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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什么风声?

  刘从德说的话是认真的。

  方才那一幕,刘从德都看在眼里。

  他不明白姐夫马季良为什么敢跟宋煊动手?

  就姐夫这个虚胖的体质,还想在朝廷上冲撞他,觉得自己能占便宜?

  你也不瞧瞧人家宋状元那身条?

  立地太岁这个绰号传出来的时候,可是说了人家极其雄壮,不知姓名啊!

  姐夫你真以为人家宋状元年轻气盛的,会忍让你啊?

  刘从德自己早前去县衙找宋煊理论,结果被他一只手给提起来按在墙上“讲道理”了。

  自此之后,刘从德就彻底的服气了。

  人家宋状元可不管你是大娘娘的姻亲,还是大娘娘最疼爱的侄儿。

  他说揍你一顿,就揍你一顿,根本就不惯着你。

  这种情况,是刘从德二十多年来的顺遂的生活当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满朝文武谁听到他的名字,不是退避三舍的?

  哪有敢跟他起冲突的。

  但宋煊不一样,他是真的敢!

  刘从德就知道自己遇到硬茬子了,自此以后更是不敢在宋煊面前大声说话了。

  因为刘从德他爹刘美临死前教导过他。

  凭着大娘娘的势力,能让咱们老刘家在大宋朝吃香喝辣的。

  可是一旦朝中有读书人不畏惧大娘娘的权势,敢堂而皇之的针对咱们家。

  你就直接跟他认怂就成了。

  你若是选择强硬跟他对着干,他身边都是士大夫群体。

  这种认死理的读书人,会真的拼了官职不做,也要把刘家给拉下来。

  咱们跟着大娘娘是求财,不是拼命来的。

  拼了命,就赚不到钱了。

  刘从德一直都记着他爹临死前的教诲,赚钱是最重要的事。

  其余都要往后稍一稍。

  马季良听着刘从德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委屈道:

  “弟啊,你知道两个大逼斗,对于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吗?”

  “知道,我看见了。”

  刘从德端详着马季良的脸道:

  “姐夫,这种手法,我还是想跟宋状元学一下。”

  噗。

  马季良都被气的吐了几口血色唾沫星子:

  “你说什么呢?”

  刘从德收回比划着的象牙手板,坐在地上:

  “你说你惹他做甚,不知道人家是立地太岁啊?”

  “立地太岁又怎么了?”

  马季良不断的呸呸呸,感受到牙床子的疼痛,更是让他脸直抽抽。

  刘从德瞧着马季良的肿脸:

  “姐夫,你今日不就瞧见立地太岁的本事了吗?”

  “我,你。”

  马季良被气的拳头攥紧了。

  刘从德却是不管不顾继续道:

  “别人不敢当着文武百官、大娘娘与官家的面揍你一顿,他宋状元敢!”

  “你还说还又怎么了?”

  “姐夫,前些日子我跟你叮嘱过要老实把惠民河上的花园拆了,你为什么磨磨蹭蹭的?”

  “我!”

  马季良呲牙咧嘴道:

  “那可是我花了许多银钱才建起来的,凭什么他说要拆就拆?”

  刘从德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姐夫。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呢!

  不过陈家的下场,你也瞧见了。

  大娘娘当初对他们兄弟二人多信任啊。

  兄弟二人接替干开封府尹的职位。

  现如今陈尧咨被贬黜京师,陈尧佐为了自己屁股下的位置稳当一些,在滑州日夜操劳。

  “我不是带你赚钱了嘛,非要搞你那茶叶做什么,方才宋状元说的话很有道理,一旦边疆士卒出了事,你觉得你真能置身事外?”

  刘从德伸手指了指东华门:

  “你可不是读书人,况且我爹也不在了,出了事,你脑袋瓜在上面示众是真有可能。”

  马季良一下子就从地上坐起来,瞧着刘从德:

  “你胡说什么?”

  “姐夫,你小心些吧。”

  刘从德只能给这么一个警告,他也是与宋煊交流挺长的人。

  今日朝廷出了这件事,满朝文武都没有人出声,唯有宋状元出头,怕是这件事不会停止。

  接下来,还会有人继续找茬,兴许姐夫最后也会跟陈尧咨一样,被踢出东京城。

  “我都这样了,宋煊还不放过我?”

  “老话讲破鼓万人锤,大娘娘没有责备宋状元,那就说明对付你也没有什么后果。”

  刘从德瞥了眼四下无人:“宋状元不过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自是有台谏官会跟上的。”

  马季良的眼睛微微眯着,一时间没有继续言语。

  因为他也知道,这些读书人的心眼子最多了。

  总是一套一套的。

  尤其是对宦官、外戚都极为厌恶。

  刘从德见马季良被吓唬住了:

  “老老实实跟着我卖粮食大赚一笔,总比你搞茶叶安全许多。”

  然后他缠着马季良:

  “走吧,带你去看看御医,在东京城去给你镶一颗金牙。”

  唐代就有补牙的技术,还有拿砒霜当止痛药的。

  南宋诗人陆游也提到过种牙等等。

  太平圣惠方首次出现专门修复牙齿的记载。

  待到朝会结束后,王曾就直接差人把开封府通判钱延年给叫来了。

  刘从德猜对了。

  既然大娘娘针对宋煊并没有做出什么严厉的惩罚,那对外戚自是抓紧机会狠踩一脚。

  王曾直接递给钱延年一份资料。

  让他以开封府的名义弹劾马季良冒立券,庇佑富民刘守谦免除户役这一违法事件。

  钱延年仔细看了一圈后,发现没什么问题,连忙应声回去准备了。

  待到人走后,吕夷简出声道:

  “我真没想到宋煊会动手。”

  他也拿着手中象牙制品挥舞了两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模仿不到宋煊挥舞打人的洒脱感。

  “哈哈哈。”

  张士逊笑了几声:

  “马季良过于狂妄了,以为谁都会继续老老实实不敢发声呢,还想要动手打人。”

  “哎,我老眼昏花,看过去的时候,马季良就被抽倒在地了。”

  张知白是感觉自己越发劳累,但是今日瞧见这个场景,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帮外戚无法无天惯了,就该有愣头青出来教训一二。

  光凭着口头上的说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会放在心上。

  方才宋煊一动手,马季良立马就不敢狂妄叫唤,也没有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反倒开始向大娘娘求救了。

  在张知白看来,这帮人就是太平日子过惯了。

  若是他们生活在乱世,就算是当了外戚,也得被砍了脑袋稳定民心。

  是太平盛世救了他们的狗命。

  “哈哈哈,那是宋状元的动作太快了。”

  张士逊也是拿着自己的象牙手板模仿了一下:

  “我到底是老了,马季良冲过来我就反应不过来了,怕是直接被他给撞倒了。”

  “年轻人就是身手敏捷。”

  几个宰相说着宋煊的身手:

  “那日我听闻曹侍中说他女婿有百步穿杨之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吕夷简这么一说,王曾瞥了他一眼。

  因为王曾的射术也是极佳的,虽说百步穿杨是夸张了,但是三五十步正中靶心还是能做到的。

  “那倒是不清楚,但是年轻人总归是有膀子力气。”

  “哈哈哈,好久未曾见到如此热闹的朝会了。”

  宰相办公房内传出欢快的笑声。

  待到回去之后,刘娥依旧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

  “宋煊他当真是给了马季良两巴掌?”

  “回大娘娘,确实有此事,不过是马季良先动手的。”

  杨怀敏连忙给宋煊提了一嘴。

  “对。”

  罗崇勋也是附和了一句。

  大家都瞧见了。

  更重要是的大娘娘并没有偏袒马季良,这就让众人更加确信。

  马季良在大娘娘心里的份量不够重。

  甚至还不如宋煊重呢。

  那谁还会为他说好话啊!

  捡大娘娘爱听的说,才是生存之道。

  大娘娘重视,那大家也会在她面前替你说好话。

  可若是大娘娘不重视,你就是路边的一坨狗屎。

  路过都得呸两句,说声晦气。

  刘娥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隔着帘子实在是没看清楚细节。

  现在这么多人都说是马季良先动手,那应该没错了。

  “也是,宋十二可是大宋的状元,怎么能做出不体面的事呢?”

  刘娥坐在椅子上:“倒是这个马季良竟然敢在老身面前动手,背地里不知道如何猖狂呢?”

  “更何况宋十二训斥他的那些理由说的都是有理有据。”

  “是啊,大娘娘,宋状元说的太后垂帘,素以仁德闻于天下,他马季良完全是为了一己私利,拿大娘娘的名声来置换。”

  杨怀敏连忙补刀,为了不给马季良办事。

  他不仅按照宋煊的意思拖着,还把风声给放出去了,这帮京师的茶商都在想法子找人。

  这样一来,压力就不单单是杨怀敏自己扛着了。

  今日出了这种事,最好大娘娘能够一脚把马季良给踢出京师去。

  免得自己收了钱不给他办事,他还要一直来缠着。

  多麻烦啊!

  如此结果,方能更加的舒心。

  “嗯。”

  刘娥对于自己的名声很看重的。

  如今城外灾民没有被逼的造反。

  若是把一群茶商给搞的有逼迫边疆士卒哗变的可能,那可真是没事找事了。

  所以当初马季良上了这道奏疏后,刘娥就没有立即批阅。

  一直拖到今日才终于爆了出来。

  “再看看吧,等他把牙补上。”

  刘娥也没有一锤子凿死,而是依旧给留了口子。

  杨怀敏等人自是一阵吹捧刘娥宅心仁厚之类的。

  但是他私底下已经决定,要找人去添柴加火了。

  这样他今后才能省去许多麻烦。

  曹利用拉着女婿宋煊上了马车。

  此时御街上已经有了许多商贩。

  相比于前两日,人流量少了许多。

  毕竟不能每日都来逛吃狂吃,东京城哪有那么多有钱有闲之人啊。

  享受一两日,凑凑热闹,该回去当牛马就继续当。

  要不然一家老小吃喝用度都钱,都从哪里来?

  马车缓慢而行,曹利用当即瞧着女婿一个劲的乐。

  “我上了这么多年朝,还是头一次见到打人的。”

  曹利用拿过宋煊的手板仔细瞧,嘿嘿的笑着:

  “你这手板当真是没白拿。”

  “用顺手了。”

  宋煊靠在车壁上:“我是没想到他还真敢动手。”

  “是啊,太狂妄了。”

  曹利用挥舞着手板:

  “就咱们爷俩,其实他没想动手,吓唬吓唬你。”

  “只不过看着像是要动手的模样,蛮横惯了。”

  “是啊。”宋煊也是笑嘻嘻的点点头:

  “他确实吓到我了,所以我才嗯哼顺势抽了一下。”

  “第二下完全是我觉得第一下抽的不过瘾,避免他脸颊有点不对称。”

  “哈哈哈。”

  曹利用开怀大笑,自己这女婿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吃亏。

  第二下直接把马季良的牙给打出来了。

  “今后他说话怕是要漏风了。”

  “没事。”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手:

  “就东京城是有补牙的铺子的,他弄一口金牙都没问题。”

  “什么金牙银牙的,都没有自己的天生的牙更好用。”

  曹利用是不相信补牙能与原来的牙相提并论。

  反正牙疼不是病,疼起来是真要命,他可是领教过的。

  宋煊把自己的金腰带抽出来,这玩意更多的是装饰品:

  “马季良胃口很大,人人都打他两巴掌才过瘾呢。”

  “哼哼。”

  曹利用觉得女婿比自己做的过分,他训斥人的时候顶多把他的帽子给摘喽扔在地上以做羞辱。

  像女婿这样直接动手的,他还真是没敢想。

  “你就不怕他报复?”

  “他报复?”宋煊哼笑一声:“我给他机会,他都把握不住的。”

  “嗯?”曹利用面露不解。

  “岳父,就马季良这个完全仰人鼻息的存在,在大殿上我打了他,我不过是丢了银鱼袋,他丢的东西可多了。”

  “今日只是个开始,就王曾那帮老东西,定然不会错失此次打击外戚的机会的。”

  “嗯,王曾虽然是个老匹夫。”

  曹利用与他不对付,也是赞同道:“但他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今日之事若是没他同意,张知白如何能提前告诉我们,让我出头就是有个提前准备。”

  “不错。”

  曹利用也不担心马季良的报复了,随即又开口道:

  “你当初教的那个法子当真不错,这下子谁都别想从枢密院借甲马了。”

  “这玩意本来就不该借。”

  宋煊拿着金腰带:

  “我还没骑过带甲的好战马呢。”

  “你一个状元郎骑什么带甲的战马啊,让人笑话。”

  曹利用作为武将,当然能感受到朝廷上下对于士卒的鄙视。

  所以就算自己女婿将来想要去西北与李家碰一碰,可也用不着亲自上战场对抗。

  就跟那说书的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骑着甲马上阵厮杀对砍,那是他们这些武将的事。

  更深层次的是曹利用担心自己女婿的性命!

  他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怎么能跟贼配军一起上战场厮杀去呢?

  那命能是一样的吗?

  “行行行。”

  宋煊摆手不想聊这个话题,到时候自己去了西北做什么,旁人也看不见。

  “嘿嘿。”曹利用又掀开帘子:“不得不说,你这个法子当真不错。”

  “要是赈灾缺钱了跟我说,枢密院还有一笔款项呢,就是禁军借贷来的钱财。”

  “这笔钱兴许就能支付你接下来的工程,反正也是白得的,全都用在你的政绩上,那才叫个好啊。”

  宋煊摆摆手:

  “这笔钱先藏着,等将来打仗的时候,可以支援官家拿出来赏赐。”

  “区区赈灾款,东京城的富豪这么多,等我把他们的钱给薅出来一些就足够用了。”

  “要不然他们天天把钱藏在地窖当中,都得生了铜锈,没法好好流通了。”

  “你真有法子?”

  “有。”

  宋煊掰着手指头道:

  “等辽国使者来领岁币的时候,我打算召开个拍卖会,争取让他们把岁币留下来,还得倒欠咱们几年的。”

  “啊?”曹利用先是一愣,随即摆手道:

  “这岁币钱是小钱,没必要因小失大,再起战火。”

  “现在大宋的禁军战斗力一般,尤其是官家年纪尚小,若是亲征,会很麻烦的。”

  “况且我们如今与辽国交战,也没有什么好处,这钱就算给了辽国使者,也出不了大宋的过境,他们在榷场全都花了。”

  “咱们还能赚取辽国的更多特产。”

  宋煊点点头:“左右这钱是要花出去的,不过是榷场,但是直接在东京城花了,那有免去了运输之苦,也正常啊。”

  “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拍卖的?”

  曹利用知道自己女婿心眼子多,尤其是在搞钱这方面。

  “我打算跟刘从德合作,让他从家里拿来一些东西,当作皇宫里的器皿给卖出去,这样就能获得高价。”

  “除了这玩意,我再卖给他们一点独特的香水,想必辽国贵人也会喜欢的。”

  “还有一些从无忧洞查抄来的舍利子之类的。”

  “再加上契丹人的神鸟,海东青。”

  “海东青?”曹利用眼里露出浓浓好奇之色:

  “那玩意你是怎么得到的?”

  在辽代的四时捺钵制度中,辽皇帝保持着先人在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

  海东青是大辽皇帝鹰猎的专宠,庶民无权私自畜养。

  官吏当中只有极少部分被赏赐或者特许他们放鹰。

  这种身份上的象征,在辽国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拥有的。

  尤其是辽国皇帝在对于专门养鹰的官员,若是养的好,就会废除他们的刺面、腰斩的刑法,然后让他们可以去服徭役。

  辽国贵族又喜欢吃天鹅肉,味道鲜美。

  追逐天鹅是皇家贵族争相捕猎的对象,他们训练海东青捕捉天鹅。

  而天鹅喜欢吃蚌肉,若是捕捉到的天鹅肚子里有北珠,那更是稀世珍宝,认为运气极好的兆头。

  辽国的海东青是女真人的贡品。

  海东青性情凶猛,不容易捕捉还经常伤人。

  民间常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

  女真人几乎抓干净了境内的海东青进贡,但仍旧不能满足辽国统治者。

  辽国官员每年都去部落索要贡品海东青,顺便玩弄他们的女人,杀死一些敢于反抗之人。

  长期以来激起了女真人的愤怒和不满,最终在完颜阿骨打的率领下反抗大辽。

  辽国对于海东青的喜爱及其变态的。

  就算你鹰养的好,可只要你耽误了侦查天鹅的期限。

  等待你的是炮烙、铁梳子等酷刑处死。

  因为曹利用了解辽国上下对海东青的重视,他们自己个都不够分。

  怎么可能会有人走私到东京城来,恰好卖给了自己的女婿?

  东京城的卖鹰的店铺,可没有海东青这种品种。

  “我手中哪有活的。”

  “死的那也买不上价啊。”

  曹利用觉得就算辽国人喜欢海东青,可也不会为了一只死鹰花费几年的岁币购买。

  “岳父,你忘了我在南京城店铺的透明琉璃?”

  “那我哪能忘啊!”

  曹利用至今都不知道女婿是从哪里得到那么好的琉璃。

  就那种透明程度,他觉得卖上十万贯往上绝不成问题。

  “我有一只透明琉璃制品海东青,你说能不能卖上三五十万的高价?”

  “透明,琉璃,海东青!”

  曹利用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他不知道宋煊是怎么把这三个词给组合到一起的。

  因为琉璃制品本来就不便宜,若是真的如同宋煊老家里的那些透明琉璃一样。

  再加上是契丹人喜欢的海东青造型,曹利用认为这东西一定能卖上高价。

  就算契丹人不去买,可是东京城本地富豪,那也是有需要的。

  “你真有?”

  曹利用也压低声音,唯恐旁人听到:“你从哪里来的渠道?”

  “我自己个会做。”

  “你自己个会做?”

  曹利用下意识的咽口水,久久的呆愣在原地。

  “你会做?”

  他攥了攥拳头,又松开:“当真?”

  “我哄骗岳父做甚?”

  宋煊嘿嘿笑着:

  “我们先卖一个高价的海东青琉璃,这可是世间绝宝,独一无二,比活的更加吸引人,契丹人怎么会不动心?”

  “你。”

  曹利用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女婿说法是对的。

  辽国那老皇帝拥有一个可以随时展示的透明琉璃海东青,还是世间无二的。

  可是要比把海东青放飞炫耀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毕竟老眼昏花了,他想要仰着脖子看清楚海东青的位置都费劲。

  “可是等你拍卖了,这个玩意又卖的如此贵。”

  “契丹人的使者怕是不敢贸然用两三年的价格拍下来,怎么办呢?”

  因为这种情况,皇帝不在这,谁知道等使者拍下后,皇帝不认账,那对于朝廷可就是省去了一年的岁币,可以投入赈灾。

  明后年怕是会因为此事扯皮,双方起了争端。

  “在拍卖会之前,我打算把这件宝物在樊楼大厅内展出,让契丹人的使者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派人回去传信。”

  宋煊思考了一下:

  “这样也不保险,岳父你每次作为接待他们的正使,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给他们做局。”

  “好好好。”

  曹利用满口答应下来,既然自己女婿有这种手段和谋划。

  那必须要好好配合他。

  争取让他把这个以工代赈的政绩给做实喽,将来才能更快的往上爬。

  “这玩意你当真能做出来?”

  曹利用眼里也是颇为兴奋:“到时候可要让我头一个看呐。”

  “这契丹人的使者,估摸再过一个半月就能到达东京城。”

  “在这段时间,你可得造势造好了,他们一般是拜见大娘娘,给她祝寿外,就会领着钱去榷场交易。”

  “时间够用了。”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这玩意旁人都不知道,等过些日子,东西就会从我老家给运到东京城来。”

  “到了汴河二期工程开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再着手去为这件事造势,争取在他们出发前,就把消息给传过去。”

  “毕竟东京城的辽国密探,不用白不用!”

  “好。”曹利用也是嘿嘿的笑着:

  “那辽国皇帝耶律隆绪如今年老糊涂,已经有了昏君之相。”

  “听闻他已经患上了消渴的疾病,十分忌讳谈到已经死去的人,即是他父母的尊号都不允许被提及。”

  “这件琉璃制造的海东青,怕是会深受他的喜欢,甚至能够带到坟墓当中去。”

  (辽圣宗耶律隆绪的墓葬是保存最好的一座。)

  宋煊对于耶律隆绪的病情有点感觉,估摸跟曹丕一样,怕是患上了糖尿病。

  如今的消渴症便是糖尿病。

  消食身体消瘦,食物消化快。

  渴事口渴多饮,同时还伴有多尿。

  这个时代可没有胰岛素给他打。

  宋煊觉得耶律隆绪怕是没几年好活头了。

  北宋医者对于糖尿病虽然不知道怎么根治,但是对于消渴症也摸索出了药方和针灸。

  甚至还要他们控制饮食,让患者避免情绪过度激动和劳累。

  这一点便是极大的进步。

  因为这个病,现在医学也无法根治。

  就在他们翁婿说话间,就到了樊楼。

  几个人当即上楼,开始吃饭。

  曹利用对于宋煊带着身边护卫同桌吃饭也并没有怪罪。

  毕竟这种护卫,可是能用帮宋煊挡刀的,待遇好一点,那一丁点都不犯毛病。

  若是对身边人不好,看看那些君主身边的车夫,直接驾着车去投降。

  刘从德安慰完自己的姐夫后,也是回到了樊楼。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等着倒卖粮食,大赚一笔。

  “宋状元。”

  刘从德再次拿着酒壶过来坐下。

  “我问了我姐夫,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还不是我当众驳了他的面子?”

  “哈哈哈,倒不是这个主要的原因。”

  刘从德又说了惠民河上的事,就是心疼钱。

  那么好的花园,说拆就给拆了,一丁点补偿都没有,还要让自己出清理河道垃圾的钱。

  着实是让他生气,今日可谓是新仇旧恨,一下子就上头了。

  现在被宋煊两巴掌打的异常清醒,再也不会闹事了。

  有时间会亲自同宋状元赔礼道歉之类的。

  刘从德那也是会说漂亮话的,只不过以前不屑的说,也没有人配让他来说。

  “原来是这样。”

  宋煊放下酒杯:

  “刘知州,你也清楚,这件事背后是大娘娘的意思,所以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是。”

  刘从德也知道,若是没有大娘娘的支持,宋煊他很难会做成这种事来。

  “宋状元,你觉得此事能否过去吗?”

  “我倒是无所谓。”

  宋煊瞥了他一眼:

  “关键你这位姐夫过于目中无人,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怕是早就得罪了很多人。”

  宋煊话里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事情已经超出宋煊的掌控了。

  接下来该谁出场了,他也不知道。

  “罢了,我也管不了,只是苦了我的姐姐,要跟着他颠沛流离了。”

  刘从德轻叹了一声,又马上转移话题:

  “宋状元,我看你干活如此细致,还善于算账,等辽国使者来了,咱们争取从他们身上赚点钱。”

  “该怎么让他们参加咱们举办的拍卖会呢?”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老岳父,刘从德顺着宋煊的手指看过去:

  “对啊,曹侍中是每次接待辽国使者的主使,有他在,何愁事情办不妥?”

  刘从德连忙站起身来,给曹利用敬酒:

  “我已经从家中挑选出一些宝物,到时候就说是从皇宫拿出来的,我就不信契丹人不动心。”

  曹利用知道自己女婿的杀手锏,但是见他没言语,所以就只是喝酒。

  “对了,光靠着咱们两个怕是要没法持续几日的拍卖会。”

  宋煊打了个响指:“刘知州,你说我们要不要号召让人来捐赠一些宝物?”

  “整个东京城,谁会把自己值钱的玩意捐赠出来呢?”

  刘从德连忙摆摆手:“没有这种可能的。”

  “还不如让他们捐点钱来的更加实际。”

  宋煊沉吟了一会,其实他是把目光放在了北宋宗室和富商身上,万一他们有乐善好施的也说不准。

  “我若是提出把捐赠者的名字刻在石碑上,用来记载此事,你觉得有没有人会选择捐赠一些东西,再由自己花钱给拍卖回去?”

  “刻碑?”

  刘从德眼睛一眯:“可是宋状元亲自撰写碑文?”

  “倒是也未尝不可。”

  有了宋煊的确切回答,刘从德哈哈大笑:

  “那有了宋状元这个条件,我相信会有人捐赠一些宝物,等着拍卖会的时候自己买回去,可以青史留名。”

  许多人富贵了修桥补路,不光是为了在乡邻当中获取好名声,更可以在这件事上获取好处。

  做碑文记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人家出了钱。

  但是碑文谁写,那可就因人而异变得有价值了。

  “刘知州可以先放出风声去,待到他们议论之后,我再出面澄清此事。”

  “好,还是宋状元想的更加稳妥。”

  刘从德嘿嘿的笑着:“到时候我肯定是在碑文的第一个。”

  因为他相信,只要把皇宫宝物这个标签拿出来拍卖,谁还能比他出的东西,更加值钱?

  他不排第一个,谁会排第一个?

  曹利用笑而不语,没有打击刘从德的积极性。

  今日宋煊在大殿上因为反对马季良的“良策”,打了他两巴掌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东京城百姓更是大为传唱。

  这次竟然逼得宋状元动手了,想必那马季良这个皇亲国戚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则消息,让东京城茶商们大喜过望。

  他们聚集在行会的房间内,兴冲冲的讨论着。

  可以说宋太岁这两巴掌打的可真是太好了,一下子就保住了他们的利润。

  “你们谁去请托到宋太岁那里去了?”

  众人都无人应答,因为像这种事,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宋煊能解决。

  而且敢于在朝会上,当众掌掴皇亲国戚,保住他们这群茶商的利益。

  “这么说,没有人请托到宋状元那里去,是宋状元听出来马季良的险恶用心,直接站出来反对的?”

  “对。”

  “我听说是马季良说完之后,满朝文武无人敢反对,可见马季良是何等的嚣张。”

  “唯有站在末尾汇报汴河工程与灾民之事,恰巧上朝的宋状元公然反对。”

  “宋状元说的马季良恼羞成怒竟然想要动手,这才被宋状元赏了两巴掌,让他醒醒盹,这大宋朝不是他马季良说了算。”

  “哈哈哈哈。”

  屋子内欢笑一团。

  说实在的,他们这批人,这段日子过的可实在是太闹心了。

  谁愿意把自己的利益拱手让出去,全都被马季良给收走。

  人家有官身,又是大娘娘的姻亲,不屑的加入行会。

  最近得了这个消息,他们去找人请托,想要花钱都花不出去。

  毕竟一听是马季良,那谁人敢招惹啊?

  “宋状元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可不能没有什么表示。”

  “是啊。”

  “要不是宋太岁仗义执言,怕是咱们底裤都要赔干净了。”

  “开封府都不敢管这件事,偏偏宋太岁一个开封县知县管了,那必须得好好表示。”

  “那咱们送宋太岁一点好茶?”

  “光送茶怎么能行,怎么也得表示这个,那马季良要是蓄意报复宋太岁呢?”

  “对,比如在宋太岁主政的工程上搞破坏,不得不防。”

  “我们得出钱出人,帮助宋状元护住这些堤坝、渴乌之类的。”

  “等咱们出人明日去拜访宋状元。”

  “对对对,总之要先去拜访才好。”

  “今后若是有事去开封县比去开封府还要管用。”

  翌日。

  赵祯还在县衙内喋喋不休的跟宋煊说着他看见马季良被打的感受。

  当时满朝文武大臣都没有人出声,唯有十二哥一人敢如此做。

  赵祯很是佩服,也非常欣赏。

  “六哥儿放心,到时候大娘娘若是不还政,我也第一个攻击她。”

  听着宋煊突如其来表忠心的话,赵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这是他最想从宋煊嘴里听到的话!

  因为最近都在传言宋状元是大娘娘一派的人。

  赵祯虽然信任二人之间的情谊,但是听的多了,难免会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几个人会与赵祯接触,并且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亲政。

  此时得到宋煊的保证,他咧着嘴嘿嘿笑着:

  “我是相信十二哥的。”

  “嗯。”宋煊应了一声,把有关县衙的政务推到他面前:

  “六哥儿,你不要气馁,待到时机成熟,真走到那一步。”

  “只要你敢振臂一呼,到时候你驾驶驴车,我手持长枪,也要闯进宫门去帮你夺权。”

  “啊?”

  赵祯有些心惊:“真要做到那个份上?”

  “我主要有些担忧六哥儿会成为高贵乡公,就算真成了曹髦,我们也要振臂一呼,就不相信有人也跟成济一般胆敢当街弑君。”

  “是啊。”

  赵祯也是轻微摇头:

  “大娘娘不许我接触其余人,现在也不怎么教导我执政,只是照例把奏疏送到我这里让我看。”

  “十二哥这么说,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什么风声?”

  宋煊就是想要刺激一下赵祯,他不下定决心,臣子没法子给他身上披一件厚衣服。

  “宫中出现传言,要再次把我堂兄赵允让接进宫中来。”

  “什么?”

  宋煊一下子就站起来:“赵允让?”

  他只记得赵祯因为无子把赵允让的儿子给接进宫中来,成为皇帝了,是为宋英宗。

  怎么这个时候刘娥还想把他给接进宫中来?

  “当年我兄长去世后,我父皇便把赵允让接进宫中来抚养,想要让他继承大统。”

  “直到我出生后,才把我堂兄给送回府邸。”

  听着赵祯的解释,宋煊眼里露出浓重不解之色。

  刘娥她绝对没胆子搞废立皇帝这么一出戏。

  尤其是她还不是赵祯的亲生母亲。

  若是真的换了赵允让,不说大臣们不会同意,兴许还能逼死赵允让。

  大宋臣子对内还是有点强硬手段的。

  “六哥儿,此事定然是空穴来风,就是有人想要搅乱局面,做那浑水摸鱼的打算。”

  宋煊连忙宽慰赵祯道:

  “你是先帝立下的太子,又是奉了遗诏正常登基为帝,如今继位以来,又没有犯过过错,谁敢废你?”

  “这种话,你根本就无需放在心上,大娘娘她就算把赵允让真的接进宫去,那也是为了利用他来刺激你。”

  赵祯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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