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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局】浮生长恨 6:为君持酒劝斜阳

  

“但是……我不敢肯定。”净潇皱眉道,“嫁衣……如何能杀人?而且这件嫁衣现在又在哪儿?死者胸口的伤口又和嫁衣有何关系?”

  玉笙展颜一笑,拍了拍净潇的肩:“张夫人死于谋杀,而凶手杀她的目的在于那件嫁衣----准确来讲,是让张夫人脱下那件嫁衣。”

  “谋财害命?再一次?”净潇瞟了玉笙一眼。此人面容苍白双眸涣散,大概是除了玉绫的“寒玉蛇”之外还受过其他的重伤……内息紊乱至极,勉强还能调用……只不过再调用他就得上西天了……这不知道为什么琀统领说他可以躲避暗杀高手的暗器?莫非他还有其他的技能?净潇扬了扬眉。

  “九凤千户。”玉笙扭头看着他,嘴角刹那间抬了一下,那样快,以净潇的眼力都没有看得十分清楚,“九凤千户,请问这位张夫人,祖代是什么人?”

  净潇猛然一震,喃喃道:“对……与溪那边……对,她是与溪女子……”

  玉笙微微一笑:“与溪的嫁衣下摆狭窄,质地紧密。若是穿上之后快速奔跑,定然会被裙角绊倒,从而摔跤后脑磕在门槛上。若是按你所说,张夫人死前是穿着嫁衣的话,那么脑后的那块淤青,也就有了解释。”

  净潇沉吟道:“那么,凶手为何要在死者胸前捅出一个大洞?为何要剥掉嫁衣?致命伤又在哪里?”

  玉笙摇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解释。至于致命伤……”他嘴角绽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那就得看看仵作验尸仔不仔细了。”

  净潇道:“这么说,玉盟主心里已经有数啰?”

  玉笙道:“此人若非死于急病,全身上下没有伤痕是不可能的,伤痕定然是藏在尸体的某处了。哪里可以藏的下一处致命伤?女人头发浓密,斗胆猜测是在头顶上。劳驾九凤千户注意一下尸首头顶是否有小洞或蛆虫……”

  净潇心下凛然,缓缓道:“张夫人死亡时间应是深夜人静之时。若按推断,要造成分析过的伤口,那就是撞到门槛后昏迷时被杀的。凶手一定点了张夫人的哑穴,于是张夫人无法说话,只能拼命的逃,被追到门槛之间,摔了一跤,然后……至于找不到致命伤……若以烧烫的热铁钉,从百会穴刺入人脑,被害者当场毙命且悄无声息……精彩、精彩。”他看着玉笙,“那又为何剥去嫁衣呢?”

  玉笙笑笑:“想必九凤千户答案已了然于胸,又何必为难在下。”

  净潇撇撇嘴,露出一个“你不想说就算了拉我下什么浑水”的鄙视表情,右手按上落叶刀的刀鞘,“噌”一声,随着利刃出鞘绽处的刹那间一片流霜,净潇已在地上刻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字:

  “情杀。”

  玉笙微笑。“九凤千户,既已分析了这么多,剩下的疑点,便只能从现场里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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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张三家门口。

  月明星稀,天气颇为宜人,与犹被茫茫白雪覆盖的苍州简直就像两个极端。

  一名红衣男子缓缓走至窗台之下,精致秀气的眉眼如画,面色却过于苍白了些,好似身负顽疾。

  他就站在星空之下,抬头凝视。

  仵作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人类这个国度的国王虽然昏庸,手下却还是合格的……玉笙望着天边闪烁的一点光斑----星象很清楚,罗翭陨落,荧惑猝起,长庚则不知何处……这在预示什么?到底是罗翭胜,还是荧惑胜?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反正……他也快死了。“寒玉蛇”的毒昨天已经弥漫上他的手臂,不知为何,竟连上九潜龙玉佩也无法阻止其趋势……

  难道是,她在附近?不过……死了倒也好……玉笙微微皱眉,是不是说,只要长庚中缺他一人,其余六人都不会死?

  但是他刻意来这里不是想这个的……玉笙轻叹一声,缓缓闭目。现在还有他不能死更重要的原因。

  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能解决。

  “张夫人?”他忽的开口。

  空气微微一滞,旋即一片虚空中一个淡然的声音道:“我是。”

  玉笙缓缓睁眼。

  “这个案子,你策划了很久,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追逐张三二室,她被嫁衣裙角绊倒,撞到了门槛昏迷,昏迷后你将铁钉钉入了她的头颅,于是她就死了。”玉笙声音淡淡,“很显然,这是经历精心策划的。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

  张夫人冷冷哼了一声,语气颇见讽刺:“我是一缕怨念,雩州的法律,管不了我。”

  玉笙回首,凝视着一片虚无:“不,你杀掉新的张夫人,是有原因的。”

  张夫人声音更冷:“胡扯。”

  玉笙眼睫微微一颤,赤色的衣袂被风吹起,挡住他半边脸,衬的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十年前,你被你的父亲下嫁到雩州张三家中,张三为人老实,而你待人热情,你们一拍即合。可惜七年后,你外出时被与溪的原生民众谋财杀害,留下一缕怨念----就是现在的你。但张三并不知情,而且三年后还娶了仇家女子为妻,于是……你在昨天现身,杀害了她。”

  张夫人语气似乎一动:“等等……你如何得知这些?你如何得知……我是被‘下嫁’到雩州的?”

  玉笙淡淡一笑:“玉绫,我的姐姐,多年未见了……你忘了我吗?”

  玉绫声音颤抖:“玉……笙?你是玉笙?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不,玉笙你先听我解释----我不是故----”

  玉笙语气依旧淡淡:“姐姐,我知道你入了罗翭,上面交给你一个任务,用‘寒玉蛇’射伤我……这样我就要去溟海疗伤……我明白这是为了复活暗临做铺垫……姐姐,为了羽族的前程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玉绫痛苦的用虚幻的双手揪住头发,喃喃道:“不……你是‘长庚’,前天就受到了‘罗翭’刺客的袭击,还要被老板用苦肉计……”玉笙双眉微皱,继续道:“姐姐,我明白你的痛苦……为了一个不要自己的家族的兴亡强衰伤害自己的弟弟,厮守终生的丈夫还娶了仇人作夫人……而你……只是一件命运的工具,一直……都在被利用……”他面色泛起一针病态的潮红,不由举袖咳嗽。

  没有一次这么厉害过了……

  难道寒玉蛇已经无力控制了?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因为玉绫在这里?或者,玉绫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罗翭”的刻意安排?那就是说,张夫人二室……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已?目的是让玉绫与自己相见,然后用苦肉计……复活暗临?

  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一场策划了三年,残艳的计划。位于“罗翭”和“荧惑”最高位的人,心思竟是缜密长远到了这种地步?

  究竟……谁与争锋?

  不过……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也挺好。

  夜空突然开始起伏,起伏得非常奇怪,光线越来越暗,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星月,有的只是一片茫茫的绿点。

  “玉笙?”他听到玉绫在叫他。

  “我……”

  玉笙说不出后半句了,好像喉咙被扼住了,根本无力发声。

  街角突然掠过一条黑色的影子,在玉笙倒下的瞬间,接住了他。玉绫一怔,乍然出现的那人一对冷冷的凤眼中映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黑衣女子冷然看了她一眼,玉绫不由瑟缩了一下----那种目光,就像……千年的寒冰。

  晚照抱着玉笙掠过雩州的街巷阡陌,不知为何,这个男子,总让她觉得,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怀中的男子兀自沉睡,苍白的容颜像是一片精致却毫无色彩的落叶。晚照静静看着他,这个男子……是否为了别人,可以放弃自己一切?

  从家族长老,到所谓长庚,张三命案,他的姐姐……

  他其实……和她一样,是个很寂寞的人。

  只不过……如果她是一块翡翠,将心中的裂纹密布石上,那他就是一枚琉璃,所有的爱与恨都被烂漫的光辉所掩盖,痛了累了都只是微微一笑……任由自己被那一切的痛苦拖垮……

  他在找一个知音,找一个能走进他心扉,坐在他的心湖畔临湖照应的人……可有谁能真正理解他?

  或许,是能陪他一起聆听那首《秋夜曲》的那个人。

  秋夜,秋夜。

  长河耿耿曙天,秋夜漫漫寂寥。秋夜曲,只有寂寞的人方能奏出,也只有寂寞的人才能理解。

  拔剑,起舞,琴弦,谈笑。

  从那一刻起,无论是暗临拂晓,还是玉笙晚照,都不重要了。

  却问心之何属?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无论身份,流光。

  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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