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这才是我的极限!
黄金城。
“崔问道。”
崔家祠堂内,老家主端坐着,身旁落座的是崔青衣,而后头,供奉有密密麻麻的牌位。
牌位最上,是一尊小小神像,
神像旁立着木牌,
上书有‘崔天阙’三字。
那是崔氏的在世神灵,虽不曾端坐天位,但也威名赫赫。
崔问道跪在地上,面朝朝着家主和三房主人,朝着低垂眉眼的冷冽女子。
老家主平静开口:
“我们崔家的资源,只能支持一个人去争‘执书人’的位置。”
“青衣无论是天资还是谋算,都在你之上,这一点,你自己应当也清楚。”
崔问道沉默叩首:
“小姑的确远胜于我,但我不求家族对我倾注资源,我愿意靠自己去争。”
大房皱眉呵声:
“崔问道,该与你说的已都说尽了,轻重缓急还是分不清么?”
缓了缓,这位如烈日般灼灼的先天大境,继续开口道:
“我崔家如今重中之重,是拿下重阳,叫你沟通那本神书,落笔消去李国权的寿数,便这么难?”
李国权,重阳市的黄金议员。
崔问道嘴唇颤了颤,叩首道:
“我为了逃出双城市,已耗费两次机会,这剩下一次,我必须留着。”
“小姑还有三次,不是吗?”
崔家的老家主蹙眉:
“已与你说道过千次万次,青衣的机会要留着,要用在争夺执书人之时。”
“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
崔问道抬起头、直起腰背,尽管依旧跪着,却昂首挺胸:
“最后一次改命之机用去,我还如何去争执书之位?”
他一字一顿:
“我不求家族驰援,我打算自己去争——这还不行么?”
“不行。”
平静声响起。
是崔青衣。
她淡淡的凝望着自己这个侄儿,慢条斯理开口:
“李国权四次动用议员特权,否决了我崔家入主重阳市,他必须除掉。”
“神书,就是最好的路子。”
女人昂了昂脖子,凝视着跪地的大侄,站起身来。
她伸手指向众多牌位最高处的小神像,
指向‘崔天阙’三个大字。
“古祖立下的规矩,每一代六位候选者,个个可改生灵大寿三次,但不准改写崔姓之人的寿。”
“而我们黄金支脉,我们高门崔家的老祖宗,已然寿将尽了。”
说话间,
崔青衣转过头,俯瞰着崔问道:
“入主重阳,我有把握让老祖宗登神,我们这一支脉若得神祇,执书之争,十拿九稳。”
“甚至.”
她声音一顿,话锋一转:
“为了家族,你便不能牺牲一二吗?就算真让去争执书之位,你又能争的过谁?”
崔问道胸膛起伏,看向站在一旁的父亲。
父亲别过了脑袋。
他哈哈一笑,站起身。
“崔家.”
崔问道闭上眼睛:
“小姑,你比我聪明,天赋也比我好,我听说,黄金大学上一代校长,那位隐世很多年的夫子,是你的老师。”
他睁开眼,一字一顿:
“但不代表我要为了你的谋划,献出我自己的利益——凭什么?”
崔青衣重新落座,饮茶。
她放下茶杯,侧目看向老家主:
“爷爷,将问道逐出崔家吧,然后上报给清河主脉,自然会剥掉他执书的份额。”
老家主拧眉:
“青衣,倒也不必”
崔青衣出言打断:
“我还是他?”
老家主噎住,沉默了一下,叹口气。
青衣只是宗师。
但更是天人亲传。
执书的机会,很大很大——可以预见,未来高门崔家能不能龙门一跃,全看青衣。
老家主问:
“可有否决者?”
崔问道环顾看去,平日里要好的亲朋,乃至于老爸和老妈,
此刻竟都沉默。
他心头忽的一空。
小姑走到面前,最后问:
“是要被逐出崔家,失去执书之机,也失去崔家的庇佑和荣华。”
“还是写死李国权,依旧还保下半生富贵,且依旧剩下一线渺茫机会争夺执书之位?”
她居高临下,知道自己这个抱着不切实际妄想的侄儿,心理防线已全部崩塌。
崔青衣平静开口:
“你有十息时间考虑,十息之后,我去见沉睡的老祖宗,求请令旨,将你逐出崔家门楣。”
“至于重阳市”
“我亲去一趟,虽然麻烦很多,但结果一样。”
崔问道闭上眼睛。
他轻轻叹了口气,睁眼:
“我领了神旨,要留好这最后一次改写寿数之机。”
祠堂中微微一寂。
神旨?
什么神旨?
崔青衣目光陡然锋锐:
“崔问道,你投了哪一支邪教,奉了哪一位邪神?”
她声音变得高昂、尖锐:
“怎么,你是觉得远在异维度的神祇,能威胁到我崔家么?”
“异维度?”
崔问道忽然哈哈一笑,一字一顿:
“谁和你说,我奉的是邪神?”
“谁和你说,祂在异维度?”
崔问道跌跌撞撞冲出祠堂,冲出崔家,大房震怒起身:
“我去擒他回来!”
老家主沉眉颔首,又提醒道:
“切莫伤了他,崔氏族人,若害伤执书候选,传到清河崔氏那儿去,你会遭灾。”
大房沉脸点头,瞪了眼崔问道的父亲: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话落,他正欲一念擒回崔文道时,却忽的一愣。
“这混账在做什么?”
祠堂内,众人念头乍出,都‘看’见崔家大院外,看见崔问道跪在【崔家】的匾额之下,
看见他竟点燃香炉,朝着炉子在叩首。
青烟袅袅而上。
他叩首十次百次千次,却什么也没发生。
“看来,是失心疯了。”有崔家人摇头轻叹,崔青衣笑了笑:“我去见老祖宗。”
“至于我这侄儿?”
“让他继续磕着吧。”女人摇曳离去,祠堂微寂,崔家大院外,青年还在不断叩首。
一下,一下。
………………
龙舟。
才从魏灵竹的精神神境中退出。
张福生轻咦一声,眉心祖窍内,中极教主、拔罪天尊之神性,微微摇曳。
有至虔至诚之人在叩拜,他眼前竟能模糊望见一些虚景,是在一座宅院之外,宅门上高悬匾额,匾额下一个青年在叩首。
崔问道。
崔家宅院。
“神性诞生后,我竟能聆听、看见至诚者的祈祷”
张福生心头自语,越发好奇那神性究竟是什么?
如果继续膨胀下去,又会变成什么?
话说回来。
他脸上浮现出笑意,这倒是瞌睡才来就有人递上了枕头。
“龙舟还遮掩在霞光中,确认外界无法探知对吗?”
张福生一边发问,一边透过神性的波澜,隔着遥远距离,隔着一重重泡泡,向崔问道降下一法旨。
法旨骤至黄金城,骤至崔问道的脑海中,后者如遭雷击。
释正源此时开口:
“没错,外界绝无可能探知龙舟泡泡,这里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被我切段。”
缓了缓,释正源继续道:
“等到霞光打开,内里发生了什么,自然由我们来定分说。”
张福生颔首,轻轻一摇九环锡杖,借助佛国瞬行,骤然出现在城市边缘。
“便在这里吧。”
他并不急着去见彼岸归宿之地的古圣,而是着手开始筹备,老夫子此时跟来,神色复杂道:
“真要拿崔家开刀?
张福生随口回答:
“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倒是不得不了,我的一个信徒,正在崔家宅院外叩首.夫子,你与崔家,关系不浅吧?”
“嗯,崔青衣。”
老夫子并未隐瞒什么,将自己和崔青衣的关系,乃至于崔青衣的谋划,全盘托出。
张福生诧异:
“借重阳为跳板,蚂蚁吞象,拿下崔氏本族,再拿下清河、黄金二省.她倒是真敢想。”
老夫子轻叹:
“经过我古圣派的几位尊者重重演算,是有可能的,否则的话,我之前也不会全力助她。”
张福生挑眉:
“那你现在反手把她卖了,直接将她作为弃子恐怕不是因为我吧?”
他凝视着老夫子,一字一顿:
“是因为灵竹?”
老夫子抿了抿嘴。
张福生手中托举祭坛,映照出一个虚幻的身影——明月姑娘。
“张公子。”明月姑娘轻轻颔首。
张福生点头,再看向沉默的老夫子,平和道:
“卢修远,稍后我再问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老夫子是天人没错,但却已被前后种种骇住——当然,最关键的是,此刻正在佛国之内。
佛国之内,自己手持九环锡杖,可以催动、驾驭佛国,
他问过明月姑娘,只要不离开龙舟范围,以藏在禅杖内这座残缺佛国的威能,
自己可以对抗天人。
这毕竟,是灵山系的最后一座佛国,最后一份遗藏。
“明月姑娘,老夫子。”
张福生震摇九环锡杖,身形陡然模糊:
“还望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老夫子颔首,一缕意志所化的虚影也点头,
前者是天人中的佼佼者,后者更是一尊神灵——哪怕只是一缕意志降临,依旧可以发挥出天人之威。
两人同时出手,厚重的天地之力加持在张福生的身上。
他眉头紧紧拧起,幸好有血肉神躯和天生金刚体魄,
否则,
还真未必能承载的住两道天人级力量的灌注!
现在。
手中浮现那一口仿制某个至宝的神弓,心念默默沟通奈何桥与钉头七箭书,朝两件至宝借势!
虽催动不得,但可借其势。
这都是远胜过九环锡杖的至宝。
正朝着张福生倾注力量的老夫子、明月姑娘都齐齐色变,
从他身体里,感知到两股并不庞大,但质量高的吓人的气机!
一者枯寂、腐朽,又隐约着最终归宿的意味。
另一者则是纯粹的死亡之感。
张福生深吸一口气。
踏地。
膨胀,膨胀,膨胀!
他骤化作万丈牛魔,顶天立地,撑破霞光!
“奉,世尊旨意!”
滚滚煞气朝四面八方扩散。
借力佛国,张开弓弦,声若天雷!
念头再牵动起神境之中,被朝拜一千三百年的世尊神像,牵动眉心祖窍中的一缕神性!
然后,是烛火!
是袁飞道自弥勒天位中剥离而出,赠给自己的烛火,是一缕念头遁入八景宫中,触碰六大天位,短暂借其位势!
不能端坐蒲团,那种无穷高的特质,太容易被认出来。
但六大天位不一样,杂糅各自的位势后,更加不可能被分辨出来。
如此种种,全部聚合在一起!
既然要为世尊造势,那张福生正好看看,自己的极限!
看看准备数个小时时间,借助两尊天人的加持,自己究竟能射出怎样的一箭!
于是。
此刻。
一道虚影,一道模糊的世尊虚影,终于被组合而出。
就这么朦胧在整个龙舟天地之上。
“弓已满弦,箭矢待发。”
“请,世尊入我身。”
万丈牛魔嘶声,笼罩在龙舟天地上的世尊虚影,缓缓睁眼!
此刻,星空。
“张福生”
明月姑娘呢喃:
“我便再多助你一臂之力。”
她眉心祖窍裂开,坠下灿烂真血,顺着祭坛悄然降临现实,没入张福生的体内。
要炸了。
要炸了!
无穷浩瀚的力量充斥自身,
万丈牛魔瞬间红眼,
遮天的世尊虚影轰然抬头,头颅竟从龙舟天地中探出,竟从泡泡中探出!
这是张福生第一次直观的看到重重迭迭的泡泡天地。
黄金行省近百颗泡泡天地,
也都看到了祂。
譬如
瘟癀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