,来为自己赚钱,然后给他们分红。

  宋煊伸手,张都头就把方才缴获的薄记递到了宋煊手里。

  他翻开看到三天前的登记,直接开口:

  “全都给本官锁了。”

  “是。”

  张都头直接带着捕头衙役把店铺内所有人全都给锁起来了,连带着两个客商。

  “冤枉,小人冤枉!”

  “还望大官人开恩。”

  被锁起来的人全都叫着冤枉。

  宋煊瞥了叫的最厉害的两个客商:

  “夏平,别怪本官不给你们机会,你们俩家乡话说一说。”

  “开封本地口音也忒重了些,还想要哄骗本官?”

  夏平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钟五六,你过来,听他们讲祁州话。”

  “是。”

  钟五六没成想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大官人都记住了。

  他自是颇为兴奋的上前开口:

  “你们是蒲阴县哪个村的?”

  夏平脸上的热汗都流出来了,更是不敢开口言语。

  没开口就露馅了,一开口就更得露馅了。

  宋煊又伸手指了指薄记:

  “来了三天,住了三天,他们都没有登记入住。”

  “看样子掌柜的不拿大宋律法当回事啊。”

  掌柜的脸上的热汗也出来了,他抬头看向宋煊:

  “大官人,我不是忘了,我是不敢。”

  “主要是前几日店里出了事,我怕没有人来住,少了生意,才会如此。”

  “我,我真是怕了。”

  王羽丰瞥了这几个被锁之人,他方才还以为是真的有冤枉。

  宋煊想要“诈”出来。

  结果他前面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铺陷阱。

  王羽丰倒是期待起来,宋煊会如何解决这个案子。

  李君佑同样默不作声。

  因为他发现宋煊的逻辑当真是强。

  不仅如此,他连自己部下的衙役家乡都知道在哪里。

  纵然不是张方平那样的过目不忘,他记忆里也是极好的。

  李君佑扇着扇子,这条大腿越来越粗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宋煊也不理会掌柜的辩解,而是开口道:

  “张都头,你拿着我这块玉佩,骑着后院的毛驴去皇宫门口,把石元孙给我叫到这里来。”

  “啊?”

  张都头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随即接过玉佩:

  “是。”

  宋煊翻到前面,找到吴旭尧的名字:

  “卫掌柜的,此人只有登记入住的记录,何时离开怎么没有签名字?”

  卫沙欧蹲在地上:

  “好叫大官人知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伙计问他要不要吃早饭,结果一声不吭。”

  “直到下午我才去让伙计强行进去,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榻被褥整齐,油灯燃尽。”

  “唯有行李与货物消失,我怀疑他为了不付房费逃跑了!”

  “那头驴的价钱在你这住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听着宋煊的话,卫沙欧也是面露不解:

  “是啊,小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后来又听闻说是有女鬼索命。”

  “小人。”

  “小人更是不敢多言。”

  “而且客栈的其余住客们,皆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夜安眠。”

  “小人怀疑此人是被女鬼给掳走了,心中害怕,所以更不敢声张。”

  “啧啧啧。”

  听着掌柜的这番说辞,宋煊忍不住笑道:

  “原来女鬼不止喜欢吸男人的阳气,还喜欢上好的绸缎做新衣服啊。”

  “倒是有趣啊。”

  宋煊话音一转:

  “班县尉,你觉得这个故事有趣吗?”

  “有。”

  班峰一瞧宋煊的神色,直接改口:

  “有趣个屁,在这里糊弄鬼呢!”

  “大官人,要我说,直接全都拉回去,打他个三十杀威棒,什么都交代了。”

  “不着急,总归是要给石家一个面子。”

  宋煊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去瞧瞧,他们做不做人肉包子之类的。”

  “是。”

  班峰直接带着人去检查了。

  一听这话,王羽丰直接捂上了嘴。

  他只觉得胃里犯恶心。

  这可是在东京城,怎么有人胆子这么大?

  饶是心里建设更加强大的李君佑也是有些蚌埠住。

  更不说那几个仆人,强忍着哆嗦的大腿,没有跑出去。

  又是女鬼出没,又是人肉包子,着实是让人觉得难搞。

  “没有没有,小人绝不敢做这种买卖。”

  卫沙欧脸上带着苦涩:“当真是冤枉,他消失了,不关我的事啊,小人也是害怕的很。”

  “还望大官人明鉴。”

  “无妨,是冤枉你还是没冤枉你,都不重要。”

  宋煊也不着急,只是开口道:“我还是等石元孙来了,好与他说一说。”

  “石家的面子我还是要给一点的。”

  卫沙欧嘴里止不住的道:

  “完喽,这下子就算是解释清楚了,今后买卖也得黄喽,石大官人不会放过我的。”

  “大官人,我当真是冤呐。”

  宋煊不理会他,倒是问道:“表哥,以你观之,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假参半。”

  李君佑坐在一旁:“指定是有问题,就是不知道问题多大罢了。”

  “真的?”宋煊瞥了蹲着的几个人:“我怀疑他们走私,故意不交税。”

  夏平闻言松口气,随即开口道:

  “大官人明鉴,我俩确实是不想交税,所以才会说谎。”

  宋煊哼笑一声:“现在才知道招了,早干什么去?”

  “我就知道这个掌柜的有问题,你们二人本地人还冒充外地人,当真是以为本官看不出来?”

  “大官人,我等不敢了,实在是想多挣点钱。”

  夏平声泪俱下的道:

  “主要是那些贪官污吏,要钱要得太狠了,一半的利润上交才能保证顺利交易。”

  “本官不信。”

  “大官人若是不信,可以问班县尉,他都伙同厢军黑吃黑,倒卖官盐。”

  砰。

  夏平被赶来的班峰正蹬踹:“放屁,敢诬陷老子,老子活劈了你!”

  狗吃屎的夏平鼻子立马就流出血来。

  “反正我也得被关进去,大官人,我要是举报班县尉,可是能戴罪立功?”

  宋煊瞧着班峰以及这个本地药商,微微眯着眼睛。

  “大官人,他这是血口喷人,胡乱攀咬。”

  班峰急忙辩解道。

  “人在做,天在看,班县尉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伙同他人倒卖官盐吗?”

  夏平即使是鼻子流着血,也要拉班峰下水。

  “好了。”

  宋煊无所谓的摆摆手:“老班,你觉得我是信他的话,还是信你,跟他墨迹个什么劲。”

  “等石元孙来了之后,给他说一声,全都关进牢里,好好审一审。”

  “多谢大官人。”

  班峰拱手道谢后,又恶狠狠的踹了夏平几脚泄愤。

  宋煊对于手下有问题,觉得很正常。

  哪有那么多人都是身家清白,保证自己不贪不占的,尤其还是在封建王朝。

  有把柄在手,才能更好的驱使他嘛。

  懂事的手下,都是主动把把柄送到上司这里来要求进步的。

  大家都是当官了,谁不想要进步?

  “大官人,厨房没有发现人肉包子以及其他肉块。”

  “也是。”宋煊点点头:

  “就那么一套厨具,给别人做了人肉包子,自己也得沾染上,除非他们也都喜欢吃。”

  夏平见宋煊如此相信班峰,连忙道:

  “大官人,我有证据。”

  “我有证据,我想戴罪立功。”

  宋煊听都不想听:“把他嘴给我堵上,鼓噪个屁。”

  “是。”

  待到人走了,宋煊瞧着李瑞:“你们两个是店铺的熟客?”

  “是。”

  “以前就没有听到过什么闹女鬼的事?”

  “听过。”

  “哦?”宋煊随口问道:

  “你就不害怕?”

  “不害怕。”李瑞瞥了一眼卫沙欧:

  “大官人有所不知,就是东京城闹鬼的地方太多了,然后就落价了,我倒是愿意来。”

  “因为穷比鬼更可怕。”

  “嗯,我倒是认同你这个观点。”

  宋煊登时来了兴趣:“此处客栈闹鬼,都是什么时候?”

  李瑞一听宋煊认同自己的话,登时眼前一亮。

  宋煊是什么人呐?

  那可是读书人里的榜样,千年都难以出现的大人物。

  他会认同自己一个小人物的话!

  “我感觉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

  “一个月前,有没有?”

  “有。”

  “一个半月前呢?”

  “有。”

  卫沙欧听着宋煊的话,又瞥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薄记,一时间满面阴沉之色。

  没脑子,这话都让人给套出来了。

  王羽丰小声嘀咕道:

  “大官人他好像对查案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女鬼兴趣很大,该不会是在收集故事吧?”

  “你懂个蛋。”

  李君佑不想与王羽丰搭茬,这小子平日瞧着挺机灵的,可是一遇到事就暴露出来他是真不行的本色。

  脑子在哪里呢?

  这还用人教?

  一瞧就能瞧出来宋煊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啊!

  班峰招呼两个人拖着夏平走到后院,先给毒打一顿。

  “你以为你说两句,大官人就信了你的话?”

  班峰揪着他的脖领子:

  “找死,给我打。”

  夏平被打的奄奄一息: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

  “你以为呢?”

  班峰啐了他一口:

  “不然宋大官人还跟你是一伙的?”

  “你脑子坏掉了。”

  夏平已然不想说话,他感觉今日算是栽了。

  反正水也没法搅浑,就这么着吧。

  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再说。

  班峰再给他堵上嘴,这才拖死狗一样拖回来。

  石元孙听到是开封县知县宋煊差人来寻他,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瞧见了宋煊那枚玉佩,据说是初次见面晏殊送给他的。

  当初还是他与宋绶打赌的赌注,宋绶也送了张方平一块。

  石元孙出了皇宫门口,瞧着一名衙役,也没怀疑,直接跟着他来了陶然客栈。

  “宋状元,你急匆匆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石元孙把玉佩还给宋煊。

  宋煊重新挂在自己的腰间:“这不是你的铺子吗?”

  “啊?”

  石元孙打眼瞧了瞧这件店面,茫然的指了指自己:“我的?”

  这下子轮到宋煊惊诧了,随即看着掌柜的:

  “姓卫的,你敢欺骗本官,左右,先给他打他二十棍。”

  “冤枉,小人冤枉!”

  卫沙欧站起身来指了指柜台旁:“我与石家的契约就在盒子里放着,大官人可检查一二。”

  钟五六直接掀开盒子,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柜台上。

  “便是这张。”

  石元孙捡起来仔细瞧了瞧,确实是石家的产业,他当真没有印象。

  “宋状元,这确实是我的签字,家里铺子挺多的,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听着石元孙的话,宋煊确信他是真的因为商铺太多,都不知道具体坐落在哪里了。

  “行。”

  宋煊点点头:“我把你请来,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的商铺。”

  “免得有人打着你石家的旗号,干着黑店的事,抹黑你祖上的名声。”

  “黑店?”

  石元孙的声音都变了:

  “宋状元,你快与我说一说,是怎么个宰人法?”

  “杀人越货。”

  “啊?”

  石元孙本以为是收费贵的那种宰人。

  没成想是真正的宰人!

  “当真?”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账本:“我骗你做甚。”

  “这家店铺今年的薄记,有二十九名外地客商入住,但并无离开的登记。”

  “失踪者皆是携带贵重货物的外地商人,尸体财物被洗劫一空。”

  “陶然客栈的位置偏僻,有固定的熟客出入,不似寻常旅店。”

  石元孙拿着薄记仔细翻阅起来。

  大宋的旅店制度很是完善,否则也不会出现代理人这种模样。

  天天说到处都是悦来客栈,可大宋真的是有连锁客栈的存在。

  光是东京城就有好几家悦来客栈,就是为了抢占客源。

  “宋状元。”石元孙抬起头道:

  “我觉得你说的对,可是只有推断,没有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沙欧卫掌柜的,你要是主动交代,我算你自首。”

  宋煊摆弄着金瓜锤:

  “若是被我搜出来了,估摸你也是个凌迟处死吧。”

  “这个刑罚可是不常见,属于官家特批才行。”

  “大宋立国这么多年,也就是真宗皇帝时期因宫中奴婢纵火案被判处凌迟处死。”

  卫沙欧连连摇头:“大官人莫要吓唬我,当真没有的事。”

  “若是失踪一个人,我还愿意相信那个女鬼索命吸男人阳气的鬼故事,可是二十九个人,还是今年的,往年的薄记你是不是都扔了?”

  宋煊用金瓜锤子轻轻磕了磕枷锁:“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大官人当真是冤枉我了,就算是到了开封府尹那里,我也会这样说的。”

  “行,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

  宋煊也不再过多理会:“搜一搜吧,看看墙里地下有没有通道。”

  “他们把人神不知鬼不觉迷晕弄走,不惊动其余人,怎么可能没有用地道呢?”

  “再加上这里距离城墙根也不远,总归是能找到的。”

  宋煊又走到柜台内,把装钱的盒子掏出来,打开后,让众多衙役瞧瞧:

  “今日谁能最快发现线索,这些钱,就赏给谁了。”

  “是。”

  衙役捕头一听这话,自是开始翻找起来,恨不得能够掘地三尺。

  石元孙也是有些突然,他当真没想到会卷进来。

  宋煊也不着急,反正这些贼赃,也没有入帐,分了就分了。

  “大官人这么做,不合适吧。”

  卫沙欧依旧十分镇定的道:“这些都是我的钱,就算是敲登闻鼓我也有说辞。”

  “看来你很自信呐。”宋煊又掏出旧薄记翻看了起来:

  “再说了,我现在是用你的钱帮你办事,洗刷你身上的冤屈,你还得谢谢本官才行。”

  “我谢谢你?”

  卫沙欧觉得宋煊如此不要面皮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

  你可是大宋的状元郎!

  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未免也忒无耻了些。

  王羽丰也是目瞪口呆:“哥哥,还能这样办事?”

  “嗯,学到了。”

  李君佑连忙应声。

  王羽丰眼睛里满是不解。

  宋煊动员捕快衙役们去翻箱倒柜,又有王保以及许显纯二人盯着锁起来的这几个人。

  王羽丰以及李君佑的随从。

  石元孙没带着随从来,他只是坐在那里等消息。

  至于报案的苦主,已经靠在柜台一侧默默伤心流泪了。

  “宋大官人,做事为什么要如此认真?”

  “卫掌柜,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事不够严谨。”

  宋煊看着陈旧的薄记啧啧两声:

  “你把前面那个老头宰了,不让他报案,我不就不知道了吗?”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的。”

  “还是你不够心狠手辣。”

  “我不够心狠手辣?”

  卫沙欧都不明白宋煊他是怎么想的。

  “是啊。”宋煊又翻出一本薄记来:

  “好家伙啊,你去年可是没少宰人呐。”

  “就没有一个人来东京城寻人的?”

  卫沙欧依旧摇头道:“宋大官人所说的话,我当真是不明白。”

  “你觉得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宋煊依旧翻着薄记:

  “干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就放松了精神,干你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做事不够严谨,总想着对付了事,最终被对付的只能是自己。”

  卫沙欧眼里露出怀疑的目光,他总觉得宋煊的言辞不像是个新科状元,也不像是个官员该说的话。

  要是放以往的官员,怎么可能会如此与“罪犯”这么心平气和的言语。

  “宋大官人,当真是来寻证据的?”

  “当然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薄记,拿起短锤:

  “本官办案很讲究证据的,绝不会冤枉了你。”

  宋煊又重新坐了回去:“你不用与我故意交谈,引起别人的分心,你逃不出去的。”

  卫沙欧心中再次一惊,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偌大的客栈,就这么点地方,禁不住长时间的翻找。

  此时外面也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宋煊直接差人把窗户关上,让王保驱赶他们,直接滚远些。

  谁要是再靠近,全都捆起来,视作同伙,一同关进县衙大牢当中。

  王保说完之后,自是有泼皮大笑不相信,然后一拳就被放倒了。

  同伴见状连忙大叫着打人了。

  再次被一拳放倒。

  “年轻人就是好睡头。”王保冷笑一声:

  “谁还敢违背宋大官人的命令,谁就是黑店的同伙!”

  敬酒不吃吃罚酒后,东京城看热闹的百姓明显被震慑住了,一群人全都退出了三丈开外。

  王保这才把两个进入睡眠的泼皮给捆起来,拖进客栈里,扔在一旁,让他们继续睡觉。

  宋煊瞧着卫沙欧:

  “卫掌柜的,外面没有能够接应你的人了,除非他们胆大包天去劫狱。”

  “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价值,让你的同伙去劫狱吗?”

  卫沙欧双手被锁住,连带着头颅也动弹不得:

  “宋大官人,你其实就是没有证据,所以才会屡次用言语激怒我。”

  “哎。”宋煊连忙摆手:

  “本官是陈述事实,并没有试图激怒你,只是试图让你放弃抵抗,争取宽大处理,从凌迟变成斩刑,好受的多。”

  卫沙欧看宋煊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别那么盯着我。”宋煊指着地上躺着的人:

  “你还是想一想回到监狱的时候,他们几个会不会背叛你,把什么事都吐露出来为好。”

  “外围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岳父你也应该清楚,特意请了禁军前来帮忙伏击,否则我能入你这虎穴吗?”

  “哈哈哈。”

  石元孙大笑道:“原来如此,今日禁军调动,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有了石元孙的话,卫沙欧更是眯了眯眼睛,看向同样被锁住的伙计厨子跑堂,以及两个客人。

  “宋大官人莫要总是冤枉人。”

  “开封县的监牢足够多,我会给你们分开的,绝不会有什么串供的机会。”

  宋煊瞧着自己手中的金瓜锤:“不过为了避免暴露,我倒是觉得你们会在路上被射杀。”

  “反正也没什么机会救你们,不如杀了你们一劳永逸。”

  “毕竟只有死人能够保守秘密的道理,你们可都是清楚的。”

  宋煊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他们的心上。

  无法救援他们,为了保守秘密,那杀了他们斩断朝廷追查的线索,不也是挺容易的吗?

  “你们不要听宋煊胡说八道。”

  卫沙欧连忙开口道:“我等是正经开门做买卖的生意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半路截杀我们呢!”

  “无妨,用不着回监牢,有人若是主动举报,我直接给他免罪。”

  宋煊瞥了几个嫌疑人一眼:

  “名额只给一个,谁想通了,就跟我说。”

  “毕竟杀人这种事,你们哪一个手上都沾满了血。”

  宋煊说完这话后,众人依旧没有开口。

  或许是还想要死扛到底,或者是还想要讲义气。

  这下子连卫沙欧都紧闭嘴巴,一点都不接宋煊的招。

  “大官人,这是搜到的账本。”

  宋煊接过来瞧了瞧,让他继续去搜查,运气好兴许能赚到钱。

  衙役道谢后,又跑到后院去勘查了。

  现在连驴圈都没有人放过。

  “呦。”

  宋煊瞧着账本:“呦呦。”

  卫沙欧被宋煊弄的很是烦躁,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尤其是在宋煊占据优势的客场上,卫沙欧一点反击的自主权都没有。

  石元孙倒是很愿意看着宋煊破案:“宋状元,何故惊叹啊!”

  “原来我今日抓的不过是条杂鱼啊。”

  宋煊依旧翻阅着账本:

  “你干黑店,又是杀人又是处理尸体的,还提供大量赃物,受苦受累担风险的活,你都干了。”

  “结果你们一群人只能拿两成,还是扣除拍卖佣金后的利润?”

  “这不是冤大头又是什么?”

  “什么?”石元孙坐不住了:“宋状元,这真是黑店?”

  “当然。”

  石元孙更是错愕:

  “我跟他签订的合同才收六成,也没有二八分,他放着明面上的买卖不做,非要做那种无本买卖,担这么大风险,蠢货。”

  卫沙欧只是嘴里重复着:

  “这不是我的账本,谁把账本放在我的床下的?”

  “这是冤枉我。”

  “这是栽赃陷害。”

  “我要敲登闻鼓见官家!”

  “别装傻充愣,还别人把账本放在你床下。”宋煊哼笑一声:“是不是你放的?”

  伙计连忙辩解道:“大官人,我不知道有账本,小人不识字。”

  “那是你。”

  “小人也不识字。”跑堂的也补充了一句。

  宋煊也不再逼迫是谁:

  “都瞧瞧,原来你们这帮穷鬼才分两成。”

  “不过那也是资金雄厚,肥羊不肥,你们也不会动手的。”

  “卫掌柜的,你再瞧瞧这账本,也不知道好好藏起来,就放在床下的暗格下,这帮经验丰富的衙役一翻就能翻出来。”

  宋煊把帐本递给石元孙,瞧着卫沙欧道:

  “这个代号叫洞主的是不是无忧洞洞主?”

  卫沙欧不言语,石元孙石化了,下意识的问:

  “无忧洞?”

  “我家的店铺,怎么能够跟无忧洞扯上关系呢?”

  李君佑连忙拿过账本仔细瞧了瞧:

  “表弟,原来他们管肥羊叫鲜货啊,固定时间把贼赃拉走。”

  “那头毛驴没有被拉走,想必是今后要用来运输赃物用的。”

  “不错,这个组织已经顺畅的运行了数年。”

  宋煊随手指了指上面的薄记:“我都懒得翻越了,他们杀的人可是不少。”

  “只是我有个疑问,平日里分到你手里能有几个钱?”

  听着宋煊的询问,李瑞垂头丧气的道:“没多少,就一贯钱。”

  “你。”

  卫沙欧立马就盯着他,这个蠢货!

  什么话都往外说,嘴上也不把门。

  宋煊又翻了翻账本:

  “怎么可能,账本上记载着你们都是均分的啊!”

  “不可能!”

  李瑞瞪着眼:“你瞧瞧我这身衣裳,三年都不敢换新的,哪有那么挣钱!”

  “这账本还能做假账?”

  宋煊看向卫沙欧:“该不会是你小子把属于兄弟们的钱都私吞了,然后给他们做假账本来分钱?”

  “放屁,你诬陷我,我卫沙欧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事来。”

  卫沙欧也没想到宋煊会从钱上面下手。

  哪一个管钱之人,能够百分百的确认自己不会伸手,特别是在没有什么监管的时候?

  宋煊喊了一句:“五六,你去告诉兄弟们,把卫掌柜的小金库搜出来,我也赏他一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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