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饥渴
thuoct2023:21:01cst2016
坐车回去的路上，我们路过董德林被炸毁的研究所，我远远看着那遍地的砖瓦，黝黑的铁丝网。三四个穿白色工作服的人站在那里。
我隔着车窗匆匆的一瞥。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们还在那里找什么呢。
我想起董德林和大墨镜通话时出人意料的平静，为什么他会平静呢。
这一地带位置略西，除去新建的几座高楼，此地并无多少居民。白色的电线杆一路竖到更远的地方。为什么他们都会如此平静呢。
我觉得很奇怪。
我回到医院，在那里待了三天。彩儿的状况好了不少，但还是不敢见我。
除了明怡，蒂娜和萝伊也经常会过来，在我床边坐一会儿。第四天，我出了院，买了新手机。秀莲那边我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出院之后，董德林并不愿意我回家，而是在医院附近给我安排了一家宾馆。在剩下的尸鲵找到之前，我就先住在那里。
秀莲有时会过来陪我，我让她每次都早早地回去。那几天非常清闲，没事了就去医院看一下彩儿。好几次我见到池间姐妹，花恋对我还是很感激的。姐妹俩经常在医院的草地上坐着，看那些樱花树叶在风中轻轻抖动。妹妹的脸上是很柔和的那种坚强，而姐姐微笑着，笑容里隐藏着哀伤。
这几天的时间里，不安总是若有若无的一点点透视着我的心。我总感觉到我所看到的并不是所有的真相。研究所爆炸的当晚，到底有什么东西被留在了那里，使得董德林还是不愿意放弃那片废墟。我辗转反侧。从一开始我们就沿着别人设计好的路线前行，或许，最关键的东西被藏在了路边的草丛里，而我却一无所知。我不想再这样被动了，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研究所里，必然还有未被销毁的资料，我们全然被蒙在鼓里。
我立起身来，看看手机，现在是晚十点四十五分，荧光的指针一个一个的在黑暗中滴滴的转动着。
我应当去看看。
用了十五分钟穿好衣服，做了齐全的准备，拿了一个聚光手电筒，把精钢匕首别进腰里。因为只是去看一下，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看外面的灯火，黑夜在空中悬浮。我走出宾馆大门，冷风阵阵袭来。我裹紧了衣领，站在马路上好不容易叫来了一辆出租车，价格是平时的两倍。
我在离那片废墟一百多米的地方下了车，付完钱，司机开走了。我抱紧双臂，一步步朝那里挨过去。
铁丝网和乱砖碎石遍地都是，所剩无几的建筑物在月光下抹出浓重的黑影。在西北侧有一个小帐篷，里面亮着灯，大概有四五个人在里面。
帐篷不远处还坐着两个人，抱着枪，靠在几个麻袋上打瞌睡。我绕过被熏得黑黝黝的砖墙，在里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很快我注意到在抱枪的两个人边上，有一大块金属挡板，挡板遮住了下面的一个大概直径一米的缺口。
黑夜蔓延了上来。我悄悄地越过那两个警卫，探入那个黑黝黝的缺口。
这是水泥砌成的口子井，边上都有可供脚踩的墙洞。我打了手电照下去，发现里面并不深。最下面往里转了弯，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吸了口气，咬住手电跳下去。发现下面居然很宽敞。然后有往上的台阶。顺着台阶走上去，有一道锁了的铝合金铁门。
我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只看见一些盛满了书的柜子。因为角度问题很难看清全貌，看来我必须要进去。
我就地找了一根铁丝，捅进门的锁眼，好不容易把门捣鼓开了。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里面不是很大的一个房间，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里面也受到了爆炸的波及，有一面墙已经倒塌了。我敲敲，发现房顶很薄。我注意到房间里能看见外面的夜空，说明这个地方并不很深。
在倒塌的墙边放了一个银白色的大个金属柜。有一人多高，半米宽，看起来很牢固。
我先看了看玻璃柜子里的东西。里面的有很多文件夹子，还有几个试管。除此之外就是碎掉的玻璃碴子落在了里面。
我又把手电晃向那个金属柜。如果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想大概就是这个了。
金属柜子的门敲起来很结实。我把手电固定住，使它的光可以照到那里，然后空出两只手来拧柜子门把手，拧不动。我注意到柜子一侧已经被炸坏了，就从坏掉的一侧用铁丝拔柜门的螺丝。
屋子里静静地，天花板的破洞里有月光泄下来。地下室里非常安静，除了我一下一下的开锁声。
拔出第四个螺丝的时候，柜门终于松动了。我扔下铁丝，取回手电，小心的把柜门撬开。
里面是一个银白色的真空密封袋。袋子里装着个东西，轮廓呈现出人形，两臂稍长，像极了一具短脖子尸体。
我吸了一口冷气，停顿了有一分多钟，才哆哆嗦嗦的用手把袋子拉开了。
里面的东西直接就栽了下来，摔到地上。随即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散发出来。
我捏住鼻子，用手电照着那个东西。它浑身白毛，双臂奇长，手指末端都是两寸长的指甲。
然后我意识到了，这具类人的尸体，是一只白毛夜鬼！
一想到这一层，我浑身一炸，后退了几步。那只夜鬼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我调整了一下，这才重新靠过去，蹲在地上查看。
夜鬼的毛都已经发黄，虽然用福尔马林液处理过了，但还是已经腐烂变质。我在地上找了根木棍，拨动了一下尸体，再一次看到它的眼睛的时候还是感到心有余悸。尸体非常硬，已经定型，脖子上面有一些豆粒大的黑孔。
董德林果然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有一具夜鬼的尸体。我经验有限，无法看出被福尔马林处理过的尸体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但是时间不会太长。难道是上次的西北之行？夜鬼脖子上的黑孔显然是被子弹炸开的。
我摸摸头，感觉到事情更乱了。我把手电照向别的地方，看看还有什么被藏了起来。
手无意间往后一按，我摸到了一只光着的非常干涸的脚掌。
我顿时浑身一凛。在这里，还有别人，站在我身后。
我后背充满寒意，我又很傻逼的摸了一下，在上面拍了拍。不会有错了，那就是人的脚。
四周几乎一片黑暗，充满药水味的地下室里寂静无声。少许月光透过天花板的缝隙照进来，把那个人的影子渐渐拉长。我把手从他脚上拿开，一只手伸向腰间摸住匕首，然后慢慢的回过头。
我先看到的是那只被我摸过的脚，干涸的皮肤竟然是暗紫色的，布满裂纹，指甲又厚又长。腿也一样是紫色的，然后再往上，在凄冷的月光中，我看到了他的脸。
一张暗灰色的脸，眼睛发着红光。几缕灰白的头发垂在他脸颊两侧。眼睛下面有一圈一圈的沟壑。一张血淋淋的嘴巴几乎延伸到耳朵，白的不可思议的长牙从嘴里勾出来。耳朵后面绑着两根绳子。
他的脸有些向外微鼓。很快我就知道，那是一张铁面具。
他头上缠着几块破布，向我微微低了一下头。我看到他手上攥着一把弯刀。
一把非常非常弯的弯刀，像他的面具那样怪异。褐铁色的刀身几乎是一个半圆，上面有血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