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醒来吧，汝名沐汐
苍翠茂树，柔丝连绵，星星点点娇容藏于那幽暗之所，羞敛的仰望着旷阔的天空，微风习习，阵阵幽香与那柔风扑面而来。无数蜂蝶翩翩起舞，无数欢愉从那柔美的舞姿中流露，地上虫蚁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世间的美好，一副悠闲安逸的景象……
前方，有一座石塔，圆锥状，没有塔檐，有的只是一圈深色的岩层，用来表示这塔的层数。每一层上面刻满了奇异的符号和用粗劣手法绘制的图案，图案看起开很费神，其中就有一幅就完全是一团随手涂鸦的线团，完全看不懂它能表达些什么。
塔，很高，肉眼看不到顶，那里云雾缭绕。远远看去，这塔的形状就似一根冬笋。塔的正下方有一个门洞，但无门。门洞前，左右两侧有两道细水朝天喷出，高约一丈左右。两人迅速来到塔前，只见那两道细水忽然静止，迅速凝结成两个水球，两个水球骤然变成两张苍老的面孔，一个长须一个无须。睁眼，一道蓝芒闪过，风君侯忽觉脑海一震，脸色瞬间惨白，汗水点点滴落在衣襟……
“见过二位护法大人，此行前来，是要做那件事情！”成亦孚恭敬道。
“这我知道，可你为何带外人来？”无须面孔厉声道。
“他不是外人，是沐汐的夫君！”成亦孚再拜一拜。
“好了，你闭嘴！就是看孚儿不顺眼，老是埋怨他，他可是你唯一的后辈，也不知道好好关心一下他！”长须面孔怒道，见风君侯脸色惨白，迅速吐出一口白气，那白气飘向风君侯，一下子钻进了他的鼻腔内。风君侯立刻感到舒适了许多，拜了一拜，恭敬道：“多谢前辈！
“哈哈，有潜力的年轻人啊！老成啊，你们这一脉后继有人啊！”长须面孔笑道，却见那无须面孔只是撇了撇嘴，不作答复。那长须面孔苦笑道：“倔强的老成头！”
“还望两位护法能帮我一件事！”成亦孚恳求道。
“好，你说！”无须面孔忽然抢话问道。
“沐汐是个好孩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被人利用成了现在这样子，魂魄皆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想补偿她，所以……”
“补魂法？你疯了？”长须老者声音忽然高涨，那神请波动让一旁的风君侯忽然觉得此间之事并不是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你确定？我成家男儿言出必行！”不待成亦孚回话，那无须老者淡然问道。
“我意已决！”成亦孚断然道。
“好，老夫答应你，亲自为你护法！”那无须面孔顿了顿，又道：“快进去吧，其他的我早已为你备好！”
“多谢……爷爷成全！”说罢，成亦孚带着风君侯跨进门洞。
“成旭，你个老糊涂啊！你这不是把自己孙子往火坑里推么？”长须老面孔见两人进了门洞，愤怒道。
“我也想替他，但是补魂法是不能隔代施展！我只能说，我尽量让他把后事交代清楚，我看他打心底喜欢那个拥有炎族血脉的后辈，今后我会亲自来指导这小辈修行！”无须面孔忽然溃散，重新变为那一束细流直冲云霄。
“唉，成氏一族难道真的是被众仙抛弃了么？可怜的孩子啊！”长须面孔随之溃散……
黑暗，塔内一片漆黑……
两道光柱从上方缓缓降下，两人走到光柱旁。原来是两块圆形青石，头顶应该是一层岩石，上面一层已该光源充足，因为光是透过下降青石的圆孔照射下来的。两人站了上去，略作停顿，青石开始缓缓上升，上方的光源越来越亮……
啪嗒一声，青石与第二层地面上的圆孔相契合，严丝合缝。这便是二层，他俩此刻正位于边缘处。这塔原来只有两层，完全不像外面看的那样，就好几层，那些深色的岩石像一个个圆环，以渐远的视角缓缓上升，最终成为一个光点。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明亮，明亮的只有许多宵烛（萤火虫）在空中嬉戏。整个塔内绝大部分的光源来自于此，而在塔的正中央则有一个小小的、浅浅的水池，池子约有六尺宽，两寸深，池中正散出幽幽蓝光，池子的正中央伸出个小小的石笋。这个石笋高约五寸，层层笋叶均微微张开，笋尖处的那几片叶尖张开的幅度更大，像是一双双手在呵护着上方那颗乳白的光珠。那颗白珠正在滴溜溜的旋转着，丝丝白气从下方被它贪婪的吮吸着……
“此处便是圣灵泉水，那是凝魂柱，上面的便是桃儿的魂魄。”成亦孚与风君侯缓缓走到此处，他一一向风君侯介绍。
“这两天我想了很久，之前你说的话，像是在立遗嘱。刚刚的情形我也见了，我觉得你要以命换命！这样好么？”风君侯默默地听完，突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觉得呢？如果是你的女儿呢？你会怎么做？”成亦孚听完后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而是反问一句。
“一样的选择！因为这是我欠她的！”风君侯淡淡道。
“好！这才是我成家的女婿！”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皮苍老而又干净的老者，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风君侯，那面孔正是先前那的无须老者成旭。
“见过护法！”成亦孚恭敬道。
风君侯见状亦下拜一次，道：“见过前辈！”
“孚儿，你能叫我声爷爷么？”不再洪亮，而是以一种慈爱而又柔和的声音诚恳道。
“您原谅我了么？”成亦孚见状用一种颤抖声音问道，见成旭点头，他立刻高声道：“爷爷！”
“好好！乖孙儿！”成旭此刻显得非常激动，上前摸了摸成亦孚的脑袋，连声叫好。端详了许久，他这才转身问道：“你是沐汐的选择么？”
“是的！”
“那你该叫我祖爷爷！”成旭眯眼笑道。
“祖，祖爷爷，小子见我祖爷爷！”风君侯惶恐道。
“哈哈，好，那这就算三世同堂了！”成旭仰天大笑道！
“是啊，是啊！三世同堂，该死的老成头，就知道欺负我这孤寡老人！”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用回头，众人便知道这是之前那个长须的老者。
“我们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吧，顺便把该做的做了，让他爷俩儿把该说的都说了吧！”长须老人不由分说，便将成旭一把拉走，留下两人正静静地站圣灵泉水池边。
“之前虽然很看不上你，但是你毕竟是桃儿钟情之人，所以有一点我必须坦白，因为你也是个父亲，哪怕它只是一柄剑！”成亦孚右手握拳，用蜷缩的食指紧紧的挤压着上唇，掩饰心中的纠结。
“风汐出事了？”风君侯淡淡的问了一句。
“是！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我的阿辉死了，所以我才会晕厥！我只看到一个巨大的手，实力绝对在我之上！”成亦孚轻轻揉了揉衣袖，这才看向风君侯。
“命该如此，顺其自然吧！它和我魂魄共鸣，我无碍则它完好！”风君侯的淡定道，这让成亦孚忽然对他刮目相看。
“嗯，那就好！”成亦孚道。
说话间，三道赤芒从泉水的边缘射出，形成一个三角形。轰轰轰，三道白色光柱从那三个犄角处直冲云霄。风君侯此刻已经从那三道光线围成的三角中走了出来，留下成亦孚在其中站着。成旭道：“乖玄孙女婿，我们三人一人一个魂柱，一定要守好，不要让任何邪魔梦靥闯进来！”
光柱中，三人站定，成旭又道：“跟着我们的动作做，玄孙女婿！孚儿，切忌，一定要守住心智！”
此时，成亦孚已经倒立飘在那白色光珠之上，双手合掌，中指相叠，其余三指蜷缩相靠，两根拇指自然地靠在食指的上方，形成一个冲天灸指，直指白色光珠。一个个繁杂的法指，在风君侯的眼中变化，他也只能勉强的跟上，好在没有脱节。一道道白色气流迅速从成亦孚的体内流出从他的手臂处聚集，缓缓从他的中指上接近那白色光珠，白色光珠忽然间快速度旋转，一点点变亮、变白。呜呜呜……忽然阴风四起，一阵阵寒意向四人袭来，隐隐约约，有无数晦涩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灰色气体从各处阴影中慢慢渗出，形成一个个幽灵的模样，如一道旋风，从塔的顶端迅速向成亦孚袭来……
“冥河湍，阴桥断，血狱成，魑魅魍魉怎敢撼！夜魂笑，修罗躁，赤阵起，所有魂魄如雪消！赤链迷魂阵，起！”成旭用着古怪的语调似哭似泣的吟唱道。那之前的三道赤芒顷刻将暴涨，迅速向上延伸，所到之处，所有的灰色幽灵立刻消融，剩余幽灵瞬间逃逸。最后直至塔顶，变成三道巨大的屏障牢牢地将成亦孚锁在里面。地上渐渐亮起几抹赤红，迅速衍生出各种咒文，那竖起的赤色光幕上快速的长出一张张鬼脸，似恶魔像修罗，瞠目呲牙，样子凶恶无比……
此时，再无任何动静，只有一股微弱的吸力缓缓的将风君侯体内的元力渐渐带走，但这远远少于自己体内的元力。原本脸上神情不断变幻的成亦孚忽然安静下来，脸上变得非常自然。在风君侯眼中，成亦孚此时的脸色如金纸般惨淡，手脚都在颤抖。忽然就看到他张开嘴，一颗紫色的丹丸缓缓而出，一缕缕紫色雾气从上面缓缓进入那白色光珠旋转而成的气旋中慢慢成为它的一部分……
“疯了，他真的疯了！要是只是补魂法，他还能有活着的机会，可他……”长须老者突然高声道。
“闭嘴，这是他的选择。”成旭瞪了长须老者一眼，转头望向风君侯，涩声道：“补魂法，可使沐汐像正常人一般活上六七十载，可他连所有魂魄和精元都补给了沐汐，恐怕是得烟消云散了！你若不死，必成地仙！这是他的原话，为了沐汐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他可是什么都不顾了，不要辜负了沐汐，也不要辜负了他！”
风君侯并不作答，只是他的眼神，无比坚定的告诉成旭，我明白！他缓缓望向成亦孚，只见他朝着自己淡淡的一笑，那神情仿佛在告诉他，自己做到了，无悔了，解脱了……
成亦孚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柔柔地看着那仿佛是自己女儿笑靥的白色光珠，缓缓道：“醒来吧，我的女儿！你的名字……叫沐汐！”
那高高漂浮的身体轰然坠落，狠狠地砸进圣灵泉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成旭与长须老者见状，顿时双目通红，风君侯一时哑然，虽然对于死亡他未曾害怕，但亲眼看到一个如此实力的强者如此逝去，心中难免有些黯然，跟何况是个跟自己有关系的老人。上空，只剩下那白紫双色的光珠不停地旋转……
那滴溜溜旋转的白色光珠突然一顿，立即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像是在哭泣；那原本那一个个整齐的气旋骤然紊乱，像是一滴滴泪水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