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梦魇
tuejul1221:55:08cst2016
“为什么一直忍耐、被动地防御?你应该知道,克莱门特家族的人都是疯子,”年轻的帝王坐在黑兹列特的床边,视线停在他的伤口上,此时黑兹列特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绷带上溢出一道血痕,“专为战场而生的疯子。”
“他是我的战友,我没办法下手。”黑兹列特看向窗户里自己的倒影,瞳孔深邃而又令人茫然。连他自己也毫不例外。
“多可笑的借口,我的哥哥,”扬那张开朗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你当他是战友?可是他拿你当靶子!你以为你是圣人?你以为你救得了所有人?”
他忿忿出声,金色的瞳孔像迸射出了刺目的光,威严直逼黑兹列特瞳孔深处,不可直视。
“......“黑兹列特沉默着,垂下脑袋。
“我和他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扬。”黑兹列特突然抬起脑袋,“因为一些事......”
“那也是曾经的事了,你难道发现不了他想杀了你吗?然后拯救他自己的家族――拿你的性命去为他的家族前进铺平道路!你想因为那些曾经可笑的友情而死在他的剑下?!”少王一把扯住黑兹列特的衣袖拉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怒吼出声打断他,声音震耳欲聋,像是雄狮发出威严的咆哮,“他不配!他只是只蝼蚁!”
“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死了我也就不敢相信谁了,哥哥.”少王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黑兹列特,目光眺望清冷的月亮,而月亮把冷冷的光辉洒满他的全身。
“没有了月亮,繁星会黯然失色;没有了灯塔,黑暗里的人步履维艰。”扬的瞳孔好像湿润了,瞳孔中倒映的月光被荡漾的微波折成好几段。
“晚安,哥哥。”扬的声音重新回复平静,扭开房门。
“晚安,扬。”黑兹列特闭上双眼,耳边响起门扉闭合的声音。
烛光幻灭,梦境的残片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每一帧画面都碎成零碎的残片,仿佛无数尖利的匕扭曲成一朵庞大的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由外而内缓缓绽开,一块又一块的碎片交织而成瑰丽的花。
花的根部、茎部以及花瓣由一帧帧的碎片交织而成。
那朵庞大妖异的花仿佛睁开了眼,透过冰冷的空气凝视着黑兹列特。花朵自黑色的潮水中轻轻摇曳着,潭水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冷冷刺激着他的每一处毛孔,仿佛飘着无孔不入的冰刺,渗进他的肌肤。
花朵上的景象突然破灭了,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地破灭。紧接着,庞大的花突然碎了,凋零般溃散一地。黑色的潮水渗进了泥土,黑暗的世界从遥远的远方燃起如同曙光般的金色光芒。
黑兹列特被动地睁开了眼睛。蔚蓝的天空中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穿着长裙的美丽女孩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笑意吟吟。
直到站到黑兹列特的面前,两个人相对而视。女孩的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仿佛散发着清香。
“黑兹列特,不要走,让我和你在一起好吗?”女孩张开手臂,像是要深情地拥抱他面前的男人。
“艾琳娜?!”黑兹列特缓慢地后退了几步,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孩。
“不要抛下我,黑兹列特,我爱你。”女孩羞涩地低下了头,递上了手中仿佛溢着香气的花束。
“艾琳娜,真的是你吗?这是梦境吗?”黑兹列特抓住女孩的手臂,“可是你不是死了吗?”
“......”女孩沉默了,但很快就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吻我,黑兹列特。”
“你不是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那双露出惊喜的瞳孔突然变得惊恐不定,黑兹列特咆哮着。
因为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像是恐怖的黑洞,从女孩的双脚开始吞噬。她的皮鞋和白色长袜迅速化为飞灰,迎风消逝在空气中化作尘埃。
女孩的眼睛里也闪着火光,象征圣洁的、光明的金色火焰在漆黑的眼眶里熊熊燃烧着,迅速地把她魅惑的眼睛烧成焦炭。灼热的视线仿佛透过深渊,疯狂摇曳,扭曲着周围的空气。女孩脚下的火焰已经烧到了膝盖,白皙的大腿下是漆黑得如同煤炭一样的小腿和脚掌的骨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救救我,亲爱的,救我......”或许因为巨大的痛苦,女孩纤细的喉管发出凄厉嘶哑的吼叫,像是被焚烧的魔鬼发出的惨叫。她还试图用好听的音调来掩盖自己的凄惨,同时笨拙的双腿就踩着地面而来,眼眶里炭化的双眼迎风飘散。她手里的花落到地面爆开了,化作无数的细小毒虫蠕动着,扭曲的牙齿纠结在一起,吐出一团团绿色的毒雾,然后疯狂而又猛烈地互相蚕食。
黑兹列特转过身逃跑了。他的身后凄惨的叫声却如影随形,他使劲地奔跑着,而身边的一切被撕开了清新的外衣,逐渐发生蜕变――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芬芳的草地。蔚蓝的天空化作被贯穿的血红天穹,清新的空气中蜂蜜果酒的醇香变得腥臭,令人作呕,沿路的河流颜色迅速改变――血红的颜色追逐着他。他走过的路都成了炼狱,与美好而又遥远的前方成了鲜明的对比。
悲哀如影随形,恐惧也如影随形。似乎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每到一处就会有一个地方因为他而变成地狱――每一处充斥着生机的地方都在刹那间阴影笼罩,鲜血疯狂地从阴影中蔓延而出,还保留着新鲜粘稠的模样。
没有尽头的河流逆流而上。
身后的惨叫声似乎化作尘埃消逝。
血红的罂粟花绽放在支离破碎的道路上,释放着迷惑人心的迷香,香气伴随着血红的迷雾久久徘徊着。
他踏上了一个战场,秃鹫高高盘旋在血色的高空中,无尽的尖啸回荡,作出俯瞰的姿态。那是瓦伦丁战役,战争结束于第二日的黄昏,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而无数钢铁铸成的长剑散落一地。那是钢铁与鲜血聚拢而成的汪洋。
可倒下的数以万计的士兵们突然活了过来,目光呆滞地朝他走去,秃鹫在高空咒骂,似乎是在为失去了唾手可得的食物而可惜。黑兹列特逃离了那座尸横遍野的炼狱,他不停地跑,沉重的呼吸似乎要淹没他。
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个梦境,可这一切又实在是太真实了――烙印般的恐惧狠狠扎在他的心上,面前的一切清晰得唾手可得。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风华正茂的曼妙女人正站在宏伟的城墙上招手、微笑。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可他冲了过去,整个城墙都坍塌瓦解,自己的母亲被金色的火焰点燃,化作零星的碳渣飘散。
“不!”黑兹列特无力地跪在地上,一帧帧的画面破碎,无数根锐利的碎片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