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日绕龙鳞识圣颜
sunmay2906:00:00cst2016
吟声刚罢，忽听窗外有拍手叫好之声。沉香抬头观看，门外走进一位老者。
沉香慌忙上前施礼，说道：“四句歪诗让老先生见笑了。”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打量着来人。
只见来人身形甚伟，着一身青袍，眉毛胡须头发皆是银白之色，一部长须，垂在胸前，最长处直至腹下，两绺眉毛亦甚长，从两侧眼角处往下一直垂到下颌，与颌下长髯，混在一起，往脸上看去，已分不清须、眉、发，只见白花花一团，窗外阳光照射到银发白须之上，只觉银光点点，光辉耀目。面上皮肤白皙，没有一点皱纹，额头硕大，双目深湛，颇有精芒，宽鼻阔口，厚唇外翻，露出两颗门牙。打眼望去，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见此形容，沉香不禁联想起紫灵镇集市年画上的寿星老儿了。
又听来人说道：“诗句清丽，意境绮艳，似南朝乐府之格。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才情，已是不错了。只是少年人当志在家国，大漠边关，庙堂州县，皆可建功立业，不必缠绵于春日红花、玉枕蝴蝶”
沉香听其指点，又躬身施礼道：“老先生批评的是，小子受教了。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捋一捋长髯，说道：“寡人便是人参王。”
沉香听闻他便是人参王，慌忙下拜施礼。人参王伸手将沉香扶起，说道：“你是沉香吧？”
沉香赶忙答道：“小生正是沉香，来到此处，实是有求于大王。”
人参王道：“求本王之事，到先不必细讲，咱们到书桌前坐下说话。”
说罢，转身走向书桌，躬身坐下。又示意沉香坐下，沉香告了座，等人参王开口。
人参王面无表情的坐在沉香对面，沉思一会，说道：“听大黄禀报，你进入神农山，是带了一样神农氏的东西？”
沉香答道：“是啊，一个自称是我外公的老爷爷送给小生的，说是这件东西可以帮助我找到妹妹。”
人参王点点头，捋一捋眉毛，说道：“能否拿来给本王看看。”
沉香一想：不好，自己的水囊、打药鞭、挖药铲还散乱的放在里间呢。慌忙向人参王道了声失礼。起身走入里间，将水囊、挖药铲收好。手持着打药鞭出来。
沉香将打药鞭递给人参王，人参王伸手去接，脸上显得十分平静，而接打药鞭的手却微微有些发抖。接过打药鞭，凑近了观瞧，不住的点头。突然，脸上白光一现，随即消失。就在人参王脸上白光闪烁的那一霎那，须眉似乎消失了，但由于时间太短，沉香并没有发觉。人参王将打药鞭在手中又摩挲了一大会儿，交还到沉香手中。
沉香双手接过打药鞭，随手插在身后。
人参王道：“不知沉香小朋友求本王何事？”
沉香道：“此事亦无关家国，乃是小生的家事。为了完成母亲逝世前之遗愿，我想找到我的孪生妹妹。而外公，嗯，或许是神农氏告诉我说，妹妹在神农山里面。让我入山寻找。而陛下是神农山百草国的大王，下个旨意，全国寻找，定能比我自己大海捞针容易的多。”当下又把自己如何入山，如何遇到菊花、大黄，等等之事全都说了一遍。
人参王边听边不住点头。
等沉香全都说完。方才答道：“你求本王之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不过要先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沉香急忙问道：“什么条件，我一定答应。”
人参王道：“在说出这个条件之前，本王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听了这个故事，就会理解我为什么会提出条件。”
沉香点头，只听人参王不紧不慢说道：
“本王讲的这个故事，其中的两个主要人物，一个叫沉香，一个叫辛夷。”
沉香大惊，我和妹妹？嗯，世上重名重姓的也多，说不定是哪一个。见人参王讲的认真，没有打断他。
人参王继续说道:
“这两位不是普通凡人，而是我神农山百草国的药灵。二十年前，百草国尚未统一，分为百根、百干、百花、百实四个邦国，嗯，这个或许你都已经知道了。”沉香点头。
只听人参王又缓缓说道：“其中百干国与百花国是盟国，两国之主每年都会进行会盟。话说这一年，轮到由百花国做东道主，眼看会盟之期将至，为了提前安排好会盟事宜，百干国丞相厚朴，便派出沉香作为使者，出使百花国。这沉香生的模样如你一般，为人风流倜傥，放浪无羁。出使到百花国后，由百花国丞相菊花派出自己的丞相长史辛夷来接待。谁能料想，那辛夷竟是水性之人，见沉香生的俊秀风流，便用尽手段勾引沉香，沉香最终未能抵挡诱惑，二人便在在百花国相府中做下丑事。违反了神农山永不能恕之律令，当然要受到惩罚：二人在廷尉大牢中脱水休眠，休眠两年之后，无法复醒，最终只能在本草中除名，逐出神农山。在人世间重新做无知无觉的无情草木。”说到这里，人参王顿了顿，又问沉香道：“沉香小朋友，你可知你父亲是谁？”
沉香羞愧低下头，答道：“自我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父亲，母亲也没有提起过父亲，小时候见别的小孩子有父亲，也曾经问过妈妈，但妈妈从来不回答。”
人参王点头道：“这就对了，因为你本来就没有父亲。天地间之所以有你和你妹妹，是因为，你们兄妹两个是被除名的药灵借腹转世而生。”
“借腹转世？”沉香不解的问道。
人参王道：“不错，犯罪药灵沉香、辛夷被逐出神农山之后，虽然恢复本身，变成草木，但一点灵气未散，只要是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遇到处于育龄之女子，便能借女子之腹重新幻化成人形。你可记得你妈妈最大之旨趣爱好？”
沉香答道：“当然记得，妈妈最喜欢读医学本草之书，也喜欢上山采药。我们居住的地方就生长的非常多的草药。我和妈妈经常到山上采药，拿到镇子上去卖。”
人参王继续道：“事有凑巧。当药灵被逐，在人世间变成草木之后，会非常奇异高大，十二时辰之内，若有育龄女子拥抱抚摸，其不散之灵气便能入其体内，借女子之腹而转世。想来令堂十分喜欢本草，见有新奇草木，忍不住上前摩挲，沉香与辛夷之不散灵气，便直入其腹了。”
沉香恍然明白，道：“如此说来，小生与辛夷，便是神农山中被驱逐药灵的转世之身了？”
人参王道：“正是。前世有孽情，今世成兄妹。这都是天意。”
沉香道：“可是，妈妈不是太可怜了吗？一位未曾出嫁的大户小姐，无缘无故的生下一对儿女，这让世人怎么看她，而且，妈妈不到四十岁，便即离世，这天意对她不是也太不公平了吗？”
人参王感叹一声，道：“你们兄妹二人借腹转世，重新做回药灵，全赖令堂之功，令堂热爱本草之学，为其献身，正所谓求仁而得仁，想其地下知道真相之后，亦无甚憾焉。”
沉香道：“小生却仍为其感到不平。妈妈虽喜爱本草，但为了两个被逐药灵的转世，牺牲了一个人世间少女最为宝贵的生命和清誉，这天意，岂非太忍哉！”
人参王道：“沉香，你可知人世间为什么使用本草做药物？”
沉香答道：“因为本草之药力可以解除人类的病痛，救死扶伤，造福人间。”
人参王又问：“可是这药力从何而来呢？”
沉香答：“小生不知。”
人参王道：“草药的药力，便是从药灵而来，神农山中有一位药灵，则人世间便有一味草药。假如一位药灵被神农山逐出，那人世间的那味草药将失去药力，没有任何用处，将不再位列本草经之中。”
沉香道：“这么说，假如妈妈不用自己的生命复活我们兄妹两个药灵，那么人世间将失去沉香、辛夷这两味药材了。”
人参王道：“不错。”
沉香心想：“妈妈曾对我说过，辛夷妹妹丢失那天，襁褓内留下一方锦帕，上写着：本是神农经中草，重做玉兰未开花。那玉兰未开之花入药，便是辛夷。看来，辛夷妹妹果真是重新做回药灵，并返回神农山了。
沉香当即又道：“母亲用自己的清誉和生命，换来了我们兄妹的重生，这种恩情，我和辛夷妹妹一定要报答。母亲的遗愿，我一定要帮她实现。小生还有疑问，为何大王对此事如此了解？”
人参王沉吟道：“本王是第一个进入神农山的药灵，在此已经修炼了近一万年，神农山的大小事情，我无一不晓。当年，沉香与辛夷偷情的丑事暴露之后，我们百草国药灵曾召开一次公决大会，判处他们二人除名神农山之刑罚，当时情景，历历在目。”
沉香道：“以前的事情，就先不要提起了。小生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辛夷妹妹，告知她我们俩的身世真相，带她与我一起回到蝴蝶谷，祭奠母亲，拜谢母亲重生大恩。在此还要拜托大王，一定帮助小生，完成这项心愿。对了，大王说，要帮忙需要小生答应一个条件，不知是什么条件。”
人参王微微一笑，捋了捋长髯，道：“这条件十分简单，让本王帮助你也可以，但你必须用一种物品来换取。”
沉香忙问：“什么物品？”
人参王道：“打药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