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义父
说实话,唐异有点后悔叫董昭儿陪自己回去看义父。一开始,他是嫌义父家有点远,想路上找个伴说话。如今一回到家,虽然董昭儿是人族的姑娘,但唐异的义父唐僻一点也不吃惊,而且跟她像是旧时便相识了似的,一老一小说话合拍得很,马上成了挚友而把唐异冷漠在了一边。
这唐僻算得上是位隐士高人,家住在深山老林里,附近根本没有其他鬼居住。他住在一间简陋的草庐里,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物品。他一心专研鬼族秘术,尤其喜爱占卜之术。在鬼族的咒法中,占卜总是无人问津、无人肯学的学问,因为它费时费心,而且精确度不高,但唐僻偏偏研究占卜。他当初也是为了能潜心研究占卜,再者也厌倦了世间的人情世故,才迁到野外独居。不过,他在占卜方面颇有成就,可以说是鬼界里的第一占卜师。当时也是他占卜到蚩磊将在不周山败给神族大军,蚩磊虽然不信,但为了安全起见,才把唐异托付给他这位结拜兄弟。
如今董昭儿对这屋里的占卜器具深感兴趣,唐僻便一一讲给她听,还不时指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说这是他的“小唐子”小时候用过的。董昭儿听到唐僻也称唐异为“小唐子”,笑得直不起腰来,而唐异却假装在草庐的另一边收拾东西,不想理会这二人。
唐僻介绍完了他的占卜工具,又和董昭儿拉起了家常,问她是如何跟唐异来到鬼界的。当他知道董昭儿也是自幼没和亲生父母在一起,而是由义父一手带大的,他很感慨地说:“唉,董姑娘你的命就跟咱们家的小唐子一样苦,不过不怕,你不是还有义父吗?你义父待你好吧?”
董昭儿每次跟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时都会伤感,但见到唐僻如此和蔼,便揉了揉眼眶边的泪,笑起来说:“嗯,我义父待我很好,像是亲生儿女一样。不过我有好一阵子没回去看他,小唐说等他见了你后就带我回家。”
唐僻听了,冲着唐异嚷道:“我说小唐子,你过几日就赶快把董姑娘护送回去,免得她义父担心。”
唐异只是应了一声:“哦。”
唐僻见他如此冷冷淡淡的,又想到他跟董昭儿说话时唐异便一直在一边忙活,他有点不高兴,说:“你这小子,在外面闹了大半天,如今回来了,还第一次带了个姑娘回家,却不理会人家,这是怎么着?”
唐异听出义父的言外之音,忙停下手中的活说:“义父你别误会,我是急着回家看你,又怕董姑娘在鬼都人生地不熟,所以才把她也带回来的。”
董昭儿似乎没听懂两人的谈话,插了句:“是呀,义父你别误会,小唐说了见完你就带我走。”
唐僻听到董昭儿也学唐异叫他“义父”,心里像喝了蜜似的甜,说:“呦,这女娃说话可真乖巧,这么快也学着叫我‘义父’了,什么时候过门啊?”
董昭儿这下才明白了唐僻以为自己是跟唐异相好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石榴,忙辩解道:“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老,刚才唐异喊你义父,所以我一时口快,也跟着叫你义父,我不是有心的。”
唐僻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也叫我义父吧,算我认了你这干女儿也可以。”
“这怎么能行……”董昭儿还想辩解,而唐异懒得理二人,扭头继续忙自己的。
夜里唐僻特意给董昭儿弄了点人间的菜式,而他们鬼吃的东西很少很简单,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董昭儿吃饭,弄得董昭儿很不好意思的。晚饭过后,唐僻说自己要去外面观星占卜,留着董昭儿和唐异俩人在家,而两人觉得在家无聊,便一起出去散步。
今夜月明星朗。月光照在野外的竹树,地上是竹树拉长的身影。夜风轻轻拍打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风吹竹林,便化为竹林翩翩的舞影。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是要拂平二人之前经历过的种种险境。
两人都在这平静中走着,不说话。
董昭儿突然望着唐异说:“小唐,我听你义父说明日有日食,是用玄镜之水占卜的最佳时间,要不你叫他占卜一下你日后的运情?”
唐异听到董昭儿突然发话,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笑了笑说:“哦,你别听义父瞎说,这占卜之术精确度不高,而且很多时候给你模模糊糊的预言,有时候卜了跟没卜一个样。”
董昭儿拉着他的衣袖,拼命摇着说:“小唐子,你就让你义父卜一卜吧,我很想看看这玄镜之水占卜是什么样的。”
唐异被她拉自己衣袖这举动吓了一跳,心里暗叹这女的一点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概念,也经不住她这样耍赖般的恳求,就同意了。
第二日,唐僻听说唐异想让自己用玄镜之水占卜,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不过长话短说,他急忙在草庐外面拜了一桌子,上面放了一个装满清水的盆子,盆里放一个写满咒法的镜子,等到日食之时,天暗了下来后,他便开始念咒,不一会儿他便是满头大汗,看样子是很费力气的样子,然后他示意让唐异和董昭儿走到盆子前。这时,盆子的水竟然变成了白色。
“你们能从这镜水里看到看到未来的景象。你们现在看到什么了?”唐僻说。
两人定眼望着盆里的水,却什么都看不见。突然,水里闪现出一束火光,把二人都吓了一跳,然后二人见到一座黑色的高台,那高台高得直冲云霄,台四方的石柱还有黑色的烈焰,然后景象马上消失了。
当他们以为景象已经结束之时,白色的水里又出现一团火红的烈焰,烈焰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影,而这身影的腹部被一把看起来像盘古斧的斧头劈中。两人正要想看清这身影是谁,不料这时候日食已过,天空重新亮了起来,水中景象立刻就消失了,只剩下清澈的水和水里的镜子。
董昭儿看呆了眼,忙问唐异:“这好厉害啊,这被斧头劈中的人是谁?”
唐异摇了摇头,似乎是被吓到的样子,呆了半天才小声地说:“那人好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