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渊底茫人
庞伊在一边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瞅着许素卿就跟瞅着他还没踪影的儿子似得,可碍于实际情况,他伤的实在厉害,要下去百分之八九十没命,换做许素卿的话存活率耗能高点儿,实在说不出什么,最后也只能目送自己这位爷儿下去。
手上没空拿火把,许素卿只能插在后面的衣领子里,但愿别烧着自己脑袋最好。
亲身体验方才知道麻杆儿下来的难度有多高,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左右还有着力的地方,走过五六米就不行了,由于大块的坍塌,岩壁呈现着一种斜面横劈的走势,面积之大让许素卿勾起胳膊脚都不能踩着下面的地方,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怎么下去的。
冒着险紧贴岩壁往下滑,只要重心掌握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挺过去的危险,想想下面的情况许素卿脑门儿忍不住直冒冷汗,心里早就将上面那群兔崽子骂了一个遍。
说自己命硬那是放屁,好几回都差点儿栽下去,中间沿着能够垫脚的地方不知不觉就在四周转起了圈,不知道为什么,在岩壁之上竟然还有洞道,大小能够容下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趴的久了能够遇上这样的空挡无疑不是最好的歇息处,不考虑许素卿就钻了进去。
洞道狭窄,却有着一定的长度,拐了个弯一直延伸到那边,似乎就是人工开凿的邻接点,但又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动过刀子的地方。许素卿跟着爬过去,旁边的岩壁略微粗糙,下面的角落散落着一个个小土包的东西,拿出腰里的刀子戳了戳,松软的土壤当即散了一片,从里面咕咚钻出一个东西吱嘎叫了一声就蹿了出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叫“巧鼠”的鼠类动物,喜欢住在阴潮不见光亮的地方,许素卿在四川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东西看起来小,胆子也不大,但如果真的把它给惹毛了,也是什么都不顾上来就咬的,牙齿里带着毒,被它叼上一口又痛又痒,虽然不致命,但总归难受的要死,许素卿曾经有个哥们儿就着了它的道,胳膊肿的跟棒槌似得,一个多月才消下去。
麻杆儿下来的时候明显走的也是这条路,中间有他爬过去的痕迹,撞到了好多的土包,许素卿就想着小子是不是也被老鼠给咬了才体力不支的。避开那些土包,想着一路过去,可就在他快要爬出那个洞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土包有些奇怪,巧鼠身体大多成黑白色,少数的也都是比较暗灰的颜色,根本不可能有绿或者红之类娇艳的色彩,可是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不就是一段红白相间的尾巴么。
许素卿拎着刀子慢慢靠近,出于小心轻轻戳了一下,那东西钻在里面动也不动,许素卿就想着是不是死了,拿着刀子拨了拨,还是没反应,最后就大着胆拿手揪了出来,却方才发现那东西原来是个吊坠,红绳子挂着块儿鹅黄的玉佩,被误以为是尾巴的东西就是玉佩下面的穗子,不知道哪个老鬼丢在这里的,还是巧鼠从哪里拉过来的。
翻着东西正反看了两边,玉质倒不罕见,只是上面雕纹复杂的让人难以捉摸,不足两方寸的玉块上面几乎雕满了各式各样的龙,七首摆尾交缠在一起数都数不过来,颇有万龙齐首的架势,雕工技巧可见一斑,这样东西的价值一般不会表现在它的质地上面,而是它本身所拥有的权力,只是背面的一角却被磨花了好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被人弃置在这里。
看了两遍,想着这小东西带在身上也不会妨碍走路,不管怎么样都有珍藏的价值,许素卿便在身上擦了两擦就准备装进口袋,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又将那东西翻过来看了,瞅着角上的那片花印越发觉得熟悉,以至于最后心中猛然一惊!
操,这不就是老爷子平时身上带的那块儿古龙玉么?!
许素卿分明记得那块擦痕是自己小时候耍皮拿着玩儿砸在石头上给弄出来的,为此还结结实实的挨了老头儿一顿狠揍,这么黑暗的记忆到他死都不会忘记,然而,这东西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手里的东西许素卿一时间茫然起来,难道老爷子真的进入了这里?
连自己三个孙子都顾不上,自己钻进了这里面,八十多岁的老头儿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么,他要取走的那个东西,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许素卿窝在那里忍不住的头疼起来,赫连他们是要跟老头儿抢东西的,而自己此时此刻又正在给他们做事,是不是有些矛盾啊……
呆了两三分钟,最后回过神来,看看后面再瞧瞧前面,想着水生现在还跟着女人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上面的庞伊此时此刻等于是个人质,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打退堂鼓的,搞不好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就将小子从上面扔下来,自己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继续往前走。
许素卿将东西塞进口袋,咬了咬牙爬出那个洞道,接着脚继续往下,这时候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之前麻杆儿一会儿出现一会儿不见的原因,只是一直搞不明白为毛上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都消失不见了上面的人竟然也没喊一个,到底是不拿自己当人看还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了双方不闻其声,这个暂时还没法搞清楚。
再一次躲进一个洞里,许素卿够着脑袋往下瞧,依旧不见麻杆儿手里的灯光,知道下面肯定是一洼水,深度可能足以盖过人身,但是为什么小子落下去之后没有快速的浮上来,还是水里面有什么东西撞了脑袋,那就算是自己现在下去小子估计也早就被淹死了。
许素卿望望上面,火光依旧,再调戏调戏那些兔崽子们的祖宗和祖奶奶,继续往下走。
坍塌的时间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下面积水,临近了就能够感觉到很大的湿气,岩壁上也已经生了油滑的藓被,本来就不好走的路更是难上加难,以至于最后在一个广大的平滑处让许素卿一个没小心就砸了下去。
看来跟之前的小子差不多,估计他也是在这个地方没抓牢才下去的,但是着落点他们两个却差之万里,麻杆儿砸在水里起码不会那么疼,许素卿却从高达好几米的地方直接砸到了一边的石头上,他操,疼的简直要骂娘,都他妈快摔成两截了,老子的腰间盘突出啊……
好在火把还没有灭,按着这个情理,上面的人看到之后应该能够想到许素卿出现了什么状况,不奢求那帮兔崽子关心,但庞伊起码也总得叫一声啊,可不知道为什么,许素卿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们探出来的头,却丝毫听不见他们有动静,更别说叫了。
挺在那里缓了好一阵子,心里认定麻杆儿已经死了的许素卿倒也不忙不慌,扶着老腰从地上爬起来,将火把从后面掏出来,打量四周的情况。
空间很大,中间黑黝黝一摊深水不见底,几乎占据了整个底面,只有周围一条窄窄的高地可供下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运,竟然落到了唯一的一片还算大的石头上,亏得没给他撞晕,不然这人这回可要歇菜了。
水面没有任何动静,许素卿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周围回荡,漆黑潮湿的环境多少让人生畏,他手上的火把根本照不出多大的光晕,沿着窄道往前,能够看见侧壁上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洞口,要比上面大多,弯腰就能进去,但又很浅,能够看见最里面的洞底。
麻杆儿存活的几率在许素卿心中为零,他嘴上虽然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想的却是老爷子,盼着他家老头儿能够给自己留下更多的物件,可是往前走了二十多米也没能再看见什么。四周静的可怕,吞并万物似得黑暗让人不由自主的恐惧,渐渐将许素卿心头压得有些窒息。
呼吸声越来越重,脚底下的路也越走越窄,直到三十多米的时候再无下脚处许素卿才在那里站定了。
黑水谭完全将地面淹没,一直延伸到里面的洞口里,身边没有任何勘测工具,许素卿只能用自己的胳膊去探勘水的深度,直到他将整个胳膊全部探下去也没能够摸到水底,凭直觉,这水深的足可以将他淹没两个,纵然这人水性不差,但在这种地方还真不敢冒险。
又喊了麻杆儿两声,依旧不得回应,许素卿就想着转身回去试试能不能在对面找到出路,可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当时就把他唬的一个哆嗦,身体被电击了似得从头麻到脚,差点儿没晃悠到水里去。
“谁?”许素卿冲着声音的来源问了一声,地方正是前面的那个洞口,由于下面有水暂时就过不去,也想不出来那里怎么会有人。
没有任何回应,许素卿站在那里哆嗦了半天最后就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就在他再次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像是**,伴随着一阵水声,当时许素卿就以为是麻杆儿那家伙,小子竟然还活着,心里完全没有遗憾反倒是欣喜,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什么状况,明知道人家拿自己当敌人还他妈犯贱。
“麻杆儿,是你么?”许素卿冲着那边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只能听见拍水的声音,一圈圈的涟漪从那边荡漾出来,明摆着,那人受了很重的伤以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靠这个方式告知许素卿他还活着。
颇为棘手的问题,这里什么都没有,距离这么远他妈让人怎么过去?
许素卿往上瞧了一眼,看着上面的火光觉得想从他们那里寻求帮助几乎不可能,此时此刻只能靠自己解决,心里捣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不然,自个儿在这里悄悄将那小子给结果了……
看着漆黑的水面许素卿犹豫了几秒,将火把插在岩壁上,接着就宽衣解带准备下去浪一回了。
游泳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当然这回例外,跟许素卿他们家那边的海水完全没有可比性,这里的水是从地面上渗漏下来的,冰的要死,长年累月的汇集在这里成了一摊死水,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死了什么更是不得而知,颜色不养眼,气味更是让人作呕,许素卿一下去就担心自己这回是不是会被活活毒死,太他妈恐怖了。
正如之前所说,这潭水深的根本就摸不着底,底下却又生长着带类状的东西,缠脚,要不是许素卿从小在海里晃悠惯了有经验,这回还真得折在这里面,也怪不得麻杆儿那家伙摔下来浮不上去,肯定是被下面的东西裹住了脚,没把他给憋死就算上辈子积的福了。
顺着岩壁往前,虽然路难走但终归途中还算顺利,没多会儿许素卿已经到了那个洞口,由于火把照亮的区域有限,相对比洞里面的光线较差,突地进去暂时还看不清什么情况,一边往里摸一边叫,“麻杆儿?”**声再一次响起,许素卿一时间竟然搞不懂那人到底在那个地方窝身,难不成他还能浮在水面上?
这个洞颇深,许素卿一直往前走了十好几米才到达洞底,水的深度忽然大减,脚底下竟然有了垫脚的地方,摸摸索索的摸到那人,还没等许素卿问个什么情况那人竟然一把将他给抱住了,激动地喘气儿都变腔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多少让许素卿有些受宠若惊,交往不过两天,哥们儿你是不是忒亲热了些?
可是,等到许素卿双手扶上小子身体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却被狠狠刺了一下,当即叫了出来,“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