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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龙之国度

  

frifeb2615:35:20cst2016

  龙国帝都汧霖城是龙国乃至整个大陆最为美丽富饶的城镇,地处东海之滨,大陆上不知燃起过多少战火,却从未波及这里,都是因为龙族军力的强大。

  王宫就修建在临近海边的断崖上,壮丽威严,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当每天清晨的阳光洒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时,城西的塔楼里会传出清朗的梵唱,整个王城都可以听见。天籁般的声音净化着人们的心灵,这里的人崇尚正义与和平,拥戴君主。翼龙不时掠过城市的上空,巡视地上发生的一切,这里绝对容不下任何罪恶,龙族人人口相传这样一句话:只要还有龙骑士从天空飞过,明天的太阳将会照常升起。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汧霖城的居民早早的便聚集到了王宫的广场前,因为今天将要发生一件令整个国家为之震撼的大事,国君的亲弟弟,神圣龙骑军的统帅敖堇川要在王宫中接受审判,人们都知道,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忠诚的伙伴,一只最大、最强壮的四翼飞龙,骑士与龙以灵魂缔结契约,要忠于彼此,杀死了自己的龙骑,敖堇川的罪名等同于叛国。人们此时都想看看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将军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在龙国人民的印象中,他们的将军是一个有着一头柔软飘逸的金色长发和深邃的如同天空般湛蓝的眼眸的英俊青年,一身金甲如同神祇一般的存在,拥有着这个国家仅次于国君的显赫地位的龙骑军统帅。

  偌大的广场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一辆由两匹白马拉着的囚车缓缓的从广场上穿过,人们安静下来,目光也一路跟着囚车,车停在了王宫的门前,敖堇川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身材依旧高大,只不过消瘦了很多,柔软的长发因为缺少打理而打了结,手脚都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他的身材天生便适合穿盔甲,而此时却一身囚服。

  敖堇川抬头看了看王宫高高的大门,就是在这座门前,意气风发的他曾经对着广场中央的龙神像庄重宣誓要誓死保卫国家的每一寸疆土,保护每一位子民,忠于自己的君主,那个时候的他是父王与母后的骄傲,多年来龙国虽然没有较大规模的战争,但是他为帝国培养了大批龙骑士,使得国家的军力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现在的他沦为了阶下囚,往日的光辉随着他对自己的翼龙刺出的那一剑而烟消云散。

  缓缓的步入议会大殿内,门在他身后的关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环顾四周,他的哥哥,黄袍金冠的君主敖裂云正端坐在王座之上,他的脸几乎和他的弟弟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少了一些军人的血气多了几分儒雅。大殿的六个方位分别有六个低于王座的高台,身着华服的六位龙长老各自坐在高背靠椅上,他们有的胡须都已经花白,脸上写满了沧桑,龙国内外的事务就是由六位龙长老分掌。地面上则是穿着统一制式铠甲的王城禁卫军和陪审团的官员。

  他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任何人,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设想了哥哥知道白古城的事情后会是怎样,痛斥自己一顿,或者打自己几下?都没有,作为国君的哥哥只是淡淡的说了几个字:交由长老会表决裁定。表决的结果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他十分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叛国者是不会被同情和宽恕的。

  回想起兄弟年少的岁月,哥哥总是会陪着他四处玩耍,那个时候是兄弟俩最快乐的时光,哥哥曾经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勇敢的龙骑士,乘着翼龙在天空翱翔,保卫自己的亲人和国家。但是由于他的任性,让哥哥失去了成为龙骑士的机会。

  位于东海之上的龙潭岛是翼龙的栖息地,整个大陆上只有那里的羽翼龙可用于驯化骑乘,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龙国一直以来都是兵力最强的国家。龙国的男人只有在成年之后经过筛选才有机会被送往那里,如果有幸能驯服一只翼龙便可以成为龙骑士。少年时的敖堇川对那里充满向往,他想成为龙国最年轻的龙骑士,于是他偷偷的从父王的书房里拿了一张龙潭岛的地图。在某天夜里,敖堇川拉着他的哥哥要他陪着一起去那里。年少的他根本不知道前路的危险,看似平静的大海实则危机四伏,他不顾哥哥的劝阻毅然划着一只小船,向着龙潭岛的方向前进,身后不断传来哥哥的呼喊,但他丝毫没有理会,哥哥的呼唤让他觉得自己更勇敢,反而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然而让他一生为之懊悔的事情就在那时发生,倒霉的兄弟俩遇到了一条蛟鲨,那是一种十分凶猛的海兽。当时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哥哥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色怪兽咬住了哥哥的腿,把他拖进深海,骨子里的勇敢支配了他的行动,也是因为他那时的勇敢,才使得哥哥得以活下来。

  龙国人天生水性极好,他像游鱼一样的潜了下去,月光下,哥哥的脸在水中扭曲变形,嘴里冒出气泡,双手不断的挣扎像是要抓住什么。敖堇川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向哥哥的位置迅速靠近,而那只妖兽一心要制服猎物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将匕首刺进了那怪物的脖子,蛟鲨被攻击后开始疯狂的挣扎,但已经被吓坏了的他死死的抓住蛟鲨的皮,拔出匕首,朝它身上不断的猛刺,怪兽最终不动了,但锋利的牙齿也咬断了哥哥的一条腿,那是他第一次进行杀戮。

  他凭借最后的力气哥哥托出水面后,哥哥已经没有了呼吸。兄弟俩被随后赶来的龙骑士救起,哥哥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也永远的失去了右腿,虽然有巧匠为他做了假肢,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但他却失去了成为一名龙骑士的机会。

  “连同我的那份一起努力吧。”这是哥哥醒来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自那之后,敖堇川便再也没见过哥哥的笑容,他开始变得越发沉默,直到后来他把自己关进了王宫的藏书楼,兄弟俩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有了。也是自那时起,他对自己的要求几乎可以用苛刻来形容,用疲惫来麻痹自己,舒缓对哥哥的歉疚。之后他被送往龙潭岛,成功的驯服了一只四翼飞龙,成为了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龙骑士,又在抗击巫族入侵的战役中多次立功,最后被提拔为龙骑军的统帅,除去王室成员的身份,他的付出也为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耀。当他乘着翼龙飞过广场上空的时候,他看到了父王和母后脸上的欣慰,听到了龙国臣民为他欢呼呐喊,却唯独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他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他的认可,然而在自己最耀眼的时刻,哥哥甚至都没有出现。

  那时候他认为自己将要循着父王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巅峰,因为在龙国如果王位的合理继承者能当上龙骑军统帅的话,那他便会是下一任国君,这是惯例。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父王因病过世之后,长老会宣布王位由长子敖裂云继承。他很欣慰哥哥能当上国君,他一直认为自己亏欠哥哥太多,王位则是对他最好的补偿。新王的加冕大典在父王过世后一个月举行,那个时候,国家的军队中精英列成方阵供新王检阅,龙骑军的编队在他的带领下从天空飞过,羽翼遮天蔽日,人们山呼万岁,那是帝国长盛不衰的象征。

  高台之上,哥哥在六位长老的陪同下,手执权杖向全军将士致意,他站在龙骑军方阵的最前面,他在心企盼着哥哥能在此时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但金冠黄袍的国君一直目视前方,用雄浑高亢的声音向所有人宣讲:神圣龙国的子民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集会,共同见证这一重要的时刻,祖先为我们开辟了如此美丽家园,他们的功勋,将会被所有人一直铭记,作为一名继承者同时也是你们的王,我向你们保证,我们的龙骑士将会永远在这片土地的上空飞过,龙神的意志会指引着我们不断向前……他慷慨激昂的演讲极富感染力,当他说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敖堇川仰望着高台上的君主,他还是自己哥哥么,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分享了同一张脸,不同的是哥哥的眉心处有一颗漂亮的朱砂胎痣而他没有。新王在即位后的数年内推出了一系列新政,开放了多条商路,使得人民的生活更加富裕,开疆拓土,在海岛上建立城邦,在西北方与巫国接壤的边境上修筑起了坚固的边防工事,使边城的人民不再受到外族侵扰,龙国的国力和王室的权威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现在,他坐在王座之上,而他的弟弟却成了一名囚犯,他的眼里容得下这个国家千万百姓,却好像偏偏容不下自己的亲弟弟,他和他说话都是与政事有关,两人从来都没有任何过感情上的沟通。

  “前龙骑军统帅敖堇川,在鬼国白古城杀死自己的坐骑,并且杀死了鬼国罗刹亲王夜罗天……”控诉官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言陈述他的罪行,敖堇川根本无心去听这些,在回来的时候他的属下曾经不止一次的劝他逃走,谁都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我是帝国军人,要死的话我也应该死在战场。”他辩解说。

  “你杀死了自己最忠诚的伙伴,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军人的身份,现在的你,只是一个罪犯。”控诉官立刻反驳。

  “杀死鬼国罗刹王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们被血月控制了。”

  “血月不过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我们的历史文献并没有任何有关的记载。”

  “我曾经为保卫国土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昔日的荣耀并不能掩盖你现在的罪行,你的功勋帝国已经给与了表彰。”

  他沉默了……

  “上述罪名经过查证属实,现在请陛下和几位长老裁定。”控诉官说。

  经过一番讨论后,长老敖邢率先发言:“鬼巫两国的军队正在大举进犯,现在正是帝国用人的时候,我们应该动用一切可能的力量来抵御那些异族的入侵,如果现在处决那么多优秀的龙骑士,恐怕会对我们的军心造成影响,叫他们到战场上去和敌人厮杀,戴罪立功是对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也能彰显王上的仁慈。”长老敖邢曾任龙骑军教习官,是敖堇川的老师,自小便对他十分疼爱。

  长老敖恭说:“敖堇川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叛国罪,必须被惩处。”

  “依照法律,叛国罪名是要被处死的,现在我们正面临战事,正是我们团结一心,共同抗敌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应该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除却敖堇川龙骑军统帅的身份,他也是陛下的王弟,在这个时候王室应该有人到前线去,敖堇川正是不二人选。”说话的是唯一的以为女长老敖冰。

  长老敖扈接着说:“帝国的法律明确规定就算是国君犯了法与平民是同样的刑罚,如果因为他王室成员的身份就赦免了他的话,还要法律来做什么?”上次敖堇川要与鬼族联姻敖扈就极力反对。

  “现在是非常时期,鬼巫两国联军在五天内推进了三百里,已经攻占两座边城,敌军的一些将领甚至能轻易的杀死我们的龙骑士,要打赢这场仗,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龙骑军也需要敖堇川的领导。”敖邢说。

  “敖邢长老似乎是许久没有上过战场了,我们的龙骑军是整个大陆上战力最强的,对付那些蝼蚁一般的异族再容易不过,鬼巫联军的声势虽大但并不能对帝国造成切实的威胁,边关驻军多以步兵为主,在数量上也不占优势,吃了败仗也是正常,我们的龙骑军已经集结待命,帝都的步军也已开赴前线,只要龙骑军抵达战场,同样不出五天,就能把那些异族的军队尽数歼灭。”长老敖礼说。

  “盲目的自大只会让我们在战场上吃亏,如果没有精妙的指挥和优秀的领导,任何强大的队伍都会是一盘散沙,又怎样打赢眼前的战争?”敖冰说。

  “现在我们的龙骑军只是需要一个统帅而已,在诸多的龙骑士中不乏有熟知战法的,从中选拔能者相信没有多大困难,处决敖堇川一人并不能对整个军队的战力造成影响。”长老敖扈说。

  “龙骑军统帅在军队乃至整个帝国中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怎么能草草任命,眼前的战争关乎国家的运势,万一用人不慎造成的后果恐怕无可挽救。”敖邢说。

  龙国的六位龙长老虽然都姓敖但并不全都是王室宗亲,其中有四位都是异姓公侯,因为入选长老会所以才会改随敖姓。

  几位长老争论不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长老敖厉说话了,“依照敖邢长老的意思,龙骑军的统帅非敖堇川不可,但是我听说这次进犯我们的鬼国军队中有以为名叫夜怜儿的将军,也是鬼国的白影郡主,正是敖堇川曾经要迎娶的对象,在白古城中也是为了救那异族女子他才杀了自己的坐骑,如果他在战场上与那位鬼国郡主相遇,恐怕也不会忍心对付她。”这位长老在所有的长老中年岁最大,也是资历最老的一个,他的话,没有人反驳。

  控诉官说:“现在,请长老们进行表决。”

  表决的结果六位长老中有四位都意判处敖堇川死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他们的国君。虽然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但国君的意见仍然具有决定性,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王权,只要他坚持反对,敖堇川就有机会被特赦。

  “我同意长老会的裁决!”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国君十分肯定的说,高高的王冠下,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好像要被处死的并不是他的弟弟,大殿中寂静无声,他的话十分清楚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亲手处决犯了罪的弟弟,这是王的态度,龙国的人民传颂他的大公无私,这一天将会被载入史册。过了一会他又说:“另外,我决定亲自率领军队赶去前线。”

  不知是谁拍响了第一声,接着掌声雷动。作为君主,他又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断,当他说完那两句话,长老敖邢立刻起身离开,敖堇川被押回囚室,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望向了王座的位置,他希望能够和哥哥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但国君在那时候已经闭起了眼睛,用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深夜,冰冷的囚室中,敖堇川静静的靠在石墙上,这是专门为他这种身怀高超武技的人俢建的,四面都是厚厚的石墙,没有任何缝隙,只有一道低矮的铁门,就连顶上的窗子也是用深海中精铁牢牢封死。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坐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切身的体会到了,他曾经贵为亲王,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特权。

  已经一个月了,今夜将会是他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他就将和这个他曾经无比热爱的国家彻底的分开,作为龙骑士,他的死刑方式是被解往龙潭岛,捆在巨石上沉入水潭中,龙骑士的荣耀从那里开始也将从那里终结。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在白古城经历的种种潮水般的涌来,夜怜儿那精致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他细细的回味这每一个细节。

  囚室的门被打开,他没有回头去看,在这一个月里,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已经来过,他的母后,他的老师,他少时的一些玩伴以及曾经对他吐露过心思的勇敢的贵族女孩。

  “今天的月亮还真是挺美的呢。”那声音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的哥哥,龙国的君主,在这个最后的夜晚终究还是来了。月光照在他的袍子上折射出一种淡淡的光芒,囚室之中,两人的容貌身形都非常相似,衣着却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没有带随从,狱卒也都被他屏退了。

  一股香气弥散开来,是从国君手中的杯子里发出的,敖堇川认得那时龙国出产的一种美酒,属于王室特供,在他的印象中哥哥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除了盛大的节日之外,几乎从不饮酒。

  “尝尝吧。”他递给他一个酒壶,接着他脱下了自己的袍子铺在了茅草上,盘膝坐下。敖堇川喝了一大口,清冽甘甜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到底是王室特供的佳酿,味道确实不错。

  “陛下你来只是为了找我喝酒么?”他忍不住问。

  “那要不然呢?”年轻的国君似笑非笑的回答,自顾自的小口抿着酒。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兄弟俩都说了些什么,国君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在天籁般的梵音中,国君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押上了舰船,解往他生命的终点,那一刻,他忍不住放声哭泣,就算是国君也无法割舍亲情。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医生诊断是因为忧伤过度而导致的失声,并且那种沙哑的嗓音可能会陪伴他一生。在自己的弟弟被处决的当天,国君敖裂云在阅兵场上誓师出征,这一次几乎动用了国中半数以上的兵力,地理位置上的优势使得他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后方。

  是夜,月朗星稀,鬼国远征军的营地中,伏夕坐在一堆篝火旁,不时的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着炭火,炽焰兽在他身边眯着眼睛打瞌睡,他静静的回想着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敖堇川离开之后,夜怜儿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残存的士兵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无精打采,他们都在等待着郡主的谕令,可是一直等到天亮,夜怜儿才吩咐士兵收拾残局,装殓王爷的尸首,把他安葬在了白古城外山坡上。站在那里,整座白古城的景象一览无遗,夜怜儿说那时他父亲生前的心愿,在死了之后也要为国家守住这座边关重镇。下葬的那天,城里的人都赶来悼念这位伟大的领主。由于时间仓促罗刹王的墓地并不大,但也不失王室贵族的气派。

  白古城的事情轰动了全国,王室廷议上国君震怒,当即下令对与龙国开战,命大将军莫煜笙率军五十万征讨龙国,并遣使联合北方的巫族,两国共起兵八十万,自从四夷联军击败人族的燧明皇朝之后,大陆上再没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战争,这也是继人族之后首次有国家对龙国宣战。联军接连攻下了两座城池,得知了龙国君主敖裂云已经由帝都起兵,元帅莫煜笙下令全军在红砂谷安营,修筑工事,等待与龙国军队进行一场决战,这场战役,也将影响之后整个大陆的格局。

  正在伏夕对着火堆发呆的时候,夜怜儿坐到了他身旁,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巫军先锋官芸荩。巫族人拥有强健的体魄,他们都是天生的战士,而这位芸荩将军与他的族人不同,身材十分瘦小,个子和夜怜儿差不多,而且他的面容也不像其他巫军战士那样粗犷,属于巫族军队中的一个异类,但他胜在了速度上,他的武技动作快到了一种常人肉眼难以看清的地步。而且他非常残忍,在战斗中最喜欢的一种杀人方式就是剜下对手的眼睛,在乱军之中没了眼睛也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芸荩扔给了伏夕一个兽皮酒囊,坐在了炽焰兽的旁边,轻轻抚摸它光滑的皮毛,伏夕感到很奇怪,原本他那只妖宠性情桀骜,基本上属于是生人勿近,就算是夜怜儿想要和它亲近也需要挑个时机,此时却十分顺从的任由芸荩摆弄。

  夜怜儿看了对伏夕说:“那个臭家伙,以前我想摸摸它的时候它都是龇牙咧嘴的吐火球,现在却能和一个陌生人那样亲近,我看,你是白养了它那么长的时间。”

  “它虽然是我养大的不假,但它更像是我的朋友,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它陪在我身边。”伏夕说。

  夜怜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火堆静静的说:“我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小雪狸,可能是因为驯养的不得法,它经常会把我的房间搞的一团糟,有一次我气急了就把它关进笼子里放了一天,等到我放它出来的时候,它竟然咬了我一口,然后就跑掉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雪狸生性好动,你把它关起来恐怕比打骂更加让它难过吧。”芸荩说。

  伏夕见她神情有些伤感,安慰她说:“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虽然夜怜儿一直以来都很坚强,甚至在那一晚之后都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但恐怕只有在杀掉了敖堇川之后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你为什么要来参军打仗呢?”伏夕喝了一口酒问,巫族的酒很烈,口感也是有些苦涩,但却是一种解乏的好东西。

  “因为龙族人欺侮我们。”芸荩喝了一大口酒说,“我的故乡是与龙国赤须城接壤的地方,那里有一条河名叫渗金河,是发源于龙国境内,河水湛亮如金,族人世代都要从那条河取水,可龙国有一年突然截断了河水,我们曾多次与龙国协商都没有结果,无奈只能派军队去捣毁堤坝,战争就这样开始了,陆陆续续的打了好多年,龙骑军太强了,我们几乎没有赢过。”说到这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多年的战乱使那个地方毁坏殆尽,我的亲人都被龙国人杀了,是我亲眼目睹,他们现任的国君敖裂云更是变本加厉,侵占了我们的土地,还在那里修起了万仞高墙,我的家已经不复存在了。”芸荩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一皮袋的酒在不大一会就被他喝光了。

  伏夕抬头望了望天,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

  “你在想什么?”夜怜儿轻声的问,她那纤弱的身体现在被厚重的铠甲包裹着,银发束在脑后,军旅生活使得她顾不上修饰自己。

  “不对。”

  “什么不对?”

  “今夜没有一丝风,哪里来的乌云?”

  他话音刚落,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一阵大亮,硕大的火球从天空直降而下,落在了营地上爆炸开来。

  “是偷袭!”芸荩起身说,伏夕单手结了一个印结,火焰盾牌出现在三人头顶,空中传来翼龙的嘶鸣以及拍打翅膀所带起的风声,数以千计的翼龙从黑云中飞出。

  “龙骑军,是龙骑军啊——”巡逻的士兵高声喊叫,龙骑军的编队从天空穿插掠过,箭矢雨点一般的落下。

  龙骑士骑士不断的俯冲下来,翼龙强有力的爪子掀翻营帐,一个接着一个,里面的士兵有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龙骑士用剑挑起,带到高空然后摔到地面上。

  鬼巫联军得到的消息是龙国军队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抵达战场,似乎错估了龙骑军远程奔袭的速度。联军阵营已经乱作一团,对于这次突袭他们一点准备也没有,受伤的士兵不住的发出哀嚎,芸荩的链刀勾住一个龙骑士的脖子,硬生生的将其从翼龙背上扯了下来,夜怜儿的凝光干净利落的砍下了对方的头颅,伏夕则用法术护住二人,三人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号角声,翼龙纷纷振翅高旋,片刻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短短的时间内,联军的营地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芸荩擦了擦武器上的血迹,淡然的说了句:“走吧。”三人默默的来到帅帐,联军统帅莫煜笙正拿着一张字条在看,他曾经是夜罗天的部下,也是鬼国年轻一辈将领中的佼佼者。

  联军主要的将领都聚集在帅帐,莫煜笙举了举手中的字条说,“这是敌军给我们的一封战书,请大家互相传阅。”

  那封战书最后一个传到伏夕手上,他既不是鬼族也不属巫国,这时的身份也只是夜怜儿的随从而已。上面只写了简短的几行字,大意是龙神仁慈,不忍国土上侵染太多异族之血,明天日落之前撤出红砂谷,并交出白影郡主,可以让两国士兵安全离开,否则红砂谷战场将成为联军所有人的葬身之地,落款是龙国君主敖裂云的名字。

  偌大的帅帐中木立着数十位联军将领,谁都没有说话,龙国的这此袭击显然是非常成功的,不仅在战力上给联军造成了损失,更是打压了联军的士气。

  莫煜笙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打着桌面,良久之后,他轻声说:“说说吧,对于这此袭击,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一位名叫连坼的巫族将军说:“龙国人看起来漂亮,但做事却是这样不堪,先前假借和亲的名义在白古城大肆屠杀,而现在又暗算偷袭我们,可见那些黄毛人也不是他们自吹的那样光明正大,但是单单就这件事来说,是我们连胜之后疏于防范,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芸荩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怎样应对明天的大战,龙国信上说把交战的时间定在日落之后,天一黑我军要点火照明,目标会比白天更加明显,这样更有利于他们的龙骑军的从空中发动攻击,所以,明天我们一定要提早进攻,不论胜败,都要在天黑前结束战斗。”

  莫煜笙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不错,就这次袭击来说,敌方阵营中显然是有着灵力强大的法师,能够召唤大片黑云来为龙骑军做掩护,夜战对我们的确不利。”

  “一个只会摆弄几片乌云的法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也有好几位么,伏夕老弟,你肯定也能做到的罢?”一个名叫邯漭的巫族将领说,他是巫族众多将领中唯一与伏夕有交情的一位。巫族人所信仰的神祇是传说中的蛮荒战神,他们崇尚力量,讲话也喜欢直来直去,两个人的交情是因为伏夕有一次在战场上帮邯漭挡住了敌军的暗箭。

  “很遗憾,召唤云水之类的法术我并不擅长。”伏夕恭敬的将那封信重新交给了莫煜笙。邯漭挠了挠他那光秃秃的脑壳。

  就在这时帅帐的幕帘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撩开,一身白袍的法师从外面走了进来,银色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一根白松木杖点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有规律的响声。

  这个人一进来,帐中的温度似乎在瞬间下降了许多,谁也没有出声,莫煜笙起身说:“国师来的正好,我正要叫人去请你。”来人轻声答应着,坐在了莫煜笙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龙国给我们的战书,国师请看。”莫煜笙态度十分恭谦,他虽然是全军统帅手握重权,但来人是鬼国的国师燕苍悷,曾与夜罗天并称为鬼国双壁,即便是在鬼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崇,此时在军队中担任军师一职。

  燕苍悷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龙国的战书,冷哼了一声,他常年戴着一张水晶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即便是在鬼国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不多。

  “我已经统计过我军的伤亡情况,各营各部加起来重伤患三百五十二人,轻伤患一千零八十四人,而阵亡的只有不足两百人,相对于我们的大军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我想,龙国的这次袭击不过是想在战前打击我们的信心,人心一散,纵然数量再也无济于事,所以各位将军今晚要辛苦了,回到各部一定要勉励军士们,让他们重新看到胜利的希望。”燕苍悷说,他的声音柔和,语速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莫煜笙说:“国师说的极是,但问题是我们应该怎样让士兵重拾信心。”

  “我来之前一直在想,龙骑军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现在想要对其做出一些改观恐怕不太可能,我们鬼族的士兵怕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真正的与龙骑士作战,所以我们不妨让他们避开与龙骑军的正面冲突。”燕苍悷说。

  鬼巫两族的将领面面相觑,大家都在提着一颗心,都想尽早知道这个足智多谋的军师究竟有什么高明的方法。

  燕苍悷站起来继续说:“其实我的方法也很简单,为了应对龙骑军的攻击,我们需要把所有的优势兵力集中起来,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将军都有对付龙骑士的本事,所以各位不妨挑选一些精壮的士兵组成一个独立营,用于正面克制龙骑军,我军数量两倍于敌军,大可以分成两路,前军由元帅和旸枢将军率领正面击敌,另一路则由我带领鬼国精锐迂回奔袭敌军后方,另外,为了应对这次大战,我们鬼国军械处连夜赶制了一千架十连发巨弩,集中所有的弓弩手变成一个弓弩阵,用来策应将军们的独立营。”

  虽然莫煜笙是联军统帅,旸枢则是巫国军队的统帅,燕苍悷让他们两人共同领军的目的就是让军令得以彻底的执行。

  “如果把所有的弓弩手都抽调去作策应的话,我们的正面军队将无法得到有效掩护,大军冲杀,伤亡将是平常的两倍。”旸枢说。

  燕苍悷叹了口气说:“这个我也想到了,但如果不能对龙骑军形成有效的牵制,这场战斗我们绝对没有赢的可能。”

  “我也赞成军师的计划,各路都有人领军,唯独弓弩营该由谁来指挥?”连坼说。

  旸枢说:“弓弩营责任重大,需要有一个能灵活应变的将军来率领才行。”

  莫煜笙说:“我看由芸荩将军来率领就十分合适,国师觉得呢?”

  燕苍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进军方略中燕苍悷率领鬼国军队从侧翼发动突袭,旸枢和莫煜笙率领正面军队,独立营将军各自为战,公平起见,率领弓弩营的将领也应当是出自巫族。

  芸荩说:“既然是元帅军令,我肯定不能推辞,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还希望元帅和军师能够答应。”

  莫煜笙说:“将军有话请说,如果对打赢眼前的战争有利,本帅一定应允。”

  芸荩看了伏夕一眼说:“将所有的弓弩手集中足有数万人,而弓弩营又是制胜的关键之一,我想能有个人来辅助我。”

  莫煜笙说:“这个自然,芸荩将军你觉得诸位将军中谁最为合适?”

  芸荩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视了众人一周说:“我想要夜怜儿将军的仆人伏夕和我一起。”

  在场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任谁一时间也没能想通芸荩为什么偏偏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族少年。伏夕转身看向夜怜儿,两人目光刚好交织在一起,郡主紫水晶般的眸子所传递出的感情有些复杂。

  莫煜笙说:“我听说郡主的这位家人曾经是白古城捕猎营的的长官,在前几次战斗中也是数次立功,就任命伏夕为弓弩营的副将,与芸荩将军一起,大家不会有意见罢?”

  “等等。”许久没有发言的夜怜儿突然说,“伏夕是我的人,元帅你既要将他拔擢任用,应该经过我的许可罢,但是我不赞同他担任弓弩营副将。”

  莫煜笙也没有想到夜怜儿会反对,伏夕能以一个随从身份直接擢升为营长副将,这对于任何一个士兵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只好说:“将军你应该知道眼前我们面对的是龙国君主亲自率领的军队,这场战争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国运,所有的事情都要以战局为重,你既然反对,本帅相信你一定有反对的理由,要是理由充分,对取胜有利,这件事我们大可以重新计议。”

  “我没什么理由,伏夕是我罗刹王府的家臣,我就是不同意他去做什么将军。”夜怜儿说。

  “夜怜儿将军,你世袭罗刹王爵位,作为一方领主就应该保护自己的人民,一旦我军失利,龙国肯定乘胜进兵,到时候最先倒霉的怕就是你白古城,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父王经营多年的领土上满地狼烟吗?”燕苍悷说。

  莫煜笙对芸荩说:“本帅很好奇将军你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唯独选中了伏夕?”他察觉到国师语气中的不悦,他之前曾是夜罗天的部下,能有今天,也多亏了王爷的培植,到底还是有些心向夜怜儿,他想着如果芸荩说不出恰当的理由,那么他就可以藉口成全了夜怜儿,也是为了保护她。

  “弓弩营责任是为了牵制龙骑军,通过今夜的袭击可以知道,龙骑士中肯定有人会法术并且实力不弱,我们的阵营里必须有人能去应对。”芸荩说。

  “我们军中的法师不止伏夕一人,你大可以另选一位帮你。”莫煜笙说。

  “其他人,说实话我是有些信不过。”芸荩说。面对他坦诚莫煜笙一时也不好反驳。

  “就算是这样,元帅你也应该问问伏夕他自己是不是愿意当这个将军。”夜怜儿说。

  莫煜笙说:“伏夕,你可愿意做我联军弓弩营的副营长?”

  伏夕沉默了半晌,他有些犹豫,但他也注意到了芸荩刚刚对着他轻轻的摇头,燕苍悷说得对,如果因为自己不做这个将军导致联军挫败,肯定会死更多的人,龙国对待敌人向来不会手软。更重要的是元帅虽然没有明说但夜怜儿行为已经是在抗命,要知道军前抗命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不自然,他已经习惯了低调,半响,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我同意。”

  “好,就请各位将军先各回营地,整顿军容,明天正午同龙国军队开战。”莫煜笙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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