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姐弟夜话
satmay2818:32:39cst2016
蓝漪离开柳家，一路疾行，到家时天色还是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蓝鹰在坐在院子里，怔怔的看着远处出神，眼神空洞，面色阴晴不定！
蓝鹰旁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一个鼓鼓的褡裢，褡裢旁边一张厚厚的牛皮纸，鼓鼓的不知道包着什么，牛皮纸旁边放着一个水壶，水壶边上是两个茶杯。
蓝鹰听到开门声，转头看了过来，见到蓝漪腰间的褡裢，突然眼神一亮，站了起来。
“弟弟，你也抢劫了？”
“姐姐，你也抢劫了？”
姐弟二人同时问道。
“杀人了么？”
“杀人了么？”
又是相同的问题同时提出，姐弟两人沉默了，接着便是放声大笑。
“姐姐？”
“嗯，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才发现，光明的地方有光明的活法，黑暗的地方有黑暗的过法！咱们都已经迈入到了初阶职业者的队伍，咱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将那些恶人打到，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些恶人手下讨生活呢？咱们完全可以将他们踩在脚底下，把他们手上的东西拿过来自己用！”
“小鹰，姐姐知道你这次抢劫事出有因，姐姐也是。所以，姐姐不会怪你。而且，抢劫别人的东西，为自己所用，的确来钱快，也不用受那些窝囊气。不过，姐姐告诉你，你这种自甘堕落，抢夺别人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的想法，得尽早给我断了！”蓝漪看着弟弟，面色非常严肃。
“姐姐，”蓝鹰急道，“别人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这么做，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住嘴！”蓝漪突然大声喝道，接着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他们可以这么做，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是一群自甘堕落、自甘下贱，一辈子出头无望的贱胚子。他们可以这么做，他们当然可以这么做，他们怎么做都没关系，谁会在意一群贱胚子在做什么。你呢，你能这么做吗？你也开始自甘下贱、自甘堕落了么？你也成了出头无望的贱胚子了么？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蓝漪压低声音，一阵怒喝，呛得自己咳嗽连连，坐到凳子上，气呼呼的拍着桌子。
蓝鹰急忙倒了杯水递给姐姐，小声说道：“姐姐，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喝杯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蓝漪接过水杯一口喝光，拍了几下桌子，才顺下来心头的恶气，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跟蓝鹰说道：“小鹰，你不要觉得姐姐啰嗦，也不要觉得姐姐迂腐。别人欺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怒而反击，做出多过分的事来，只要我们势力摆在那里，没人说得出什么来。可如果我们主动做了什么，稍有不慎就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一旦曝光开来，咱们在职业者圈子里，就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是，姐姐，我明白了！”
“你真明白就好了。算了，有些事你以后慢慢都会清楚的。只要你记住，你是猎鹰家族的后代，你将来要将猎鹰家族的荣耀发扬光大！这是父亲的心愿，也是祖父的心愿，越是也是咱家几代人的心愿，更是姐姐的心愿！姐姐不管你的心愿是什么，你都必须将光耀门楣放在第一位。否则，你别怪姐姐不认你这个弟弟。”
“姐姐，我知道了，你再喝杯水，消消火气。”
蓝漪又拿起水杯喝光了杯中水，这才问道：“小鹰，告诉姐姐，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的，别想忽悠姐姐，姐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想扯什么谎，姐姐闭着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
“姐姐，看，我给你买的肉夹馍，你尝尝，好吃么？”
蓝漪接过弟弟递来的牛皮纸，咬了一口里面包着的肉夹馍，说道：“别想转移话题，快给姐姐老实交代，是不是什么人给你说了什么？”
蓝鹰点点头，又提起水壶给姐姐倒了杯水，才缓缓说道：“姐姐，今天早上咱们分头行动，我去东城那边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问，还有那些佣兵团、保安队、药铺、酒楼，我都问了个遍，结果没有一家愿意招我做工的。我跑了一上午，又累又饿又渴，就在路边买了一张大饼，可刚在一片树荫下面坐下，还没吃呢，就有个叫花子走过来，说我占了他的地盘，跟我要钱。我要跟他理论，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七八个叫花子，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蓝漪点点头，问道：“打死人了么？”
“没有，咱们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我不敢做的太过分，只小小的惩戒一番，每人断了一条胳膊。”
“你呀，还是这么冲动，在白水城就因为断了张琪的胳膊差点被张琪二叔吊着打，还不长记性，又是断人家胳膊。你把他们胳膊断了，他们还怎么讨生活。退一步讲，他们就算能继续讨生活，又怎么争得过同行。你以后如果不想打死人，就别让他们伤筋动骨的。”
“是，姐姐，我记住了。”
“之后呢？”
“之后，我继续去别的地方问工作的事情，结果在一条巷子里被一群人围上了，这些人持刀拿棒的，朝着我喊打喊杀。我一怒之下，便将这些人全部打到在地，有两个挨不住我的重拳，当场死掉了。领头的那人跪地求饶，又差人取了这一包财物，我才放了他们一马。”
听到这里，蓝漪立刻变了脸色，问道：“他们奉上这一包财物，你就直接放了他们？”
“对呀！”蓝鹰看着姐姐突然改变的脸色，带着惶恐，带着疑惑回答道。
“你糊涂！职业者行事，你要放过他们就直接放过就是，要教训就狠着劲儿教训。人家送了点儿钱，你就放过他们，职业者的颜面何存。你这种行为，跟街头流氓地痞有何差别，以后在职业者面前还怎么立足！”
“啊，这么严重！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们，把他们一个一个杀干净。”
“杀干净又怎么样，路上的行人就不会外传了。”
“不会，当时那条巷子里再没有其他人了，只有那些围攻我的。”
“那就还好，他们的话没有值得信服的地方，反而没什么关系了。再之后呢？”
“再之后，那个领头的就要认我做他们的老大，希望我接手他们在东城的生意。”
“哼！”蓝漪冷冷的说道：“打得一手好算盘，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没有回答他们，我得先问过姐姐你的意思才能回答他们。”
“嗯，你明天还过去一趟，把他们挨个打上一顿，告诉他们，他们那点小心思别随便往什么人身上使。”
蓝鹰挠了挠头发，说道：“姐姐，这么说，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心思？”蓝漪看着弟弟，反问道。
“我觉得，他们就是看我的武功好，有我罩着，他们以后抢地盘的时候就不会吃亏，他们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大！”
蓝漪点点头，答道：“没错，他们就是这种心思。可是，你说的却不全面。他们还有一种心思，他们觉得你是职业者，又那么年轻，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以后你有了什么成就，他们就会打着你的名头招摇撞骗，把投在你身上的价值一点一点的榨出来。”
“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吧，他们支持我们获得成就，我们罩着他们讨生活，合则两利呀！”
“傻弟弟呀，你也不想想，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一群自甘堕落的下贱胚子，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一旦得到了大人物的庇佑，做起事来会疯狂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能知道！一旦他们无知到捅破了天，咱们姐弟俩也得跟着遭殃！”
蓝漪喝了口水，让蓝鹰消化一下自己所讲的话，这才接着说道：“再说，跟一群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名声好的了么？你是要去四大学院深造的，顶着个臭名声，怎么在学院里立足！”
“好，姐姐。我听你的，明天就把他们给打一顿。只是，四大学院学习的事，姐姐还是先放到一边吧。四大学院那么高的门槛，恐怕我没那个福分进去了！”
蓝漪想了想，平静的说道：“小鹰，圣人有训，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还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啊，姐姐，你怎么说这种话，我可一直没觉得姐姐怎么样啊！”
“让你回答你就回答，啰嗦什么。”
“是，那我就说了。这句话是说，只有小人和女子是难以相处的。后面还有两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对呀，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离远了又会埋怨你。你知道圣人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么？”
“姐姐，前面小人这样说没问题，后面的女子就是圣人认识的太偏颇了。”
“你说的没错，那你告诉姐姐，圣人口中的小人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女子在这里跟小人放在一起？”
蓝鹰使劲儿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小人啊，小人就是没有志向的人！”蓝漪声音忽然拔高，对着蓝鹰厉声叫道：“就是你，没有志气，被一点挫折打击一下就不敢再做梦了，就不敢向着最高的山峰的攀登了，就退缩了，就看着顶峰对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了。懦夫，小人，说的就是你！”
蓝鹰被蓝漪气势所摄，张口结舌，欲要开口辩解，却找不出什么词句反驳。羞红了脸庞，大吼道：“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自知有错，可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来到这是你决定的，我二话不说跟着你来到这里。结果呢，这里是个什么鬼地方学院咱们入不了，找个糊口的活计也没有办法找到。我说要离开这里，你不同意，我说什么了，我二话不说，跟着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这里的天都黑了，我想就这么黑灯瞎火的过吧，你不同意，我说什么了，我二话不说，就把眼睛这么睁着。现在，我就说了一句放下进入四大学院的念头，在你心里就成了无志的小人了，就成了懦夫了。”
蓝鹰失声哭出声来，眼泪吧嗒吧嗒滴到桌面上，哽咽着说道：“姐姐，你变了，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你就变了，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要是在白水城的时候，你一定不会跟我说这种话的。我知道姐姐你心思重，在这里举步维艰压力太大，可是我压力就不大么？我看着姐姐你每天心里焦躁不已，还强颜欢笑的样子，我心里也着急。我只想给你分担点儿忧愁，不想让姐姐每天活的那么沉重。我有什么错，怎么就成了懦夫了，怎么就成了小人了？”
蓝漪看着弟弟满脸通红，听着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痛，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趴在桌上嘤嘤啜泣。
两人就这么坐在凳子上，对着哭了好一会儿，直到邻居实在不耐烦了，隔着院墙大吼小叫，两人才渐渐收住哭声！
经过这么一通大哭，姐弟二人的情绪恢复了不少。
蓝漪揉了揉眼睛，扯着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这才柔声说道：“小鹰啊，都是姐姐的不是，姐姐也是一时失言，并非有心之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姐姐，你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说错了话惹你生气！”
“咱们都有不对的地方，就谁也不要怪谁了，好吗？”
蓝鹰点点头，回答道：“好，姐姐，快把剩下的这些肉夹馍吃了吧，眼看就要凉透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蓝漪拿起吃了一半的肉夹馍，接着几口吃了个干干净净，又喝了杯水，说道：“小鹰，有件事姐姐要告诉你。咱们两个入学的事，已经有办法了。”
“啊！”蓝鹰吃惊的靠了过来，见蓝漪停下来不说了，便蹲坐在蓝漪旁边，一下一下的摇着蓝漪的大腿，急急的说道：“什么办法？姐姐你快说啊！”
接着，蓝漪便将今天的经历告诉了弟弟。
蓝鹰听完姐姐的讲述，大张着嘴巴，说道：“姐姐，有这事你不早告诉我。你要是早告诉了我，我怎么也不会说出放下进入四大学院的心思的混话来。”
蓝漪笑了笑，回答道：“你要是不说出那番混话来，咱们姐弟也没这么舒坦的机会！”
蓝鹰尴尬的笑笑，脸红红的说道：“那倒也是，今天这一番大哭，倒是真舒坦。心里头又舒服，又敞亮。以后要是不舒服了，还得这么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蓝漪笑着敲了敲弟弟的脑袋，说道：“那好，以后要是不舒坦了，就告诉姐姐，姐姐非要给你一顿好揍，让你哭得又舒坦又敞亮！”
说着，姐弟二人又是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