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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

  

阿凌坐在树梢上,望着夜幕发呆。她银白的长发披在背后,发梢几乎扫到地面。清风扶过,发丝轻轻地飘动起来。不知何时,天边竟泛起了鱼肚白。然后一束金色的光从地平线上散射出来,太阳就升起来了。阿凌眯起了被阳光刺得有点痛的眼睛,从树上跳下来。下落时,发梢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她轻脚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拍掉淡蓝色纱裙上尘土,她将长发绕在腰间,向树林里的小木屋走去。天亮了,该睡觉了。“可作为一个对猎物感兴趣的职业猎人来说,在猎物无力反抗的情况下给其一重击,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男孩半开玩笑的站起身,也觉得自己行为奇怪。

  目标在眼前不存在反击能力,自己偏偏没有进攻的想法。他不让自己心软,也保持着不趁人之危的原则。

  ”她看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戒备我的样子呢。“他想着。阿凌一口吞掉最后一颗桑葚,半睁着眼睛,耳朵也耷拉下来一只,完全是一副饭后犯困的样子。她走到床头,爬下来闭上了眼睛。”真是自大的笨蛋,装什么装啊,如果真的想抓我早就应该动手了。“他又想。阿凌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酣酣睡去。

  白驹过隙岁岁年年,日起月落又是谁一日无眠。

  男孩在林间行走,背着雕刻诡异花纹的弓箭,不被时光流逝所扰一般的缓缓踱步。而他不着急,顶多不过是等她一段时间---等下一秒钟,或者再有几年。

  不过不会太久,因为我正在找你。

  树林间阳光渗透不多,却是意外的舒爽。空气里混和着青草树叶的味道----而不是那种枯萎飘零或已经开始腐化的落叶的气味,清新微凉足以卸下人的防备和随时备战的神经。

  男孩不觉乏味的走了许久,或许是从清晨到日照当头。转过一棵树,又看到那棵似曾相识的古老梧桐,男孩挑眉轻笑,抚摸了那纹路颇深的树干,又不曾顾忌过什么的继续向前走。

  ----迷路了呢。夕阳给肃穆的山林披上柔和的光晕,几只归家的飞鸟滑过山谷上的一角天,冲破层层叠叠的云彩。小河从林中穿过,水波粼粼,金光点点。太阳已落到山头,将一天最后的绚烂表现得淋漓尽致。阿凌站在河边,看着夕阳消失在山的那边,看着月亮一步步爬上枝头。她蹲下身,将手伸进河水中。缓缓的流水冲刷着她的手背上的创口,带走了些灼伤的痛楚。月光凛冽,其光源躲藏在乌黑层云中,即使如此耀眼也企图逃避视线,还真是像极了那个谁。

  男孩无所事事的悠闲坐在树枝头,面对当空圆月和地面上的一条流动活水。实在不知怎样消遣,便取下背后雕工精致的弯弓,狠狠一把抓住,凹凸不平沟壑硌的手生疼。男孩略带苦涩的勾起嘴角,打磨规整的花纹,虽把弓的坚韧性淋漓尽致的展现,却是异常累赘呢。

  那么即使如此,希望能囚禁住她。

  空气的温度低冷下来,男孩却无丝毫睡意。

  如此亮丽清冷的夜晚,她应该会在户外而并不像人类一样在火炉旁睡觉吧。

  男孩眺望远方,水流潺潺无止境的缓慢行向远处的地平线。男孩漫无目的的浏览风景,而视线终究停留在一处,然后轻提嘴角。

  女孩蹲在河畔,安静的样子仿佛让她自己变得同柔水般清澈透明。女孩盯住水面微微出神,而下一刻耳畔的一声躁动让她快速作出反映——躲避伤害的,身体本能。锋利的箭端直刺入水底,准确的说是她刚才手掌所处的位置。可那支箭的方向明显有别扭的偏离,显然是没有伤害那个思虑出神者的意思。

  女孩直视着那一处水面,思绪回归同时也不忘作出判断。

  你见面问好的方式,阿凌心领了。

  “是很温柔的见面礼了。”男孩从河对岸的阴影中出现,“多年不见,”走完最后一步站定,保持着靠近却不危险的距离,“竟会在没有我叨扰的情况下受伤了?”

  阿凌看着男孩,不禁皱了下眉——还是逃不掉,又要搬家了。她甩掉手上的水,毫无保留地回答到:“病情又恶化了,现在照一会儿阳光就会被灼伤。阿凌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劳烦您费心了。”

  “……那还真是麻烦的事。”

  男孩抱臂托起下巴,像是着实在思考什么很困扰他的事。

  并非年轻气盛,只是目标如果太纯粹,甚至会让人忘记定下目标的初衷,所以一切行动变得麻木不仁,甚至不觉受伤不懂心痛。

  “但好像没有消除我要捕获你的决心呢。”

  “那真是辛苦您了。但,您还是等活下去后再谈您的决心吧。”阿凌微笑着,将左袖中的飞刀掷出,同时右手从腰间抽出短刀,一步踏起跃过河道,向男孩的要害刺去。男孩侧身躲过飞刀,又矮身躲过连环刺来的几刀。他一边躲闪,一边说道:“原来狐妖不仅仅会法术啊。”

  阿凌没有理会他,步步紧逼。男孩却没有还击,只是游刃有余的在刀光中变幻着自己的位置。阿凌加快了动作,将男孩逼到树林里。树林里比河畔要狭碍得多,男孩躲闪的空间也缩小了很多。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不打算再玩下去了。他举起弓撞向阿凌的短刀,相触的一瞬间刀刃就断裂飞了出去了。阿凌弯腰躲过向她飞来的断刃,翻转右手的手腕,用刀柄接住弓挥来的一击。“你输了。”阿凌迅速用空闲左手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借着男孩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弓与短刀上时,划向男孩的腰际。“噗”的一声,男孩的衣服被割开,鲜血迸射而出。一击得手,阿凌立刻抛弃双手的武器,一个空翻跃上树枝,消失在树林中。男孩捂着伤口,不禁苦笑。真是狡猾的狐狸,你一开始就想跑的吧。

  阿凌飞快穿梭在树林里。那个猎人出现的很不巧,现在正是阿凌最虚弱的时候,法力根本不足以支配战斗。阿凌迫不得已,只好耍了些小把戏。她故意采用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肉搏,以此来放松对方的警惕。最后,再出其不意将对方刺伤后迅速脱身。只要占得一个先机,成功逃脱的机率就上升了几成。肉搏阿凌根本打不过猎人,即使对方受伤也打不过。阿凌知道,对方自然也知道,不然不会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耍把戏,本来就是狐狸最擅长的。尽管赢了,阿凌现在的状况比那个男孩也好不到哪去。肉搏耗费了她太多体力,现在能保持在林梢上穿行已经很勉强了。她皱了下眉头,在减缓病情恶化而在肩部下的腐蚀性封印处不合时宜的疼起来。突然,阿凌一脚踩空,从十几米的高处跌下来。中途撞到了几次树枝,翻滚着摔到地上。阿凌只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离天明的时间不多了。

  男孩以正常行走速度追寻向女孩消失的地方。说伤口不痛是骗人的。

  草地在男孩行走的摩擦中奏出沙沙旋律,森林在午夜格外沉寂,所以本不应引人注意的微弱声响显得格外突兀。而男孩也实在无力隐藏自己的踪迹。毕竟她是为了逃跑,所以下手也太重了。

  男孩是在一棵庞大的古铜树下发现阿凌的。男孩在她旁边蹲下,黑夜的月光把她娇好面容完美刻画。

  什么啊,还是可以很安静的嘛。

  男孩抬头看了看天边快要落下的月亮,一点都不犹豫的把阿凌扛在肩上。

  接下来。去你家好了。

  男孩之所以在夜幕降临后悠闲的坐在枝头,没有趁着夜晚阿凌活动的时候寻找她,是因为他在白天已经见到了那栋坐落在林间空地上的小木屋。无窗无缝,宁静的隐蔽在一片杨树阴影下,还真是她的作风。

  不想在阿凌不能见光的白天消灭她,而是尊重的离开那里,等她出来。

  真是的。男孩用空闲的一只手垂向自己额头。我在执着什么啊。

  好疼,阿凌紧皱起了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竟躺在木屋的床上。她动了动身体,立刻就感到了不对劲。毛茸茸的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那个封印终于起点作用了,不过把我的力量全封起来了,这算什么啊。如果还能见到那个黑灵狐族巫师,我一定拆了他的房子。”阿凌暗暗的在心中抱怨着,动动耳朵,忽然注意到有个人正坐在桌边对她笑。

  男孩带她回到木屋后,点起一支蜡烛,就不知是无聊还是怀念,坐在她旁边,竟一守到天明。

  所以,男孩看到了阿凌如黑曜石般顺滑的皮毛、高贵典雅的九条尾巴,以及她由睡到醒,皱眉、迷惑、吃惊、暗怒到惊愕的表情。男孩不抑制自己的微笑了,在她发现自己之后。

  “还不赖”男孩换一只手臂撑住自己的下颚,就像是要继续欣赏一般,“很可爱。”

  阿凌瞬间有一种被人踩了尾巴的感觉,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她迅速爬起来,压低身形,警惕地看着男孩。“狐族的呼讯能力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

  男孩笑意满满的看着阿凌,随着她的行动,柔软纤长的皮毛舒展晃动,在昏暗的空间里也可人不失光彩。

  然后男孩笑意更浓。“离家出走的大小姐,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想必你比我的处境还要麻烦一点吧。”

  阿凌突然颓了,尾巴也搭拉下来了。一咬牙,放下了警戒,迅速团成一团。“吾命休矣。”阿凌暗叹一声,不再理会男孩。

  男孩没忍住笑出了声,起身走到那一团绒毛旁边,用手揉了揉不知是为了顺毛还是搞得更乱。“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然后男孩转身出门,走到屋后看了看,摊开的芭蕉叶上整齐的堆了不少桑果。这是男孩昨天找到木屋后便觉得无事可做,觉得太过无趣而到处闲逛,最后摘了食物囤积在她屋后的结果。

  带着一堆桑果进门,回身再把透露着阳光的木门紧合。“吃东西吗?”男孩也不知道那句没头没脑疑似深情告白的话是怎么被自己说出来的,也许是对无家可归的女孩的安慰、或是多年来对自己执着追寻行为的扭曲、或是让她心神散乱而便于捕获她的借口、或是此刻为自己能安心留下来养伤而找个理由……

  不管怎样,进门之后看见那毛发漆黑原本行动灵巧的自己熟悉的对手,仍保持着刚才等待处置

  的姿势纹丝未动,男孩才发觉,自己刚才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多么无厘头的话……

  “……”……吓到她了。

  阿凌把头埋在尾巴里,在男孩抚摸她的毛发时用尽全力抑制才没跳起来。她动动尾巴,遮住了耳朵。没有了法力,她已经不能吸食自然的精华了。折腾了一晚上,又没有进食,她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恰巧那人问她饿不饿,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抵不过食物的诱惑。把头从尾巴里探出来,阿凌看着男孩,点点头。

  终究不知道是饿昏了头,还是男孩的话让阿凌接受了现在的处境。狐狸的警觉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毫不怀疑食物是否安全就接受。阿凌爬起来,蹬了蹬耳朵,似乎觉得自己表达得还不够清楚,于是说道:“拿过来,我饿了。”

  男孩稍有犹豫,但最终还是打消了用食物逗逗这只黑灵妖狐的想法。就凭她不肯低头的自尊心,如果他真忍不住冲动这么做,那等她恢复法力了不铁了心杀他才怪。

  男孩坐在原来的地方,欣赏阿凌进食。

  然而说是“欣赏”并不过分。即使是原型显露,阿凌也是狐类中的佼佼者。当然这不是男孩想要捕获她的原因。

  “真想关起来私自宠养呢”

  阿凌顿了一下,抬起头,从床上跳到桌上,九条尾巴轮流拍在男孩脸上。“混蛋!”

  “当真了啊。”男孩不以为然,“你知道我的重点在‘关起来’三个字。”

  九条尾巴又轮流拍一遍,“大混蛋!”

  “喂喂……”男孩伸手握住阿凌扫过的最后一条尾巴,“这种没有威胁还又浪费体力的事就不要做了。”

  “所以说,怎么突然失掉法力现原型了?”

  阿凌把尾巴从他手里抽出来,抖了抖,昂起头,“要你管。”说完,跳回床上,继续吃东西。生命永远离不开食物,只是各种食物呈现的状态不同罢了——这一直是阿凌坚持的原则。

  “可作为一个对猎物感兴趣的职业猎人来说,在猎物无力反抗的情况下给其一重击,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男孩半开玩笑的站起身,也觉得自己行为奇怪。

  目标在眼前不存在反击能力,自己偏偏没有进攻的想法。他不让自己心软,也保持着不趁人之危的原则。

  她看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戒备我的样子呢。

  阿凌一口吞掉最后一颗桑葚,半睁着眼睛,耳朵也耷拉下来一只,完全是一副饭后犯困的样子。她走到床头,爬下来闭上了眼睛。真是自大的笨蛋,装什么装啊,如果真的想抓我早就应该动手了。阿凌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酣酣睡去。

  屋外的太阳当空,屋内却昏暗凄静。阿凌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今天,是满月哦。

  秋末难得的温暖空气。

  或许是萧条冬季前,万物生命力的最后一次炫耀。所以天空晴朗,清香弥漫。

  不错的天气呢。

  男孩在枣树边歇息,身边是齐人高的枣堆。应该是足够吃几天了。

  受伤爬树可是有点辛苦的事,也只有高度低矮的枣树刚刚好适合供给伤员的生活。

  状况不是很好呢。

  昨日夜晚并不晴朗,而那仍缺将圆的月亮男孩不是没看到。

  男孩一手垫头靠在树干,另一手又抓起一颗枣。

  补充好体力再说吧。

  阿凌睁开眼睛,在男孩离开后她就醒了。银色的光芒逆卷而上,阿凌坐起来,将长发拢到身后,披上了衣服。肩膀处血红色的符文发出暗淡的光,阿凌低头看着乌黑的指甲,度过今晚,她就能冲破家族的束缚,在阳光下起舞。是的,她撒了个谎。快要死了什么的,无非是为了唤起对方同情而编的谎话。阿凌转了个圈,长发飘起来,扫灭了桌上的烛火。黑灵狐族有个不能解除的诅咒——凡是黑黑灵狐族的子孙,永远不能站阳光下。原因,无非是上天对黑灵狐非凡灵性地嫉妒。带着荒谬的罪责,黑灵狐族世世代代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一但照到阳光,轻责是灼伤,重责是受到严重内伤、人形时的毛发和皮肤开始白化变异。阿凌就是最好的例子。阿凌本是族中天性最高的,一出生就是九尾。她本是羽化成仙机率最大的族人,但她却贪恋阳光,放弃了点化的机会,修行还未成熟时就离开族群,独自去寻找破解身上诅咒的方法。结果却是弄了一身伤,法力大减。几年前,在阿凌万念俱灰时,她遇到了男孩。尽管是敌对关系,但男孩地存在总能让阿凌找到一丝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一年前,阿凌终于找到了破解的方法。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放弃一切法力和修行后重生,诅咒就会消失。但这种得不偿失的做法,只怕只有阿凌会做。她悄悄回到族中,找到了最有声望的巫师,请巫师为自己定下封印,以便在病情急剧恶化时不至于丧命。然后就跑到这个山坳里来消耗自己的生命。男孩的出现到真的另她很意外,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能看到明天的日出,阿凌死而无憾。

  男孩是在夕阳余晖沉落的时候决定起身回去的。

  朝霞日落是比星空多彩一点的,真想让她也看看。

  男孩因自己的想法苦笑。看她病情恶化的样子,也许她连午间烈日都见过了。

  今夜天晴。

  果真是满月。

  本该狡黠洁白的月亮,在这一天出奇嫣红,缭绕着魔物狂欢时般的嚣张色彩。

  男孩听说,妖物在满月期间是格外精神的。魔物法力大增,狂有谱写神话传说的魄力。这让狩猎妖魔的猎人也避之不及。

  男孩在木屋门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推门进入。

  满月的一天,她应该不在屋里了吧。

  木门被推开,阿凌淡然地看着铜镜中男孩的倒影,将发簪插在乌黑浓密的秀发上。与往日不同,阿凌穿了一件艳丽的红装。精心打点一番,她美丽的容颜更显妖媚。从小匣中取出玉箫,起身走出去,一轮血月映在阿凌眼中。掠上枝梢,将玉箫抵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悠扬的乐声中,九条尾巴从裙中炸出来,张牙舞爪地挥动着。肩部的封印红光大作,一声轻响,化作粉尘。血丝丝缕缕的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衣领上。发梢迅速变白并向上席卷,但到达肩部时,却被阿凌硬生生用法力抑制住了。阿凌能感到法力正在飞速流逝,而病变也在逐渐减弱。这结局自然是两败俱伤。估计在天明时,她就会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不过,为了能看到绚丽的日出,做出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她轻轻闭上眼睛,想起了狐族巫师曾与她的对话。“外面的世界险阻万分,失去了法力,你随时都可能会丧命在刀爪下。放弃那个易碎的梦,回来吧。”“如能在阳光下起舞,哪怕仅是片刻,我也愿付出一切。”被无视了……

  男孩倚在门框上,仅仅自嘲一句,就仰起头看向女孩和月亮的地方。

  顿时男孩听见了,冷瑟萧声遮盖虫鸣鸟唳,还有狂躁的停不下来的风。

  像是重生的喜悦和痛苦蜕变的合旋,柔长清脆优雅动听。

  鲜红的月亮把阿凌的脸色映衬的微有虚幻不真实的红晕,男孩把目光转移到月亮上,看着泛出暗血色的圆盘光芒强盛出奇。

  作为一个人类,这样奇怪的心情和压迫感还真是不好说呢……

  满月的一夜,以后还是不要出门了。

  阿凌的箫声从未停顿,也从未重复。通过每一个音符都可以感知到她内心的变化。月亮一寸一寸沉下去,阿凌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慌。她停下了吹奏,望向东方的天空,那里正亮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抖起来,阿凌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期待以久的一刻。终于,一丝暖意抚上她的脸庞。睁开眼睛,一轮灿烂的初阳就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不适,她成功了。阿凌第一次离太阳这么近,近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到。阳光撒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哪怕下一刻死去也不会遗憾。因为,全世界都是金色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到她手上,她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慢慢动起来,在树枝间演绎涉人心魄的舞蹈。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阳光将她紧紧包裹,她哭泣着,完成了最后一个舞步。繁杂的发饰噼哩啪啦地散落下来。她向后仰去,从领口里脱出来。她蜕化成一只狐狸,普通的狐狸。身体不可抑制地下坠,阿凌看着逐渐远去的太阳,闭上了眼睛。

  男孩忘记了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姿势接住阿凌的。“笨蛋,刚重生就急着摔掉一条命吗”

  应该是重生吧,连阳光都接纳她了。

  男孩单手提住阿凌变为原型后的绒毛后颈,看她合着眼而尾巴也自然垂下。

  真的睡着了。

  于是男孩转身就把阿凌这样“拎”回去。

  要是抱她回去,等她醒来闻见皮毛上有男孩自己的味道,她会抓狂也不一定。

  男孩是这么想的。

  阿凌觉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睡着了。脑袋晕沉沉的,过了很久才恢复清醒。以前,睡眠对于阿凌来说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现在,却不得不靠睡眠来恢复体力。这种生活还真是不习惯呢。她晃晃脑袋,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跳下床,顶开门走出去,烈日当空刺得她睁不开眼。那个猎人哪去了?我要走了,想和他打声招呼呢,毕竟最后如果没有他接住我,我早已一命归西。

  男孩在离木屋不远的草坪上睡得安稳。警觉的体质,让他在阿凌开门一瞬间苏醒。

  男孩有自叹悲苦的心。专攻黑灵狐妖阿凌的他,在猎物行动时候就不自觉的绷紧神经。

  大小姐我可是一天一夜没睡觉了,“你确定不再歇一会?”前半句男孩没有说,因为说了她也不懂不关心。男孩半睁开的眼睛看向天空,还尚未到中午时分,“比起依靠法力生活的你,人类需要休息就是弱点呢。”

  阿凌歪着头,听着男孩说着近似抱怨的话,要离开的想法突然被抛到脑后。她爬在男孩身边,抽出一条尾巴垫在下巴下面,这样她刚好可以看到男孩精致的面容。“睡不好么,用来催眠的咒语我还记得,要不要试试?”在阿凌还小的时候曾经看过几本记述咒语的书籍。因为这中东西不需要消耗法力,背下来就能用,为了好玩她就记了几十条,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男孩不清醒的望着天空,那里的平静和安宁,男孩一点也感受不到。

  本以为阿凌不会回复他,而她一出口竟是说要帮忙,倒让男孩不免怀疑。“要逃跑?”男孩合上眼睛,语气很轻倦意很重。

  虽然男孩听到了耳边近在咫尺响起的女声,但带着困意所以并未觉察现在他们之间近得反常的距离。

  温度稍凉的风阵阵袭过,感觉舒适还算不错。

  阿凌白了男孩一眼,看天色还真可能给他说中了。里日落只有一两个时辰了,时间非常紧迫。阿凌对男孩道,“被他们抓到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离这不远有条山路,应该可以遇见进城的马车。我带路,你把我带进城,怎么样?”

  ……

  她难道不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体力不支吧。

  男孩不废吹灰之力的跑到和阿凌同排,颇有炫耀自己腿长步伐大的意味,“你带我?”

  如果是单纯的逃跑,速度占上风才是主导。

  从木屋到阿凌跑向的南方山路,是有一定距离的。恐怕以阿凌的徒步运动能力,到了山口就疲累到呼吸困难。

  男孩超前一步绕道阿凌面前猛然停下。用手指示意自己肩膀,“你上来,我帮你。”然而‘帮’这个词,男孩用得理所应当,“如果我不想被你们族长抓到,我大可以跑开远离你。”男孩挑眉,“当然如果你向你族长撒谎赖到我身上。这也是狐狸应有的狡猾。”男孩执意打败的,是那个冷静思考、持有明净攻击套路的黑灵狐妖。那如果败在她的阴险的借刀杀人上,那就算他看错了她。当然男孩也知道狐狸的本性本应是如此,所以不免对她有一点期待。

  男孩嘲笑自己多虑。他并没和她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要让她存心报复而致自己于死地。

  男孩蹲下身,伸出手臂。“上来吗?”

  阿凌被迫突然停下来,差点一头扎到泥地里去。紧接着男孩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加上最后那句“上来么”,她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咔嘣”一声断掉了。你给我适可而止啊!瞧不起我现在的样子么,如果我一口咬上去照样能让你疼半年。内心翻腾一遍后,阿凌还是理性地做出了行动。她故作淡定地跳上男孩的肩,前爪勾住他的肩膀,后身趴在他背上,闷闷地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可还是控制不住狂跳的太阳穴。

  男孩笑而不语,走进树林里,稍一腾身用力登上树梢。“抓紧哦。”

  随即借树枝弹力直奔向南方。

  在树林间生活已久的男孩,自然熟悉这些广袤植物,也算来去自如,至少比陆地奔跑快的多。

  因相对运动而迎面吹来的风,阿凌的软毛一下下扫在男孩脸上,有些舒服安详的幻觉。感觉肩膀上的一点点重力,安静的没有移动位置,男孩勾起嘴角,忍不住在心里倜傥。很乖嘛。

  即使在枝叶遮挡视线的树林里看不见山的踪影,男孩也清晰的知道方向,所以动作连贯毫不犹豫。

  阿凌在心中分析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在多年的躲逃中,这项人类独有的技能竟让她学会了,还运用得比较熟练。抬起头估测一下距离,没有任性地拒绝真是太好了。“出了山坳向东走,不久就能看见山道。现在是秋收,过往马车应该很多。找到了山道你也别傻站着等,向东走,时间不多了。”阿凌交代完,感觉自己像在教导一个无知的小孩,撇撇嘴,又闷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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