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地九破（二）
monjul1813:58:58cst2016
老祖宗顿了顿，或许是在观察云长天是否在认真倾听。
云长天本是十分机灵之人，哪里会分不清轻重，早已经将之前的愤怒抛在了一边，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听老祖宗讲述。
老祖宗好像依旧能够看到云长天的表现，微微点了点头，又道：“你可别小瞧这天地九破，这可是我族传了无数岁月的绝世功法，这北仪大陆之所以习武成风，多少与我族这功法有关。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天地破》乃是北仪大陆第一功法，若你能够习得一二，这北仪大陆横着走也没有问题。当然，要是离开这北仪大陆，那就非学深悟透不可。
“这《天地破》，核心在一个破字。破什么？破天、破地、破心，天下万物，无所不可破，无所不能破。修习之人若无破天裂地的胆气与决心，修习我族功法必然难有大成。
“其实说得通俗一点，这《天地破》修的就是一种气势，练得就是一身魄力。没错，它以身法、器法为辅，以内功修为为本，以感悟天地万法为主，这也是武道一途上乘之选。至于世人将外功修炼奉为圭臬，却是落了下乘。这道理，呵呵呵，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啊，呵呵呵……
“正因此，我才能够以残存之躯修炼到第九破的至高境界，可惜这缚龙狱、锁龙塔、屠龙诀、锁体术早已将我重重镇压，这天地九破却是后来参悟而出，其威力并不能发挥出来。要不然，哼哼哼，天地之大，我想到哪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哼哼……
“长天，天地九破的九破，其实共分三层，分别是明、悟、破，无明难悟，不悟怎破？《天地破》只有修炼到破，才算真正掌握了其精髓。
“明可明，悟可悟，破可破。明有三等，初为明己，中为明人，上为明心；悟有三等，初为悟相，中为悟空，上为悟道；破有三等，初为破地，中为破天，上为破净。等你真正领会其中深意，也就是你修习有成之时。
“天地九破的修习之法和我多年来积累的修习心得已经储存在山河之中，既有文字叙述，又有图文注解，即便你没有我的指引，也大可放心修炼，希望长天不要让我失望啊！”
老祖宗一口气叙述这么多，本来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饶是云长天聪明过人，一时也难以消化这许多信息，愣愣地半天没说一句话。
不过他倒是牢牢记住了老祖宗最后一句话，天地九破的修习之法已经储存在山河之中，这样以后即便没有老祖宗的指引，也可以放心修炼了。
“长天谢老祖宗。老祖宗放心，我一定会把您从这里救出去的，也会让那些犯我族者付出代价。”
云长天语音铿锵，斩钉截铁。
老祖宗点了点头，甚是满意，缓缓道：“出不出去得了我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只是希望你能够恢复我族当年的荣光。这个世界，估计早已经忘了我族的存在，也早就容不下我族的一点血脉了吧。哈哈哈……”
云长天看到眼前本来豪气干云的老祖宗，此时话语之中颇多萧索，自然也明白他当年定是遭受了非常巨变，经历了种种身心摧残，心中更加痛惜和坚定。
“老祖宗，我一定会救您出去的，一定！”
“嗯，我相信你！我族血脉，可不曾有一个孬种！”老祖宗重又回复了一身豪情。
“哦，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试试这功法如何。”老祖宗像记起了什么，对云长天道。
云长天其实心中对老祖宗所授的《天地破》疑惑甚多，早就按捺不住想要趁老祖宗在此一试究竟，此时见老祖宗提起，也不犹豫，弯腰伸手向插在白玉石阶上的山河握去。
不待云长天右手靠近，山河浑身便颤抖不止，“嗡嗡”之声不断传来，在幽幽空间中婉转，悦耳动听。
刹那，云长天右手靠近剑柄三尺距离，山河陡然破石而出，迅疾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围绕那矮瘦老祖宗转了三圈，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云长天手上。
云长天右手刚一握住剑柄，一股久违暖意便缓缓传来，袭遍全身，而剑身上本已停止的金色符文竟重又流动了起来。
渐渐地，剑身一面行行金色小楷浮现，写道：
明己者，方能明人；明人者，才可明心。
明身之筋骨，贫弱困苦痛不过烟云；
明手之长剑，杀伐诛戮屠聊为儿戏；
明生之际遇，皇霸帝王侯且看今朝。
明可明，非常明。
伴随这一行行小楷浮现，剑身另一面也随之浮现出一幅幅金色图像，或为人形，或为风云，或为战阵杀伐场景。
图像变幻，共计九幅，幅幅清晰精致。人形图可清楚辨明骨骼经络，风云图可约略感受风云轨迹，战阵图可真实体悟杀伐之气。
云长天双眼盯着山河剑身两面的奇异场景，脸色变幻，胸膛起伏，浑身上下直感觉燥热难当。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脑海中，正有一人一剑相互激烈交战，此起彼落，旋转奔跑，奔腾不息。
一会儿古剑刺穿人的胸膛，一会儿人掌劈劈碎古剑剑身，金光闪现，鲜血横流。
一剑剑砍来，人形已不成人形，一块块血肉掉落，慢慢只余下一副骨架在天地间游走。
一掌掌劈去，古剑已不是古剑，一块块铜铁纷飞，渐渐碎屑充斥满整个空间。
交击!
破碎!
凝聚!
招式简单,轨迹清晰,人剑纠缠。
云长天就像一个旁观者，愣愣地看着脑海里那一人一剑厮杀冲撞，破碎又凝聚，凝聚又破碎，破碎又凝聚……
如此这般，三番四次。
慢慢的，慢慢的，他仿佛能够看清那人骨骼关节处的弱点，仿佛能够明白那人筋脉运行的轨迹。
慢慢的，慢慢的，他好像能够辨明那古剑飞旋劈砍的路线，仿佛能够找到巧妙闪躲的招式。
沉浸，专注，而至陶醉。
云长天从来没有在脑海中见过如此清晰的场景，从来没有如此陶醉在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画面。
“砰！”
终于，那人剑大力一撞，尽皆化为粉末，随之一声巨响，将小孩儿的脑海震荡得嗡嗡作响，而他的口中、鼻中、耳中，随着这一声巨响，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嗯，第一次感悟就能自毁七次，了不得，不得了啊！哈哈哈……”
苍老的声音响起，云长天自然知道这是老祖宗在夸赞自己，不由颤声道：“老祖宗，那，那场景，好可怕！”
老祖宗道：“呵呵，的确可怕，不过那只是对你而言。我族曾经有很多子弟第一次连剑都感悟不到，更别说人剑互毁。但你不仅能够感悟出剑，而且能够人剑互动自毁七次，可是比我族那位传说中的老祖宗都胜了一筹啊。而我，当年也不过才自毁五次罢了。我族有望，我族有望啊，哈哈哈……”
云长天听到老祖宗夸赞，心中自是高兴不已，但捕捉到他话语中的一丝珍贵信息，不由疑惑道：“老祖宗，您说我族还有一位传说中的老祖宗，那位比您还厉害？”
老祖宗一听，嗤笑道：“呵呵，长天，我族当年是何等荣光，可不是你想象的出来的。而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位老祖宗缔造的，只是后来……不说了不说了，告诉你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云长天听老祖宗又开始回避自己族人的问题，也就不敢再细问，转而道：“老祖宗，您说我刚才脑海中看到的人剑互击自毁七次，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可是那场面，太……”
老祖宗听云长天有此问并不惊奇，反而耐心答道：“天地破第一层境界，明可明。而明的第一等，便是明己，己所不明，何以明人？明己的重要方法，便是这毁体破身。山河剑之所以是我族数十万年来传承的宝剑，不仅因为它材质珍贵、颇具灵气，更因为它是修习《天地破》最好的对手和搭档。明己，不仅要明自己的身体筋骨，也要明白你手执的长剑，这样，它才能更好地为你所用，任你驱驰。”
云长天听到老祖宗的解释，心下了然。这明己，原来是要让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以及手中的长剑像砧板上待宰的羔羊，让屠夫一刀刀剖开敲碎，观察他们的内部结构和优势缺陷。继而才能想办法补短固强，扬长避短。
当然，谁都知道人的生命十分脆弱，趁手的兵刃也不易找寻，不可能真为了认清自己，而将自己敲碎拍烂，细细解剖。
想明此节，云长天也就能够理解手中山河的珍贵，更能明白家族功法《天地破》的玄妙。
老祖宗见云长天脸上渐渐有明了的意味，接着道：“长天，刚才你是无意识进入那种感悟的景象，并没有让那景象被你牢牢控制，所以才让你七孔流血，略微受伤。以后你要多多练习留意，掌握进入那种景象的法门，慢慢让那景象在你的操控之下进行，这样修炼起来速度更快也更安全，当然，你也就能够全凭自己的需要设置那些场景修炼。只不过，这法门因人而异，我也不知道你的法门会是什么，只有修炼之人自己去摸索掌握。”
云长天经历了刚刚那场人剑厮杀，自然不敢马上再试，认认真真地将老祖宗的话牢牢记在心上，只等缓一缓再试。
老祖宗见云长天凝思不语，知他在消化自己所说。许久，才苍凉地说道：
“好啦，我唯一的衣钵已经全部给你了。长天，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