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历块过都见尔曹

　　杜仲寨在人参城西南方向三百多里，沿着驰道步行的话，得走三四天。为了避人耳目，沉香、车前子没有从驰道上走。而是在一条干涸的河道里行进。

　　这条已经完全干枯的河名叫神农河，曾经是整个神农山最大的河流，流经百草国全境，将百草国内三大湖泊：濒湖、扁鹊湖、仲景湖连接在一起，当时整个百草国水源丰盛，除了神农河以及三大湖泊之外，还有稚川河等一些不知名的支流旁系。不知什么原因，三百年多前，神农河水量日渐稀少，终于断流，直到干涸，稚川河也遭遇同样问题，如今只剩下一片水泽，成了稚川泽。

　　百草国内水源问题开始显现，各城邦虽然都表面上不以为意，但私下里都非常着急，因为每个城邦所据守的湖泊水面也在不断缩小，假如任由此情形发展下去，不到一百年，百草国内将会出现严重的饮水危机，到时，别说修炼灵力，即便是生存，亦是重大难题。此次百草国各城邦能够走向统一，缺水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各国都打不起了。

　　回想起三百年前，各城邦水源丰盛，从来没人想过未来会如此缺水。各城邦也栽种果树、庄稼，每年都会产出不少水果、粮食，用从书上学到的酿酒技术，把水果、粮食酿制成果酒、米酒。酒对于药灵来说，可是一样好东西，不但味道醇美，还对灵力修炼大有帮助。

　　但自从神农河断流之后，水果、庄稼的种植就越来越少了，直到一百年前，所有城邦全都禁止种植果树、庄稼。药灵饮水尚且不知，还怎么能够浇灌植物？以前酿好没喝完的酒，也成了物依稀为贵的宝贝，贮存在仓库里，只奖赏给那些有功之臣。

　　车前子边走边给沉香说一些百草国历史地理情况。沉香深为各城邦饮水问题感到担忧，甚至认为人参王的统一供水政策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只有如此，方能最大限度节省用水。

　　车前子道：“但此政策实施后的实践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好的想法，却往往带来坏的结果。握有分水权力之官僚机构，利用自己的权力侵占饮水，而底层的普通药灵，却往往饮水不足。大将军紫参能够侵占美酒与水票，板蓝根克扣工坊饮水，便是明证。”

　　沉香点头，问道：“如此，便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吗？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神农山末日到来吗？”

　　车前子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菊花，让菊花教会大家掘井技术。这样既能瓦解人参王的统治，又能解决饮水危机。”

　　沉香道：“看来蝎子王把菊花捉走，还真是一个重大阴谋。没了菊花，我百草国早晚会因缺水问题发生大乱，到时蝎子王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车前子道：“是啊，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菊花，拯救神农山百草国。”

　　沉香道：“不知道百虫国的那些毒虫需要不需要饮水？”

　　车前子道：“百虫国、百草国药灵，都需要饮水。只是百虫国对水的需求量不如我们大而已，即便是一年两年不喝水也没有问题。但他们需要吃东西。唯一不需要饮水的是百矿国的那些矿物。”

　　沉香对百虫国药灵需要食物感兴趣，不禁问道：“百虫国药灵需要食物？那他们吃什么？”

　　车前子叹了一口气，道：“这些毒虫，他们每隔三十年都会产下幼子，然后把幼子当做食物吃掉。”

　　沉香大惊，道：“他们竟然吃自己的孩子？怎么这么残忍？”沉香又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来，转眼间，已经离开母亲好几个月了，每当想起妈妈那慈爱的面容，心底便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可是百虫国的毒虫竟然以自己幼子为食物，真是不可思议。

　　车前子又道：“是啊，这就是我们百草国与那些毒虫为敌的根本原因。我们各城邦之间虽战争不断，但自从读了圣贤书之后，也欣然向礼，知道仁爱廉耻。各国之间也公平交往，即便是战争，也有战争的规矩。哪像他们百虫国，野蛮无知，没有人性。我们和他们，简直就是人与禽兽的区别。”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赶路。越往前行，但觉河道越来越窄，越来越深，车前子带着沉香从河道里跳上来，车前子道：“我们还是上路上去吧，再往前走，恐怕就上不来了。”

　　二人从河道里上来之后，爬上一个山坡，来到一条宽阔的道路上，站在路边放眼望去，一座座高山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车前子手指着前面一座大山道：“看见没有，前面那座山名叫杜仲山，杜仲寨就建在山里面。杜仲山是一座环形山，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叫仲景湖，是神农河汇入之地。如今神农河干涸了，仲景湖没有了上游来水，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这杜仲寨全是用粗大木材建筑而成，凌空构建，非常险峻。我在枸杞堡时，曾跟随决明子来过一次，当时百干国与百实国约为联盟，两国使节多有往来。”

　　沉香放眼望去，只见全面不远处黑乌乌一座大山，摩天蔽日，非常险峻。看来就是车前子所言之杜仲山了。

　　沉香问道：“既然神农河最终会流到了仲景湖，仲景湖又在杜仲寨里边，那么我们沿着河道继续往前走，不就直接进入杜仲寨里边？”

　　车前子一笑，道：“绝无可能。你可知道，这杜仲寨建的非常巧妙，全是因山河之势而建，前面以神农河为天然的护城河，后面背靠崇山峻岭。在河道未干之前，河面修了一座木桥，只有跨过木桥才能到达寨门前，所以只要敌人来攻，便把木桥一拆，任你千军万马也只能望洋兴叹。但自从神农河干了之后，天险失去，杜仲王便又想了一个办法，命人将河道挖深数十丈，最深处高达百丈，所以我们越往前走，河道会越深，而且绝壁光滑如镜，凭我们的本事，是无法从这面深的河道里爬上去的。这样原本寨门前的一条大河，便成了一道宽阔的深沟，若想进入杜仲寨，还是必须得在深沟上面的木桥上走，木桥两端各有守军，寨门之上另有守军。假如有敌兵来犯，还是把上面的木桥拆掉，敌兵面对如此深沟，除非能够飞过去，否则同样束手无策了。”

　　沉香大为惊叹，原来杜仲寨竟然如此险要，与那平原上的人参土城毫不相同，不知道那红花宫与枸杞堡会是什么样子。

　　车前子仿佛看通了沉香的想法，道：“你可知我百草国四大城邦各有什么特点？”

　　沉香道：“小生不知，还请车前子大哥详细说来。”

　　车前子道：“人参是土城，占了五行当中的土，杜仲寨是木寨，占了五行当中的木，红花宫时一座水宫，占了五行当中的水。”

　　沉香抢先说道：“那枸杞堡是一座金堡，占了五行当中的金？”

　　车前子道：“不错，正是如此。”

　　沉香道：“想来土、木都可以筑城修寨，可不知这水和金如何能够建筑城堡？”

　　车前子微微一笑，道：“恩人你到时一看便知。”

　　沉香又问道：“可是五行之中的火，是不能那来用了。”

　　车前子道：“那是当然，但那百虫国蝎子洞却占了一个火字。”

　　沉香还想再问，却听得后面大路上有人喧马嘶之声，二人回头一看，见有数十人从远处而来，当先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已经看见车前子沉香二人，正在远处不住的指指点点。

　　车前子道：“那应是杜仲王从人参城回来了，如此甚好，我们便在路边等他。省了叩关叫门的事了。”

　　二人便站在一旁，等候杜仲王到来。

　　人参王登基仪式结束之后，杜仲王直接率公卿大臣返回杜仲寨，一路马不停蹄，虽然杜仲王想快些回到寨中，但一行几十人，只有五六人骑马，还得按辔徐行，等着步行的随从。

　　杜仲王此时心意颇难平。本以为人参王登基称帝，不过是从“王”改称“皇帝”，换了一个名号而已。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实质损害。但自从那一日亲见人参王登上神农台，手挥神鞭，不可一世，台下万民下跪，高呼口号，天子至尊，何至于此。杜仲王当时便想起一句古语：大丈夫当如是也。又想自己本来也是一国之主，与他平起平坐，如今自己却跪倒在地，俯首称臣，这岂能让人甘心。

　　一同前来参加仪式的御史大夫钩藤，见了如此场面，内心十分兴奋，不住的说些人参王如何如何、皇帝如何如何、打药鞭如何如何之言，这让杜仲王更加心烦。一旁的太尉黄柏却训斥钩藤道：“这是人家的皇帝，不是我们杜仲寨的皇帝，你在一旁瞎高兴什么？”

　　杜仲王一听此言，正中下怀，心底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打药鞭夺到手，到时也尝尝当皇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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