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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在手,跟我走(三更)

  晏殊在房间里写奏折呢。

  他虽然听到有人汇报外面有人与宋煊对峙作弊的事情。

  但是他相信这点小事,宋煊定然能处理好,并且还不会吃亏。

  可晏殊也没想到,这些学子们竟然如此年轻气盛。

  要去集体声讨当朝的翰林学士。

  不过也算不得惊奇,这种事发生过。

  那也是单独的一个学子,去怒喷当朝宰相的。

  如何一群人都去了?

  是要群殴啊!

  那窦臭还有活路吗?

  宋绶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晏知府,你不动窝,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窦臭会不会被愤怒的学子们给打死。”

  “啊?”宋绶脸色突变:

  “那你放任不管话,可就出了大事。”

  “无妨。”

  晏殊若无其事的放下毛笔:

  “宋十二可真是让俺看了一出大戏啊!”

  “晏知府,都什么时候了?”

  宋绶难得以官职称呼晏殊。

  实在是今日学子被蛊惑聚集,后果很难预测的。

  还看戏属实是不合适。

  晏殊依旧在等着墨迹干涸,没有丝毫动身制止的意思:

  “窦臭本想以民意吞噬宋十二,可几乎一瞬,宋十二就扭转且带着这股民意去反噬他窦臭了。”

  晏殊瞥了宋绶一眼:

  “若是宋十二没有处理好,你觉得窦臭该是何等得意的脸面?”

  “我们又会受到怎么样的诘难?”

  “可学子袭击官员,这是犯上作乱!”

  不等宋绶反驳,晏殊笑了笑:

  “且安心,我觉得窦臭没什么太大的危险,自古以来你见过有几个读书人造反成功的?”

  尤其是在针对读书人这件事,宋太祖虽然重要读书人,但从心底里是看不上他们的。

  因为相比于武人,那些读书人也不会战场厮杀,能造反成功掀翻了他赵家的统治,几乎没有可能。

  宋绶松了口气,他一想宋煊也是个聪慧之人。

  绝不会搞出大事,又听晏殊补充道:

  “顶多下场跟他儿子一样。”

  “跟他儿子一样?”宋绶歪头道:

  “是变成白身吗?”

  晏殊白了宋绶一眼,觉得还是与宋煊交流更加省心一些:

  “是变瘸腿啊!”

  “啊?”

  ……

  韩智轩在前。

  宋煊在后。

  众多学子都簇拥着宋煊这位“苦主”往前走。

  众人越走越气愤,时不时的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里。

  窦臭本来就臭了。

  用不着臭鸡蛋以及烂菜叶子。

  大宋商业虽然发达,但是烂菜叶子也是有人捡走煮熟吃掉的。

  这些物品轮不到他们这帮学子捡,还是捡石头更容易一些。

  宋煊瞧着义愤填膺的韩智轩,心中已然明白他见事不可为,是在为自己洗白。

  今后他还要在书院里混呢!

  宋煊几乎可以肯定,冒充吴白枫的人便是他。

  这种人投机可太正常了。

  人群当中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喊声。

  “书在手。”

  “跟我走。”

  “找窦臭。”

  “要公平!”

  宋煊适时的改了一下口号,以免耽误后面的操作。

  街边百姓瞧着应天书院这帮学子们聚集起来。

  不知道要做什么,遂都好奇上前。

  更是有闲汉在一旁跟着,想要打探情况。

  队伍越发壮大起来。

  客栈内。

  窦元宾已经差人把儿子窦翰给移到客栈这里养伤了。

  这种骨伤,他知道王神医并不是善于医治。

  那病房也十分的不舒服,不如让儿子在客栈舒服些,待到伤势好些,再返回东京。

  此时屋子里有冰块在一旁放着,散发出丝丝凉意。

  “爹,我听说那宋煊被取了,还考了第三名。”

  “那首词被柳三变称赞,若是让他科举,怕是会是咱家的劲敌。”

  梁子已然结下,要按就得按死他。

  如今宋煊已经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了。

  听着儿子的话,窦元宾内心也十分恼火。

  应天府的官员。

  一个个全都不上道。

  且等着此事闹大。

  更重要的是他这个翰林学士将来是要主持科举考试的,负责选拔人才。

  尤其是会在科举考试当中,巩固了他的权威地位。

  窦元宾觉得这次搞不掉宋煊,再等等他参加科举直接干掉他,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中举。

  翰林学士位比宰相也不是假的,这个位置下一步。便是走向宰相或者其他高级官员的位置。

  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著名的翰林学士也都升官了。

  翰林学士不仅是政治精英,也是文化领袖。

  乡村野地不晓得翰林学士的重要性,可放在东京成里,万千科举的学子都得仰其鼻息。

  因为他们是否能上榜的机会,都捏在窦元宾手里。

  “你且好好养伤。柳三变只是一个会写词的失意举人,屁用没有。”窦元宾给儿子扇扇子,扇来凉风:

  “就他宋煊一个乡下小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爹已经安排人去散播他考试舞弊一事,不用想就知道他无法自证,这种事还得把那姓范的以及晏殊一网打尽,这才是爹的全部计划。”

  “如今那宋煊怕不是急的哭鼻子呢!”

  “哈哈哈。”

  窦翰听着他爹的安慰,终于笑出声来。

  可是笑着笑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这腿。

  实在是疼痛难捱。

  窦翰的断腿有没有被石膏固定,连止疼药都没有,只能硬挨。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骨头才能长上。

  窦臭瞧着儿子强颜欢笑的模样,不免心疼,他再次开口道:

  “翰儿,你且安心等待,我不仅要把那宋煊的名声搞臭,更会差人打断他两条腿为你出这口恶气!”

  “爹!”窦翰眼里都是泪水: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是王从益做的,他在东京就看我不顺眼。”

  “他又是一个病秧子,看不得孩儿的身体比他好啊!”

  王从益他爹才是真正的当朝宰相。

  尤其是王钦若这个人还特别阴险狡诈。

  窦臭则是轻微摇头:

  “儿啊,你记住,此事就算是王从益做的,那也只能是宋煊做的。”

  一听这话,窦翰脸上神色落寞。

  怨不得宋煊看不上自己。

  什么位比宰相?

  遇到真宰相了,该低头还得低头。

  就在父子俩温情时刻,突然就见仆人猛地闯进门来大叫:

  “相爷,快躲一躲,下面有许多学子叫嚷着来寻您了,是那个姓韩的小子带的头,说什么要公平!”

  窦元宾脸上闪过一丝疑色。

  韩智轩明明被自己收买了,他带着人找自己作甚?

  “慌什么!”

  窦元宾估摸是韩智轩吃瘪,故意裹挟民意,来找自己要公平。

  如此甚好。

  “这个韩智轩还是会搞事的,倒是个人才。”

  窦元宾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向一旁,推开窗户,便听到越发激励的声音。

  “书在手。”

  “跟我走。”

  “找窦臭。”

  “要公平!”

  窦元宾站在二楼上,瞧着神色激动的学子们,嘴角挂起一丝弧度。

  当真是一帮蠢货。

  如此轻易就被那个叫韩智轩的给裹挟住了。

  不过一想自己毕竟是在朝堂当中厮混过数年了,整治这帮小小学子,岂不是轻易拿捏。

  至于宋煊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窦元宾还真没怎么关注。

  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也配让“本相”记在心上吗?

  更何况宋煊长什么样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仅他的科举之路断了,最后双腿也断了。

  如此才能让其余人知道,窦家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韩智轩很是激动,到了客栈楼下,伸手一指:

  “宋十二,窦臭便在上面。”

  宋煊晓得该自己上了,于是率先踏进客栈。

  苏洵自是紧随其后,他根本就不在怕的。

  只是苦了店家,连忙询问诸位学子来此作甚。

  宋煊随手就扔出一片金叶子:

  “给俺的这些同窗备好茶,俺们来寻那个浑身都是臭味之人讨要公平。”

  掌柜的连忙把金叶子护在胸口。

  来的,都是客!

  谁能把客人往外推啊?

  更何况窦翰浑身都是臭味,只要给的钱足,店家也是捏着鼻子接纳了。

  “客官请。”

  店小二连忙引着宋煊奔着楼上走,人家学子之间经常相互讨论学识,大家都不懂。

  反正来了都是客。

  “小爷哎,你是不知道,那位父子全身真是臭,要不是他肯花大价钱,我们客栈才不要呢。”

  宋煊并不理会店小二的话,只是推开房门,一股臭气迎面而来。

  窦元宾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瞧着乌压压进来的一帮学子。

  带头的也不是那个叫韩智轩的学子,而是另外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之人,他面露疑色。

  倒是躺在床上的窦翰大叫一声:

  “宋煊,你还有脸来!”

  “就算是道歉,我也不会接受的!”

  “晚了。”

  听着病榻上窦翰声嘶力竭的喊声,宋煊连理会他都没有理会,而是指着窦元宾:

  “窦臭,你利用自身权势来压迫无辜学子诬陷俺考试作弊,妄图挑起诸多学子对立,你可敢承认?”

  听着宋煊的指责,窦元宾哼笑一声:

  “不知道。”

  他倒是没想到宋煊竟然会找自己,那韩智轩也没玩砸。

  对上一个失了智的小小学子,用不着太废功夫。

  宋煊瞥了韩智轩一眼,现在轮到你交投名状了。

  韩智轩感受到宋煊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但后面人已经站了密密麻麻之人,根本就容不得他后退。

  而且方才宋煊还把他给摘出来了,不要不知道感恩。

  “韩智轩,就是你冒充的吴白枫。”

  杜琛在一旁怒吼道:

  “你他娘的说话啊!”

  韩智轩当即失声痛哭起来:

  “是窦臭他拿我娘威胁我,我娘生病了没钱医治,还拿我的前途威胁我。”

  “若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无论是我还是我娘全都得死。”

  “无论是让我找人诬陷宋煊,全都是他逼迫的。”

  “要不然就让我跟他儿子一样两条腿都被打断,这辈子都别想读书了。”

  韩智轩开始疯狂甩锅,并且尽可能的抹黑窦元宾。

  诸多学子的怒气池还在累加。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这个当朝翰林学士在背后搞鬼。

  若是我等遇到同样的事,是否也能顶过去?

  宋煊把目光收回来,算你小子上道。

  知道该怎么博取同情,把自己放在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

  这种人将来为官后,那也是个善于攀爬的主。

  不过宋煊并不在意他以后。

  今日能为我所用即可。

  一听到韩智轩如此冤枉自己,窦元宾当即大怒: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如此诬陷我!”

  韩智轩只是一个劲的痛哭,并不打算搭理窦元宾的话。

  今日是他们之间的斗法,韩智轩只期望宋煊能够不要让自己失望。

  “窦臭,我等皆是问你要个公平的普通学子。”

  宋煊伸手指着窦元宾:“窦臭,俺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儿子平日里嚣张惯了,遭强人抢掠,却怪在俺这个普通学子的头上,要找人打断俺的两条腿出气。”

  “如此行径,足以见识你窦家一点好的家教都没有。”

  “还天天自诩为名门之后?”

  “我呸。”

  “名门之后的脸全都被你家给丢光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窦臭虽然雅号臭,可哪里被如此多的无名之辈臭骂过。

  让他颜面何存?

  窦臭指着宋煊道:

  “你们犯上作乱,敢报上名吗?”

  “有什么不敢的?”

  宋煊高声嚷嚷道:“俺叫宋煊,若是这窦臭连个公平都不给咱们,那俺之今日,便是诸君明日!”

  “十二哥说的对,今日我们若不联合起来,窦臭他儿子明日就可以欺负你,你你你你!”

  苏洵甚至站在了圆凳上高声嚷嚷:

  “我之今日,诸君明日!”

  啪。

  一块石头直接砸过去。

  张方平立即缩手。

  苏洵大喊道:“砸死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紧接着无数人手中的石头以及书本冲着窦臭砸去。

  甚至有石头透过窗户,砸到外面去了。

  窦臭想要躲避,却是被一下子砸中脑门,顺着窗户掉了下去。

  “啊。”

  宋煊当即奔着窗户往下张望。

  窦臭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一条腿歪曲着,他躺在地上惨叫。

  宋煊没成想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快的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积累怒气,半道就给人释放出来了。

  众人连连透过窗户向下张望。

  苏洵瞧着下面躺着哀嚎的窦臭,啐了一口:

  “便宜他没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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