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灵雕（二）
沈萧的一次灵雕，持续了整整大半天。
待到余晖散尽，大地眼看就要重归黑暗的时候，沈萧所要刻下的灵雕纹路，才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点。
不急不躁，沈萧右手握刀，依旧以始终不变的稳定刀速，在匕首上缓缓刻下了最后一刀。
“啪！”
光明远去，黑暗降临，光暗交接之时，沈萧的第一次灵雕也终于完满完成，只是与此同时，沈萧手中的云龙却也应声而断。
灵雕成，宝器折。
不过是在一件凡器上进行灵雕雕刻，居然在灵雕完成的同时，折损了用来进行灵雕的宝器刻刀。
这一幕，让一旁观看的沈烈焊心中陡然一惊，惊悸过后，却又莫名的升起了几分说不清的激动与期待。
能让宝器折损，就说明这匕首至少有与云龙相差无几甚至更高的强度。
在沈萧雕刻之前，沈烈焊确定那匕首的强度是不如云龙的，可雕刻完成之时，居然让云龙瞬间折损，只能说明沈萧所进行的雕刻，的确对这匕首起到了强化作用。
沈烈焊心情的变化，沈萧不知道，不过看着折损在自己手中的云龙，沈萧的心中却是即意外又深感抱歉。
不管这云龙的品质如何，可怎么说也是沈烈焊的家传之物，如今居然被自己折断了。
原本顺利完成灵雕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刻消失不见，沈萧握着云龙呆呆的立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沈萧一脸无措的时候，一道黑影却突然从他的眼前闪过。
沈萧刚刚分了神，没注意到那黑影是什么，待到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转头望去时，才发现那黑影原来是沈烈焊的手臂，而原本放在台面上的银灰匕首，此刻已被沈烈焊握在了手中。
看到沈烈焊并没有因为云龙的折损而怪罪自己，沈萧原本慌张的心也缓缓安定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云龙，恭敬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沈烈焊的点评。
“好，好啊！”
只盯着那匕首上的灵雕纹路端详了片刻，沈烈焊便无法抑制的大笑道。
沈烈焊无法进行灵雕，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懂灵雕。
相反，作为一个早就把炼制一件宝器当成了毕生目标的铁匠，沈烈焊对灵雕的研究绝不比一般的炼器师差。
沈烈焊甚至有自信，可以仅凭灵雕纹路的不同，判断出那套灵雕强化作用的强弱。
不过，沈烈焊之所以确定沈萧所雕的纹路的确是灵雕，并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而是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
灵雕，本就是引动天地灵气，对装备进行温养强化的手段，所以灵雕完成的时候，天地灵气也会在那刻有灵雕的装备四周，围成一个小型的气旋。
这样的气旋，只要是有气感的人，都可以感受的到。
此时，沈烈焊就能感受到，在自己手中的匕首四周，正有缓缓的灵气流过，虽然那流动很是微弱，不过无疑正是只有灵雕才能引动的灵气气旋没错。
“好小子，快跟师傅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爱不释手的端详着手中的匕首，沈烈焊也不避讳，连声催促沈萧道。
其实沈萧的这一手技术，若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个铁匠甚至炼器师的身上，都绝对会被当成不外传的独门秘技，毕竟在整个炼器行业都不被看重的大环境下，越是拥有独一无二的炼器手段，也就越容易被人重视和尊重。
不过沈烈焊将沈萧看作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能向自己儿子问的。
对于沈烈焊的直接，沈萧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反正沈萧之所以故意以“请求指点”为名，将这一手技术展示给沈烈焊看，本意就是要把这普通人也能实现的灵雕技术告诉他。
沈萧刚才发进行的这一手灵雕，和正常情况下炼器师进行的灵雕，原理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通过引动天地灵气，对装备进行二度强化。
只是因为沈萧是普通人，不具备先天真元，所以这看似相差无几的灵雕纹路，其实却是一个小型的聚灵阵。
所谓聚灵阵，就是吸引、聚集天地灵气的法阵。
法阵，在绝大部分人的观点里，也是专属于修真者的术法之一。
但凡事无绝对，沈萧先前所雕刻的聚灵法阵，就是帝乙根据三千界的法阵，加工改良后，自创的能让普通人也可以刻画的特殊法阵。
在那之后，帝乙又将这特殊的法阵与灵雕纹路结合，这才创造出了这种就算是铁匠也可以雕刻的聚灵灵雕。
聚灵灵雕和普通灵雕虽然原理一样，但具体的强化方式却截然不同。
炼器师所雕刻的灵雕，每雕刻出一笔，都是对装备的一次强化，灵雕完成之时，便意味着强化也已结束，而聚灵灵雕的强化，却并非一次性完成。
聚灵灵雕的强化，是通过雕刻在装备上的聚灵阵来实现的，除了雕刻聚灵阵外，其余纹路的作用则是用来增加聚灵阵的存在时间。
聚灵灵雕在雕刻的过程中，并不会引动灵气对装备进行强化，直到雕刻完成，聚灵阵开始运转之时，强化才会开始进行。
这种强化除了在灵雕完成的瞬间，强化效果最好外，余下的强化便是缓慢而持续的，持续时间的长短，则由聚灵阵的法力所能维持的时间而定。
通常情况下，聚灵法阵持续的时间越长，对雕刻的技术要求也就越高。
以沈萧现在的雕刻能力，最多也只能雕刻这持续时间最短的聚灵阵，而这聚灵阵的作用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左右。
当然，沈萧也不是没有想过以手绘的形式，将其余几种持续时间更长的聚灵灵雕，告诉沈烈焊。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普通人也能雕刻的聚灵阵，在先天世界还是从未有过的先河，沈萧担心若是聚灵阵的效果太好，反而会给沈烈焊或是沈家庄带来麻烦。
沈萧的考虑，说起来已经算是极为周到的了，但他还是低估了这聚灵灵雕对一些人的吸引力，更没想到在不久之后，即便是这效果最差的聚灵灵雕，都给沈家庄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聚灵灵雕和冰火淬炼一样，也是沈萧从帝乙的记忆中翻找出来的，不过这一点沈萧却不能告诉沈烈焊，只得斟酌着对真相进行了改编。
“师傅，当初你说铁匠之所以不能进行灵雕，是因为没有先天真元、无法引动天地灵气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法阵。
后来，我在一页手抄的古旧笔记上，看到了一个威力虽然很弱，但即便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也能设下的聚灵阵。
然后我就将那聚灵阵与灵雕的一些元素结合，试着在一些铁块上进行了灵雕的雕刻，试过好多次后，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嘿嘿。”
说到这儿，沈萧故作憨笑着挠了挠头，表现出了一副五岁大的孩子该有的天真来。
不得不说，沈萧的解释若是深究起来绝对是破绽百出，光是这所谓的“古旧的手抄笔记”，沈萧就拿不出来。
不过沈萧之所以这么说，赌的就是沈烈焊的不拘小节以及对自己的信任。
果然在听完沈萧的解释后，沈烈焊立刻毫不怀疑的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成功的好啊！有了这冰火淬炼之法，再加上这奇特的聚灵灵雕，我有把握在三十岁以前，凭铁匠之力，造出一件毋庸置疑的宝器来！”
“师傅的本事，徒儿当然相信。”
见沈烈焊这么兴奋，沈萧的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如此一来就算将来自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有了目标的沈烈焊，应该也不至于太难过。
“师傅，这聚灵灵雕在普通的装备上也一样会起作用，若是把庄里的叔叔哥哥们，进林子打猎用的猎具都雕上灵雕，应该会让这打猎一事，变得更轻松才对。”
沈家庄离不开打铁也离不开打猎，尤其是本身就守着一处兽居林，更是让三不五时的打猎，成了沈家庄人的日常和爱好。
打猎，除了身手外，比的就是自己手中的猎具和野兽的利齿尖爪，哪个更锋利。
猎具越锋利，杀伤力越大，捕猎的成功率就越高，所要承担的风险便也越小。
沈萧之所以把这冰火淬炼和聚灵灵雕的手法告诉沈烈焊，除了因为沈烈焊本身钟爱于打铁事业外，便是想着能将庄里的装备水平提上一个等级。
如此一来，不管是日常的打猎，还是面对相邻村子的争夺纠纷，沈家庄取得最后胜利的成功率，都要大大增加。
所以说，这份离别赠礼，不仅是送给沈烈焊的，同时也是送给整个沈家庄的。
“好，等我彻底掌握了这套灵雕方法，我就把庄里的装备都刻上这灵雕。不过你这小家伙儿既然有能力，就也别闲着，到时候和我一块来干这活儿。”
沈萧话里的意思，沈烈焊如何不懂。
不过沈萧想把这任务全都推到沈烈焊的身上，沈烈焊却不让，一开口就把沈萧也扯到一块了。
听到沈烈焊的话，沈萧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反倒头一次开口请起了假：“师傅，这几天我还想再研究研究这聚灵灵雕，就先不来工坊了。这里虽然有材料、有地方，不过声音难免还是有些吵。”
“好，随你。”
对于沈萧的话，沈烈焊显然是不会多想的。
一来沈烈焊对沈萧可谓极其信任，二来沈萧在沈烈焊眼中就是个六岁不到的奶娃娃，心里哪会有那么多的窟窿眼。
可沈烈焊现在却没想到，今天这一别，待他再见沈萧时，已是多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