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灵雕（一）
tuejun2819:14:05cst2016
“师傅，昨晚我想到了一套强化装备的灵雕方法，希望您能指点一下。”
捧着那白布包裹着的匕首，沈萧也不急着解开，而是望着沈烈焊缓缓说道。
“灵雕？”
听到沈萧的话，沈烈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似得眨了眨眼。
灵雕是炼器师所专有的雕刻手法，指的是通过一些奇特纹路的雕刻，引动天地灵气，进而对已经铸造完成的装备，进行二度强化。
可想要完成灵雕，首要条件就是雕刻之人必须拥有先天真元。
因为唯有通过先天真元为中枢，才能将那不受控制的天地灵气，注入到装备中去，否则若是像沈烈焊这样的普通人，即便是按照灵雕的纹路完成了雕刻，顶多也只能算是雕了些装饰的花纹而已。
关于这点，沈烈焊自然告诉过沈萧，所以如今听到沈萧说自己竟然想到了一套“灵雕”的方法，才让沈烈焊如此意外。
不过片刻后，沈烈焊便自行释然了。
在沈烈焊想来，沈萧不过是个六岁不到的奶娃娃，偶尔会幻想着自己掌握了一套高深的技术，或是胡乱用一些听说过的词语，也是正常。
看到沈烈焊神色的变化，沈萧自然知道沈烈焊在想些什么，不过却也不做解释，只是再度询问道：“师傅，您能指点我一下吗？”
“好。”
“想通”了一切，沈烈焊也没有再做迟疑，毕竟在他看来，无论沈萧刚才说的“灵雕”是出于幻想还是口误，至少沈萧对锻造的积极性，还是值得鼓励和支持的。
“师傅，想要完成这灵雕，我还得借您的‘云龙’一用。”
沈烈焊答应了，沈萧却还是没有急着动手。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沈萧想要在这经过冰火淬炼这一工序，打造出来的匕首上进行灵雕，寻常的刻刀又怎么可能做到，所以沈萧只能开口跟沈烈焊借用云龙。
“云龙”所指并非一活物，而是沈烈焊祖传下来的一把刻刀，一把宝器品阶的刻刀。
虽说这宝器在人间界也算不得多珍贵，可这已经是沈萧如今能找到的，唯一有可能在这匕首上留下印记的物件了。
“可以。”
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虽说云龙是沈烈焊的家传之物，可在沈烈焊心中，早就已经将沈萧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决定未来要将云龙以及这冶炼工坊一并交给沈萧，所以别说是“借”，就算沈萧主动和自己要，沈烈焊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而且在沈烈焊的心中，这云龙既然是刻刀，就该发挥刻刀该有的意义。
所以平日里，他也经常使用云龙对成品的装备进行雕刻，即便不用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的将云龙放在专门进行雕刻工序的台面上，丝毫没有将云龙当作宝物一样藏着掖着。
“谢谢师傅。”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沈烈焊不会拒绝自己，可沈萧还是恭恭敬敬的谢过之后，才转身跟着沈烈焊走到了那专门进行雕刻的工作台前。
沈萧要进行灵雕，自然要在这工作台上，而那云龙，此时也正静静的躺在工作台的一角。
云龙是一把通体银白的精致刻刀，刀身之上，雕有道道纤细的龙鳞花纹。
不过拥有帝乙的记忆，沈萧自然看的出，这名字霸气、模样精致的宝器刻刀，其实也只是件刚刚达到宝器门槛的下等宝器而已。
若是自己手中这匕首当初在淬炼时，用的冰与火温差再大点的话，这云龙甚至都不见得能在这匕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过若真是那样，沈萧反而会感到难办了。
将云龙取过放在一旁，沈萧抬起手，拿着那白布条包裹着的匕首的一端，另一只手缓缓解开了那层层缠绕着的白布。
长长的白布条一道一道的解下，白布中包裹着的那柄匕首，也一点一点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柄总共也不过一掌多长的匕首。
不同于放在一旁的云龙，这匕首的刀身却是暗暗的银灰色，不到两指宽的刀身曝露在日光下的第一刻，便幽幽的泛起了冷冽的寒光，只一眼，就让人知道这小小的匕首会是何等的锋利。
匕首的刀柄是暗红色的酒离木，与那暗灰色的刀身刚好相得益彰，暗红与暗灰的色调阴沉而幽暗，将这匕首渲染的就好像在刚出世时便已染满了鲜血。
那好像被鲜血侵染的刀柄不过食指长，对成年人来说，似乎有些太过短狭了点，可对于还不到六岁的沈萧来说，握在手中却刚好适用。
显然沈烈焊在打造这匕首的时候，是完完全全站在沈萧的角度，为沈萧量身定做的。
“怎么样，你师傅的手艺还不错吧。”
看着这把由自己打造的银灰匕首，沈烈焊的脸上也不免流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作为一个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冶炼事业上的铁匠，沈烈焊虽然无法成为炼器师，可对于炼器一事，私下也做过很多研究，自然知道这由自己打造的凡器匕首，其实比着那些宝器，也弱不了太多。
单凭这，就足以让他骄傲了。
甚至有了这次的经验，沈烈焊有信心在有生之年，凭着铁匠的身份，打造出一件宝器，一件真真正正的宝器，彻底颠覆现有的装备品阶划分，让世人知道，铁匠，绝不比炼器师差！
“师傅的手艺当然没得说。”
点了点头，沈萧由衷的赞同道。
说实话，在今天来冶炼工坊之前，沈萧甚至都没想过沈烈焊真的已经将匕首打好了。
要知道，这冰火淬炼之法听起来简单，可其实对冶炼技术的要求极其的高。
冰火淬炼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冰火置换的时机。
要将铁胚在高温中加热到似熔非熔的临界点时，瞬间置于极寒的冰块中，这样才能确保铁胚中不合格的部分被剔除，而铁胚本身却不至于完全毁坏。
想要做到这一步，不仅要求冶炼之人要熟知铁胚的性质，知道何时才会达到铁胚熔化的临界点，同时还要有着过人的臂力，如此一来，才能实现将铁胚从烈焰到寒冰间的瞬间切换，不至于因为铁胚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过长、温度降低，而造成淬炼失败。
这也是为什么，沈萧明明是最清楚如何进行冰火淬炼的人，却无法亲自动手的原因――不到六岁的沈萧，空有器神帝乙的记忆，奈何现有的身体条件，却成了束缚他炼器的硬伤。
不过，虽然无法实现冰火淬炼这样的体力加技术活，但是进行灵雕这样的纯技术活，倒是难不倒沈萧。
“师傅，我要动手了。”
将银灰匕首放在工作台上，沈萧拿起一旁的云龙，原本稚嫩的眼神瞬间被专注所取代。
看到沈萧神情的变化，沈烈焊却只是欣慰的笑了笑，并未应声。
沈烈焊知道沈萧的这句话，只是一句通知而不需要回应，因为此时的沈萧，已经进入了专注的境地，就算自己回答，沈萧也不会听到，反而还有可能对沈萧造成打扰。
专注的境地是专注之心的体现。
要想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取得成就，专注之心都是必不可少的，沈烈焊之所以一直都很喜欢沈萧，就是因为沈萧小小年纪，便已拥有了连许多成年人都不曾拥有的专注之心。
虽然沈萧现在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奶娃娃，可自从多年前第一次踏入冶炼工坊后，迄今为止的四年多来，沈萧便从未有一天缺席过。
每每在沈烈焊打铁的时候，沈萧也会很专注的在一旁观看，偶尔询问或是指出一些问题，常常一针见血到让沈烈焊都受益良多。
有时候，沈烈焊会忍不住想，若非沈萧天生石脉无法修真，那以沈萧的专注，恐怕不出几年，便足以成为名镇一方的强者。
可惜……
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沈烈焊的脸上，悄悄浮现出了一抹惋惜。
沈烈焊心中的所思所想，沈萧并不知晓；沈烈焊脸上的惋惜，沈萧也并未注意到，因为在云龙入手的同时，沈萧的眼里，便只剩下了那小小的银灰匕首。
灵雕，是炼制高阶装备必须经历的一道工序。
虽然看似只是在雕刻一些奇异的纹路，可每一道纹路的布局、走向甚至转折，都暗含玄机。
想要顺利将这些暗含玄机的纹路，丝毫不差的雕刻好，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炼器师，也必须凝神静气才有机会做到，何况是沈萧这个连铁匠都算不上的奶娃娃。
沈萧敢提出灵雕，仗的是帝乙留在他脑中的记忆，可想要将记忆中的手段施展出来，沈萧在开始灵雕之前，却必须将自己的心神彻底沉淀才行。
双目直直的盯着那银灰匕首看了许久，待到周围的一切都彻底远离，眼底心中想的，只剩那银灰匕首时，沈萧握着云龙的手，才缓缓抬起，落在了匕首之上。
两者触碰的阻顿感，通过云龙传到了沈萧的手上，沈萧却是丝毫不停，握着云龙的小手儿有分寸的一用力，云龙那尖锐的刀尖便稍稍陷入了银灰匕首的刀身中，刻下了一点。
一点刻下，先前还毫不犹豫的沈萧，却是再度停下了手。
盯着匕首的刀身，沈萧在脑海中以那刻下的一点为起始，开始在刀身上，凭空描绘起了应走的纹路。
一遍，两遍，三遍……
沉浸在模拟灵雕走向的世界中，沈萧已经完全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模拟了多少遍。
直到闭上眼，那刀身的位置、尺寸以及纹路布局，依旧像已经刻下的一样，清晰的存在于沈萧脑海中时，沈萧久久未动的手才微微动了动。
调整好即将刻往的方向，沈萧闭眼、沉气，再睁眼时，握着云龙的右手也终于不再静止。
身随心动，右手瞬间发力的同时，云龙那锐利的刀尖也终于破开了阻碍的坚壁，开始在匕首之上缓缓行走。
虽然行走的速度极为缓慢，可却并不艰涩，每一个转折也都像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那般缓慢却圆润的雕刻手法看在沈烈焊的眼中，居然让沈烈焊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沈萧的心好像已经和他手中的云龙融为了一体，沈萧心念转动间，手下的云龙便也会随之转变。
人与刀，和谐的恍若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