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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你的任务很艰巨

  宋煊点点头。

  没想到赵祯调整心态的速度还挺快。

  少年人虽然遇事很容易上头,但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先与我说说那二人如今关在何处?”

  耿傅倒是颇为无奈的道:

  “他们二人都被大娘娘给下令,关在开封府大牢里去了。”

  “那丁彦二人的家人有没有被下令提走?”

  “没有。”

  宋煊哦了一声。

  主犯被送到陈尧佐那里去了。

  毕竟皇城司都出动了。

  那就是在告诉别人犯了谋逆之罪,抓你全家实在是正常。

  若是黄河工程之事继续恶化下去,那就不是刘娥一手遮天就能制止下去的。

  刘娥要是想要帮刘从德擦屁股,会不会把他们二人给弄死?

  这件事还是在宋煊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若是弄死他们二人,宋煊才觉得够意思!

  那样就能导致“太后一党内讧”了。

  同样也会打击刘娥的威信。

  对于皇帝而言,是极为有利的局面。

  左右不过是死两个替罪羊,那赵德杀人偿命。

  只不过是苦了丁彦了,但是宋煊不在乎。

  反正又不是自己逼他与刘从德勾结在一起的。

  宋煊再次扶了扶自己的官帽:

  “行,既然官家交代你了,此事也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明日你去县衙寻我,我再与你仔细交代一二。”

  “明白。”

  耿傅也知道在皇宫内说些什么事,容易传到大娘娘的耳朵当中去。

  此时他与宋煊交流,不过是说一下丁彦等人的情况。

  毕竟这件事是宋煊带着他们做的,无论如何都他要过问一下。

  因为文官,在大宋就是有这个官职之外的权力!

  宋煊也不在皇宫久留,直接离开这里,返回开封县县衙。

  今日大朝会之事,定然会成为许多人的谈资。

  先让别人谈论一二,然后宋煊再准备系统性的放出各种谣言,引起轰动,避免被人轻易溯源。

  就在这个时候,宋煊瞧见了被人扶着的刘从德。

  纵然他再牛逼,再猖狂,也不敢在宫中乘坐车辆,甚至骑马之类的。

  就算皇帝赏赐一般老臣可以在宫中骑马的荣耀,都没有人敢做。

  刘从德被刘娥打了一巴掌后,此时已经老实多了。

  他看都没有看宋煊一眼,甚至都没什么心思打招呼,直接夹起尾巴就走了。

  至于是谁给他一脚干个狗吃屎已经没什么想法要追究了。

  目前最主要的是先把金丝楠木给运回来。

  宋煊出了皇城当即招呼马夫过来,让他送自己去一趟开封县,然后再回来候着他岳父。

  反正这个时间点还早,曹利用不至于翘班。

  今日出了这等大事,无论忙与不忙,这些人都得议论议论,表现表现。

  官场上,谁会真多尽心尽力啊?

  开封县衙的人,却是知道宋煊去参加大朝会了。

  再加上昨日宴请了所有的衙役,无论是不是临时工,连因伤病没来都提前给钱了。

  还有通过齐乐成放出话来,其余曹房以及狱卒都不要着急,全都有份,听宋煊安排。

  众人自是对宋煊接下来的安排充满了期待。

  毕竟像宋煊这样掏自己钱请下属吃饭的。

  那当真是头一份。

  谁不是花衙门的钱,来维护自己的关系呢?

  朝廷给的公使钱,那就是干这种事的。

  宋煊下了车,齐乐成连忙迎了上来:

  “大官人。”

  宋煊应了一声:

  “今日可有人告状?”

  “不曾。”

  “有外人来吗?”

  “没有。”

  宋煊点点头,便直接走进去了。

  齐乐成连忙前头带路。

  路上遇到的众人便向着宋煊行礼,宋煊只是颔首。

  虽然宋煊表现的平易近人,没什么官威,但是人家背景在这里摆着呢。

  现在又是刚参加大朝会回来,哪个人不会笑脸相迎?

  就算是被宋煊刁难的县丞周德绒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对了周县丞,让户房的先把欠了税款最多的十家拿过来,我先瞧一瞧。”

  “喏。”

  周德绒连忙应声去了户房传达。

  纵然他心中有不满,那也得憋着,选择窝窝囊囊的生气。

  宋煊站在门口,对着齐乐成道:

  “你去把刑房主事于高以及牢头毛朗给我喊来。”

  “是。”

  宋煊走进后堂,让早就到了的王保去烧水,顺便把茶具烫泡一下。

  “对了,今日一早班楼可是差人来结账了?”

  “回十二哥儿的话,若是结完账了,许显纯也该来了,估摸他们不敢来要钱。”

  宋煊颔首。

  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一,那财富积累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供应这些人吃一顿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等明天吧,帮我记一下,明天之后你们拉着钱去结账。”

  宋煊哼了一声:“想靠一顿饭就来拉关系,真以为我的台阶这么低?”

  “是。”

  “你到时候当众羞辱那个掌柜的一顿,帮我立立威,正好给其余人打个样,方便我后续收税!”

  “明白。”王保连忙应下。

  宋煊靠在椅子上休息,今天为了看热闹可是没少在后面站着。

  待到他们二人来了之后,被宋煊要求坐下聊一聊。

  “如今开封县遇到的案件都是什么类型的?”

  “回大官人的话,最多的还是杀人。”

  “杀人?”

  宋煊眉头微挑:

  “我知道东京城的治安不算好,但是杀人如此猖狂之事,经常发生吗?”

  “确实如此。”

  于高便列举了特别著名的浴室杀人案,从真宗时期开始,一直都没有抓住真凶。

  仵作经过验尸,发现凶器皆是一把特制的弧形短刀。

  而且他们还会被凶手给割肉,也不知道是自己吃,还是卖出去。

  宋煊啧啧两声,看样子五代十国留下的“遗风”,在大宋还没有完全消失。

  毕竟凶手都是去浴室杀人取肉了。

  属于是让菜提前把自己个给洗干净了。

  免去他二次洗菜的麻烦。

  过于喜欢省事了,定然对烹饪有着极高的要求。

  在这里,拔叔算个屁啊!

  宋煊都有些无语,不知道要作何评价。

  果然在家乡外面的世界,还是过于发癫了,让他看不懂。

  在勒马镇宋煊年纪轻轻都能爬上“三害之首”的宝座。

  但是在东京城,就算是让宋煊排在一百零八位,他都不够格的。

  不光是在公共浴室,客栈有些时候也会出现杀人案。

  许多受害人的尸体都腐烂成白骨了,凶手依旧抓不住。

  甚至连受害人的尸体都找不到。

  东京城的人口太多,很难搜寻到有利的证据,定点抓捕犯人。

  就算是有“凶犯画像”,只要凶手稍微化化妆,大家就很难辨认的出来。

  那些巡查的军士以及捕快即使拿着通缉犯的画像,也没想着要抓住真凶。

  毕竟如此强悍的凶手他们也惹不起。

  但是借着调查通缉犯的名义来敛财的胆子那是极大的。

  如此以来,破案率就别想上去。

  宋煊听着于高的描述,牢头毛朗也是在一旁补充两句。

  监牢当中的杀人犯很少,多是打架斗殴的犯人。

  稍微罪过重些的全都被发配走了。

  外地的罪犯被发配到东京来当禁军。

  总之,全都是“位置互换”。

  这样就算变相的斩断犯罪者在当地的关系网。

  确保罪犯不会受到本地熟人的照顾,免去刑法。

  宋煊颔首:

  “回头把这桩案子的卷宗给我拿来瞧瞧,既然凶手还没抓住,那必然还会继续犯案的。”

  “喏。”

  于高应了一声。

  “然后便是客商最容易被杀。”

  于高无奈的笑了笑:

  “大官人是聪慧之人,小的也没有想要隐瞒的心思,咱们开封县作为赤县,治安还是好些的。”

  “就算开封府管辖的县,盗匪横行,黑店林立,当真不是胡说的。”

  宋煊对于这些事也有所耳闻,南京城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许多杀人的事用不着他出手,只需要他动动嘴,就能把那些不守规矩的悍匪给弄死。

  论搜集情报,找他们的落脚之地,对于宋煊在宋城掌控的力量而言,那可太简单了。

  但是相比于东京而言,此时大宋的南京更是一个小地方。

  宋煊靠着金钱与手段,可以把宋城的黑白两道都编纂成熟人社会,谁都能卖上几分面子。

  但是要出了宋城,及时雨宋煊的名号便会弱上几分。

  此时小镇做题家宋煊,猛的来到东京这块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当父母官。

  辖区内超过六十万人口,比大宋任何一个县都要多上几倍甚至十倍。

  这不是在开玩笑。

  一上来就面对如此重的压力,其实朝堂当中许多人都不看好宋煊。

  这也是开封府府尹陈尧佐愿意听吕夷简的话,不用他主动出手。

  许多事,都会砸的宋煊他自己个错误百出。

  到时候你这个上官,可就有很多的法子整治他。

  因为许多人连驻村都觉得头疼。

  一个中等规模也就两三千人的村子,许多事处理起来,就够你挠头的了。

  更不用说律法更加不健全的大宋。

  东京城百万人口。

  天南海北,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说统治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就算是给宋煊划分一半人口都难搞。

  他也需要更多的人手和财力,才能堪堪维持稳定,要想打探消息,还不如鬼樊楼呢。

  毕竟东京城的各种势力,本来就犬牙交错。

  倒是牢头毛朗接过话茬,他肯定要给宋煊好好大吐苦水。

  牢中大多都是流氓无赖,到时候大官人他无法完成“监狱空”的考核,可不能赖我啊!

  因为只要监狱空了,朝廷就会给发一些奖励的。

  证明你县内治安好!

  算你知县的政绩。

  但是在东京城内,人烟浩闹。

  在这里各色人等凑集。

  流氓无赖,横行于街巷之中,滋扰生事。

  一些游手好闲之徒设立美人局,以倡优为饵,引诱浪荡子,趁机敲诈钱财。

  京师无赖子相聚于蒲博,开柜坊,私屠牛马驴狗以食,消铸铜钱为器用杂物者。

  瓦肆勾栏也成了放荡不羁之所,纨绔子弟、市井无赖、闲散军卒全都聚集于此。

  滋扰之事时有发生。

  开封县的大牢,从来都没有空过。

  宋煊颔首表示明白了。

  其实就是东京城内存在着大量的无业游民。

  再加上一些逃兵、无赖等亡命之徒,组成了不少团伙,形成了东京城等地下黑暗团伙。

  恶性案件频发。

  拐卖儿童、沟渠当中女干污妇女,各种杀人案件频出,大部分都是为了钱财。

  如此种种恶人在世,谁会卖你一个臭外地来的“宋城及时雨”的面子?

  听都没听说过。

  在东京城,真不如宋状元郎的名头好使!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很艰巨,但是没想到任务会这么艰巨。

  早知道就不在皇帝与范仲淹面前装逼了。

  要接下开封县这个烂摊子,证明范仲淹的理论是对的!

  但是木已成舟,现在反悔也没什么用。

  既然要做,宋煊就要做出一番政绩来。

  顺便通过这个位置,干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如果能推动小皇帝尽早亲政,那更是重中之重需要做的事!

  宋煊拿起王保送来的茶壶,用周县丞的茶具给两个手下斟茶:

  “你继续说。”

  于高连忙道谢。

  虽然他不明白宋煊为什么泡茶都不碾碎了,而是直接冲泡。

  毕竟按照大宋士大夫们的传统,那斗茶可是一件雅事。

  宋煊作为状元郎,又不缺钱,没可能不会的。

  于高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大官人,仅天圣元年到五年,光是开封府各县上报到劫杀案便有三百多起,其中我估算了一下,六成是独行客商。”

  宋煊端起茶饮了一口,他其实游学的时候,也遇到了。

  许显纯不就是嘛。

  他这种还算是轻的。

  “许多客商可都是连尸骨都找不到的。”

  宋煊点点头,兴许就做成人肉馅的包子,被卖出去了。

  孙二娘的黑店只是个缩影,在大宋各地可是多了去。

  天天说大宋是弱宋,谁都打不过。

  但是民间风气还是挺彪悍的。

  五代十国的荼毒不是光靠着士大夫们矫枉过正,就能轻松挽回的。

  像狄青这种十几岁就杀人顶罪的,绝不在少数。

  “大官人,第二类便是牢房里经常抓的人了,那就是偷儿。”

  宋煊让牢头毛朗给自己讲一讲有关偷儿的事。

  偷儿这个职业非常古老,而且一直都不会消灭干净。

  只会因为时代的进步而减少。

  或者说传统的技术与手艺传承不下去了,无法应对新时代,才在特定的情况下逐渐消失。

  但是在国外,那可是常见的很。

  “好叫大官人知晓,东京城有一个名唤赛猿猴的偷,是贼头。”

  “据说此人能够徒手攀爬七丈高的城墙,用浸过麻药的竹管从窗缝吹入,使得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昏迷后行窃。”

  “只拿人钱财,从不害命,时不时的还会把偷盗来的钱,都散给穷人。”

  “他手下的换作是掏摸党。”

  “哦,何为掏摸党?”

  宋煊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像有组织的小偷团伙,他小时候没咋见识过。

  但是知道自家老爹出门坐火车之类的,会把钱放在内裤的兜子里,要么就单独缝在衣服内趁里。

  “好叫大官人知晓。”

  牢头毛朗给宋煊简单的说了一下。

  掏摸党分工明确:有眼子望风,快手行窃,巧手解绳,哑子传递。

  “这些人抓到过没有?”

  “回大官人,报案的也有不少,但是那赛猿猴不轻易收人。”

  “还有模仿他们作案的,但是手艺不行被抓了,我才得知他们的分工。”

  牢头毛朗解释了一下。

  宋煊点点头,看着两个主要处理案件的人:“还有别的嘛?”

  “别的就不多了。”

  于高的话,毛朗也是赞同。

  那些打架斗殴被抓进来的,根本就没必要提。

  吃上一些日子的牢饭,就把他们全都放出去了。

  因为这个时间,就可以申请新的补助,那些粮食自是要省下来,聚少成多,大家伙分了钱,让他们给点钱提前释放出去。

  全都是生财有道。

  “那有没有经济犯罪?”

  听着宋煊的询问,于高与毛朗对视一眼:

  “大官人,何为经济犯罪?”

  “比如制造假钱、假交子,火龙烧仓,实则私卖分赃的!”

  于高想了想,才回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交子只在四川等地流行,大宋虽然缺铜钱,但是在东京城是不缺的。”

  “假铜钱街上就算是五岁孩童也能分辨出来真假,因为做的太真成本就高了,唯有那些大宗买卖,用金子来兑换的,兴许会有,但是极少。”

  “东京城的金银兑换店也有不少,他们养的人若是看走了眼,那只能是内外勾结,共同骗钱!”

  “至于大官人所言的火龙烧仓,倒是也有发生火灾的仓库,属下不知道是不是了。”

  听着于高的解释,宋煊也不多说什么,他思考了一会才问道:

  “那伪造文书的事,多不多?”

  这种话,牢头毛朗直接说不清楚。

  因为这步的处理,那是在于高手中。

  于高此时竟然有些浑身发热。

  实在是宋煊问的过于精准,他好像真的在县衙干过似的。

  还是有人给自己穿小鞋,提前告诉宋知县了?

  毕竟依照宋煊的实力与背景,大部分人都想要主动靠上来,求个前途。

  于高不知道是自己刑房内部,还是其余房的人给自己上眼药。

  因为这种事,都是潜规则。

  抬到桌面上来,让主官知道,那还能是潜规则吗?

  今后还怎么赚钱?

  本来就挣钱的地方少!

  于高放下手中的茶杯,故作思考,又开口道:

  “大官人,此事我是有所耳闻。”

  “哦。”

  宋煊点点头,并没有追问下去,有些话不过是敲打一二。

  别拿我当煞笔,什么事都来骗我。

  于高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十分的明智,没有下意识的选择反驳以及证明自己没有做过。

  毕竟,谁也不禁查!

  大官人还是愿意给自己机会的!

  宋煊看向一旁的牢头毛朗:

  “毛牢子,你可是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

  毛朗也是陷入了沉思,缓了许久,他才谨慎的开口道:

  “大官人,可是知晓无忧洞?”

  “此事我在家乡已有所耳闻,不用你多说什么。”

  宋煊摆摆手:“现在还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把他们揪出来,待到东京城被黄河水淹过之后,他们兴许会损伤一大批人。”

  东京城每年都会闹水灾,但是无忧洞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大。

  毛朗认为宋煊对于无忧洞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即使黄河水把东京城半座城都给淹了,他们都能找到逃生的办法。

  “其余的呢?”

  宋煊瞧着牢头道:

  “我听周县丞说端午节抓了不少妖言惑众者,此事是否为常态?”

  “回大官人的话。”

  毛朗点点头,又有些小心的解释:

  “其实这是惯例。”

  “哦?”

  “端午前必抓“妖言惑众”者,中秋前多判“盗窃祭品”,冬至前猛查“私酿春酒”——皆因节礼需求。”

  听着毛朗的话,宋煊忍不住拍桌子大笑起来:

  “好好好,当真是有点意思,季节性创收!”

  宋煊的笑让毛朗与于高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大官人,喜怒他们都摸不准。

  所以也不知道他对于这件事有没有“想法”!

  毕竟事关衙门众人的利益。

  所以毛朗与于高只能陪笑,上官笑咱们跟着笑,准没错。

  宋煊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

  “牢房可有什么额外进项?”

  毛朗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这个那个的端起茶杯没有喝,也不敢轻易回答。

  宋煊就坐在那里等着。

  毛朗的头上也沁出了热汗,缓了一会他才开口道:

  “有的。”

  “说来听听。”

  毛朗硬着头皮,不敢看宋煊:

  “新犯入狱,首日免打五十杀威棒,需要五两银子。”

  “才五两银子?”

  宋煊瞥了毛朗一眼:“这也忒少了!”

  “啊?”

  毛朗目瞪口呆,他一时间无法分辨宋煊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在说钱太少了。

  于高喝了口茶水。

  他虽然有所耳闻眼前这位县太爷,不喜欢按照常理做事。

  如此大家都猜不透他,便会战战兢兢的,不敢生事,这也是一种手段。

  不愧是能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下凡。

  但是于高听到宋煊说五两免杀威棒太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崩不住了。

  “我在宋城的时候,县衙免杀威棒都是五贯铜钱起步,堂堂东京城开封县,乃是大宋的首都赤县,跟我说才要五两银子。”

  宋煊啪的一下拍了桌子:

  “你以为本官没有住过监牢吗?”

  “所以故意说谎来哄骗于我?”

  “不敢,小人不敢!”

  于高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跟宋煊下拜:

  “大官人去问牢中的任何一个狱卒,都是如此的明码标价,没有人敢轻易破坏规矩的。”

  刑房主事于高嘴巴都张大了。

  他当真没想到文曲星下凡的宋煊,还能下凡到监牢里去!

  那得多倒霉啊?

  宋煊的目光瞥向目瞪口呆的于高:

  “于主事,我问你,他说的可是实话?”

  “回大官人的话,毛牢子说的是真的,只有独居的牢房在十两银子以上,与朝廷标准的十两银子断头饭是最贵的。”

  宋煊与宋城的牢头也是朋友,那许多事他都作为谈资与宋煊说过。

  十两银子的单间,通风干燥的,可不是只交一次钱就行的。

  少说也得十天交一次。

  判断他能出去的,那就收个友情价一个月交一次,就当交个朋友。

  至于断头饭,临行前的酒肉,说是十两的餐标,可是给你用上一两就算是良心了。

  你都要死了,吃那么多干嘛?

  整个烧鸡,喝两口小酒够用了。

  毛朗听着于高的爆料,虽然心中不喜欢,但是也无可奈何。

  “起来坐,本官就是觉得这钱收的太少了。”

  于高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听着宋煊的话,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什么叫收钱收的太少了?

  “大官人,这种事没有光明正大收的,太多了,他们根本就不交,宁愿挨打。”

  “反正进来的都是泼皮无赖,哪有那么多钱?”

  “是啊,大官人,东京城百万人口,可是能填饱自己肚子,还能有余钱的始终是少数人。”

  宋煊瞥了他们二人一眼:

  “这些罪犯游手好闲,难道就天天干吃朝廷的米粮?”

  毛朗不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你们方才都说了,东京城的罪犯太多了,根本就抓不过来,甚至连那些杀人凶手都抓不住。”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对犯人进行劳动改造,让他们在监牢里有一技之长,出去之后才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不至于继续危害开封县的治安。”

  “我们绝不能养吃干饭的犯人,要让他们参加劳动。”

  “无论是去码头扛包,还是去扫大街,或者收粪,总之就是不能单纯的让他们在牢里待着。”

  毛朗根本就不敢回答。

  毕竟宋煊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是那些找黑工的“牙人”。

  “赚到钱的,咱们县衙与犯人二八分成,若是他们表现的好可以逐渐上涨为三七,直到五五。”

  “免去杀威棒的钱没有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做工还债。”

  “剩下的那些钱,咱们都充公,作为公使钱,给牢里的兄弟们发补贴,免得大家因为一点小钱违反了大宋律法。”

  于高对于宋煊这个主意目瞪口呆。

  犯人要不也是关在牢里,但是要是官府组织他们干活,那也是可以收钱的。

  脏活累活,都让他们去干。

  一听到能够光明正大的分钱,毛朗眼睛都亮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光明正大拿钱不拿钱的。

  他在乎的是宋煊支持!

  今后只要有了宋煊的首肯,免杀威棒要二十贯,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大官人,当真说话算数吗?”

  “此事待我先与官家说一声,免得出现差错。”

  一听宋煊说这话,毛朗连连点头:

  “好好好,大官人若是能够得到官家的首肯,我等定然唯大官人马首是瞻。”

  于高在一旁小心的提醒道:

  “大官人,牢中的犯人有重刑犯以及轻刑犯,他们可不能一概而论。”

  “嗯。”

  宋煊点点头,指了指于高道:

  “不错,今后你们刑房也会忙碌起来的,这分钱的事,也得有你们一份。”

  于高登时变得激动起来了。

  刑房其实没什么能够捞油水的地方,而且改判决,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出这个钱的。

  “重刑犯二八分,我觉得轻刑犯上来就可以三七分,让他们更占据优势,毕竟重刑犯他们关押的时间长,有的时间可以细水长流。”

  “让重刑犯去夯土筑堤,疏浚河道,轻刑犯可以前往驿站当苦力,搬运工文,喂马劈柴,还能编织草鞋。”

  于高一下子就把自己想到的也都说了说。

  “不错。”宋煊点点头:

  “在我看来,还可以织补衣服,低价供应厢军,还能够为禁军提供洗衣服的工作,编织草席,刻印书版。”

  “清理沟渠、义冢埋尸、种药材。”

  “现在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几点,至于其余工作,你们二人回去之后也多想一想。”

  “是是是,小人回去一定多想想。”

  毛朗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若是此事能成,又有宋煊这个文曲星在前面挡着,那钱挣多可当真是容易啊!

  “大官人,小人还有一个问题。”

  于高极为小心的道:“就我们两处一起分钱吗?”

  “抓人那方面还是要靠着衙役,自是也要给他们分润一二。”

  “明白了。”

  于高摆着手指头算,就算是收五成,那也是极好的。

  白捡的钱。

  更何况想要在东京城抓捕罪犯,简直不要太容易。

  宋煊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目前东京城犯罪的人太多,就是因为工作岗位太少了。

  他还需要创造出更多的岗位,才能安置如此多的犯人去干活。

  总之就是花少量的钱,把他们稳住,相当于朝廷稳定流民,把他们编入湘军一个道理。

  “可是其余房看见我们收益,怕是会起红眼病,从中做梗。”

  于高喝了口茶,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后续。

  他相信官家定然会赞同宋煊的主意,毕竟把他一个文曲星调进这里来。

  就是想要让他做出政绩来。

  若是这个办法执行下来,想必兴许还会有人故意犯罪来求着给找个工作呢!

  东京城的竞争就是如此的激烈。

  宋煊点点头,随即笑了笑:

  “难道让县衙的兄弟们吃上饭,就单靠着一条腿走路吗?”

  “我会找其余房做另外的买卖的,如此才能赚取更多的公使钱,让兄弟们在东京城也能做到衣食无忧。”

  “一个锅里伸来太多的筷子,谁也吃不饱的。”

  于高当即就放下心来,既然大官人他如此有想法,那自己就甭担心了。

  “还有,此事在我没有通知你们之前,你们不要往外说,自己先想想,我也要考虑考虑怎么跟陛下说这件事。”

  “明白,明白。”

  毛朗与于高二人脸上带着笑,直接走了出去。

  自是被紧紧盯着这里的其余小吏瞧见了,然后就凑上去打听。

  他们二人尽管脸上的笑容都遮不住了,但嘴还是挺严实的。

  事关自己的利益。

  若是被人给捅出去了,难免什么事都做不成,最后空欢喜一场。

  宋煊默默,准备给皇帝写一下,其实就是以工代赈的翻版,以工代刑,拒绝二道贩子刘家从中吸一口。

  修筑堤坝这种活,可是朝廷的固定支出。

  至少可以省出许多钱,还能把工程干的更好。

  今后要让东京城形成风声鹤唳的习惯,只要你敢当街犯罪,必须把你抓走干活去。

  宋煊写完之后,并没有着急的给皇帝送去,而是在想着兴许今后还会有其余的补充细节。

  他只是放在一旁,等着墨迹干涸。

  可以说宋煊这官目前当的蛮轻松的,自从上任后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他可以从容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

  待到下值之后,宋煊回到了家里,刚想吃饭,就遇到了前来拜访的范仲淹。

  宋煊与张方平连忙把院长给迎了进来。

  张方平依旧是住在厢房内,以他的实力,还是没什么能力去租房的。

  主要是近些日子他也在慢悠悠的按照纸条去拜访那些人。

  听说今日大朝会上有了新鲜的瓜,他这才回来准备听宋煊八卦一二。

  “院长也没吃呢吧?”

  “倒是没有。”

  宋煊连忙邀请他入座,曹清摇也是向范仲淹行礼。

  这也算是通家之好了,范仲淹也是客气的点头。

  张方平直接在饭桌上发问,宋煊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都讲了。

  “哈哈哈。”

  张方平端着饭碗忍不住大笑:

  “那刘从德吃个狗啃屎,定然是十二哥所做,旁人没这个胆子!”

  “哎,我告你诽谤啊!”

  宋煊往自己嘴里扒着饭:“没有人看见!”

  “其实老夫看见了。”

  范仲淹站在刘从德面前,可是瞧见宋煊伸腿了。

  “我不信。”

  宋煊连连摆手:“此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如何能平白污了我的清白。”

  范仲淹也是不想纠结此事,而是专注的吃饭。

  待到曹清摇不吃了之后,命人上茶,范仲淹才开口道:

  “十二郎,你如今为官了,日后不要如此冲动。”

  “那个角度,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

  “只不过刘从德他干的过于缺德,所以才没有人揭发你。”

  宋煊漱口之后,这才坐回椅子上:“院长的教诲,我晓得了,一定记在心中。”

  张方平也懒得反驳自家院长。

  毕竟依照他对宋煊的了解,十二哥那定然是没用多少力气。

  要不然刘从德不可能自己爬起来的。

  张方平顺势问了一句:“对了,院长,你去找王相公商议勘查河堤之事,如何?”

  “明日我等就要去查看,由张相公带头查,我们跟着去,陈尧佐也去,特意找了几个有修建堤坝经验的臣子前去,免得大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宋煊点点头,干工程这种事,就算是修建皇家陵墓,那也会出问题的,更不用说其余普通工程了。

  刘从德能在外面给你整点像样的石头,就算是他还有点良心!

  “那院长可是要好好查一查,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东京城的头上。”

  宋煊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

  “我实在不想趟着水去上值,那太脏了,也更加容易生病!”

  “大水过后有大疫的说辞,院长也是清楚的。”

  范仲淹颔首,就算是东京城没有发大水,沟渠里还会时不时的刷新尸体呢!

  东京城要比其余地方治安差太多了。

  鱼龙混杂。

  每日都死人,那更是家常便饭。

  收尸一般人都收不起,更不用说给他用棺椁埋了。

  “十二郎,有些话你以后不要说全了。”

  范仲淹也不得不让宋煊收敛一下脾气。

  比如你就说担心发生瘟疫,没必要加上前面那句话,非的说自己不想趟水去上值。

  官场不是那么好待着的,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特别是有人想要搞你小子的时候,他们的斗争经验都比你还要丰富。

  连我这个当院长的,也不过是个八品小官,护不住你这个七品知县。

  范仲淹教宋煊多注意,就如同宋煊教小皇帝多注意。

  大家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别人身上的问题,对于自己身上的问题,往往忽视,或者视而不见。

  宋煊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方平也没言语,因为他的差遣跟范仲淹同个品级。

  大家算是一个部门,只不过是两个分支。

  “院长,我听有人在议论你,那个刘从德记恨上你了。”

  张方平把今日听到的消息告诉一直都在忙碌的范仲淹,他本想着明日找个机会。

  范仲淹摸着胡须哂笑一声:

  “老夫若是怕了他以及为他撑腰的大娘娘,今日也就不会在金殿上弹劾他了。”

  “我们等没有怀疑院长的胆量的意思。”

  宋煊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只不过短时间内让大娘娘还政给官家,还是需要许多谋划的,要不然容易打草惊蛇。”

  范仲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没想到宋煊会说的如此胆大!

  这件事他纵然心中有想法,也不敢在此时堂而皇之的提出来。

  因为范仲淹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切入点,可以促成这件事。

  “十二郎,此事慎言。”

  范仲淹连忙制止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在开封当知县的这几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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