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
tuemay3121:33:38cst2016
“你的余生？”诺书亚想不通，一本神话怎么后面变成一个老头的下半生私生活记事了……
奥玛把书本放回书架，那个显眼的位置又重新和那本独特的书重合上了，但是在诺书亚眼中，这本书是这个老头的命。
诺书亚并不傻，这本书，老头本来就是给他看的，只是以前时候没到，那只濒死的精灵的到来，却给了他一个机会，这就是一个预示？什么人会用到一本书来书写自己的余生呢？而且前面的并不是前半生，而是神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整本书都是记事本，前面的神话，是真是存在的……看来老头不简单。
但是怎么他会预示到呢？
诺书亚越想越不明白，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摆，面容扭曲，十只手指在发丝间不停地穿插。
“别乱想了。”奥玛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小屁孩滑稽地摇头。“你想知道你的身世么？”
“唔？”诺书亚停止了挠头，果断地回答：“想！”
奥玛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说：“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也没有信物可以证明你的身世。”
“十六年前，小岛的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我在小岛南边海域捕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女人捉着一根浮木在海面上飘荡，她浑身都被海水泡得发白，手指消瘦得就像骨头一样，我把她救上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是她的肚子高高地鼓起，小岛有规定，不允许外人居住，但是我们都无法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下狠心。”
“当我们把她抬回岸上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们剥开了她的肚子，很幸运的是，你还活着。按照岛上的习俗，我们把她的尸体火化，骨灰撒在了山间的小溪里，目送着她回归大海”
“我们开始轮流抚养你，你慢慢地长大，学会咿呀地叫，学会走路，但是我们始终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母亲的名字。”
“诺书亚……大海的巡航者……”诺书亚沉默地担当一个听众，自己名字的意义，他已经在奥玛的书中看到过。“你们是希望我可以平安地在小岛生活。”
他出乎意料地沉默，没有对自己母亲的去世表现出过激的情绪，只是眼中的光彩慢慢地暗淡下去。
当一个小孩沉默的时候，也许并不是为了想表达什么，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猜到多少？”
“一半吧，想不到我是被你们剥出来的，我还以为是顺产的呢。”
“在老人面前强颜欢笑没有意义，我会看出来的。”奥玛轻柔地抚摸着诺书亚的头，好像诺书亚又变回了那时候的小孩，对新世界新鲜的空气、新鲜的环境感到恐惧而大哭，但是身边的所有人都为了他的到来而高兴。
太阳爬到了半空，阳光透过树叶，透过窗户，折射在屋子的地板上，刻画着两个阴暗的人影，一个抱着腿，把头靠在膝盖上的小孩，还有一个弯着腰，轻抚着小孩脑袋的老人。
港口的货船上，船长正不停地指挥着水手搬运货物，一个老人左手拿着一个背包，右手领着一个红眼睛的孩子来到港口，托船长把孩子带到格兰大陆去。
“孩子，舍不得也不用哭啊，你可是男孩子啊！”船长长着一张四方面，浓密的胡渣子遍布整个下巴，顺着脸颊一直延伸，都看不出胡子和头发的分割线在哪里了。
“拜托你了，杰斯船长。”奥玛十分有礼貌地向船长鞠躬。
“多大事嘛！”船长倒十分爽朗，重重地拍了一下奥玛的肩旁，表现着男人之间的情谊。
奥玛转过身去轻轻地摸了摸诺书亚的肩旁，把背包帮他背上，说：“把包背好，里面有地图，去到格兰大陆，你就要自己一个了，不要让以前的书白看了。”
“会的。”诺书亚揉了揉眼睛，抽了抽鼻子，但始终没有抬起头来，说：“我怎么回来？”
“找到家再说吧。这艘船目的地是安哥亚岛，我会跟船长说让他们在蓝湾把你放下，后面的事，只能你自己去想了。”
“那只精灵的事……”
“先别管，你会遇到解决方法的。”
“嗯。”
诺书亚看着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看了十几年，这一次终于还是要出海去了，有些恐惧，有些兴奋。
他回过头，身后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树木，熟悉的气息，还有一大堆的果冻兔站在小山丘上为他送行。
“我要走啦。”诺书亚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小山丘，对着果冻兔群大喊，两双小手不停地挥动。“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果冻兔群没有任何动作，歪着身体远远地看着他，大眼睛灵动地一眨一眨，耳朵自然地垂在身体两边。
果冻兔和他很亲密，他可以说是小岛上和果冻兔群最亲密的人了，但是，他知道果冻兔仍然不会听明白人类的语言，所有的人类语言，在它们听起来，不过是不一样的发音而已。
最亲密，而又最陌生的朋友。
他看不到，他上船之后，一大群果冻兔一蹦一跳奋力地向港口移动，走出了树林，走出了沙滩，整个海边都被一层粉红色和黄色的混杂笼罩，惊跑了周围的孩子，它们在海边不停地弹跳，不停地向远处渐行渐远的黑影走去，直至被海水盖过身体而再也无法走出半步，再也无法触及地平线上的黑影，它们圆滚的身体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发出了哀伤的鸣叫声，在小岛的海边回荡。
诺书亚咬着面包走上甲板，海风比在小岛时体验的更加凶猛，更加凉快，也带点淡淡的腥味。
海浪拍打着船身，但船还是依然平平稳稳，船尾一个巨大的排气口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排出浓浓的黑烟，看得出这艘蒸汽船不太环保。
“多污染环境啊，难怪小岛不然外人居住，就这样子不知道得呛死多少只果冻兔了……”
他走到甲板边缘，向后望去，目光越过长长的船身，尽头处，已然是一个细小的黑点，在无穷无尽的大海中，显得是那样的孤单。
他脑子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小岛有灵魂，那他会孤单么？
摇了摇头甩出不切实际的想法，正想闭上眼享受一下海风，突然，他感觉到背上的背包里有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令他不由得浑身发冷。
这包是奥玛给他的，他根本没有想过这包里有什么，但是能装进这么小一个包的生物，肯定不会是果冻兔，除非是被砍了一半的果冻兔……
背包里的东西慢慢地在蠕动，不停地在撞击着诺书亚的后背，想要破包而出一样。
老头不会害我吧……大不了就是被砍了一半的果冻兔呗……但是我晕血啊……
诺书亚双手又开始颤抖，把背包解下，轻轻放在甲板上，包里的东西突然不再动了，诺书亚慢慢地拉开背包的拉链，拉链拉动的声音像是老头家里的饭勺一样不停地敲打他的心脏，他借助阳光把里面一点一点地照亮，看到的，是一双碧绿色发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是饿了数十年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