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话 怨念的角落
wedjun0819:36:57cst2016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神？在普通人看来，灵力者已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所以人类本能地将灵力者放在了生物金字塔的塔尖。若是有神，那么生物金字塔的顶端又要多出一种生物。伊佐虽只能默默听着，但思维却不受限制。
岱摩斯尴尬地在喉咙中咳嗽了一声，使鸦雀无声的氛围显得更加尴尬，朝向伏尔肯的脸，写满了“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伏尔肯的身体微颤了一下，他还记得，灭国战役的起点是伽尔帝国的王城——王之高台，而那里的战争应该早就已经结束了。大平原是继王之高台之后的主战场，此刻已经躺满了尸体，据不详细统计，应有四十万左右，而死亡的灵力者约为三千，大部分灵力者或许已经逃亡了结界城附近。
伏尔肯在心中整理着，他不想糊里糊涂地结束这场灭杀生灵的战役。至少也要明晰死了什么人，又逃了什么人。
“不要在意旁人，前进吧，沿着你的王者之路。”岱摩斯已经将近中年，却总是用小孩子的语气说话，纵然伏尔肯百般不适应。
“岱摩斯，战役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王城用了‘冰雪国度’？”
“好像是的吧。”岱摩斯很想说自己有些忘记了，但随后袭向背部的寒流唤起了自己的记忆。“王城中的守卫都是伽尔帝国的尖锐士兵，但是不管怎么说，人类都抵抗不了零下九十度的寒温，所以我就略施了小计。”
“但——我好像在前天就和你说过，伽尔帝国王城中有一块聚集了千万人灵力的精灵魔石，遇到太低的温度会炸裂。”伏尔肯的上下两层牙不自主地发出“咔咔”的咬合声。
岱摩斯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自己闯祸了！
“岱摩斯——”
岱摩斯无声地打了个寒颤。他当然明白伏尔肯口中的“精灵魔石”的价值。千百年凝成，聚集千万人之灵力，小小一块便可毁掉一座城市。可以说，伏尔肯打定主意要登上王位、占领王之高台就是为了那块精灵魔石。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疑惑。既然伽尔帝国拥有着这么强大的“武器”，又怎么会给伏尔肯胜利的机会？按照伏尔肯所讲，只要用出精灵魔石，便可将侵入者全灭，又怎么会产生这副残局？莫非，是伽尔王忘了？
“别胡思乱想了。”伏尔肯见岱摩斯频繁地摇着头，说道：“我先去王之高台，你带上黑岩，再联络一下嘉利路和邓肯。但愿他们两个没死在人类的战士手里。”
岱摩斯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看向昏睡过去的黑岩，说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做事这么不计后果。也还算幸运，伏尔肯没有真的想杀了你。”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可以听见。“战争结束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用坚实的臂膀搀起黑岩，面露出慈父一般的笑意，“同样是少年，伏尔肯却拥有着王的资质。这就是差距呀。”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
周围的气温迅速冷却了下来，果然，来自王之高台的冷空气已经扩散了过来。一种看不见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中。
“你说什么？”岱摩斯用温柔的眼神目视着说出这句话的伊佐。
“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王，并不一定是白花·伏尔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岱摩斯知道能如此年轻就当上兵长的人肯定实力不凡，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口无遮拦。“你是看伏尔肯离开了，才敢这么说的吗？”
岱摩斯虽这样问，却心中自有一个答案，他认定了所有的人都害怕伏尔肯，恐惧他那可以毁灭世界的灵力。
“并不是这样——这句话，是说给你的。”
“哦？”
“你辅佐白花·伏尔肯登上王位，设计了这场战役，在追杀東研·卡迈罗——这个和伏尔肯实力相当的人时，却屡次放水。你只不过比我年长了一些，却让我如此看不透。”伊佐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并且说得句句在理。岱摩斯给予了肯定的笑容，示意伊佐继续说下去。
“你想让这个世界到有能力的人手里，而在曾经的你心中，伏尔肯无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但自从遇到了東研·卡迈罗，你便有了一丝动摇。在几小时前，你遇到了你口中的‘神’，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岱摩斯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种被人看透后的孤立感油然而生。
“你认为東研·卡迈罗更适合成为王，对吗？”
岱摩斯轻轻将黑岩的身体放回到地面上，想要如释重负地和伊佐谈一谈。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兵长，居然会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
伊佐也明白，自己说出了这些话，必然会遭到杀身之祸。知道的太多，只能靠死来封口。纵然他自己不会将这些事告密到伏尔肯那里，但岱摩斯必定认为自己会这样做，从而杀了自己灭口。
过了嘴瘾，伊佐做好了死在光之灵力下的准备。
简直是疯了！伊佐身后数十名将士都不禁感到惊愕和惋惜。
“你说的很对，伊佐。”岱摩斯说道；“但，你还年轻，我心中的一切远不是你能够理解的。我不会杀了你灭口，因为伏尔肯早在你之前就看透了我的所思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要扮演他登上王位前的杀人木偶。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你想不想听一听？”
随着寒流而来的，是无止无尽的雪。十几米之外的视线，完全被鹅毛般的大雪遮蔽。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寒冬。
伊佐感觉到岱摩的身体向自己靠近，他正要向后稍退一些，却感觉到一个坚实的身体抱住了自己。
“如果我今天，死在了王之高台，死在了伏尔肯的手里。请你帮我一个忙——”
伊佐掩住了嘴角，他不敢相信此刻和自己如此接近，并且如此悲观的人是岱摩斯。他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被附了体。
“怎么会——”
“说不定呢，你不是也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吗？伏尔肯不是理所当然的王，我也未必是理所当然的辅佐者。”
“怎么帮你？”
数棵还未倾倒的树在一通雷击后，全部裹上了一层焦灼的墨黑，同尸体一起平躺在地面上。一把青桐材质的利剑将树根处一一斩断，轰然倒地。两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出现，第一眼便看到了拥在伊佐身上的岱摩斯。
拿着青铜剑的男人正欲呼唤岱摩斯，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使用雷电灵力的男人将食指放在嘴唇边，摆出“噤声”的动作。
伊佐很难想象，岱摩斯会对自己说出这种类似于遗言的话。三分钟后，他目送着三个人一同去往了大陆北尽头的王之高台，而自己则僵直地站在原地。身后的副兵长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
伊佐只是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再次将刀拔出，指挥着身后的人跟上岱摩斯的脚步。
“接下来，去王之高台，清理尸体。“
所有人都喜悦地叹了一口气。每个人心中都回荡着“还好只是清理尸体，兵长万岁”。只有伊佐满怀心事地前行着，脚步也缓缓地放慢了，从最开始的领队，落后到了排尾。
副兵长只能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伊佐只感觉自己的从容镇定游走在高山的重压之下，他回身望向那被自己斩杀的尸体，好像在盼望那双紧闭的眼再次睁开。
“兵长，赶快！”副兵长挥着手喊道。
伊佐在当晚回到宿舍时，为了防止自己因为作战任务繁重而忘记，特意拿出了许久未动的日记本。握着那根不知落了多少灰尘的钢笔，写道：
“虽然我不知道岱摩斯说遗言给我听的真正目的。但或许，只是因为除了我，他无法将那会招致杀身之祸的愿望流露出去罢了。如果有朝一日，我——伊佐·阿道夫，能够见到東研·卡迈罗，一定要说服他争夺王位。成为新帝国——真正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