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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

  

satapr3011:18:45cst2016

  鹦鹉

  【一】

  他终于抓住了可恶的鹦鹉。

  这只鹦鹉,看起来十分名贵,通体墨绿,两翅红艳艳的,像血、像残阳,如此的美丽,惊艳世间,但是,这一片的居民没有人喜欢它。因为,鹦鹉的声音非常难听,总爱厉声尖叫,要么则是叫唤着“救命啊”“杀人啊”一类耸人听闻的话语,再者就时时突兀地在人背后低低一句“我难道就这么死了…”声音喑哑又干燥,令人毛骨悚然,闹得整一片住民人心惶惶。

  还好,他逮住了这可恶的鹦鹉,它再也别想兴风作浪了。

  他叫李加成,已是个俊朗清秀的青年了,身高一米八余,面相坚毅稳重,眉毛英利地横着,身手轻捷——这是理应的,否则他很难在一瞬间扑住树上枝头的鹦鹉。

  如今,他正休着假期,学校日常的管理安排虽然紧凑无比,但好在每年都有三次长假。

  这一带,正是李加成的住所,一片矮矮的连绵平房,大都是租住的人家,和亲人远隔、因而街坊邻居相处得十分和谐,只有一个独身的老瞎子除外。

  那个老瞎子人称其叫“张大爷”,无儿无女,睁开眼去、只一片森白,曾经吓得一个小女孩子哇哇哭叫,怎么都哄不好。

  孤僻的张大爷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帮助,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曾经村委会的来帮他申请低保,被他叱喝着赶走;隔壁家的女人过年时给他端了碗饺子,张大爷却一手打翻盛饺子那瓷碗,喝骂着把人朝他家外赶,生怕有什么秘密被发现的模样。

  总之,张大爷便是那么个孤僻古怪的老瞎子,不近人情。

  “哒、哒、哒…”

  一阵急促地木棍敲地声由远及近,李加成的额上浮现了些许汗珠,单是听得这木棍捣地的着急声音,就知道来人会是谁——这种独特的声音是张大爷的“招牌”。

  谁都知道张大爷他是个老瞎子,走路要依靠手里的拐杖,还得攥得紧紧的。记得有次哪家的调皮孩子趁着张大爷不注意,偷去了那条粗糙的橡木拐杖,结果老瞎子勃然大怒地骂起街来,翻着一双白眼,喋喋不休,满嘴恶毒,直叫人无可忍受,不得已将小孩“供”了出来。这导致那调皮孩子怕是留下了道深深的心理阴影,毕竟,不是谁都可以看着老皱眼眶里的一双森白眼珠子旁若无人,况且还要受那些不甚好听的“教训”之话呢!

  果不其然,一个身材削瘦、秃头面皱的老瞎子拄着拐杖路过了来,手里木杖死死握着,每捣一下地、便迈一步足,颤颤巍巍的,让人不禁怀疑、会不会一阵大风给他那把老骨头吹得漫天。

  当然,也仅限是怀疑,这老瞎子骂起街来,比“正值壮年”的中年妇女都要难听数倍……

  “张大爷,”李加成讪笑了下,打了招呼,“我逮到那只鹦鹉了,这下大家都不用受它‘折磨’了!”

  老瞎子本不知道身边有个李加成,但得闻言,干巴巴的老脸上瞬间一愣,而后骤然爆发出万分惊讶的气恼神色,怒睁一双森然可怖的白眼儿:“你说什么?你给老夫再说一遍?!小鬼羔子!”

  李加成有些懵懵:“我说…我抓到了那只坏鹦鹉了……”

  “什么!”张大爷近乎咆哮着吼道,“你说你抓到了鹦鹉?你怎么能抓到鹦鹉?你凭什么抓到鹦鹉?凭你是鬼羔子吗!”

  咆哮到一半,张大爷剧烈咳嗽起来,话也说不下去了,只气得打颤。

  而张大爷这幅模样,让得李加成更无法理解了,没头没脑的,这算是什么啊?他明明帮做了件好事吧!

  转念一想,人家好心好意给他端去碗饺子都能被骂,看来自己这遭遇,也不是什么太过不公的事了。

  这边动静很快吸引了居住在这一片地带的居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围上前凑凑热闹,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无怪如此,生活枯燥平淡如一滩死水,所以连老瞎子骂人也成了一件人们喜闻乐见的事,只不过谁都不想做那个被骂的人罢了。

  但是,这群人之中,并没有李加成的临门——舒雪一家,这是因为舒雪和她的家人去外地旅游了,恐怕接近开学才回得来。

  “杀人啦!救命啊!”鹦鹉突然扯开嗓子凄凉地嚎叫起来,两瓣尖嘴一开一合,若非其声入耳难堪,绝对会让人忍俊不禁。

  李加成使劲儿晃了晃手中鹦鹉的脖颈,那红绿相间的怪鸟顿时不吱声了,嗓子里呜咽着。

  张大爷方才缓过气来的模样,怒声骂道:“你等着,鬼羔子!这事儿,老夫跟你没有了结!你等着!”

  说着,老瞎子气呼呼地拄着拐杖朝前一大步一大步地跨去,却一个不慎,拐杖捣空,整个人于是栽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闷哼连连。

  无奈地耸耸肩,李加成上前扶起张大爷,不过这老瞎子似乎不想理人了,愠恼地急急走回了他的那房,他没看见扶他起来的也是李加成。

  “我就要这样死了……”鹦鹉忽然哀凉地叫嚷。

  李加成望向鹦鹉时,却是“噗呲”一笑:“好!既然你整天这么叫,那么我就让你‘死成’一回!”

  “杀人啦,杀人啦!”感觉到脖子被捏得紧了,鹦鹉发疯一样厉声尖叫。

  “呷,是‘杀鸟啦’才对吧!”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走近李加成,笑道,“我看这只鹦鹉倒也有趣,不如我把他养起来吧,,呷,也挺漂亮的。”

  “喔好,给你吧,小李哥,”李加成将鹦鹉递了过去,“可得把这家伙看好喽,省得又出来烦人!”

  对于这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李加成习惯称呼他“小李哥”,虽然面貌是个中年,小李哥其实也就二十多岁。

  “那是当然的,”小李哥满意地笑了,“鹦鹉这种鸟,能学着人说话,有了它作伴,也就不那么孤单了。”

  【二】

  昏暗灯光的狭窄小房里,却拥挤着一双双奇大惊惧的眼睛,在此之中,也包括了李加成。

  这里是小李哥的家,那个和蔼近人的好伙计现在正躺在自家破碎的茶几旁,卧在一地红猩猩的水中,醉了一般,看起来精神面貌不是很好,反正,脸色既紫又黑。

  “救命啊啊!”鹦鹉扯开嗓子叫嚷,“呷,救命啊!别杀我,遮——”

  这种沉重严肃的时候,没有人理会那只自说自话的鹦鹉。

  突然,一队棕衣人破门而入,干练、轻快地占据了小李哥的屋子,有人小心翼翼用纱布去抹拭地板上的黑红稠液,动作娴熟;有人对着小李哥拍照,也不顾这个老好人的感受;更多的棕衣人,则是将居民往门外赶。

  “命案现场谢绝入内,”他们警告着住民说,满脸肃漠,“最有可能的犯罪者,还是在这里的住户中,因此,还请麻烦在此的各位、七十二小时内不要离开本市。”

  李加成有些郁郁,胸前好像堵着一块什么东西,他悄悄踮个脚尖,将视线散散地投进到屋里,望向醉卧血水的小李哥,内心猛烈地震颤。死了,真的死了,昨天还和他谈笑风生、吹牛说自己身世如何的那个小李哥,就那么死掉了,在李加成他家附近。小李哥离开了,而且,再也无法回到这个恼人、却也多姿多彩的世界。

  茶几的碎玻璃边,已故的小李哥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脸上依然存着极度惊悚的神色,胸前被烧开了个大洞,周围满是焦黑,显然、他遭遇了突发事件,是被杀害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粗犷的汉子情绪激动,他和小李哥是多年的好友了,如此突然的一件事,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今天要是找不出凶手来,我跟你们没完!”

  说着,他上前攥起一个棕衣警察的襟,怒目而视。

  被抓的警察根本懒得去反抗,虽说这个粗犷大汉力气不小,但和他这个经过炼狱式磨练的警察比起来,差距只大不小,在此,根据这大汉的反常举动,他已经将之当作是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了,毕竟有句习语,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东,你冷静冷静!”几个小伙儿拉回那粗犷汉子,同时不忘满怀歉意地给警察道歉……

  “早就该了这混蛋,全死完才好啊!”一道骂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李加成侧头一望,正是乖癖的张大爷,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他听得见人们在议论什么,“我恨…恨不得亲手杀掉那个牛犊子,上次趁老夫不注意偷我拐杖的,是不是他!”

  “张大爷,被害的是小李哥,不是那孩子…”李加成见张大爷误会了死者,便好心提醒道。

  一听了李加成的声音,张大爷遽然盛怒:“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记得你的声音,是不是上次背后推我的那崽子?是不是?!”

  “我……”

  “你这个小崽子,真恶毒!老夫必亲手砸死你!”张大爷盛怒得全身打战,还想挥舞手里面的木杖,试图要去敲打他面前的,这吓得李加成赶忙离开了一步。

  这一躲不要紧,张大爷拐杖打空,重心顿时不稳,险些要倒,不过围挤在此的人太多,他倒在了一个小青年的身上,被扶了住。

  见状,李加成讪笑一声,这张大爷虽然脾气又怪又燥,其实他人倒是蛮可爱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可爱是天生的,还是从精神病医院里培养的……

  目光轻移,李加成面上神情陡然一滞,他看见,相隔几门的嫆大姐正蹑手蹑脚地潜入了房间边缘,没引起警察的注意,而带走了那只装着鹦鹉的笼子。

  ……

  ……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

  周围之人的注意统统放在了死者小李哥、或者是突然出现的警察身上,而无人注意房间角落里装着鹦鹉的小笼。

  鹦鹉见了警察之后,就没再出声,没有去引来半点注意。

  不过,嫆大姐却是始终盯着那只鹦鹉,那只墨绿与艳红相交汇的名贵鹦鹉,内心纠结不定。

  “若是我得了它,我就可以养着它,平时里解解闷;还可以卖了,换一笔不少的钱,正巧给我儿子考学用……”

  一道念头在心里徘徊,但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这样拿走小李家的鹦鹉,就不怕他夜里来找你吗?就算退一步说,老实巴交而又懦弱的你,良心能过得去吗?这么胆小的你,能够承受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这声音刚在她心里面响起,她立即冲那道意识的源头怒道:“你说谁胆小?说谁懦弱?既然你说我老实,我偏要不老实一回给你看!”

  大东这时和警察发生口角,闹起了不愉快。

  “天送良机!呵呵……”

  嫆大姐顿时窃喜,蹑手蹑脚地贴着墙壁,带走了置在一边的鹦鹉。

  【三】

  “啊……”

  一声女子惊呼声响彻整个深夜,声音惊悚似遇见了极其不可思议事,却又如此凄厉,听得让人发寒。

  睡梦之中,李加成双眸遽然睁开,荡然无一丝困倦,纵使此刻夜已深,但他压根就没有入睡。小李哥去世了两天,这天夜里,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于是彻夜难眠。果不其然,这一声凄厉之极的惊呼,不可能会是平白无故。

  飞身着衣,李加成迅速冲下出自己的住房,朝着女声所传出的方向急急跑去,生怕晚一毫秒便会横出变故。

  一步、两步,枯寂夜中,李加成的身影像是穿云一箭,笔直飞射而出,很快便接近了声源。当然,也与这一片的住房挨得很近有关,居民各家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很远。

  尖声传出之地,是嫆大姐的房子……

  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详的猜测,李加成敲了敲门:“嫆大姐?你在家吗?”

  无人回应。

  下一刻,一股寒意忽然上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霎之间席卷了李加成的全身,旋即他非条件反射地疾转过身。

  “哧!!”

  赤红一道芒影飞掠过李加成方才所站之处,猛烈惊人,可以明确地说,若他李加成没有闪避,恐怕就要和小李哥再会了。

  乍一闪身,李加成立即回头望去,无边的夜幕之下,但见那道赤红之影去势不停,袭击了他未果,便笔直离去,一直消失在他视野尽头的黑暗。

  额上渗出了些许冷汗,李加成有些庆幸,自己几番能够得生,都与他先天灵敏的第六感躲不开关系,仅以刚刚为例,哪怕面临危机的预感迟钝一秒、甚至半秒,那么自己就会丧命于此……

  乱。

  这是李加成给近来生活的一个评价。

  是的,都市越来越乱了。他初中也是在这座城市里上了三年的学,那时的他只需要将心神投入到如何学习、如何打游戏、如何看动漫上就可以了,而不似现在,竟要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短短年许,治安境况却是云泥天差……

  等等,是治安工作的不到位吗?

  李加成兀地想道,这些年里城市的治安愈加严肃,然而公共环境却只乱不平,除开治安部门方面的问题,必然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忽然觉察到不远处陆续有人朝这边赶来,李加成骤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刻之所在,可不正是在嫆姐家门旁?!

  经历了适才险境,李加成更加倾向于相信自己的推测了。

  若要问他相信到了什么程度,反正、是不再问里面有没有人了,而是直接出脚踹门……

  砰——

  门开了,扑面先是一股腥风迎来,李加成眸里瞳孔缓缓微缩起来。

  黑暗环境下,他依稀能够辨认出容大姐屋子里的摆设,很整齐,这是给任何人第一印象,但整齐的摆设上无不浸染散着腥息的浓稠液体,借了微弱的月明,初初足以看出,那稠液,是殷红的,……

  屋子正中,有个圆滚滚的黑色东西,像是黑瓜,但有着长长的毛,因而不像黑瓜。而窗口处横着两条不规则的圆柱,和半截什么东西,看之不清。

  之所以率先注意到这些,是因为整齐的摆设下,只有这些东西是乱糟糟的,毫无规章,与这间房方枘圆凿,尤为显眼。

  当视线触及屋子角落时,李加成双瞳简直是要缩成麦芒大小,面上潮水般涌现出哀痛的神色,连忙遮住自己的眼睛,嘴唇微微蠕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

  又有人到了,是那个汉子,大东,他推开李加成,挺身想要进入其中,但只一秒不到,他又退了出来,脸色有些泛白,面相非常难看,但好像是早有所料,其反应并不是多么激动。

  在房间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具无头无臂、只丝连着一条残缺大腿的女人尸体……

  而在尸体一旁,则是装着鹦鹉的鸟笼,不大的空间里,那只红翼的墨绿鹦鹉不时摇头晃首,试图抖落掉他一身的血迹……

  李加成联想到尸体所缺失的部分,顿时又想起来了那黑瓜、那不规则的圆柱以及那半截什么东西,二者之间的联系,并不难猜测到。

  一念至此,李加成喉咙一个翻滚,不禁呕吐了出来……

  那黑瓜,恐怕就是嫆大姐的脑袋了。

  “怎么是你,怎么是你?”笼里鹦鹉抖了抖羽毛,用一种极度惊悚的语气叫道,“啊!怎么是你,占——”

  “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李加成脑海中某条弦猛地迸断,骤然间他像是发了神经质那样,一个箭步冲上、直接拎起鸟笼,泛红的眼瞳死死盯着那只鹦鹉,恨不得要把它脑袋给撕开,从而获得鹦鹉之所见。

  剧烈摇晃数下鸟笼,教得那只鹦鹉扑腾想要飞去,却只得撞击在笼上。

  “怎么是你?怎么是你?”鹦鹉重复着一个语调,“呷,死了……”

  听着这没来没由的残句断语,李加成隐隐有了些了解,而后做出了个大胆的猜测与决定。

  在此之前,鹦鹉并不会说“怎么是你”这句话,看来这句话是嫆大姐临死之前说的,既然在嫆大姐的角度说出了“怎么是你”这句话,那么这就足以说明,行凶之人,就在他们这一片住民当中,而且,有一个令她非常惊讶的身份,好像是最不应该对她行凶的人。

  谈及最不应该对嫆大姐下手的人,李加成立马想到了他身边的大东。

  住在一起,大家对彼此的事都有几分了解,比如嫆大姐和大东走得非常近,甚至都说嫆大姐背着她家那位已经和大东……

  心中对大东的警惕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已经完全怀疑起这只来路不明的鹦鹉了,自其出现的第一天起,便用哀凉的语调叫嚷着“杀人啦”一类的话,所谓“鹦鹉学舌”,这种话只会是跟别人学的,而自己身边,小李哥、嫆大姐的命案现场,皆有这只鹦鹉的存在……

  这些观点一串而起,真相似乎便已呼之欲出:出于某些原因,大东杀掉了他最好的朋友小李哥以及与他相近的嫆大姐,同时,大东还是一个惯性杀人犯!带着他的鹦鹉四处作案……

  鹦鹉出现在命案现场,应该是大东的一贯作风。至于嫆大姐拿走鹦鹉一事,李加成推测是由于大东的游说,只要叮嘱嫆大姐一声“把鹦鹉拿走”,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是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能把我也分尸掉否?”

  心中一声冷讽,连番见了血腥场景,李加成的心,在无形之中、淡漠了许多。

  他没有留在现场,而是带着鹦鹉、回了自己的房。

  【四】

  清晨,李加成始觉困意袭来,毕竟一夜未眠,将鸟笼悬在窗口的位置,阳光静静铺洒在屋子里,深红墨绿的鹦鹉显得很艳丽。

  走到门旁,他要将门锁紧,否则便无法入睡,这个习惯、也不知是何时培养而出的。

  侧躺在了床边,他瞥见对面书桌角落上静悄悄站立着的玩偶,不禁莞尔一笑,这玩偶、是刘兹豪送的,一共六只,他也是有着其一,时光飞逝,一晃那么多天不见,对于那个性子耿直的男人略是有几分思念。

  一想到了玩偶,他便无可遏制地想起高飞妖、想起周应霄,与他和刘兹豪,开学之初同是坐在一排的,四人,曾说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果然“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想来,这些性格各异的家伙,真是他一生相惜的挚友啊……

  六只玩偶,一排四人、人各一只,另外的两只,一只给了木木,一只给了舒雪。

  “算起来,假期所剩无几了,”李加成蓦然温馨一笑,自言自语着,“再有几天,舒雪就要回来了,真希望事情快些告一段落,这样的话,她才能不害怕,那个胆小儿的家伙,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能得了嘛……”

  喃喃之中,李加成悄然入了梦乡。

  ……

  ……

  在另一座城市的宾馆之中,雪衣女孩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她并不喜欢其他女生所钟爱的热剧、化妆等等话题,也不喜欢男生所喜欢的事物,因此堪称“清心寡欲”的她,很少有什么爱好,除了学习和旅游…

  不经意间换上了新闻频道,女孩俏脸霎时间苍白起来,手里面那遥控器“啪”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呀,小雪?”妈妈见女儿脸色突然不好看,不由得关心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咱们家那边…出了…命案……”舒雪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其所播报的地址以及景象是这般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在电视荧屏之上,赫然播着令她情绪难控的新闻,黑边黄字:余槟城西一小居民区接连两起命案,李姓男子与巾姓女子先后遇害……

  尤其那“李姓男子”四个字,仿佛是四只大手,在纠缠着她怯懦的心灵,情感越是加深,她便越是害怕有一天失去。

  “还好、还好,到底你爸有远见,”妈妈抚着舒雪的发,“出来外地旅游一趟,不但放松女儿学习的压力,还与这可怕的事没有任何关联。”

  “哈哈哈…”舒父大笑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早就预料到啦!”

  “少给我贫!”妈妈白了他一眼。

  舒雪攥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颤颤开口:“爸、妈,我想回去。”

  电视上,新闻播报员的声音仍在持续:“……目前犯罪嫌疑人仍在潜逃,该片地带尚且存在许些隐患,下面……”

  【五】

  凌晨、午夜。夜无声,近三更,幽暗的月光、浮荡在天空。

  独室里头,李加成坐在椅上,身体紧绷,在他身体一旁,悄悄地放着一只鸟笼,其中装着一只漂亮的名贵鹦鹉。

  已经夜深了,还没有动静吗,那个杀人疯魔?

  李加成心中叹了口气,不安地伸出手敲打了起座椅,而后将目光放在了他椅下的鸟笼上。那只发人惊艳的鹦鹉,呆呆地睁着无神的圆圆眼睛,尖嘴一段的暗橘色,到了最后隐隐有些发黑。

  那尖嘴微微动了一下,竟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声音:“小混崽,你连我也想杀吗?”

  列缺霹雳,山河崩裂一般,仿佛雷击中了脑袋,耳畔只有“嗡”的耳鸣声。

  这种语气再熟悉不过了,是张大爷、那个无儿无女的老瞎子!虽然平日挺遭人记恨,但其本质似乎并不很坏,可是,这种话从鹦鹉的口中说出来,李加成心中便只有一个想法了:张大爷有生命危险!

  于是他立即抽身离开,当然,不忘提着鹦鹉鸟笼。

  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往张大爷的家,与此同时,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详之感遍布心田,还有着似有若无的危机感。

  这两种感觉让得李加成的内心极其不安,可对于张大爷的担忧使得他脚步无以停歇。

  砰!

  毫不犹豫地撞开张大爷家的门,李加成放眼一望,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清,于是走了进去,伸手贴上墙壁,试图触到开关,以打开灯来。

  一阵阴风吹来,不偏不倚地将门带了上,正对面的窗帘忽然落下,房间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李加成一颗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浓郁的危机感弥漫全身,随即他立刻握上门的把手,却是徒劳——这门怎么都打不开了,像是上了千重铁锁一样。

  阵阵血腥的甜涩气息入了鼻,李加成另一手把鹦鹉放在了地板上,而后依偎在了房间的墙角。随时面临四面受敌的可能,这是大忌,因此躲在墙角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朦胧朦胧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模糊地挪动、也看不大清,李加成伸手在地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件硬物已作紧急时的防御。

  想象中的硬物尚未摸索到,不过软乎乎的东西却是摸到了一只,他轻轻一拉,将那件软软的东西拿了过来,却是头皮猛地一炸。

  这软软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小臂,还有着残缺是三只手指,腥味骇人。其柔软温润的触感,李加成敢肯定,这是年轻女人的小臂……

  在张大爷的家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呼——

  一道劲风袭来,是什么人在偷袭他!

  敏感的李加成迅速俯身躲过,旋即身子一舒,跳向窗台那边,同时一拳猛出,恶狠狠地砸在了动手之人的身上。

  一道闷哼声响过,伴随着几道听来熟悉的咳嗽声。

  “杀人啦、杀人啦!”鹦鹉瞪着呆呆的眼睛,不知所措地茫然叫嚷。

  哗!!

  借此空档,李加成掀开了窗帘,晦暗的月光倾泻而入,照映了整整一间屋子。

  李加成的瞳孔微微一缩,在他对面,正是站着一道伛偻身影,定睛一看,赫然便是张大爷!

  脑海中忽然想起鹦鹉在小李哥、嫆大姐现场的话,在最后一句出现过的“……者…”“……占…”

  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分明是因为“张”字未能说出。

  “老夫的确瞎了自己的两眼,但,还有一双眼,在帮老夫‘看人’!”

  火红的翼翅舒展在背,仿如烈焰,熊熊燃烧,张大爷翻着一对渗人的白眼,步步逼近着李加成之所在处。

  “还有一双眼?”李加成尤且未从震惊中走出,张大爷所说的话更是扑朔迷离。

  火翼煽动,泛红星芒散碎着,股股炽热的空气弥笼,张大爷朝门旁的鸟笼指了一指。

  一切、皆在不言中,李加成却也明晰了一切。

  “你的目的是什么?”李加成握紧了拳头,竭力平复着心情说道,若非月光朦胧,恐怕那张坚毅面庞上的冷汗就清晰可见了。

  “杀人而已,要那么多目的、做什么?”

  张大爷说着暴步梭行,转瞬贴近,火翼聚拢向那青年而去。

  心中一阵恶寒,李加成侧身翻滚,躲了过去,同时闪身入房子的偏屋,是个小厨房的模样。

  砧板上横放着把菜刀,心中略微镇定了许多,李加成咬了咬牙,一颗心渐渐变得狠厉起来。

  火翼袭来,张大爷那张苍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着无尽的疯狂与嗜血,好像势必要杀掉对方。

  李加成甩脚点在墙,借力弹出,飞身掠闪到张大爷身后,手中那把菜刀稍稍回缩,像是在蓄势,如弓弦长伸。

  猛地回过头,张大爷扇动起一对火翼,正要回应,却一道冷声跨越。

  “孤城落日、斗兵稀!”

  青年的喝声一摞,手中菜刀勃然绕弧划破空气,这个弧度玄奇怪异到了极致,让人不禁联想,联想到那大漠孤城一边,两军战士冷锋相背,血流作了河水,这时,一位将军手中的剑锋闪耀,一弧斩下,威势惊敌……

  嗤——

  火翼熄灭,两瓣、断碎在了地上。

  张大爷一膝跪倒,苍老的面庞之上,只有了悲哀与凄凉。

  “我儿,这个仇,老爹只能报复到这里了……”

  李加成冷漠地望向老人,手中菜刀只紧不松。

  下一刹那,张大爷跪倒在地的身躯遽然间暴冲而出,狠辣袭来。

  嚓……

  菜刀大半没入了其身体,李加成后撤一步,老人最终倒在了地上,再无一声。

  看了看旁边的鸟笼一眼,他擦拭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而后自窗台跳下——门已经打不开了。

  “我儿,到这里了,这个仇,到这里了……”

  空空的房里,空空地剩下了鹦鹉那哀伤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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