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败者
monoct1023:12:45cst2016
耳边是赞不绝口的嘲笑声，日复一日的潜伏，战乱时的嘈杂使人无法细心听到这格外刺耳的愉悦，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环绕在脑海中，从后背爬上来的噩梦，若有若无的幻听，恐惧缠绕着身体。
大概是宿命吧。
许诺平静地模样像是从未发生过，放弃了抵抗，自我沉溺放纵，不合时宜地爽朗笑声，执意却无可奈何地大笑，像是对命运投降，或是对目前遭遇的庆幸，他不知道现在是否到了人生最低谷，是否已经无法再跌下去，趁机喘口气也许有时间欣赏眼前风景。
是麻木了吗，许诺和她并没有太多瓜葛，只是尚有一面之缘，暂无情深可言，可偏偏许诺内心深处那种流连忘返的触动，在她死后停止了幻想，无法再悲伤，只是在可惜中夹杂着一份感情。
或许还有其它的感觉，可是许诺无法用言语表达，那不过是得过且过没有自责。
夕阳西下，墓碑竖立在鸢砌城城外，这里是一片浓密的森林，树枝在静悄悄地发芽，新的生命会在崭新的一天诞生，迎接新的世界，按照熟悉的节奏，过完春夏秋冬。当看到这个世界第一眼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这就是命运吧，何来反抗一说，每个人或许都是按照既定的轨迹生活着，许诺心里猜疑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这些都是我该成人的吗，这些都是我命中注定吗。许诺叹息着，往事的回忆慢慢将他分离，熟悉的羁绊正在剪断，嫣暇的模样变得模糊，那些牵挂逐渐分开，消沉在无边无际的晚霞，伴随着最后一丝夕阳，划入夜幕。
“为什么，为什么……”许诺的眼中仍有一抹不甘心，悲痛欲绝，“这依然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啊！”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坟墓，没有光亮，阴森森的气氛浮现在心头，月牙的影子还没折射，许诺盯着墓碑发呆，他想把心事埋藏在心底，但有些不吐不快。
“我该如何称呼你，直到离开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是遗憾吧。”许诺自言自语地说着，悲叹着：“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你的故乡在哪里，你喜欢吃什么，一切都还没有好好的了解你。”许诺又沉默了，他忽然有些愧疚，“或许这就是错过吧，即使你活着，我也不敢找你搭讪，问你一些问题。或者你该如何定义我们的关系。”
天色更暗，气氛变得更诡异。许诺低下头，“我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你，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但我只是想单纯的说出来，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吧，所以我实话实说，希望你不要生气。”
许诺的目光又转向了树枝，释怀道：“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可能思索生命的意义，对我的启发更大，我开始知晓命运。”许诺的话语有些卑微，“就像这树枝一般，发芽长出叶子，然后慢慢枯萎，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无法阻挡的规律，对于你我来说也是这样吧。命运早已安排好了，只等待我去默默接受。”许诺最后的不甘心随风飘散。
事情的发生，事情的转向，变幻莫测，甚至许诺都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就悄然出现，没有时间思考来龙去脉，没有时间想办法应对，只能疲于招架，灵魂和肉体双重痛苦，太多的伤口看起来面目全非，往事正在一点一点支离破碎。
月牙消失了，寂静的黑逐渐蔓延，墓碑消失在朦胧的阴影中，许诺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睛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与黑暗融合在一起。宁愿这一次把所有的痛苦抛于脑后，许诺的内心平静波澜不惊，许久在奔波之中的他渴求入睡。
此时此刻，在望去世界的最后一眼，谜一样的身影出现在许诺的眼前。悄然无声，许诺的困意被惊吓，额头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出现，喉咙像是被禁锢，无法发出声音。
依旧是窈窕修长的身躯，傲人的双峰已被衣服遮挡，白皙的皮肤仍然是一尘不染，超脱了世俗的艳丽，她就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紧闭着自己动人的双眼，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风情万种的脸庞，那鲜艳的红唇渴望着，吸引许诺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怨恨的波纹，等待许诺靠近。
许诺在诡异中前行，每走一步，心中的欢喜便多一分。
许诺停下了脚步，她抬起了头，许诺期望着她的双眸展开，那一双熟悉勾人摄魂的双眼，清澈明亮的瞳孔。
她张开了眼睛，鲜血不停地从眼眶中流淌，头发被吹乱，一瞬间变成了恐怖的白色，完整的面貌展现在许诺的面前，她的眼窝开始塌陷，皮肤开始紧缩，衰老的容颜像是饱经摧残，她的声音中透露着绝望，她用尖锐而恶毒地声音说着：“都是你，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如果你不离开，我怎么会死！”
许诺想要解释什么，他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张不开嘴，他焦急的摇着头，眉头在紧皱着，步伐在后退，而她在步步紧逼，她开始哭泣，血液像是无法停止的愧疚，她凶狠地盯着许诺，指责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意义！你难道不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吗？一切都因你而起！”
她的双手不知在何时已经掐在了许诺的脖子上，而许诺一动不敢动，只好闭上眼睛。许诺能感受到生命的尽头在那双芊芊玉手之下只有一副骨架，冰冷且坚硬，她开始啜泣，“我真的不想死，我有年迈的父母要照顾，还有一个未经人事的弟弟，为什么？”
话语直击到许诺身上某个最柔软的地方，他强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在自己面前夺眶而出的血泪是温暖的，一滴一滴流到了他的心里。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许诺懊悔着，又一次有人因他而死。当他在睁开眼睛时，面前哭泣的身影消失不见，架在脖子上的双手也化为尘埃，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许诺再一次陷入了悔恨的漩涡中，每一次的痛感都更加强烈，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充斥在脑海。因为他的过错，他的任性，导致了她的死亡，无声的问责拷打着许诺的内心，无能为力的挫败，倒在了时间的困境中。
“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开，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许诺的眼泪滴答在他抱紧的墓碑上。纵然有千万种后悔，但咄咄逼人的质问让许诺无路可逃，寄望在臆想中寻求安慰。恍惚中，许诺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话语。
“别着急离开，故事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