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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皇帝日记:我当知县的日子

  张利一瞧着宋煊摆弄弓:

  “宋状元,你平日里都是这么玩耍的?”

  “当然。”

  张利一怀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就瞧见宋煊弯弓搭箭。

  箭矢刷的一下就正中三十步外的靶心。

  张利一的嘴巴下意识的张大。

  他指了指宋煊,又指了指门口处的靶子。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煊又随手射了两箭,依旧是正中靶心。

  张利一直接坐在椅子上,他有些恍惚。

  是不是天太热了,所以自己一路走来,有些眼花?

  他再次奔着门口望去。

  那确实是三支箭都在靶子上,不是人为近距离插进去的。

  在家里的时候,父亲还仔细叮嘱过,不要在外人面前耍脾气。

  特别是在宋煊面前,要更加注意。

  这小子可是极其能发疯的。

  他连顶头上司的面子都敢驳斥,给陈尧佐骂得吐血抱病在家休息。

  你可千万要懂点事!

  张耆在家里对儿子管控严苛,但并不代表着他能控制儿子在外面胡闹。

  张利一原本不觉得宋煊能有什么能耐,他岳父曹利用,可没自家老爹受宠信。

  可是方才宋煊那么一出手,张利一立即觉得用“立地太岁”来形容宋状元,那完全不是污蔑!

  怨不得刘从德那么无法无天的人,在宋状元面前都吃了亏丢了面子还不敢报复回去,原来是真的惹不起。

  不说这准头,光是能拉动这三石弓,就绝非常人。

  那拳头落在人身上,可真是一拳一个不吱声。

  怨不得刘从德不敢对外宣扬啊!

  还对宋煊赞不绝口的。

  原来是被他打怕了!

  他们这些围绕在皇太后身边获利之人,私底下如何能不相互勾结呢?

  张利一回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当即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十二哥儿,我爹让我跟着您历练历练。”

  “今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啊!”

  宋煊瞧着张利一如此行礼,觉得他爹张耆对自己儿子是有误解的。

  这不挺懂礼貌的吗?

  而且他也听说过张耆对自己的儿子管控十分严苛,绝不像刘家似的那么目中无人的。

  “张三哥,这话说的严重了。”宋煊脸上带着笑:

  “你喜欢习武完全没问题,开封县事多,还得先请你跟在我身边帮忙一二。”

  张利一听着宋煊如此言语,自是喜上眉梢。

  原来宋状元也不是一个喜欢奚落他人之人,听听人家这话说的。

  什么历练?

  那是帮忙!

  “我身边也有几个好手,你们日常可以切磋一二,打磨自己的武技,将来上了战场也好杀敌立功。”

  “好好好。”

  张利一觉得宋煊有如此射术,力气大点,读书读的好点,已经绝非常人了。

  他身边还能有几个好手?

  方才被宋煊露了一手,张利一也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绝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张利一当即开口道:

  “十二哥儿,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让你身边的好手先与我切磋切磋,如何?”

  “现在?”

  “对,现在。”

  张利一见宋煊有疑问,脸上重新挂着自信的笑容:

  “也好让十二个哥儿瞧瞧我的本事。”

  “行,那就各自使出五分力气吧,免得真的伤了。”

  听到宋煊如此贴心,张利一更加确信宋煊身边的人没他勇武。

  “去把王保与许显纯二人喊来。”

  “是。”

  待到一旁侍奉的老仆人出去后,宋煊才给张利一解释了一下他们二人负责保护自己。

  张利一了然,说明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那自己得小心点。

  王保许显纯二人往那里一站,一壮一瘦,甚至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

  张利一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壮汉的力气同样也不小。

  于是他指了指许显纯道:

  “就你吧,咱们两个切磋一下。”

  许显纯歪头看向端坐的宋煊,见他伸出手:

  “五分力切磋一下。”

  许显纯这才重新打量着张利一:

  “切磋拳脚吗?”

  “不错。”

  张利一点点头:

  “我可是跟在东京城有名的枪棒教头,自幼从他学来的功夫,你可要小心些了。”

  许显纯闻言点头,一脸的凝重之意。

  王保则是看热闹似的让开了场地,坐在另外一旁。

  张利一爆了自己的跟脚后,脸上带着笑意行了礼。

  二人摆开架势对战。

  宋煊也想要瞧瞧东京城有名的拳脚教头的功夫,到底有多强。

  许显纯先是出拳试探了一下。

  张利一倒是毫不客气的出拳。

  宋煊眉头一挑,张利一的下盘怎么不稳?

  一套拳打的是虎虎生风,可在许显纯看来没有丝毫威胁。

  难道东京城有名的拳脚教头,是教人“打好看的拳头来表演的”?

  为了谨慎起见,许显纯想要多试探一二,时不时给张利一一拳,逼得他使绝招。

  甚至还用出了宋煊特别喜欢用的招式:

  白鹤亮翅!

  张利一虽然不懂,可是也能瞧出来如此挑衅的动作。

  他当即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随即又屁股着地滑了回来,躺在地上哎呦妈呀的叫唤。

  许显纯望向宋煊,摊手道:“我只用了三成力。”

  宋煊主动把张利一扶起来:

  “张三哥,要不要帮你叫郎中?”

  “不用!”

  张利一咬着牙捂着自己的胸口,强撑道:

  “不过是小事,不碍事,不碍事。”

  宋煊挥挥手让他们两个先回去歇着。

  许显纯走到半截回过味来:

  “他不就是跟我一样被人哄骗了吗?”

  王保瞥了他一眼,没搭茬。

  “他身边的人纵然有真本事,可是碍于他的身份也定然不会使出全力,反倒会配合演戏。”

  王保了然。

  许显纯在家乡都被人哄成二傻子了。

  张利一觉得三分力也真是不小。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用以前,就在今日之前,他也是以一敌多打的其余师兄弟毫无还手之力。

  练武本来就是一件不轻松的事。

  要是你感觉挺轻松的,除了万里挑一的天赋怪之外,那就是有许多人托举你,让你产生了天下无敌的错觉。

  张利一强撑着坐在椅子上,嘴里不断的夸耀着宋煊当真是会选人的。

  今后他若是时常与宋煊手底下的人切磋,定然能够提升自己之类的话。

  宋煊嘴里表示赞同,又说了主要是东京城最厉害的枪棒教头,所以我这个随从不得不小心行事,免得在我这里丢了差事。

  听了宋煊的找补,张利一登时觉得胸口疼痛减缓了许多,他连忙大笑道:

  “确实如此。”

  待到聊了几句,张利一也就想要告辞了。

  宋煊站在门口瞧着他远去。

  张利一回头瞧着宋煊一直都在目送自己,脸上强装着笑意回头。

  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大娘娘赐给自家父亲的这条街,为什么会这么长!

  偏偏还没有什么人来人往的意思。

  以至于现在大街上就他与自己的随从走着。

  为什么宋煊还如此的给自己面子?

  他能不能不要目送了?

  待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张利一才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

  “宋状元可是把门给关上了?”

  “关上了。”

  听到这话,张利一直接往后一倒:

  “快抬着我去医馆,太他娘的疼了。”

  ……

  樊楼掌柜的心中很是苦闷。

  盘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营业额下滑的极为严重。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兴许真的能把给宋煊过目的账册里的营业额,变成真实存在的。

  到了那个时候,樊楼还有什么竞争力啊?

  林夫人那里就硬挺着,根本就不给个说辞,反倒要让自己想办法反击。

  钱掌柜的愁的直挠头。

  你真以为我没看过西游记是吗?

  让我这个奔波霸去干掉“唐僧师徒”?

  宋状元何许人也?

  那可是东京城新崛起的“立地太岁”!

  他都敢在皇帝、皇太后、群臣面前,把开封府尹陈尧佐喷的吐血,都不放过那个杀人犯。

  属实是孙大圣大闹天宫之后,屁事没有。

  整个东京城听闻此事之人,哪一个不是对他又敬又怕的?

  如此一来,宋煊可是比陈尧佐这个开封府尹更能震慑东京城的那帮泼皮。

  再加上宋煊使用犯人去清理沟渠之事。

  只要你不犯了杀人等大错误,他是愿意给你改正的机会的。

  参加劳动改造,不仅能让自己过的舒服点,兴许将来出狱之后还能攒点钱。

  现在已经有人在谋划进开封府的监狱,然后给宋煊干活去。

  因为不仅是看那些犯人,是真的能吃饱,就算米不是新米。

  整个东京城又有多少人家能吃得起新米的?

  光是吃饱这件事,就足够吸引人。

  东京城百万人口,可没有这么多的工作岗位供应大批人吃饱穿暖。

  这四个字,就足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鹜的追随。

  钱掌柜的盘完账后,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走出柜台,站在樊楼门口,望着高阶下面来来往往的黎民百姓。

  许多人别说来樊楼了,就算去别脚店吃饭都难。

  钱掌柜的想不明白,和气生财,为什么非要跟官府作对呢?

  他想不明白。

  好好的生意搞成这样。

  今后樊楼还能维持“销金窟”的体面吗?

  降价寻求更多的客源,那是自寻死路。

  左右不过千来贯的钱财,算不得什么大钱。

  钱掌柜的脸上已经带不出笑容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头脑不清醒的人,还能高高在上赚大钱!

  樊楼的生意下降,那是显而易见的。

  众人好不容易得到围攻樊楼生意的机会。

  不用宋煊推动,自然有人会持续的掏钱宣扬。

  他们恨不得宋煊也能够给自己店里写一个诚信经营的牌子,或者按时纳税的牌子。

  以此来证明自家店铺要比樊楼强。

  樊楼一年营业额才十万贯,让其余七十一家正店怎么想?

  哪家的营业额是这么一点钱,就不要干正店了。

  趁早把店铺盘出去,免得丢人。

  如今的樊楼便是丢人了,任凭你再怎么解释,酒的营业额没有算进去,可依旧大批人都说樊楼一年营业额不止十万。

  那么多达官显贵去花钱,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谣言这种玩意,别说在现代大批人相信,在古代更是极为致命的。

  要不然哪也不会有狐狸叫、鱼腹藏帛等种种事例号召百姓响应了。

  陈胜吴广、黄巾军起义,大批人都疯狂加入这个组织。

  钱掌柜一下子就品鉴出来了,宋煊的执政理念就是只要你守法,那我就罩着你,给你方便。

  若是你不守法,那我可有的是法子折腾你,我宁愿把你弄倒闭了,也不愿意你违法做事。

  樊楼的情况不好,无忧洞的业务也受到了阻碍。

  如今宋煊派人大肆宣扬安全客栈,以至于许多客栈都上开封县说他们也能按时交税,能否请大官人把自家店铺的名字加上去?

  他们现在都是主动给县衙送钱,甚至连罚款都准备好了。

  看门狗齐乐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以至于前院人声鼎沸的。

  户房清点钱数的人都忙不过来了,周县丞要求其余房也要抽出人来帮忙。

  此时的宋煊就在后堂待着,张利一则是跟着郭恩在后院习武,顺便看看人家做饭。

  张利一是一丁点都不猖狂了,他发现自己连年纪不大的郭恩都打不过。

  这小子猛的很。

  以至于让张利一产生了一种这么多年,他都白练武的挫败感。

  而作为“临时知县”的赵祯,则是饶有兴趣的站在前堂。

  他瞧着这帮人争先恐后的来交税。

  官府收税,什么时候都是一件难事。

  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富商豪绅,对于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钱,交上去这件事,都十分的抵触。

  所以王朝给他们开了口子,成为进士,就有了免税的权利。

  其余人则必须要老老实实交税。

  但是灾荒年多了,百姓就不能如实交税。

  官府收不上来税,就容易出问题。

  作为皇帝,赵祯是特别愿意见到有如此多的人来交税的场景。

  这意味着朝廷可以拿钱,来做出更多的事。

  大宋除了要支付许多俸禄外,最大的支出就是赈灾。

  赵祯光是当皇帝这几年,就发现天下各地总是会发生自然灾害。

  连东京城每年都会闹上一次洪水,其余各地旱灾水灾的也没少报。

  一旦发生灾祸,朝廷自是需要大笔钱支出。

  以至于如今久病成医,大宋针对自然灾祸的处理,当真是比前朝强上许多。

  不说大宋的百姓有福,至少比前朝运气好上那么一星半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不能避免,但随着厢军制度的建立,也大幅度减轻。

  毕竟加入厢军,也就是让你混个低保,吃不饱也饿不死,不至于去造反。

  赵祯想要平定西夏、修缮黄河,收复燕云十六州。

  但这都需要很多钱才能办成喽。

  别说国库的钱不多,就算赵祯想要用自己的内库支援,都拿不出来十万贯。

  赵祯观看了一会,便带着人去后堂了。

  他是有些不理解,以前这些人都不主动来交税。

  如今宋煊就是发布了一个简单的布告,便许多人来争前恐后缴纳欠税。

  赵祯走进门,瞧着宋煊颇有些悠闲的看着开封县的各种账册。

  “十二哥。”

  “回来了。”

  赵祯一进屋子里就感觉凉爽许多,他坐在一旁:

  “那么多人来交税,你都不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宋煊开口道:“不过是为了瞧着旁人吃肉,他们只能喝汤,所以为了长远利益,才主动来缴纳欠款的,求我给他们当个守法百姓的名声罢了。”

  赵祯挥舞着扇子,给自己扇风,回味着宋煊话中的深意。

  如此想来,那些提前缴纳完税款的商人,吃到了肉。

  现在这些没有按照规定的人一瞧有利可图,所以也来“效忠”。

  “那十二哥打算怎么处理这批人?”

  “就算交完税后,让他们回去先等消息。”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册:

  “这可是官府,什么时候能够立即把流程给批完啊?”

  “他们交税之后,就想让本官给他们在官府的布告上加个名字嘛。”

  “有没有想过先前主动交税的那批商人怎么想?”

  “你如何保证这批守法之人的利益?”

  赵祯被宋煊一连几问给问住了。

  相比于许多政务都是刘娥处理完,给出结果后,让赵祯去看着学习。

  赵祯更喜欢宋煊这种遇到问题先让你思考,等你思考完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并不是所谓的教导你,而是叫做“想法”上的碰撞。

  一人智短,三人智长。

  同一个问题大家相互讨论后,然后再做出拍板决定去执行。

  而不是我是皇帝你必须要听我的,不允许反驳。

  我是知县,你也不许反驳我。

  赵祯发现宋煊是鼓励手底下的人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他觉得有用,就要给手下记上一笔功劳,待到“发补贴”的时候,额外给手下一笔赏钱。

  因为赵祯以为宋煊是那种独断专行,把所有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结果他是自己心里有主意,但是也问一问手下人的想法。

  赵祯问宋煊为什么这么做,他说本地人比自己更了解一些情况。

  有些事的处置方法要因地制宜,而不是死板教条模式。

  有些办法在南京城管用,在东京城兴许就行不通了。

  说实在的,没有人喜欢“爹味”教导。

  赵祯作为一个皇帝,早就受够了这种教导。

  他喜欢宋煊的处事习惯,也更愿意接受认同。

  “十二哥说的在理,所以我的想法是先让其余人的生意火爆上一两个月。”

  “然后再从这批人当中,挑选出三两个合适的店铺,重新加上去。”

  赵祯脸上也带着得意的笑:

  “如此一来,那些先交税的人得到了好处,晚交税的这批人也有了既得利益者,如此慢悠悠的添加名单,方能保证前面人的利益。”

  “如何?”

  “不错。”

  宋煊打了个响指: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祥符县的商铺,可不归咱们管,他们那边不会配合的。”

  赵祯点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若是开封府尹在,他还能从中撮合,双方达到利益最大化。

  “十二哥,那还需派人去与祥符县知县陈诂沟通一下。”

  赵祯倒是开口道:“如此一来,祥符县有了钱,也能用犯人来疏通沟渠,一举多得,到时候。”

  “哎。”宋煊当即打断赵祯的话:

  “如此有风险的主意,我是不能主动传递给陈诂的,除非他来主动找我求教。”

  “为何?”

  赵祯不明白宋煊的这种处事习惯。

  “六哥儿,咱们不说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

  宋煊靠在躺椅上:“就说一件事,那便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这又是什么话了?”

  赵祯对宋煊时不时的冒出几句“乡间俚语”,着实是不懂。

  “东京城的商人卖货,若是追着客人强卖,反倒会被压价,若是稳坐店中,待客自来,却能获得厚利。”

  宋煊这个时候侧过身:

  “就如同我岳父当年去辽营谈判,被寇准严格要求只能三十万,若是一口答应,辽人必定会得寸进尺。”

  “结果正是我岳父淡然周旋,反倒掌握了主动权,辽人见好就收。”

  赵祯连连颔首随即又出言道:

  “便是欲速则不达!”

  “对。”

  宋煊笑呵呵的回复:

  “陈诂可不一定能有我做的这般好,万一他不想疏通沟渠呢?”

  “万一他对待犯人极为严苛,出现逃亡事件,岂不是又害了守法百姓?”

  赵祯听着宋煊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果然,有些政策是需要因地制宜,但更是要看执行者的本事。

  否则便是良好的政策变成了苛政!

  这不是赵祯想要的结果。

  “天下那么多官员,一个一个辨其能力,怕是很难做到全面的。”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目前他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宋煊也没有,选人用人本来就是一件难事。

  其中还要夹杂着个人情况以及各方利益,做到公平公正,几乎没有什么可能的。

  “六哥儿就当作是屎里淘金吧,淘到一个便是你的运气。”

  宋煊倒是不觉得赵祯有什么难过的,他运气相比于其余皇帝还是挺好的。

  大宋数的上号的名臣,许多人都被他给淘到了。

  赵祯没想到宋煊会用这种比喻。

  岂不是他对于大宋许多官员都看不上眼,全都是屎。

  “十二哥此言颇有些偏颇了。”

  赵祯极力解释道:

  “像陈尧佐那样的官员是少数人,据我所知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兢兢业业,同样被人公报私仇过。”

  “六哥儿说的对,我不该以偏概全。”

  宋煊作为臣子,有些话是不能与皇帝过于掏心掏肺的。

  一点而过就行,成年人了,没必要改变他的选择。

  一个人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但是宋煊觉得赵祯是一个合格的皇帝,那就够自己施展开了。

  若是遇到大宋其余皇帝,尤其是赵祯他爷,宋煊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毕竟赵光义连他亲儿子都信不过,属实是被五代思想荼毒入脑了。

  赵祯很高兴。

  十二哥能够听得进去自己的意见。

  要是放在皇宫里,他作为皇宫的主人,意见是最不重要的。

  甚至连得到延迟满足的机会都很少。

  再加上这些进士,大多数人都是从科举场内考上来的,一个个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其余的多是官宦家庭出身,耳濡目染下,对于做事也应该有点把握。

  故而赵祯是愿意相信这帮官员的。

  宋煊只是稍微揭开了一点遮羞布,又很快不提这种事。

  “十二哥,我只是有些疑惑。”

  “什么疑惑?”

  宋煊端起一杯加冰的凉白开:“此处又没有外人。”

  “那便是陈诂他瞧见十二哥你做事如此高效,又有成果,他还是吕相的小舅子,如何不敢效仿施展身手呢?”

  宋煊喝了一口,随即开口道:“我能够以最坏的心思去想他吗?”

  赵祯不解:

  “为何?”

  “这也是一种思考方式,因为许多人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摩别人的。”

  宋煊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打在了赵祯的头上。

  赵祯整个人愣住了。

  以前他不理解为什么祖父还会忌惮自己的父皇,方才有了十二哥所说的思考方式,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你自己觉得周遭人都是好人,可是其余人都会觉得你是好人吗?

  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便能解释的通了。

  赵祯咽了下口水,点点头:“十二哥尽管明说。”

  “我做事是不是够激进的?”

  “对。”

  赵祯毫不迟疑的接了一句。

  他自从认识宋煊后,可谓是这辈子见过想法最激进的人了。

  旁人不知道的,光是宋煊为自己解决郭皇后一件事,做法就极为激进。

  吓得赵祯内心都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太激进,非要废了她的。

  “所以有些官员必定不会喜欢我的行事风格。”

  “对。”

  宋煊放下手中的杯子:

  “那相对于我激进行事,必然会有人十分保守,我做什么,他们就不会做什么!”

  “对。”赵祯再次点头。

  “依我的观察,吕相爷也是一个作风保守之人。”

  “我在开封县做的事情红红火火,众人全都传扬。”

  “同为赤县知县的陈诂也定然心中痒痒,此事他应该去请教过他姐夫了。”

  宋煊瞥了赵祯一眼:

  “直到陈诂现在都没有派人来询问一二,或者来我这里请教,那就说明吕相爷让自己的小舅子不要轻举妄动。”

  “因为在赤县为官,第一要务不是做出什么成绩来,而是要稳!”

  “稳?”

  赵祯眼中露出探寻之意。

  “对,只有稳才是官员升迁的第一要务,至于政绩也不需要过于突出,到时候吏部有关系,自然能够让你先人一步爬上高位。”

  宋煊如此直白的话,让赵祯依旧是有些接受不了。

  可以说无论是刘娥还是大儒对赵祯的规训是十分成功的。

  他想要反驳,但是又无话可说。

  所以只能呆愣在原地。

  但赵祯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他就算被宋煊给说懵了,也是一直都在仔细思考。

  有些话,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都没有宋煊给他说的多。

  有些事,就如同他的亲生母亲如今正在守灵一样,全都瞒着他呢。

  赵祯想了一会:“这么说,目前这个困境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消灭了世家门阀,可依旧会形成新的小世家,他们相互联姻,最终盘踞在朝廷,掌握着权力。”

  宋煊伸出手指道:

  “宋初的官员不过千余人,如今的官员怕是要超出三万之数了。”

  “但是大宋比大唐的疆域又少了许多,只能层层迭迭的把一个职位分为几个职位,避免有官员造反。”

  “再加上官家曾经当众许诺过会增加进士的名额,今后大宋的官员怕是会越来越多。”

  “祖上占据优势的家族,自然会优先提拔自己的家族姻亲或者故旧,其余人汲汲一生怕是都很难超越五品官的职位。”

  赵祯突然有些羡慕宋煊可以躺在躺椅上,他也想要搞一个这个。

  宋煊抛出来的问题,赵祯没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

  就算是让那些寺庙出钱,他同样也没有想出该怎么跟大娘娘说。

  于是赵祯索性就躺在了床榻上,让张茂则给他扇扇子。

  他想的太多,脑门子一个劲的往外冒汗。

  宋煊翻了个身,瞧着屋顶,慢悠悠的扇着扇子。

  看样子官家年纪轻轻雄心壮志,什么都想干,可什么都抓不住。

  他确实还需要多当知县历练历练呢。

  “大官人。”

  周县丞满脸笑意的拿着账簿走进来:

  “现如今开封县那些客栈都缴纳赋税了,他们正等着大官人训话呢。”

  宋煊眼睛都没睁开,用扇子挥舞了一下:“此事去问我表弟怎么做,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周县丞一愣,随即看向躺在床榻上休息的年轻人。

  如此好法子,竟然不是出自大官人之手。

  原来宋大官人身边也有军师啊!

  周县丞极为客气的上前,请宋煊的表弟赵祯定夺。

  赵祯说了一下自己的主意,宋大官人目前工作繁忙,回头会派人去抽查这些店铺的,待到合格之后,方能重新张贴布告。

  否则官府的布告昨日贴,今日换,岂不是一点信任程度都没有。

  周县丞连连点头:“若是那些店铺掌柜的闹事呢?”

  “谁闹事,你就把他们店铺的名字圈下来,排在最后去检查。”

  “这些敢同官府作对的刁民,还用我交代怎么对待吗?”

  听着赵祯如此言语,周县丞觉得他们两个果然是有亲戚关系。

  行事风格太像了。

  “下官这就去安排。”

  周县丞见宋煊没有特意交代,便晓得此事真的是宋煊表弟所为。

  因为大官人喜欢放权,让手下人尽管去做事,做好了有奖赏。

  要不然开封县的这些人,怎么会干活积极性如此之高呢?

  待到人走了,赵祯一脸兴奋的道:

  “十二哥,方才我够不够凶狠?”

  “不够。”

  “啊?”赵祯觉得自己说那话已经很凶恶了。

  “下次加他妈的。”

  “他妈的?”

  赵祯的脑袋歪了一下:

  “他妈的刁民!”

  宋煊轻轻鼓掌:“不错,便是如此,下次在朝廷当中可以说他妈的刁臣,敢杀我的人!”

  听到宋煊的教导,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其实特别想要在朝廷当中那股子压抑氛围当中释放一二。

  可赵祯又不敢太放肆。

  因为没什么用!

  国家大事由大娘娘做主,其余人也不会听他的意见。

  顶多是以他这个皇帝的名头做事。

  还不如在十二哥这里当个知县,过过瘾呢。

  至少做出的决断,能够让县衙里的人去执行,然后得到结果反馈。

  这种正向反馈,才是让赵祯着迷的地方。

  原来这便是权力的手感啊!

  赵祯又躺在床榻上,开始了幻想。

  这个时候,焦明走进门:“少爷,那羊杂汤煮好了,走啊。”

  焦明从南京探亲回来,他是觉得东京城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走。”

  宋煊带着赵祯去吃羊杂汤,顺便整了点大郎炊饼来泡着吃。

  一碗汤下去,赵祯直呼过瘾,不比羊肉难吃啊!

  “这也能吃吗?”

  赵祯只吃过兔肝、兔心切薄片涮着吃,因为这是御膳。

  肝脏是被宋人最容易接受的。

  因为曹婆婆家的肉饼,就有招牌菜煎肝脏。

  羊舌肉与羊脑混合蒸制,那是到了宋高宗时期的食谱来。

  以前宋廷内,几乎不怎么吃内脏的。

  “当然能吃,只要洗刷干净,加之造价又小。”

  宋煊夹了一块羊肚道:

  “我差人去采购,这些玩意几乎是半卖半送的,根本就买不上价钱的,并且为此在肉行预定了好几天的。”

  赵祯点点头,果然十二哥就是个会吃的。

  不光是县衙内的人喝羊汤吃炊饼,连带着干活的那些犯人也开始期待起来了,今日能有什么饭菜果腹。

  四司人的厨子可是说了,宋状元身边的大厨,一些手艺可是要比正店的厨子手艺要强上许多。

  光是那白水煮肉的滋味,就让他们摸不清楚具体的配方,想要复刻都很难,需要一定的时间。

  如今四司人的厨子,可都愿意来开封县衙干活呢。

  不说偷师,涨涨见识,那也是极好的。

  到时候东京城那些富商权贵开宴席,他们也能出点新菜品,形成更强的竞争力。

  朱观手里捧着一碗羊杂汤,连带着三个炊饼:

  “今日限量一人两碗羊杂汤,炊饼随便吃,但是没有冰镇绿豆汤了,大官人交代过,冷热交替吃进嘴里,容易闹肚子。”

  听着分发之人的说辞,朱观蹲在一旁先是溜着边喝了一口,眼前一亮。

  这个味道真不错。

  “有人喜欢辣味,可以加点茱萸。”

  “我等跟着大官人当真是享福了。”

  朱观嘿嘿笑了两声,拍着肚子靠在阴凉处。

  秦应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就算是羊更贵,可内脏之类的也很少人愿意去吃的。

  脏器味道很重,但是这混合煮在一起的味道出奇的好。

  秦应也是连喝两大碗,他靠在台阶上:

  “味道确实不错。”

  任福自从知道秦应是开封府通判后,也在这里。

  他一直都等着宋煊带着官家再次前来,他也好暗中护驾。

  但是听县衙的人说,今日来了许多人在缴纳欠款,所以大官人没空出来分发食物。

  “是啊。”任福接了一句:“宋状元身边的能人异士还真是不少。”

  朱观眯了眯眼睛,瞥了任福一眼:

  “怎么,任都头也想认识宋大官人?”

  任福那可是太想认识宋煊了。

  毕竟连官家都能为他亲自驾车,可见隆恩有多盛。

  官家终究会长大,大娘娘也会逐渐老去。

  这个时候若是能与宋煊有了交情,将来外派为将的可能性就很大。

  否则在皇宫站岗一辈子,也不过是七品武官。

  谁愿意自己一身本领没有任何可用之地?

  任福是打听到了西北地方的西夏人有反心,将来必定会有战事发生。

  按照王曾当宰相的路子来讲,兴许那个时候宋煊就位列中枢,能够说的上话了。

  任福也是渴望往上爬,通过军功证明自己的能力。

  “宋状元名声在外,谁不想认识他?”

  任福悠悠的叹了口气:

  “当时他中状元游街的时候,我恨不得为他执蹬牵马,奈何他选了一个年轻人叫狄青的。”

  “狄青长的样貌也不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对于任福的叹息,几个人也都理解。

  谁承想宋煊年纪轻轻就达到读书人的最高成就,连个挫折都没受。

  秦应是知道宋煊被晏殊给罢黜的事,为此还在朝廷当中说出来过。

  再加上宋煊做官以来的所作所为,人品魅力还挺容易让人折服的。

  如今这群犯人大多数被饭食所吸引,自我安慰着等多吃几日饱饭,养养膘再跑。

  甚至还有人推波助澜,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要“抓捕兄弟”,去宋煊那里换赏钱花花。

  反正大家以前都不认识,只是被官府给强行安排成为队友。

  能有几人可以交心啊?

  别看是犯人,可依旧有着不小的算计。

  “甭担心这件事。”

  朱观极为豪气的道:

  “等我清理淤泥干到第一对时候,宋大官人必定会来检查成果,到时候我就帮你牵线。”

  “你?”

  任福眼里不知道他一个犯人怎么会如此不要脸,他还想牵线搭桥?

  “当然了,大官人对我印象深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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