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翠华凝碧
sunmar0608:49:36cst2016
禁苍城是鬼国境内距离昆仑雪山最近的一座城镇,一行人在前往昆仑山的途中就曾经在这里路过。城中的一间旅馆内,伏夕看着手上的晶石一言不发,其中散发出的寒气使得他的手都结上了一层凝霜,那是在离开雪域时他冒险折回去从爆裂的晶石山上取下来的,昆仑晶石却是至寒的东西,小小的一块石头,却能把接触到的一切都冰冻住,有了它,给芸荩做的续命药也就成功了一半。气氛压抑非常,每个人都开心不起来,因为,芸荩不见了。在一行人回到金长城以后,第二天就没能在见到她。伏夕像疯了一样的寻遍了周围百里的地方,却没能发现她的任何踪迹,她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傻丫头,你在哪,我该去哪里找你?”这句话在伏夕心里暗自问了无数遍,天崩地裂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肩上会有多大的责任,他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不想让碧瀮那样的悲剧再度发生,那种感觉,有过一次就够了。有些话,他没有说破,他之前就想到了芸荩曾经和他说过红砂谷出现妖蟒的事情,在战场上敌我不分,杀死了无数联军的战士,也是由于妖蟒的出现,才使得联军败北。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口中的妖蛇就是他自己,芸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的,因为连坼曾经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击败龙国,为死去亲人报仇,而自己是使她希望破灭的罪魁祸首,他在心里想着。
一双柔软的手覆盖在他那只已经被冻得僵住的手上,她的体温是凉的,无法捂化那寒冷的冰霜。
“你别着急,我们一起去找她,把她找回来。”夜怜儿说着,此时她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伏夕不用想也明白。他决定回桑皇山一趟,去找雪姬证实夜怜儿的身份。他把那块晶石小心的收好,对夜怜儿说:“早些睡吧,明天我们启程一起去灵族。”
时隔了千年之久,桑皇山依旧壮丽巍峨,那是母亲身躯所化的圣山。站在积香洞府前,往事一幕幕犹在眼前,回忆着母亲的音容笑貌,伏夕心中不免忐忑,不知道她有没有醒过来,这次回来又能否见到她。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这一次他带了夜怜儿,念雨则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悄然离开,这刚好合了他的心意,他原本也不想让念雨到这桑皇山上来。红竺也是一样,说要回部落去看看。
母亲并没有醒来,他和雪姬说完事情的经过,雪姬告诉他主人一直都未曾苏醒,而事实上雪姬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因为她一见到夜怜儿的第一句话就是;“咦,你回来了?”经过雪姬的讲述他才知道,夜怜儿确实就是碧瀮的转生。千年前的时候作为冥灵的碧瀮因为伤心过度而丧失了部分灵体,雪姬为了保住她不得不给她寻一个灵魂寄体,又为了能在将来认出她所以就选择了鬼族,用引灵的法术把她送入到腹胎中孕育,而之所以会丧失记忆的原因就是她因伤心而流下了冥灵的眼泪。雪姬办法很聪明,因为如果不出意外,鬼族是不会死的,那样就有可能一直等到主人醒过来。
伏夕独自进入了母亲的房间里,那个显眼的寒晶石棺就摆在正中,石棺的外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凝霜。他小心的把冰霜清理掉,里面一条盘踞的腾蛇影像还是有些模糊不清。这一次,他终于触摸到了那冰凉的温度。与她近在咫尺却恍隔天涯,不知道母亲在冥寂的时候能否对外界有所感知,她是否知道她的孩子回来了?
伏夕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石棺像是取自昆仑雪域下的那个大水晶石,他拿出来自己得到的那一块比对了一番,果然是一般无二,而那颗小块的寒晶石竟会吸附在石棺上。看起来母亲是早就知道昆仑雪域下的秘密,精于算计的她是否预见了到自己会登上昆仑山?他总觉得宓箩女神被释放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或者说是一种必然,冥冥中自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他,他越是想要逃脱就越是逃脱不掉。
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又一夜,直到石棺重新被冰雪封上才离开。雪姬是个很忠心的仆人,一向尽职尽责,积香洞的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茶饮器具也都是旧的。
“我想等主人醒来时看到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雪姬这样对伏夕说。积香洞少有访客,夜怜儿的到来让雪姬很兴奋,女孩子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她们两个还算是旧识,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很是稔熟,说是情同姐妹也一点不夸张。雪姬也曾说她那时候会帮助碧瀮的原因其中之一也是给自己找个伴,毕竟主人几时会醒她是不知道的,寂寥的岁月里,能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红竺在回到了她自己的部族,却没有遭受到预想中的待遇,她在上一次离开时的做法已经等同于叛离,在灵族中,因背叛而离开部落的族民是要被永久驱逐的。而她这次回来,族人对她竟然是不理不睬,他们看起来生活的十分泰然,按部就班的忙着各自的事情。他们彼此间也没有任何交流,她拉过族人,和他们说话,对方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三天的时间,她问遍了几乎所有人,每个人的表现都一样,他们的感情似乎是被剥离了一样。没有了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就连她的爷爷,部族中的老祭司也是一样,祠堂里,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变得老暮沉沉,只知道整理桌案,摆放供品,不管红竺如何跟他说话,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有时会和她对视两眼,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不理会她。她感觉非常无助,部族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并没有企图族人会重新接纳她,她只是想回来看看而已。
与伏夕相处的那段时间让她感觉十分美妙,虽然有些事情不尽人意,但她依然认为那是她人生当中最痛快的日子,伏夕从来不会把他的意愿强加给任何人。他把在他身边的人看得无比重要,倾尽全力去护着他们,也是因为这一点,让她觉得自己无法成为他身边的一个。芸荩的不辞而别让他变得更加沉闷,她们两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怕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因而她只能选择离开,临别时伏夕也曾对她说如果没有好的去处可以到桑皇山的积香洞去找他,可即便是夜怜儿不在意,她自己也会感觉有诸多不便,而眼下族中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声的瘟疫扩散开来,所有的族人无一幸免,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明白。
她又去了灵族的王都,小时候她就是在距离都城南门十里的凝碧院中修习法术,那里她的老师灵族首席大祭司所在的地方,她感觉大祭司一定知道些什么,族人们会换上那种怪病很可能与他有关。
凝碧院是灵族王特意为大祭司俢建的,坐落在灵族的圣山山脚,整座道场背山起楼,蓝天飞虹,钟灵毓秀。红竺回来时,凝碧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在这里,没人敢大声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规矩,她在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曾因为害怕而一度失语。那时候是汧叶在修习结束后一直教她说话,小男孩对她说他是被迫才到这里来的,其实他根本不想学什么法术,他想像他的阿爹一样成为部族中最出色的猎手,但是既然来到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努力生存下去。当时所有部族都把孩子被选中而当成一种荣耀,她在心里一直感激着他,那个在他们一群人里唯一会对她笑的男孩子,如果没有在这里遇到他的话,她可能真的就哑了。大祭司所定的规则是残酷的,那个告诉她要努力生存下去的男孩最后因她而死。在一次对决中,男孩输给了她,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对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产生了怀疑,他做那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为了使灵族变得强大吗?
她见到大祭司的时候,对方正在捧着一本书埋头研读,月白长袍打理得一尘不染,见她回来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意外和嗔怒,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但是红竺知道,老师越是这样,自己就更应该小心,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她也非常清楚,自己在老师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生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她跪倒在地上:“老师大人。”
“你回来了,回来也好,起来吧。”大祭司还是自顾自的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红竺怯生生的站起来,面前的那个人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梦魇。一句“回来也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无法猜透,只能轻声询问;“老师大人您不怪罪我自作主张的回来么?”
大祭司合上了书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红竺马上低下了头。片刻后,他说:“你长本事了,会猜度我的心思,那你说,我是想让你回来,还是不想让你回来呢?”
“老师尊意,红竺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我觉得继续留在伏夕身边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回来,看老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红竺说。
“你觉得?”大祭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红竺心里一阵慌乱,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师最不喜欢别人擅自做主,特别是做他的主,大祭司在灵族中地位崇高,连灵族王都要让他三分。
红竺的手心里渗出汗水,她捏了捏拳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大祭司走到她身边,在她周围转了两圈,最后站在她面前:“抬起头来,看着我。”红竺缓缓的仰起头,老师很高大,要看清他的脸,她就必须要仰视,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老师的脸,那是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孔。单就外表而言,老师的样子比起伏夕来也丝毫不差,甚至要胜过他,因为伏夕虽然长得也很好看,但他却从来不懂得打理自己,一身亘古不变的青衣,肆意披散的黑发,除了一张脸之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亮点。而老师则不同,他常穿的那身绣着落雨花的袍子总是一尘不染,头发要么束起来要么梳理的整整齐齐,从来不会像伏夕那样肆意的披散着,今天老师还戴了嵌有宝石的藤冠护额,配以他那独有的雍华气质,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令她见而生畏,优雅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彻骨的冰冷。人还是要看内涵的,伏夕表面上看起来可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他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一种温暖,是沁人心脾的暖意,并且那温暖是只有在相处久了以后才能感觉的到。
“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那小子了?”在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后,大祭司突然问道。红竺心底一凉,慌乱中有些口不择言,老师让她协伏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但她想到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在上一次,他就曾说有意要杀了伏夕,为了保护他,她只能隐瞒心思,说:“不知老师说的那小子是谁?”
沉默,良久的沉默,在说谎的时候不能露怯,所以红竺也故作不解的看着他。大祭司转身回到了座位上,缓缓说:“既然你不喜欢他,那留着他也就没什么用了,暂时还没有要你去办的事情,你走吧。”
“老师不要。”红竺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但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老师分明是有意在试探她。
“既然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你紧张什么?”大祭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么,实话告诉你,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是了如指掌。”红竺低下头,老师话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用的是什么办法也是可想而知,自己都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教给她本领的老师呢。
大祭司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说:“你对他那么属意,老师倒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红竺心脏狂跳不止,那正是她想要得到的,她之前便试着努力过,但换回的只是伤心而已,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失败了。
大祭司拍了下手掌,一个人影从偏门中走了出来,红竺霎时间如遭雷击,忍不住颤抖着说:“芸荩姐姐?”
那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和飘曳的蓝色长发,赫然正是先前失踪的芸荩。红竺揉了揉眼睛,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如果芸荩是被老师带到这的那么就合理多了,因为她之前曾经帮助伏夕找遍了禁苍城周围的地界。老师究竟能把空间叠压多远她是不得而知,但对比自己能够在十里之内自由穿行,老师用一个法术叠压百里空间应该不是问题。奇怪的是芸荩在见到她时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老师身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她那个样子,让红竺联想到自己的族人,他们的眼神和芸荩此时的一模一样。
“那小子之所以不肯接受你,不是因为你不够美艳,亦不是因为你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你不是她。”大祭司指了指身边的芸荩。红竺静静的听着,不出所料,族人的怪病果真与他有关,她想知道老师要用的到底是什么办法把人变成了那个样子。
大祭司继续说:“我用了离魂咒封住了她的灵智,她现在虽然可以活动,却是没有自己的意识,我可以把你灵魂的转嫁到她的身上,这样,你就可以去找那小子了,不管你想跟他要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确,伏夕是怎样对待芸荩的她比谁都清楚,她也是无比渴望能够获得那份爱,她已经动心了,恍惚间险些一口答应,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得到他的感情,哪怕只有一天也好。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那样做,老师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成全她,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而且那些族人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老师,我的族人们是否也是被你用了离魂咒?”红竺问。
“没错。”大祭司也很痛快的回答。
“为什么?”红竺的胆子大了起来,对她族人的那种做法触及了她的底线。
“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们需要一支无所畏惧的军队,不光是你的部族,只要是受王上辖制的部落全部都要派人参军。”
“老师,您说的无所畏惧是什么意思?”红竺问。
“封住他们的灵智是为了让他们失去感觉,人没了感觉就不会害怕,无论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们的战士都会一往无前。”
“可我的族人中有些人并不能作为战士,他们要么小的手无缚鸡之力,要么老得连走路都困难,怎么能去打仗?”
大祭司突然站了起来,红竺替族人做出的抗争最后还是惹怒了他,一股强大的灵力扩散开,充斥了整个房间,红竺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跟着颤抖,自己仿佛是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内。“领域虚空!”她登时明白了,这是老师造出的领域,在这里面,一切都被他所主导。她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身体也仿佛**进了无数把刀子。“啊——”她忍不住大声叫喊,老师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她脑中:“在灾难面前,人人都可以成为战士,灵族的未来系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为族群牺牲是无上的荣耀,你有什么可质疑的?”
老师惩罚他们的手段向来都很严厉,红竺根本连认错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生生的挨着,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身上的痛苦终于慢慢减轻,领域退去,红竺瘫卧在冰凉的地面上,瘟疫的源头正是大祭司,她根本无法反抗,甚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看木立的芸荩,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老师,我答应你,我愿意用了另外一个身份回到他身边,去完成您交给我的事情。”红竺虚弱的说。
“聪明就是聪明,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跟我来。”大祭司说完朝芸荩招了招手,芸荩像是个木偶一样迈着缓慢的步子跟在他身后。
等红竺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现在的她,就是芸荩,老师的方法确实很高明,她可以恣意控制芸荩的身体,该有的感觉也都会有,甚至于为了不露出破绽,还给她复制了芸荩的一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她所用的武技以及同伏夕之间的过往,最让红竺感兴趣的是关于在禁苍城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突然不声不响的离开。
那一天,神山昆仑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雪崩,禁苍城中的人都见到了冲上西方天际的那道绿光,人们以为那是神祇发怒了,纷纷走上街头,到庙宇中去祈祷,也有一些对那异象不怎么在意的,比如伏夕等人。在回到城内以后,伏夕曾就那异象讲述过上古时期神魔大战的传说,他所说的那些在红竺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她自小就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修习法术,对神祇信仰之说所涉猎的并不多,所以她对祭祀敬神之类的并不是十分在意,反倒是夜怜儿似乎是感觉长久以来的观念都被颠覆了,直说着想回房间里静静。而芸荩对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她当时心里还在纠结着自己该何去何从,正是那她深爱的人,毁灭了她的希望,她在想如果伏夕没有隐瞒身份,自己还会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她的心里着实很乱,烦乱的心绪让她无法入眠,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起身去了外面。街道上寂静无人,她盲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僻静的观景台,月光甚好,远远的可以看到台上有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说话,她仔细的看了看,那两个人一个一头银发,一个黑发青衣,银发女子正把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而少年也用一只手臂搂着那个鬼族女子,芸荩心里一阵悸动,那两个人正是伏夕和夜怜儿,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出声,而两个人的话却像利刃一样,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
“伏夕,你打算怎么安置那个女人?”夜怜儿说。“哪个女人,我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女人啊。”这句话在她当时听来无异于寒天饮冰,整颗心都已然凉透。“你还说,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又弄了一个回来,还整天的和我过不去,你也不帮我,就看着我被欺负。”夜怜儿恶声音再度传来。伏夕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在给她拭去泪水:“我说怜儿,你贵为鬼族王室宗亲,怎么能这样小气,和她一个将死的人计较什么?”“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讨厌她,不想看到她,她在这,连和你亲热都要偷偷摸摸,你给我把她赶走。”夜怜儿带着泪腔说。伏夕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一边故作为难的说:“在战场上毕竟是她救了我,我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夜怜儿又问:“那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喜不喜欢她?”“怎么会呢,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说的那些你不要相信就对了,你才是我永远的唯一。”伏夕不假思索的回答。“哼,就算是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些什么我也不在乎,反正她都是个要死的人了。”夜怜儿说。“这就对了嘛,贵族就要有贵族的气量。”
温润的月色下,两个人缠绵悱恻,他们看起来是那样般配,夜怜儿郡主出身王室贵族,伏夕曾是人族皇子,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举手投足和话语之间展示的沉稳和优雅,是一种深藏骨中的贵气。他们两个就像是只在高枝上栖落的鸾鸟,会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自己则像是断翅的山雀,永远都只能仰视天空的高远。不知道在之前的夜晚里,他们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背着自己私会,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可就是罪人了,其实有些事情是早就应该清楚的,他与夜怜儿郡主早就是情真意切的一对,他为了救她出来,甚至连命都不顾,自己究竟被他置于何地,今天算是明白了。她的胸口一阵发堵,剧痛涌上心头,她下意识的去摸随身的一个口袋,里面装的是伏夕为她调配的止痛药,为了不让她喝酒。金色的药丸在月光闪着微光,他不管做什么都要讲究个样子,连普通的药丸也被他做的像是艺术品,曾经珍视的东西现在看来却是无比碍眼,她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浸红了那颗药丸,泪水涌出,手中的药亦被她捏碎,连同那个口袋一齐被抛到了一个水池中。爱在有些时候会使人变得盲目甚至失去理性,芸荩有敢爱的胆量,也有离去的决心,只是,她缺少让自己不受伤的智慧,那一切在红竺看来其实再假不过,伏夕怎么可能用那种语气说话,那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制造的一个假象,为的就是让她误解。他们这几个人里面,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个人有那种本事,那就是念雨,但是至于她为什么会那么做红竺一时也没能想通,和伏夕一样,她的身上也有太多的疑点了。芸荩后面的记忆就是关于她为什么会被带到凝碧院来,在那天夜里,她都没有回去看一眼就直接出了城,不顾身体的不适一路奔跑,而自己究竟要去哪,她当时也不知道,她只想离他远一点,更远一点。
黎明时在一片旷野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她讨厌那白色,所以也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感觉有些累了要休息一阵。
青年主动上前和她说话:“姑娘你这么早急着要去哪?”芸荩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青年却是不愠不火,又问:“你不说话就是没地方可去了,对吗?”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她的痛处,她语气不悦的回道:“我有没有地方可去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青年依旧面色平静:“姑娘你不用多心,我看你现在无依无靠,身体似乎还有些不适,想给你指一条明路,带你去个好地方,仅此而已。”芸荩虽然悲伤过度,但最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对方在她看起来绝对不是好意,所以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索性立即转身离开。对方则是明显的要与她为难,在她背后说:“姑娘你这样无礼,将来可是要吃亏的啊。”芸荩再也忍不了了,那无限的伤感在一瞬间演变成怒火,烧向了那个不明身份的青年。那个人正是她的老师,灵族大祭司隐嶅,即便是在全盛的时候,芸荩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在当时的那种境况。
芸荩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能明白,芸荩肯定是被虏来的。红竺答应隐嶅的目的是想是想把一切告知伏夕,在她所接触过的人里面,或许只有他能和老师一较高下,她知道伏夕一定会来解救芸荩,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能击败隐嶅,那样她就能借机来拯救自己的族人,她的心思还是有些单纯,也是隐嶅的深沉迷惑了她,她错估了老师的实力,到最后反而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