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钥匙
sunapr1001:32:00cst2016
教授看到了举手的年轻男子,向他示意可以发问。
男子站了起来,“教授您好,我是美国科学谏言报驻华东站的记者加塔诺托亚.艾尔,很荣幸能够在此听到您的讲座,您和您的团队在过去两年里做出的不懈努力对于全世界的文明与认知来说都是突出的贡献。"
教授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全球不同起源的文明都具有一个共同的文化现象,他们的神话与传说一般都会提及一个主题——因为天惩所降下的灾祸,最为典型的就是洪水,《山海经》中的大禹治水,《旧约》的诺亚方舟,或是印度《梵书》中的摩奴和鱼,诸如此类。我的问题是,您是否认为这个在全球不同文明的神话中被反复提及的滔天洪水,与您在研究中发现的消失了的两座海岛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呢?“
教授点点头,”这个问题之前也有对亚特兰蒂斯进行研究的学者提到过,因为人类在进化后出现形成的初期,地球正处于冰河期的末期,而冰川融解导致全球洪水灾害的频繁爆发,尚处于文明发展早期的人类既无力抵御灾害,又不能解释天灾的缘由,因此出于对自然力量的畏惧,将其解释为神迁怒于人的罪恶而实施的天罚,因此洪水神话各国文明普遍存在。洪水说其实和前面一位同学所提出的地震导致的板块解体漂散观点是一致的,剧烈的板块运动引发的除了地震外,也可能还有大型的海啸冲击导致岛屿沉没。”
“不,不,我想我可能没有把问题的重点说清楚,我是想问您,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那两座消失的岛屿也是被神的天罚所制裁了。“
会场一阵哄笑,二十一世纪在科学的殿堂讨论这个话题的确显得非常不合时宜。涂岚也摇了摇头,这个记者言论让他感觉极为可笑,这不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能接受的理念。
教授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虽然世界上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家,牛顿,爱因斯坦,他们都在研究遇到了无法逾越的瓶颈之后才相信只有上帝才能解释这一切,然而我并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我认为目前我们研究还有许多工作可以去做,也有很大可能去获得突破性进展,所以我并不认同这和神有任何关系,我宁愿相信前面那位学生的观点,可能某种意外使岩层板块发生了异变。岛屿应该还在海底的某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它们而已。”
这教授的说话水平果然不同凡人,极具大师风范,然而那记者却不依不挠:“如果真相就是神迹呢,您能抛下心中的成见去接受这个事实么?“
大家都觉得这个记者太过于纠缠于无意义的事物上,即使和善的教授也低头不语,涂岚更是对这个年轻记者心生反感,好端端的科学报告扯什么怪力乱神的。
看到会场一片寂静,记者又说道:”我就在这里问一下,有多少人相信神的存在?“
整个会场无一人回话,记者转向涂岚问道:”您呢,您也不信神么“
涂岚摇摇头,用蹩脚的英文回了一句”我只相信科学“。
记者带着嘲讽的语调说:”人总以为自己的智慧是无尽的,妄想着以科学为名去寻找宇宙的终极规律,然而他们总是忘记了自己多么的渺小与无力,一开始就没有找对正确的方向是永远无法找到正确的答案的,愿神祝福您,尊敬的教授。“说着,他就拾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会场。
在讲座中出现这么一个脑子有点不正常的神棍并没有影响大家的情绪,教授的发言结束了,科研团队其他的学者开始讲谈不同的工作成果。很快,图片上那个陶碗也被提到了,这件陶碗发掘时是一堆碎片,但是相对完好的被放置在船上一个人造水晶密封厢内,学者们推测那有可能是战船上的仓库,与同时找到的其他器皿不同的是,这件陶碗是典型的手工产物,而其他玻璃、人造水晶器皿都突出的显现出标准化的工业生产特征,重量、容积、尺寸精度都几乎完全一致,很可能都在同一条流水线上烧制。科学家将这件陶碗完美的修复后,扫描后发现碗底有残留物,经过成分检测认定这是核糖蛋白残质和铁离子,通俗的说,这大概是一个装过肉食的餐具,和我们今天常使用的餐碗区别不大。听到这里,涂岚一声叹息,这个陶碗和前面像彩色玻璃地图等重大发现一比分量差远了,现在看来自己对这个陶碗的感觉肯定是源于以前看什么科教栏目见过相似的古董文物而已,并不稀奇。
五点了,不知道为什么涂岚觉得一阵阵焦虑,从讲座结束后,他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然而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只是直觉使然。
到了晚餐时间,他却觉得没胃口,直接上了地铁坐回学校
”您好,涂山先生。“他刚走进地铁坐下,这一声招呼才使他突然发现身边坐着还是之前见过那个鬓角发白的年轻记者,冲着他发笑,“我们刚见过面。”记者向他伸出了手,涂岚犹豫了半响轻轻握了一下。
“我叫涂岚,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姓涂的?”
这男人向他手上指了指:”您的简历上写着呢。“
涂岚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简历从包里掏了出来攥在手里,这些他应对面试常备的资料,复印了几十张以备不时之需,可涂岚实在记不得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多余的东西翻出来了,他完全不记得了,活见鬼又梦游了。
涂岚看了简历的姓名栏一眼,他的名字写法没有问题,明明是横向工整的两个汉字,分的也很开,并非容易造成谬误读半边字的竖排,这老外!也就这望文识字的中文水平,凃岚心里嘀咕着把简历塞回包里。
"您刚才在讲座中说了您只信科学,所以您是无神论者了?"
涂岚有点不耐烦,这熟悉的套路是来传教的么?他以前在校园里也时常碰到一些传教的义工,上来就是“同学,您好,你信不信基督”的那一套搞得他措不及防。
“对,大多数中国人都不信神。”
“即使那是宇宙唯一的真理?”
涂岚心里已经非常不高兴了,这人有病么,干嘛阴魂不散的老逮着他叽里呱啦的自说自话,
他黑着脸,慢慢的说:“记者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在中国,无神论也算是一种信仰,宗教是平等自由的,所以我尊重您,无论您个人信什么教,但是我个人是很难接受您的信仰观点。除非我亲眼见到并认同,否则就没有什么宇宙唯一的真理。”说完他就不打算再搭理这个黏着他烦的家伙了。
记者并不辩解,只是继续微笑,可是涂岚却觉得这笑容似乎是一种嘲讽。
“您的想法确非常机敏,但是有时候凡人忘记了一点,以为探究到一点点皮毛就自以为知晓了全部真理....神的意志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凡人所参透呢,不过既然您坚持要亲眼见到并认同,那神也一定会满足您的要求,会赐给您到达彼岸的钥匙,愿神祝福你。再见,涂山先生。”说着记者站起身来,报站声适时的响了起来,“静安寺站到了,下车请提前。“
脑子瓦特了,涂岚心里念了一句,他看着记者走到站台上,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他烦心其他的事情,从今天面试的直观感觉来看,找工作的事基本又是黄了,要不要晚上回去再海投一片,不能再这样宅了,工作还是要认认真真去找
地铁到站了,他站起身突然觉得背包沉重了许多,在外面跑了一下午还没吃饭,身子骨立马就没气力了,这身体素质真该好好锻炼锻炼。
他费力的沿着地铁站的地下通道走出去,这里长期盘踞着边缘人群,乞讨的、卖艺的、打地铺卖小商品的,见怪不怪了。
一个干瘪的小老头迎了上来,黄色的外衣、裤子上都斑斑点点全是污渍,脏得像几百年没洗过一样,老头的脸也像洼地一样丑陋不堪,双眼浑浊无光,摊手做索要状,那脏兮兮的手的人看的就让人反胃。
涂岚皱了皱眉,城管也不管管,倒是把这边环境清理一下,他厌恶的躲开老头,径直向前走。
没想到老乞丐不依不饶的继续跟在后面,涂岚最烦的就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乞讨者了,他加快脚步,一边从口袋摸出一枚硬币扔在地下,想要打发老头,摆脱纠缠。
没想到老头压根停也不停的继续跟着涂岚,倒是旁边一个小屁孩捡了硬币,乐的蹦蹦跳跳走开了
涂岚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转身厉声质问到,”你想干什么“
老头比划着手,缺牙的嘴里含混的吐字,似乎还花了他很大力气还说不利索,涂岚却根本就没听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老头伸手想抓涂岚的包,涂岚眼明手快的避开了,心里琢磨着这老头恐怕是个残疾加智障,他狠狠的丢下一句”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说完拔脚一溜小跑,些许后回头没看到人了,这次果然把老乞丐甩掉了
真是晦气,一天都不顺,涂岚放慢步子回到寝室,放下背包,打电话叫来一份外卖,边吃边打开电脑浏览求职网站,开始改简历准备继续海投。他想起来还有些资料在包里,便打开拉链,却突然愣住了,一个牛皮纸盒子是什么时候跑进来?自己是不是拿错什么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是习惯性的打开纸盒。
利莫里亚的雕花陶碗?!!
他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这应该是一件仿制礼品,是对今天去讲座参与的到会者的小礼品,错不了,以前他在协助导师筹办学术讲座时发的是城隍庙买来的泥塑脸谱,那些外国专家最喜欢这种本地文化了,对,一定是这样的,他可能没注意,负责会务的学生就把礼品塞到他包里去了。
但是不对啊,还有很多细节值得怀疑,东西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开会时背包一直放在脚下,放的人也没和他打招呼
涂岚突然又想到那个神棍记者,不会是他放进去的吧,他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怎么可能?地铁上那种众目睽睽之下。
他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麻烦事了,到此为止吧,这些天身边老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事情,让人心生不快。
涂岚在灯下仔细查着那只陶碗,摸着那碗面上精雕细琢的纹路,他对这花纹熟悉的深切感受,使他又觉得这碗恐怕不是就在科教节目见过的那种程度的简单。
而那碗里,明明正对着日光灯下,却暗沉的连半缕光都不反射,好似一个无底的黑洞吞没一切
涂岚小心的伸出手指去触摸碗底,冷冰冰的,指头敲击如同金石一般铿然有声。
涂岚正想把那碗先放一旁,突然那碗开始向外溢出着红色的烟气,如同佛龛前供着的倒流香炉一般,氤氲的气团不断散布开来
涂岚一下子慌神了,他在碗底扒了两下,把碗反过来,想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还是凉冰冰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然而朱红色的烟像流水一样汩汩的流淌着更欢了,烟流积到房间的地板上,涂岚手忙脚乱想找什么盖在碗上堵住,他随手抄起一本杂志拼命按在碗上,并没有用,红烟还是源源不断的从空隙冒出来,整个房间开始红烟弥漫了,涂岚惊恐的捂住了口鼻,他疑心这烟雾有毒,并试图冷静下来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想打开房门冲到外面报警,然而他在这浓密的红雾中已经找不到房间的门在哪个方向了,这又好像不是他的寝室了,写字桌,书架,床这些近在眼前的家具他都摸索不到,他再也屏不住呼吸,他嗅到了烟的味道,没有一丝燃烧的焦味,只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是血!
太迟了,此刻的涂岚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控制不住重心,他倒下的同时,也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