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狮·第一
satmay2823:46:35cst2016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温温吞吞像刚出锅的水煮蛋。它只能分给大地少有的一丁点儿热量,顺带着将老爷子地中海的脑门儿映得锃锃发亮。
老爷子今年五十六岁了,这时正蜷缩在门前的摇椅里神态迷离。他手里握着的长方形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在并不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橙黄如琥珀。老人小口抿着。按道理讲日益衰落的体质应该冷却一个老人对酒精的热衷,至少应该使他明白如何理智地对待自己的肝,要知道每年死于肝衰竭的老人可比从战场上完整回来的年轻人还要多。但这样的酒瓶雪漫城几乎人手一个,没有办法,没有烈酒提供热量,人们很难度过这里漫长的寒冬。
他揉了揉酒糟鼻子以适应清晨冰冷的空气,铁匠铺传出稀疏的叮当声,城门的士兵打着哈欠交换了岗哨。堆在路旁的雪人一夜间冻成了冰坨子。刀子般凛冽的酒流过喉咙,带动剧烈的咳嗽,这是人们在雪漫城虚度的又一朝光阴。老人跺了跺左脚的假腿,沉默着饮酒。
少年偷偷推开了门,鸡贼地看了一眼老人,然后轻轻地迈出一只脚。
“德泽尔!”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怒自威。企图溜家的少年一只脚尖刚刚迈出门就被发现了。
“背后长眼么.....”少年叹息着无奈地转过身来,发现老人并没有看着他。
德泽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昨天为什么那么晚回来?”老人的声音还蛮平静,德泽尔松了口气
“教会学校晚弥撒的时.....“德泽尔试探着看老人,可老人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老人的表情。
“别跟我扯,老嬷嬷昨天来找过你,早点名的时候她发现你不在。”老人抿了一口酒,“昨天下午有人去教会报案,学生打扮的两男一女从伊凡父亲店里偷魔芋烧。被发现后不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端起锅跑了。”老人显然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几个偷吃的就偷吃的,拿点吃的就跑也许就没人追究了。你有多恨人家抢人家吃饭的家伙?”他根本不问是不是德泽尔干的,因为这行径简直跟那个三人组如出一辙。
“被发现了有点慌,还没来得及拿,然后莱茵抱着锅就跑...”被发现就不再掩盖了,德泽尔看着脚尖。
“魔芋烧呢?”老人捂脸。
“都吃了....“
“那一锅得有十几个吧?。
“十二个。”德泽尔一脸苦笑。
“十二个?!都吃了!?”老人手撑着摇椅,恭下背回头惊愕得看着德泽尔,眉头挑的老高。按理说三天没吃饭的饿鬼也不可能马上吃下四个魔芋烧,那东西可以晾干充作军粮,硬克的很。
“艾娜吃了十个,要不是我和莱茵眼疾手快估计就全归她了....”德泽尔也捂脸,看不出他是不是回忆起食物被抢的痛苦。
老人深深感觉他低估了这帮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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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历231年?雪漫城?雪城酒馆
不管天气多寒冷,雪城酒馆永远是热闹的。商人们需要地方歇脚,矿上的劳工休息时会找地方聚在一起打牌。毕竟在雪漫城永恒的冬天里,酒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被老头子教训了一顿,德泽尔还是被放了出来。
他推开酒馆的合页门,在吧台上一个高挑的银发少女旁边坐下,和老板打了个招呼。
“你迟到了,”女孩的声音里却听不出气恼。”老板今天这桌的酒都他请。”女孩向老板指指德泽尔。
“老大你找我要钱还不如杀了我,然后猪肉价卖了,要是有人卖记得提醒人家清蒸,要不我这么瘦肉很柴的。”德泽尔干笑两声。
“真的有人买我也让他炖汤,你这浑身剃不下二斤肉还清蒸,浪费人家柴火钱。”女孩耸耸肩
显然是被少女损习惯了,德泽尔一脸苦笑。“一夜没见老大你的嘴越来越刻薄了呀,我要是魔芋烧我就会问为什么要被艾娜这张刻薄的嘴吃下去呢?”他显然还对魔芋烧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点了一扎啤酒“莱茵呢?”德泽尔问。
“跟老头子练剑去了。”艾娜胳臂拄在桌子上,拿起了高脚杯里的樱桃吃掉。“毕竟要继承雪漫,不可能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吧。”
“你也好意思说我......”德泽尔嘴角抽搐。“大公对你也太放纵了吧,说实话我老是忘掉身边坐着的是雪漫城的公主。作为公主不应该待在城堡里看看书喝喝茶么,还没听说过哪个公主带着哥哥和良家妇男打劫食品店的.....“德泽尔揶揄
“就你话多”艾娜不理他。三个人其实彼此都心照不宣得小心翼翼躲避着彼此的敏感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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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凭你也敢跟本大爷呼吸一件教室的空气!”魁梧的年轻人奋力踢着倒在地下的瘦弱少年。体型的悬殊就像马熊在殴打一只猴子。
少年走在走廊上,那个魁梧的年轻人过来撞了他一下,少年瞪了他一眼,激怒了他。
“求饶吧!吻本大爷的鞋面就饶了你!”魁梧的年轻人没有停下腿脚,他身后一片叫好,这鼓舞了他。盈弱的少年紧咬着牙关,凶狠的目光盯着那人的脸,那眼神使他更加愤怒,腿脚像狂风暴雨一般落下,少年始终抱着头咬牙不吭声。他试图反抗,但他每次艰难地用胳臂肘撑起身子,就会被被跟在殴打者背后的其他的年轻人按下,眼眶破了,鼻梁断了,满脸是血。他把头歪向一边用手紧紧抱住,狂风骤雨之中之中,他撇到人缝间的一抹银色。
“伊凡!”女孩柔软的声音,拳脚停了下来,人圈缓缓向声音传来处打开一个缺口,目光齐刷刷地打在发出声音的女孩身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低垂到女孩的脚面。倒不是这帮流氓有什么绅士精神,他们经常在街边对穿着暴露的女人吹流氓哨,压低他们视线的,是本能对于美丽的畏惧。女孩没有穿校服,而是一条宫廷款式的连衣裙,把腰线衬得很窈窕。脚下的皮凉鞋带一点点高跟。艾娜拥有一张堪称完美的脸蛋,完美这个词本来只能用在不世出的传奇石匠手下诞生的雕塑上,换通俗点的话说她没得根本不像人生的,
或者她的母亲真的很会生。
她眉毛愤怒地竖起来,罕见的红瞳圆睁着。有着完美曲线的细长小腿踏出一步,像只要扑老鼠的猫。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盈弱少年有些惊讶,这个女孩有一头银色的秀发。
“是那个红瞳魔女!”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仓促间将人们背后议论的名字当面喊了出来。
“哦,就是她啊。”“比传说中还漂亮呢”“别被她的美貌骗了!她是红瞳!身上带着瘟疫的!躲她远点!”人群中议论纷纷,一个人悄悄凑到领头的伊凡旁边,“老大,她好像是大公的女儿.....“伊凡看了看报信的小弟,一下把他推开。
“伊凡你想干什么!”女孩怒喝。
“教训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艾娜看看躺在地上的少年目光冷冷的。”本姑娘还没死呢,本姑娘死之前这所学校里的丧家之犬只有我能教训!如果你觉得不服我可以让我哥哥帮你顺顺心。“她把指节捏的咔咔作响。一个少女固然不可怕,但这所学校里没有人敢挑战她哥哥的权威,虽然木讷少言的那个木瓜也没什么敌人来挑战,但他的强大还是出了名的。
艾娜的哥哥,雪漫城大公的长子莱茵,是蝉联三届雪漫军剑术大赛的冠军。
两方陷入僵持,但显然只有一个人的美少女气势更胜一筹。
伊凡狠狠吐了口痰,看看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娘的算你走运,撤!“说罢转身离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我叫艾娜,以后我罩你。”少女扔给他手帕
“德泽尔。”少年睁开低垂的眼帘,与女孩对视。
女孩有些震惊,那是一对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被垂下来的头发遮挡着,虽然少年马上移开了视线,但只是一瞬间,少女还是震惊到了。那波澜不惊的清澈瞳眸下,有什么东西在咆哮着,女孩汗毛直立,她感觉自己身后坐着一头狮子。难怪,刚刚伊凡的眼睛里,不无秉疑和恐惧。
(作者:当然在后来的交往中她深信那一刻是错觉,但这是德泽尔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摘下保护自己的小丑面具。那一年,德泽尔14岁,爱娜15岁。)
*edna(艾娜):原意是文心兰的一种,花语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