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上林蝴蝶小

　　沉香试着动了动手，没有问题，用手摸摸伤口，已经没有任何疼痛感觉，浑身的奇热与极寒也没有出现。难道自己恢复了？是谁救了自己？

　　没有费多大劲，沉香已经能够坐起来，双手撑住地面一使劲，艰难的站起身，四下一望，却发现几步外一个平整石头上放着两只水囊。

　　果然是有人用水救活了自己。可是他人呢？

　　沉香摇摇晃晃走到洞口，扶着洞口石壁向西边天际遥望：一抹红色云霞飘在天际，仿佛红色纱巾般遮住了太阳的脸

　　沉香看着如此美景，不禁出口念出两句诗来：

　　余霞散成绮，

　　夕阳无限好。

　　却听身后有人“格格格格”笑出声来，声音如风吹银铃，十分动听。

　　沉香忙转身回头问道：“谁在那边？”

　　只见一妙龄女子从洞口旁一大树后面走出，满面含笑，说道：“刚刚醒转便要吟诗，你还真是神农山的大才子啊。只是，我怎么听着这两句诗不是一对儿呢？”说完，又细细打量了沉香几眼，关心问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现在还有什么不适吗？”

　　沉香一脸诧异，急忙向前拱手施礼，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在这荒山野岭？莫非是姑娘出手相救了小生？”

　　那少女一听沉香之问，又哈哈哈笑出声来，道：“哪家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天天在一起，你不是称我为蝴蝶兄弟吗？”

　　“蝴蝶兄弟？”沉香忽然想起，离开蝴蝶谷之时，有一只蝴蝶飞舞在自己左右，挖开石壁从洞中进入神农山，蝴蝶也跟着一起飞进来了，后来在菊花小院之时，菊花被百虫国蜂子捉走之前，曾在这只蝴蝶翅膀上留下字迹。他和青蒿、艾蒿二人才离开菊花岭，一起走上神农山驰道。当时蝴蝶落在他的头发上，一路相随。后来进入人参城后，在人参城王宫尚书房，在太学弟子员宿舍，在工坊矿石山谷里，蝴蝶都曾经在眼前飞过。难道一路陪伴我的，不是蝴蝶兄弟，而是眼前这位美丽仙女？

　　沉香不禁又仔细看了看对面这位少女：身量不高，着五彩衣裙，衣袖宽大，裙摆亦长，将足部全都覆住，腰肢却是极细，又用锦带收束，更显得妖娆婀娜。往上看去，一支白玉簪子将乌黑发丝盘住，白玉簪一头，雕刻着晶莹圆润的小蝴蝶。鹅蛋脸，细细眉毛，大眼睛含着笑意，小小嘴唇半张着，露出两排编贝般细腻整齐之牙齿。“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诗句用来形如眼前这位少女，真是再恰当不过。

　　美少女见沉香注视着自己，竟丝毫没有害羞之意，反而是笑吟吟的看着沉香，一手捏住裙子角，转了一个身，换了一些姿势。笑问道：“怎么，还是没有认出来吗？待我变回原样给你看。”说着，双臂一伸，宽大的衣袖随之而起，却突然变成了一对蝴蝶翅膀，紧接着，身体越缩越小，转眼工夫，竟缩成尺许高，用翅膀遮住头脸，继续缩小，待缩到三五寸时，翅膀开始忽闪两下，紧接着又忽闪两下，随后挥动频率加快，竟然飞了起来，翩翩飞到天上之后，又盘旋回来，落在沉香头上。

　　沉香不禁兴奋的大声喊叫起来，道：“蝴蝶兄弟，真的是你，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赶快变回来吧。”

　　沉香刚说完，蝴蝶又从沉香头上飞起，翩翩落在地上，翅膀抖动两下，转瞬间变成了原先那位美丽少女站在沉香面前。

　　沉香笑道：“蝴蝶兄弟，奥，不，蝴蝶妹妹，想不到你是一美貌仙女，竟然瞒了我那么长时间。”

　　那蝴蝶听沉香称自己为妹妹，又夸自己美貌，心中十分高兴，笑靥如花道：“沉香哥哥，怎么样，小妹没有骗你吧，我和你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你竟然认不出我来。哼。”说着竟撅起小嘴，一边笑着一边生气。

　　沉香从小到大，无论是在蝴蝶谷、紫灵镇，还是再神农山中所见菊花青蒿艾蒿百合等女子，都未曾有蝴蝶这般爱笑可爱。

　　见蝴蝶说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心中不禁十分诧异，反问道：“十几年？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真实面目哎。你到底是人还是蝴蝶？”

　　那女子见沉香反问自己，心中想到：这十几年来，我天天见他，自然觉得与他十分相熟，没有任何距离与隔阂。我竟然忘记了今日以人形见他，且以前都是听他对我说话，自己从未回过一句，是不是自己见他恢复如初，高兴的有些昏头了？想到这里，不禁脸上一红。道：“哥哥说的不错，我虽与你相伴了十几年，可从未敢现出人形与你相见。这也怪不得你。”

　　沉香还是不解，又问道：“你一路陪伴我倒也罢了，怎么说与我相处了十几年？我今年才十八岁，难道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那女子一听，又笑道：“不错，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沉香道：“那你的年龄一定比我大喽，叫你一声妹妹不合适，那我该叫你是蝴蝶姐姐呢，还是蝴蝶阿姨，蝴蝶奶奶？”

　　少女一听沉香问话，更是笑的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肚子弯下腰，过了一会儿，方道：“我今年已经一千多岁了，你应该称我为蝴蝶老祖宗了。”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沉香不禁纳闷，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蝴蝶待喘息已定，对沉香说道：“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你刚刚苏醒，身体还比较虚弱，我们还是回到洞中，找块平地坐下，我细细跟你说说。”

　　沉香听了蝴蝶之言，方感觉身上还是没有多少力气，一向前迈步，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蝴蝶急忙闪过来，一把扶助沉香胳膊，将沉香搀扶道山洞之中坐下。

　　蝴蝶见沉香坐好，从旁边拿起水囊，说道：“你再饮些水，估计恢复体力更快些。”

　　沉香疑问道：“从哪里弄来的水？”蝴蝶一听此问，原本笑吟吟的脸上却闪过一丝隐忧，随即又笑道：“不用问了，你只管喝就是。还记得刚出菊花岭时，你让我在你掌心里饮水吗？有道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来报，我虽不能给你找到一处涌泉，但这两囊水，还是有本事找到的。”

　　沉香点点头，道：“你快从头到尾说说吧，怎么与我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你又怎么活了一千多岁？”

　　蝴蝶这时也坐下，缓缓说道：“我与你一样，原本也生活在蝴蝶谷中，蝴蝶谷内繁育着数不清的蝴蝶，因我活的时间最长，那些蝴蝶都尊我为蝴蝶公主。蝴蝶谷草木繁盛钟灵毓秀，乃天地灵气所聚之地，我在谷中得到一仙人点化，那仙人教我吐纳修炼之术，说几百年后，便能修炼成人形。我便按照仙人指点，找到一隐蔽处潜心修炼。有一日身体出现变化，感觉修成人形不远，心中十分高兴，就忘乎所以，飞到溪水边与姐妹们玩，没想到一狡童见我生的硕大美丽，用网子把我网了去。”

　　“我被狡童收在网中，成了他的玩物，别看他当时玩的高兴，等玩够了，一定会把我折磨致死。这下由于大意，修道路上功亏一篑，悔之晚矣。没想到这时对面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那就是你了，你见我被收在网中，看那表情，心中大是不忍。就过来与狡童商量，求他将我放出来。那狡童死活不愿意，你便让他在原处等待，你匆忙跑回家去，和妈妈要了一支新采的大灵芝，拿来送与他，他方答应把我从网中放出，你看到我又翩翩飞到空中，不禁高兴的手舞足蹈。

　　“有了你的相救，我才又能重新修炼，过了一年，终能化成人形。从此，我就日日夜夜在你家周围，与你们母子作伴。”

　　沉香听蝴蝶之言，努力回忆起儿时的事情。

　　的确，那日他曾经用新采的大灵芝求一个顽皮的哥哥放了一只蝴蝶。从那以后，自己与妈妈所住之茅屋，周围飞满了各种彩蝶，想来是那只被救蝴蝶所引来，没想到那只蝴蝶竟然变成了人，此刻正坐在面前与自己说话。

　　蝴蝶又叹气道：“等我修成人形，在你家往来飞舞之时，偶然听你妈妈说道：要是香儿不把那大灵芝送人就好了，灵芝或许可以救自己一命。”

　　沉香听蝴蝶这么一提，又突然记起，自己央求妈妈拿出灵芝时，妈妈起初是不给的，说这是灵药，在妈妈手中有大用，送给了别人，恐怕就糟蹋了。后来自己说用灵芝求一位哥哥将蝴蝶放了，妈妈方才将灵芝拿出，道：“既然灵芝可以救一只大蝴蝶，那就给他吧，给了他我们可以再去找。”以后的时间里，我和妈妈无数次上山采药，可再也没有找到那么大形的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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