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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齐乐成听了宋煊如此贴心的话语,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齐乐成当即给宋煊俯身下拜。

  宋煊给他钱,给他拔高地位,还给他面子。

  齐乐成承认自己是有抓住机会,巴结宋煊的成分。

  但是宋煊这番话一出,让他如何不动容?

  别的上官都是跟他要钱,好处没落下。

  受苦受累不说,还被人轻视。

  从来都没有人看得起他。

  但是宋煊一来,开封县衙的天就变了。

  “天”开始罩着他这个无权无势,家里也没有关系的临时工了。

  齐乐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感受过旁人对他的尊重。

  但是靠着宋煊,他却是感受到了。

  无论如何都要死死抓住宋煊大腿,绝不放手。

  齐乐成本以为像宋煊这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定然是高高在上。

  看都不会看他这样的人一眼的。

  结果齐乐成发现宋煊身上并没有他以往接触过读书人的臭毛病。

  反倒是身上有那么一股子“草莽”的气息。

  着实是让齐乐成不明白。

  尤其是宋大官人与其余官员不一样。

  他也不需要你去死,就是要你稳稳当当的帮他办事。

  越是如此,齐乐成越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报答宋煊。

  赴汤蹈火啊,煊哥!

  宋煊把奏疏按照朝堂的规格写好封皮: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掉眼泪,现在帮我个忙。”

  “大官人尽管说,从今往后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哈哈哈,老子没那个让人去送死的习惯。”

  宋煊示意齐乐成起来,帮他把这封奏疏送往通进司。

  通进司设在银台门,地方官员的奏疏由驿站送到此处。

  奏疏经过登记后,再送到皇帝的秘书处。

  但是如今是刘太后掌权,一般要先送到银台司复核。

  用于筛选出太后不想在朝堂出现的奏疏。

  齐乐成带着奏疏走了。

  宋煊也没多停留,直接带着自己人回家。

  他这一走,县衙里可是热闹极了。

  原来大宋第一外戚,竟然表现的如此怂蛋。

  方才宋大官人那一阵臭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就这样,刘从德不仅不敢反击,还落荒而逃。

  于高站在外面,听着他们议论,以及那些塞铜钱来主动打探消息的。

  他再一听,版本可就更新了!

  一手渠道的消息经过几个人的传播,事情就会大变样。

  待到那些打探回去汇报的人,得到的版本也是不怎么相同。

  但无一例外的结果都是大宋第一外戚刘家吃了亏。

  刘从德落荒而逃是许多人亲眼瞧见的。

  这下子那些欠税的掌柜的也不敢再强行顶着,而是急忙找背后的主子商议。

  这钱到底给不给。

  今年这位开封县的新知县,那行事可是不一般。

  大家都想着由刘家出头,定然能够让宋煊知难而退。

  现在知难而退的是刘家。

  一下子把他们都给搞麻爪了。

  哪有杀鸡儆猴,直接把猴子给宰了。

  剩下一帮鸡咕咕叫的?

  于是他们不得不直接宣布要抽出时间召开行业会议,共同商讨此事。

  宋煊上的奏疏,被官员紧急誊抄。

  毕竟内容是弹劾皇亲国戚的。

  一份直接送到刘娥那里。

  除了再誊抄一份副本留在银台司做备案,正本送到了中枢宰相手里,由他们审核查阅后,再次送到官家手上。

  至于宰相们要审阅的文书还有很多,宋煊的奏疏是要排队的。

  但是事关皇太后亲族的弹劾奏疏,直接被送到了刘娥这里。

  她对于刘家很是照顾,早就让人提点过。

  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会直接下令给截流,就不让银台司往中枢送了。

  刘娥瞧着宋煊写的加急文书。

  如今以张士逊为首的去探察黄河工程之事还没有回来,端午命案的余波也被她给压下去了。

  刘娥实在想不明白,宋煊他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

  难不成他也想要为扳倒刘家出一份力,进而响应王曾的主意,让本宫还政于天子?

  刘娥随即打开宋煊的奏疏,还没看完脸色就挂不住了!

  啪。

  “岂有此理!”

  刘娥一发脾气,周遭之人全都低着头,生怕自己成了出气筒。

  平日里刘从德弄点钱花花,刘娥从来不在意。

  他如此年幼就失去了父亲,对他多宠爱一些,刘娥觉得正常。

  所以从来都没有苛责过刘从德。

  刘娥都觉得自己对待刘从德可是要比对待皇帝还要好,还要关心他。

  可是他还是不知足。

  难不成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今他竟然假传自己的口谕,去逼迫京城赤县的县令放人,还要让宋煊赔偿一百两黄金的损失。

  穷疯了?

  刘娥可以确信刘从德根本不缺钱。

  人人都觉得自己赏赐张耆七百多间房子恩宠最盛。

  可张耆也是被推出来吸引风声的,刘家才是大头!

  宋煊是谁啊?

  没考上状元之前,就靠着诗赋名动四方。

  连钱惟演都得主动攒局邀请宋煊。

  他如今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再加上在应天书院提出的应天四句。

  不用说将来,现在宋煊都在士林当中是极高的声望。

  刘娥知道东京城这几个大儒,对他更是赞不绝口。

  声称假以时日宋煊会把宋儒带到超越前朝的地位上去,再大胆点就会对儒家经典重新定义。

  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方针。

  刘娥知道没了这群读书人帮自己做事,那什么都成不了的。

  所以她看王曾等人不顺眼,那也是互相妥协。

  罢免是没法罢免的!

  更不用说宋煊他岳父还是曹利用。

  曹利用可谓是宋廷对外二十年来最拿得出手的“名将”了。

  别看曹玮是有名将潜质的,比曹利用更厉害。

  但是他出生的时机不好,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就算备战也没打起来。

  国家承平已久,他生不逢时。

  尤其对辽,曹玮的知名度自然不如曹利用高。

  再加上曹利用也没少对刘娥身边的宦官以及亲戚多有斥责,让刘娥更加确信宋煊是受到了他岳父的影响。

  所以刘从德找宋煊要钱这件事,刘娥都被气疯了。

  公然索贿不成!

  还敢敲诈朝廷命官!

  你到底是多缺钱?

  本宫这些年给你们父子的,以及默许你们贪污的钱,还不够吗?

  敲诈勒索都敲到宋煊头上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

  刘从德都如此的肆无忌惮,在外地还不定如何无法无天呢!

  特别是宋煊在奏疏上写了这大宋江山。

  究竟是赵官家的社稷,还是你刘家的钱柜?

  如此动摇国本的大帽子一扣下来。

  刘娥也是气恼的很,更是没法子拿到明面上说。

  刘从德在大朝会都是被她硬保下来,此事再被议论,王曾等人必定会再次发起攻击的。

  偏偏刘从德去人家的地盘闹事,目击证人更多。

  刘娥想都没想,先是让林夫人把宋煊送去的正本给拿回来。

  直接销毁。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送到中枢去。

  这个副本给刘从德送过去,让他好好瞧瞧。

  顺便老老实实的给宋煊去道歉,欠税的钱也给补上。

  要不然,有他好受的!

  事已至此,刘娥决定要敲打敲打刘从德。

  上次的那个巴掌,显然是力度不够!

  ……

  李君佑随着刘从德走,并没有立即登门拜访。

  而是先喝喝茶,听一听仆人带来的消息。

  尽管县衙对外传扬的可能不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但大差不差的也是有些参考性的。

  李君佑听着随从复述宋煊的喝骂,他一时间有些发蒙。

  “直娘贼,你敢哄我玩?”

  因为李君佑的巴掌也举起来了。

  “大郎饶命,我岂敢啊!”

  随从连忙求饶别打他:

  “这还是骂得轻的呢,骂得重小人都没敢往外说,据说还有大娘娘的言论。”

  李君佑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看向一旁已经发蒙的王羽丰,突然觉得这种事不是他能掺和的了。

  “当真?”

  “小人探听的便是如此。”

  李君佑颇为焦急的在原地转圈子。

  宋煊不会如此没头脑的。

  他可是大宋的状元郎!

  那骂人都不用带脏字的,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

  李君佑不知道刘从德是为什么从开封县衙跑出来的。

  但是听了随从打听的话,下意识的觉得不相信。

  因为宋煊骂的如此难听,还牵扯到了大娘娘。

  刘从德应该是抓住机会上奏宋煊他辱骂大娘娘,而不是落荒而逃。

  那群衙役以及吏员定然不清楚事情的全貌。

  “走,我们去拜访你姐夫。”

  李君佑对着一旁还在发蒙的王羽丰说道。

  “啊?”

  王羽丰还没缓过神来:“咱们用什么借口啊?”

  “借口有的是。”

  李君佑挥舞着折扇:

  “若是不清楚这件事的全貌,我都没心思睡觉了。”

  “好吧。”

  王羽丰回过神来,也觉得此事极为蹊跷。

  向来无法无天的姐夫,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他心里也是极为好奇,想要狠狠的吃这个瓜。

  回到家中的刘从德还没有从惊吓回过神来。

  而且正在等着消息的堂哥刘从仁见他这幅模样,莫不是被大娘娘给训斥了?

  “二郎,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险些被狗咬了。”

  刘从德年轻也是要面子的,不敢说在县衙里,他差点被宋煊吓的要尿裤子的事。

  “哪来的野狗?”

  “二郎,你告诉我,我就算把东京城翻了底朝天,也要把那条野狗找出来,扒了它的皮给你盖上,如此才能去了这心病。”

  听着堂哥的话,刘从德悠悠的叹了口气。

  要是宋煊真的跟一条野狗那么好对付就好了!

  就在刘从仁发誓要给堂弟找野狗报仇的时候,就听到说是小舅子前来拜见。

  王羽丰带着李君佑进了奢华的刘府。

  李君佑不得不承认,纵然自己爷爷有着巨贪的名声,可是家里的装修当真没有刘府奢侈。

  直娘贼!

  李君佑在心中暗骂一声。

  金丝楠木就这么暴遣天物的在刘府,当个普通的庭院柱子?

  以前爷爷还教导自己要懂得珍惜,你一顿饭就能让外面的人幸苦一个月去赚。

  种地只能种出来穷,所以才要读书考进士当官。

  现在李君佑发现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家裤裆里有本事,你即使考中进士,又有巨贪的名声跟人家比又算得了什么?

  刘府的奢华程度,根本就不比皇宫差!

  就算在刘家的密室里搜出来龙袍,李君佑都不觉得奇怪。

  待到王羽丰进来之后,互相介绍。

  刘从德打量着李君佑,他听过李仕衡的大名。

  毕竟自家老爹可是拿他当榜样的。

  人家进士做了高官都贪,那我这个外戚不掌权,就喜欢点钱,多贪贪也没毛病。

  谁让咱家以前穷怕了呢!

  李君佑也同样在打量着刘从德,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知道宋煊到底怎么着他了。

  “不知道李兄来此作甚?”

  刘从仁率先开口询问。

  李君佑连忙拱手道:

  “刘兄,在下路上听说了一些传言,特意来慰问,若是刘兄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从仁没言语,他看向堂弟,这小子从吕公绰那里回来就是这幅害怕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从德连连摆手,表示没有什么。

  王羽丰连忙道:

  “姐夫,不出一个时辰,你在开封县衙的事就会传遍东京城的每个角落。”

  “李大哥素来有智谋,我是特意找他来出主意的。”

  “出主意?”

  刘从德眯着眼睛,他去找吕公绰出主意,结果吕公绰出了个馊主意。

  如今自己小舅子找人来给自己出主意。

  刘从德也没什么人可以商议。

  “街上都传什么了?”

  “就是说你逼迫他放人,然后大闹县衙,被宋煊痛骂一通,最后落荒而逃。”

  “放屁。”

  听到这话,刘从德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到底是谁在胡乱传谣言,我拔了他的舌头。”

  “就是,我家二郎如何能被宋煊给吓的落荒而逃呢?”

  刘从仁在一旁配合道:“别让我抓住传谣言的人。”

  听着堂哥这话,刘从德努了努嘴,又坐了下来。

  “刘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也好想个主意。”

  刘从德叹了口气,便说了两人谈的好好的。

  宋煊他突然大发雷霆,然后掀翻了桌子,对自己破口大骂,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李君佑与王羽丰对视一眼,皆是不相信刘从德说的话。

  你可真会避重就轻的!

  就连刘从仁都不相信刘从德的话,你能与宋煊坐下来谈的好好的这第一句话,哥哥我就不相信。

  “你们说,那宋煊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呢,他是不是有病?”

  刘从德瞧着他们三人默不作声。

  “姐夫,你真是与那宋煊好声好气的谈论来着?”

  “是啊,他突然就发脾气了。”

  王羽丰没言语,他觉得姐夫的话不可信。

  宋煊自己也接触过,当时自己也认错了,人家并没有揪着不放。

  此人为人处事还是挺大度的。

  而且参加婚礼的时候,王羽丰就发现。

  宋煊并没有看不起这个人,看不起那个人的,更没有看不起自己这个因为姻亲在东京城“有点横行”的人。

  “李兄,你说这事怎么办?”

  “刘兄,恕我直言,你不诚实。”

  李君佑也没有给他留面子:

  “你定然是对我们有所隐瞒,若是不知道事情真相,就算是出了主意,那也是害你。”

  “不是。”刘从德又看向堂哥:“连你也不信我?”

  刘从仁咳嗽了两声:“二郎,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何能对我等也有欺瞒?”

  “你若是没有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那宋状元也不会发这么大火,要与你同归于尽呐!”

  刘从德气的把手里的杯子都摔了:“过分?”

  “我还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呢!”

  “宋煊他就说我过分,把桌子给掀翻了。”

  “然后就把我给提起来了。”

  刘从德指着厅外:

  “我的随从可都是瞧见了,宋煊直接把我从半空扔到了他们身上。”

  李君佑瞧着刘从德在那里比划,他其实也不了解宋煊练过武没有。

  但是瞧着宋煊那身形,身上有点力气,把刘从德提起来也说的过去。

  不过李君佑还是不相信,宋煊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直接跟拎小鸡子似的把他给提起来。

  刘从德这番话,显然是说服不了在场的三人。

  “人家一个状元郎,怎么会如此无礼呢?”

  刘从仁语重心长的道:

  “二郎,你还是说全面点,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放眼整个东京城,谁敢惹你?”

  “宋煊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状元郎,怎么都不会与你同归于尽的,除非你做了点嗯哼。”

  刘从德再次站了起来,他脸上露出极为委屈的神色。

  自己都把如此丢脸的事说出来了,他们还不相信我的话!

  “岂有此理。”

  “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

  刘从德说自己是被宋煊冤枉的,在场的人确实都不相信。

  搞得刘都要抑郁了。

  毕竟这就是你昔日的口碑造成的。

  大家都愿意相信你隐瞒了什么,宋煊是被迫反击。

  王羽丰给了李君佑一个眼神,哥,咱们走吧,他也不说实话,反倒在这里开始乱发脾气了!

  依照王羽丰的经验,一会受伤害的还是咱们哥俩。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来人了。

  罗崇勋倒是极为客气的道:

  “刘知州,大娘娘差我把这个交给你。”

  刘从德接过来一瞧,竟然是宋煊的弹劾奏疏。

  他没想到这么快,宋煊就上书了。

  等刘从德打开一看,发现宋煊竟然是颠倒黑白,把自己说的多无辜,还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刘从德直接把奏疏摔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又蹦又跳:

  “哪来的奏疏?”

  “哪来的奏疏?”

  “简直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刘从德这辈子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不仅受到了伤害,还被倒打一耙!

  谁能遭得住这种委屈?

  “哎呦,刘知州。”

  罗崇勋连忙护着刘从德:

  “千万别动气,您可千万别动气!”

  李君佑连忙捡起来细看。

  果然。

  有了宋煊的奏疏,一切都说的通了。

  宋十二一代大儒风范之人,如何会破口大骂,要与外戚刘从德同归于尽?

  原因这不全都写出来了!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他都敢假传皇太后口谕。

  李君佑递给王羽丰:

  “你姐夫可真是~厉害。”

  王羽丰看完之后,倒是觉得符合自己姐夫的一贯作风。

  他无法无天惯了。

  这都是基操,不要大惊小怪的。

  刘从仁看完奏疏后,也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堂弟嘛。

  在奏疏当中,宋煊可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但是眼前自家堂弟,怎么也表现的如此委屈?

  刘从仁分外不解。

  就是因为宋煊没有听他的话,拆穿他假传口谕的事情?

  这算是什么大事。

  难不成堂弟是通过罗内侍,再向大娘娘传递不满意的意思?

  内侍罗崇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暴跳如雷的刘从德:

  “刘知州,大娘娘还有话要交代。”

  刘从德气的胸膛起伏不定,都想要去找宋煊理论一番。

  但是听到罗崇勋的话,刘从德又冷静下来:

  “大娘娘定然是不相信宋煊的话,叫我去与他对簿是吧?”

  罗崇勋嘴角有些抽搐,这是能对簿公堂的事吗?

  大娘娘巴不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不然朝廷当中又起风波。

  “不是。”

  “那是什么话?”

  “大娘娘让你去给宋状元赔礼道歉,并且把欠款给补齐,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听着罗崇勋的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大娘娘可是头一次让刘家低头啊!

  王羽丰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

  难道是大娘娘也觉得姐夫他做的太过分,想要敲打敲打他。

  还是有别的意思,想要切割?

  那自己什么时候跳下刘家这艘船合适啊!

  “什么?”

  刘从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连忙开口道:

  “我没听错吧?”

  “你再说一遍。”

  罗崇勋只能把刘娥的意思复述了一遍。

  “凭什么?”

  “是宋煊他诬陷我!”

  “他诬陷我啊!”

  刘从德这幅要疯的模样。

  纵然是想要巴结他的罗崇勋也是一脸无奈。

  但确确实实是大娘娘的话,他可没胆子假传口谕。

  “我要见姑母。”

  “我要见姑母!”

  刘从德不受控的大嚷大叫。

  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李君佑瞥了一眼王羽丰。

  你姐夫这疯癫的模样,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要不是有大娘娘在他背后撑腰,这孙子早死八百回了。

  大家忌惮刘从德的根本原因,是忌惮刘娥毫无底线的照拂刘家人。

  王羽丰也是悠悠的叹了口气,示意咱们看戏就成。

  反正事情真相已经得到了!

  罗崇勋连忙让刘从德冷静下来:

  “刘知州,你不要为难我了,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我不信,我不信。”

  刘从德连忙抓住罗崇勋的手:

  “我要进宫去见大娘娘。”

  “刘知州当真要去见大娘娘?”

  听着罗崇勋的询问,刘从德极为认真的点头。

  “我要与姑母说明事情的真相,是宋煊他在奏疏当中诬陷我。”

  “事情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罗崇勋叹了口气:

  “既然刘知州执意想要去见大娘娘,大娘娘还有话说。”

  “什么话?”

  刘从德都要急死了,一脸焦急的望着罗崇勋,怎么说话还说半截?

  啪。

  罗崇勋直接给了正在等待什么话的刘从德一个大巴掌。

  打的他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此举更是让李君佑眉眼突突。

  什么个情况?

  刘从德也是懵逼的坐在地上。

  对于打巴掌这种事,宦官可都是练过的。

  无论是打别人还是打自己,都是基本功。

  “刘知州,你可不要怪我。”

  罗崇勋连忙扶起刘从德:“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刘从仁吓得根本不敢言语。

  毕竟刘家最受宠的就是刘从德。

  连他都被赏了个大巴掌,更能说明许多问题。

  大娘娘让堂弟去给宋煊赔礼道歉,还要往外把钱给吐出来,那就顺了吧。

  “二郎,还是要听大娘娘的话。”刘从仁也劝了一句。

  “不。”刘从德心里十分委屈,终究是放声痛哭:

  “宋煊他诬陷我啊,宋煊他诬陷我,我要见大娘娘。”

  啪。

  又是一巴掌下去。

  刘从德的哭声被打没了,他一脸错愕的瞧着罗崇勋。

  罗崇勋脸上带着尴尬之色:

  “大娘娘交代过了,此事没得商量。”

  “若是刘知州在此事没有解决之前,还想要见大娘娘,那就再赏他几耳光。”

  “小人完全是执行大娘娘的口谕,绝无想要打刘知州的意思啊!”

  刘从德眼里满是委屈之色,他缓了一会:

  “此事当真没得商量?”

  “刘知州还是先按照大娘娘的意思办事,然后再去找大娘娘诉说你的冤屈吧。”

  刘从德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不!”

  “刘知州可是清楚了?”

  听着罗崇勋的询问,刘从德心如死灰。

  他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宋煊怎么就给自己做了这么一个局。

  “刘知州可是清楚了?”

  听着罗崇勋的询问,刘从德依旧沉浸在悲痛当中,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般,听不进去任何言论。

  “清楚,清楚。”刘从仁连忙站出来,脸上带着笑:

  “罗内侍放心,我一定会督促二郎按照大娘娘的意思去做事。”

  “好,那小人便回去复命了。”

  罗崇勋转身就走,便听到刘从仁连忙追上去:

  “我送送罗内侍。”

  房间内,刘从德抬头望着屋顶,眼泪划过脸颊:

  “我不明白!”

  “姐夫,你不明白什么?”

  “姑母为何不信我,信宋煊的话。”

  听到刘从德这番言论,李君佑只能给他评价一下愚不可及。

  你自己做那么多“好事”,真以为都能瞒天过海。

  没有传到大娘娘的耳朵当中去?

  宋煊人家一个堂堂状元郎,会设局陷害你?

  你个不学无术的玩意,你也配让他陷害!

  自己做错了事,还把锅甩在别人头上,自己一丁点错都没有。

  这种人,不适合当队友。

  突然间,李君佑有些心疼皇太后,她身边怎么都围了一群猪队友。

  就这还想着穿皇帝的衣服,长久摄政呢。

  “我看她迟早都栽在这帮姻亲手中。”

  于是李君佑拱手道:

  “刘兄还是按着大娘娘的意思办事吧,要不然今后的恩宠可就没了,在下告退。”

  “姐夫,你好好想想,大娘娘也不会害了你的。”

  “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王羽丰也跟着李君佑一块走了。

  缓了一会,刘从德无语到想笑:

  “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

  “都不信!”

  刘从仁给罗崇勋塞了金叶子后,瞧着跪在地上刘从德连忙给他扶起来了。

  “二郎,姓罗的可都说了,大娘娘因为这件事很生气。”

  “绝不能让宋煊的奏疏放在朝廷之上,你先委屈委屈。”

  “待到后面合适的机会,大娘娘定然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刘从德恢复了三分人气:“当真?”

  “我还能哄骗你不成?”

  “而且罗内侍说宋煊可能是受到了宰相王曾的指使,他正在全力盯着端午龙舟案件以及黄河工程的案子呢。”

  “所以大娘娘才让你先忍下这口气。”

  “王曾!”

  刘从德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

  不过想想也是,东京城七十二家正店,宋煊他有什么胆子第一个收税目标就放在了刘楼头上?

  定然是故意为之。

  “这群读书人可太坏了,怎么比自己还要坏啊?”

  刘从德有些受不住:“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刘从仁没搭茬,他只当是堂弟在说胡话。

  “王曾,你给我等着!”

  “别让我看见你,到时候头发都给拽掉喽。”

  刘从仁好说歹说的让刘从德按照大娘娘的话去做。

  刘从德心有不甘的发泄着:

  “还有宋煊,咱们也没完。”

  “到时候指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

  回到皇宫的赵祯,继续躺在床上装病。

  他知道宋煊写的奏疏被抓紧送来,宰相王曾见到后必然会拿着来见自己的。

  涉及皇亲国戚的案子,宰相也不会私自处理。

  待到得到王曾下值的消息后,赵祯重新坐起来。

  是这几日朝廷积压的奏疏太多了,以至于王曾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个加急的奏疏。

  第二日,赵祯开始表演自己身体好了许多的模样。

  然后派遣贴身宦官张茂则去找王曾询问,这几日是否有什么加急的奏疏,他好来看一看,不要耽误了国家大事。

  但是得到的回报王曾手上并没有着急的奏疏,让官家好好休息。

  赵祯就奇了怪了。

  “怎么可能没有呢?”

  “十二哥那性子,可不像是能忍到今日才会写的。”

  赵祯在房间里来回走。

  张茂则轻声回了一句:

  “官家,是否在银台司就被大娘娘的人给扣下了,根本就没送到王相公手中。”

  赵祯猛的回头:“你说什么?”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是了,定然如此。”

  “朝中除了大娘娘,还有谁能够一手遮天的?”

  这种话没有人敢搭茬。

  赵祯也是长吁短叹,他一时间没有想好如何能快速的亲政。

  光靠着十二哥的三步走,除了十二哥外,还有谁能够帮朕呢?

  宋煊照常上值,开封县县衙的吏员照常前去宣贯政策。

  有了杀鸡儆猴的操作,那些掌柜的可是对他们客气多了。

  甚至还要留下他们吃顿饭。

  这群吏员宁愿吃路边摊,也不愿意占这个便宜,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坏了宋大官人的谋划。

  谁不知道嚣张跋扈的刘从德都被宋煊吓得落荒而逃?

  目前还没有人敢跳出来继续扛起“抗税”大旗的人呢。

  宋煊听着暗卫送来的消息,官家没有收到弹劾的奏疏。

  “行,我知道此事了。”

  宋煊让暗卫走了之后,又开始在桌子上写。

  收不收到是一回事,自己写不写是另外一回事。

  “大官人,您表兄求见。”

  齐乐成是见过李君佑的。

  “让他来。”

  宋煊头也不抬的继续写,他需要李君佑提供一些消息。

  曲泽虽然也带了点人来到东京城当乞丐。

  但是这里地盘错综复杂,人口又多,连路线都没有摸清楚,更不用说打探太多消息了。

  宋煊只能先用着本地情报网。

  “大官人。”

  李君佑先是行礼,然后坐在宋煊对面:“表弟,我有个事想要与你说。”

  “什么事?”

  李君佑把昨日在刘府的见闻,一并给宋煊说了。

  宋煊闻言放下手中的笔:

  “你是说我的奏疏没有进宫,又回到了刘从德的手上?”

  “他的应该是副本,并不是你的笔体。”

  李君佑是知道宋煊的笔体,目前旁人很难复制出来。

  “那我的正本就是在大娘娘那里了。”

  宋煊眉头一皱,看样子自己只要上弹劾刘从德的奏疏,一定无法进入中枢,更不用说到了皇帝面前。

  直接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你昨日是没亲眼瞧见刘从德哭鼻子,大叫着自己被冤枉,多委屈的模样。”

  李君佑啧啧称奇道:

  “他可太会演戏了,跟真的似的。”

  “连他小舅子王羽丰都在事后夸赞他姐夫如今的演技是出神入化了。”

  宋煊当然知道刘从德是被冤枉的,而且这件事是自己一手操办。

  他能不真情流露吗?

  按照宋煊原本的打算是要把这件事弄的人尽皆知。

  给接下来他们弹劾刘从德贪墨黄河工程款的事,火上浇油。

  可是刘娥反手一个釜底抽薪,命令刘从德前来道歉缴纳税款。

  这就让宋煊一时间找不到继续发难的理由!

  “妹夫,你可是真的受委屈了。”

  李君佑见宋煊陷入沉思,不得不钦佩宋煊的勇气。

  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敢于跟大宋第一外戚做对的。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你久在京师,帮我分析分析。”

  “那刘从德就算主动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就立即原谅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我可不相信。”

  “啊?”

  李君佑被问住了。

  明显是大娘娘想要给刘从德一个台阶,同时让宋煊接住。

  你好我好的大家都欢喜把这件事弄过去。

  你宋煊老是纠缠有意思吗?

  “妹夫你的意思是,不想给刘从德这个台阶!”

  “我是有这个想法的。”

  宋煊站定:

  “刘从德他跟我道歉,也不过是忌惮于大娘娘的命令,生怕自己违反了,今后不会再继续受宠。”

  “所以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来道歉。”

  “今日我若是轻易就原谅了他,搞不好过几日他就会对我进行狂风骤雨的报复。”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嘶。”

  听着宋煊的反问,李君佑也同样站起身来,开始溜达。

  “你说的有道理。”

  “刘从德演了那么半天就是想要让大娘娘收回成命。”

  “可惜他失败了。”

  “此人心胸狭隘,又善于颠倒黑白,定然会记恨于胸。”

  “绝不能轻易原谅他。”

  李君佑站住脚步:

  “可是这是大娘娘的命令,你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大娘娘面子。”

  “要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啊!”

  无论如何大宋都是刘娥当家作主,想要对付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易如反掌。

  宋煊也是在思索,一时间没有什么好主意。

  但是绝不能轻易就顺遂了刘从德的意,他拿出大娘娘的来做挡箭牌。

  自己就说他假传刘娥口谕,反正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先例。

  理由说的过去。

  宋煊以拳击掌,看着李君佑眉眼一挑:

  “妹夫这就想出办法来了?”

  “假传口谕。”宋煊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李君佑听着宋煊吐出这四个字。

  先是不解,紧接着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

  “妙啊。”

  李君佑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不愧是状元郎,这次让刘从德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哑巴吃黄莲,什么叫真正的诬陷!”

  “诬陷?”

  宋煊哼笑一声。

  在刘从德踏进这间屋子之前,诬陷这件事就已经给他量身定做了。

  待到他再次前来,不过是二进宫罢了。

  但是这种事,宋煊没有往外说。

  毕竟到时候不如在正主面前,好好刺激刺激刘从德,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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