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业火焚身
monjul1108:56:09cst2016
草地上发生的这一切，被金龙与火凤凰拽入裂缝深处的香孩儿和火浣花自是不知。
那裂缝深处一片黑暗，身后“轰隆隆”两边裂开的崖壁急速合拢。要是金龙和火凤凰飞得慢了，非得让火浣花和香孩儿被夹成肉夹馍不可。
此时香孩儿借着那青石和古剑身上的火焰与金光照耀，约莫看见两边岩壁嶙峋突兀、犬牙交错，飞速地向后退去。而那裂缝正在逐渐变窄变窄，火凤凰和金龙咆哮翻腾，加速向前飞去。
那裂缝越来越窄，本来金龙和火凤凰并列飞行，此时不得不彼此分开，一上一下才能勉强穿行。这样一来，香孩儿自是无法挽住火浣花的胳膊，也看不见她的情状。
也许是感受到香孩儿急切心情，被火凤凰拽行的火浣花朝着下面的香孩儿温柔道：“小流氓，我没事！”
香孩儿听到神仙姐姐对自己报平安，放下心来，只专心地借着光亮看着前方。
那裂缝深不知几许，自己被拽着飞行已经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却还没有到头。若前方再无出路，自己和神仙姐姐定会被夹成肉泥。
心思转念间，手上古剑微微颤抖，那巨大金龙逐渐缩小、变暗，而头上青石刀身的火焰也逐渐变淡，那火凤凰也开始缩小，直至变得虚无起来。
没了火凤凰和金龙的助力，那青石和古剑的飞行速度逐渐变慢变慢，而两边的裂缝却加速合拢，眼见就要夹住自己的身体。
“嘭！”
巨响传来，裂缝终于全部合拢，而此时的香孩儿却仍在空中飞行，只是速度变得很慢很慢，最后终于感觉停止。
而此时手上古剑早已没了金光照耀，剑身金色符文也停止了流转。周围乌漆麻黑一片，真个是伸手不见五指。
香孩儿上下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正飘荡在虚空，一时心中惶急，更没看到火焰腾腾的青石宝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神仙姐姐！”
香孩儿惊叫出声，莫不是神仙姐姐被埋在了裂缝之中？最后时刻没有金光火焰照耀，自己根本看不到神仙姐姐的影子。
“神仙姐姐！”香孩儿没听到回应，再次大声呼叫。
过得半天，也没有听到回应。
许久，香孩儿没等到火浣花的回答，却听到脚下深处悠悠传来同样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低沉浑厚，根本不是自己这稚嫩声音的回音。
这声音刚传入香孩儿耳朵，便觉脚下突然一松，竟直直朝身下坠去。
“啊！”香孩儿尖叫起来，手脚乱舞，竟在空中不停旋转下坠，手上古剑也脱手向下坠去。
漆黑一片之中，香孩儿只感觉自己下坠之势愈来愈快愈来愈快，耳旁风声呼呼，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有撕裂的疼痛传来，就连发根也感觉要被拔起。
只听说雁过拔毛，自己这一身脏脏臭臭头上毛发枯黄杂乱也没必要拔吧？
也不知过得多久，随着下坠速度越来越快，香孩儿身上感觉快要冒出火来，那脏兮兮的衣服早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还有几片挡住关键部位的，竟然隐隐冒出烟来，过得片刻，竟然直接燃烧起来，眨眼就成了一片灰烬飞速向身后飘去。
被火焰灼烧的香孩儿小手紧紧握住裆部，那股子钻心的疼，简直难以忍受。
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随着下坠速度的加快，自己的身体也隐隐感觉快要灼烧了。
一身冷汗在这高温下瞬间蒸发，全身上下如火烤般难以忍受，自己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水分逐渐在蒸发。看着本来就瘦弱的手臂、腿脚、身躯以及那小得可怜的小弟弟，逐渐变得更干、更瘦、更细、更小。
香孩儿绝望了，早知自己是这般死法，还不如留在那裂缝中被夹成肉夹馍算了，反正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也还不如就让白煞堂众人抓了去算了，说不得可以留个全尸，表现好一点凭自己的乖巧伶俐还能够混个跑腿的差事。
悔啊悔！香孩儿现在是死也死不成活也活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变成骷髅，慢慢被火焚烧，慢慢随风飘散，心中痛悔。
心里痛悔的原因是现在身上剧痛。
终于，自己头上那根根本就弱不禁风的枯黄头发再也支持不住这劲风摧残，“蓬”的一声，居然就在香孩儿头上燃烧起来。
疼！钻心的疼！烈火焚心的疼！
头发在香孩儿脑袋上燃烧，只要一抬眼他就能看到那腾腾的火焰。
可是他怎么有空抬眼啊，他痛的双眼紧闭，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瞬间被蒸发，还伴随“滋滋”的响声。
自己的脸也应该是一口烧红了的铁锅了吧？
这底下也不知何时能够见底，早早见底让自己摔成一滩烂泥也好，自己可不能再承受这业火一般的折磨啊！
只是，这还远还不是结束。
现在的香孩儿，赤条条、光秃秃地蜷缩成一团，干瘦枯瘪地在空中打着旋儿如流星般向地底坠落。
坠落！坠落！加速地坠落！
“砰！”
终于，下落中的香孩儿干瘦枯瘪的身体燃起金色火焰来，那火焰腾腾，将他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内。
金色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旺，本来透过重重焰墙能够看到的香孩儿干瘦枯瘪的身躯逐渐模糊、逐渐缥缈，最后被那浓浓火焰尽数淹没直至再也看不出来。
火焰逐渐变幻成一个金色的圆球，渐渐变淡、渐渐变淡，最后在那黑暗的虚空中隐没，不见。
许久，许久，许久……
“扑通！”
黑夜中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扑通！”
黑夜中又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哗啦啦―哗啦啦―”
黑夜中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游泳。
“哞呜―哞呜―”
黑夜中有什么东西在低吼。
“啪！”
黑夜中，不，突然出现的亮光中，有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冒了出来。
那物头顶硕大一颗发光的透明珠子，两只红彤彤的眼睛仿佛有火焰燃烧，耳朵又长又宽，鼻子又高又挺，牙尖嘴大，头颅堪比一头水牛，皮肤黝黑，微微泛着白光。
在这透明怪物头顶珠光的照耀下，能够看到它正身处一片广阔的水域。珠光能够照到的范围，全是汪汪洋洋一片，竟不知方圆几何。
那怪物“哞呜”一声低吼，只在水中露出一个硕大头颅来，顶着头上珠光，在水中快速游去。身后波涛翻滚，巨浪阵阵。
黑夜中也不知它游了多长距离，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停了下来。
珠光照耀下，只见它仰头看着眼前，那是一道长长的石阶，也不知有多宽，从水里一阶一阶向上延伸，一直到珠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尽头。
这怪物看到那绵延无尽的石阶，缓缓低下头来，硕大的嘴巴一张，嘴中如奔流的瀑布泄下一股桶粗的水流。
水流倾泄在石阶上，眨眼又流回了石阶下的水域。
而水流渐止，石阶上终于显出两个物体，一个又长又宽，通体漆黑，隐隐有金色符文流动，不是香孩儿的古剑又是什么？一物蜷缩一团，光光溜溜，干干瘦瘦，隐隐看得出有头有脸、有鼻子有眼，却不是那被火焚烧的香孩儿又是谁？
那怪物红彤彤的双眼看了看眼前这一人一剑，硕大头颅点了点，缓缓向远处游去，然后慢慢沉入水底。
珠光消失，周围又是漆黑一片。
许久，许久，许久……
“咳咳，咳咳咳……”
香孩儿一阵咳嗽，口中哇地吐出几口水来，那水腥臭难闻，活像是什么东西拉出的污秽一般。
香孩儿缓缓睁开眼来，却什么也看不见。
“啊！”
他惊呼一声，黑夜中胡乱摸自己的双眼，还好还好，双眼还在。可是双眼还在却仍然看不到什么东西，难道自己变成了睁眼瞎？
他心中惶惑，在身周胡乱摸去，首先摸到自己光溜溜的躯体，然后摸到坚硬的石阶。
此时冷风嗖嗖，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难道，这是幽冥地府？
传说幽冥地府便是漆黑一片阴风阵阵，没想到自己居然终于还是死翘翘了。
他心中忧伤恐惧，赤条条地躺在了石阶之上，却感到胸膛有什么东西硌得难受，伸手一摸。
“啊！”
又是一阵惨呼，手上刺痛，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我没死！我没死！这不是地府！这不是地府！
香孩儿一感觉到疼痛，心中便狂喜起来，师父说过，除非你感觉不到疼痛，不然你就会一直活着。自己感觉到了疼痛，那自己肯定还活着。
活着！活着！活着真好！
香孩儿此时愉悦无以言表，在黑暗之中手舞足蹈了起来。
突然，刚刚躺下的地方金光流动，将周围三尺照亮。
香孩儿向那光亮处看去，却不是那质朴的古剑又是什么？
啊！古剑！古剑！我的亲亲古剑！
香孩儿抱着那把古剑疯狂的亲吻，简直比在梦中抱着鸡窝村的阿花还激动。
怎能不激动呢？每次自己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只要有这把古剑在身旁，便能起死回生，就如美美地睡了一觉。怎能不对它亲热呢？怎能不把它当作最宝贝的朋友呢？
有了它，香孩儿心中恐惧便消减了许多，有了它，香孩儿便在黑夜中找到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