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日雨
satmay1412:02:11cst2016
亦是一个雨天。我撑着伞，到阿仔的墓碑那里去。雨水从上面灌下来，把碑前的白花冲散了。我伸手抚了一下上面的水，看着碑上阿仔的名字。后面有一个姑娘走过来。她顶着雨，撑着一把白色的伞，远远地看见我，她可能顿了一下，然后走到我身后来。
“今天天气不好就不要过来了。”她说。
“嗯。马上就走了。”
她把一个大塑料盒子放到碑前。我看到里面都是生梨片。“秋生梨。他喜欢吃的。”她说。她的眼睛在雨里淹没着，看不出一丝哀伤。
我定在那里，很久才说，“抱歉。我没能带他出来。”
她把上面的白色花瓣一片一片的收拾好，又拿了一把白色的小玩具伞撑在上面。她好像在笑，一点也没有说话。很多人在面对极度的情绪波动的时候，丧失了表情机能。
“我走了。”
“好。”她的伞动了动。我小心地沿着石砌的台阶下去。她一个人仿佛又在雨中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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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雨，隐约雷鸣。夏木生华。
好多人在雨里走着，他们的目的地又是怎样的。木头都被淋湿。我拿着两把伞来到车站。雨天这里没有很多人。地板都是湿湿的，飞扬的水珠子在玻璃幕墙外弹射而下。在接到秀莲的信的第五天。雨中的男孩早已离去。那些白色金属外壳的火车一辆一辆疾驰而过，每一辆停下之后就有很多人用手遮着头发跑出来。
我远远地看见她抬着一只手放在额前。她看见我，一路小跑过来，到我面前站定。“等了很久了？”她问。
我看着她湿淋淋的头发，忽然感觉到很多的事情都像烟尘一样被风吹走了。我的生活还在这里。“刚到。”我说。她拿出一些纸巾擦了擦头发。“怎么会？都晚点了。”
我把伞给她。我们一起走出车厅。她很自然地挽起我的手，纤细的手指有些冰凉。我走在她身旁，忍不住的偏过头去看她的侧颜。“怎么了，跟我认生了？”秀莲笑笑。
“你干嘛要我一百块钱？”我说。
“蛋糕你吃了吗？”
“试着。”
“又凉又甜。”
“毕竟在下雨。”
“淋了雨？当然不是。我加了薄荷。”
“当然是许多薄荷，甜橙。”
秀莲把包背在身上。蓝色的帆布书包，略淋了些雨水，背在她身上一跳一跳的。她的长头发打在上面，还是湿湿的。
“你回家吗？”
“你回不回家？”
我把外套夹紧了些，身上的伤口还有许多痕迹。如果回去，脱掉外套，免不了会被她看见。如果不脱呢，在雨天，屋子里阴沉沉的，不脱外套是不是协调呢？
她把一片叶子沾了雨水在手里划着。“我不回家。”她说。
“雨小了。“
她把雨伞举起来，在雨中把那些水珠甩出去，变成一个稍纵即逝的圆形。圆形与斜线，恍恍惚惚。我想，雨怎么会下个没完呢。
秀莲的白衬衫，蓝色的牛仔裤。衬衫里的米色内衣。她知道我喜欢的。something，阳光，微雨，浸在玻璃水瓶里清澈的水，干净的玫瑰花，米饭和牛肉，干净的头发。她今天早上一定洗了头，却又被雨淋湿了一遍。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她问我。
“和你一起在床上打滚。”我说。
完全不觉得痛，只是雨水淋湿了一点。她的拳头那么轻。雨天，两把伞，我们在伞下勾着手指。
一个人活了一百年，到底怎样的事情是美好有意义的，痛苦而有意义的，平凡有意义的，随意的，没有意义的。不明白。我看见车站上面的灯，一行一行的字。秀莲把耳机塞到我耳朵里，秀莲穿的是高跟的凉鞋，我们脱了鞋子，一起把脚伸出去，让雨水浸湿我们的脚丫。“我现在想和你睡觉。真的。”
她没有说话，把身子贴近了我。伞在我们头顶晃来晃去。七日的雨，来得十分痛快，很淋漓。夏木华，匆匆指尖，落花肆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