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鸟睢(上)
sunfeb2117:22:38cst2016
林茹刚一走出帐篷,就感觉迎面吹来一股干热的风。太阳挂在碧蓝的天空中泛着焦灼的白,让人不得不怀疑昨夜的寒冷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黄佣。”昨日的丫鬟微笑着走过来。“将军方才令人过来收拾行囊,黄佣先随我过来进行梳洗,待用过膳后会有人过来接应黄佣。”
“劳烦了。”林茹跟在丫鬟后面,等快走到营帐门口时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称我为黄佣?”
丫鬟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掩唇笑道:“你是中州人,不叫你黄佣叫你什么?”
林茹听到后感觉有些纳闷,后来她想了想,试问道:“难道是黄帝奴仆的意思?”
“大抵是这个意思。”两个人走进里帐,丫鬟给她拿来两粒青色的果实,“我们称呼中州人一般都叫黄佣。这两颗果实叫做清露甘,将它们放在嘴里嚼烂,然后用清水漱口,牙齿就会变得干净白洁……不过对于初次使用这种果实的人来说,清露甘的味道可能过于辛辣,你嚼的时候可得小心些,莫要让汁水流到喉咙里面去了,否则你的胃会难受好几个时辰。”
林茹从她手里接过清露甘,然后把它放进口中,依言细细嚼碎。口中弥漫着青色果实的辛辣气味,有点像生嚼薄荷叶的感觉,不过清露甘的味道可比薄荷浓重许多,林茹苦丧着脸,只感觉整个舌头都麻掉了。好在清露甘的汁水不多,在林茹专心致志的咀嚼下并没有流到喉咙里面去。
紧接着丫鬟又给她端了一壶清水。“来,漱口,把嘴巴里的果实残渣清理干净,吐到你脚边的木桶里面去。”
林茹结果清水开始漱口,嘴里的果实残渣接触清水后竟变成细小的白色泡沫被吐了出来,林茹来来回回漱了好几遍,才终于把嘴里的泡沫冲刷干净。在这之后嘴巴里一直都保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清露甘虽然味道太过辛辣,但效果实在是比牙膏强上许多。
洗过脸后林茹便来到餐桌旁开始吃饭,可是盘子里只有几枚紫红色的果实和两片烤熟了的动物肉片,林茹捂着肚子,她现在实在很想喝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听怀忧大人说中州的食物非常可口,不知是不是真的?”
林茹拿起一枚果实放在嘴里。“若是有空,我以后可以弄给你吃。”
丫鬟的眼眸里露出欣喜之色:“好是好,就是不知这里的食材与中州的相不相同。”
“你们这里每日都只食用果实?”
丫鬟叹口气:“这里不比白止、鸣天富庶,周围除了荒草枯树外再也没有吃食,由于战争,农民也不再耕种,许多人都是进入森林里寻觅果实时被妖魔吃掉的。”
林茹看着手中咬了一半的果实:“这些也是在有妖魔的森林中采摘过来的?”
丫鬟点点头:“兵营里有专门负责采摘的士兵。每次回来虽然带有丰盛的果实,但总会造成一定的伤亡。”
“那……为什么不去没有妖魔的丛林里采摘呢?”
“没有妖魔的森林里只会生长着一些结不出果实的树木花草,再者妖魔也大多依靠食用果实度日,所以有果实的地方就藏有妖魔,有妖魔的地方也往往会有非常甜美的果实。”
林茹低下头,因为她发觉她刚才的问题同晋惠帝说的“没有肉吃为何不吃肉粥”非常相似,所以她只红着脸将手里的果实吃完。
“那这肉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丫鬟笑着道:“原本早晨是不食肉片的,可怀忧大人说黄佣刚从中州过来,只食用果脯恐怕会吃不饱,所以就又令人切了两片肉过来,他还说若是黄佣依旧吃不饱,就请忍一忍,等到鸣天便会有上好的吃食了。”
林茹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猪,哪有这么能吃。”
丫鬟眨着眼睛:“猪是什么?是一种妖魔吗?”
“猪――是中州的一种家养动物,这种动物非常能吃,所以有的时候形容人好吃懒做就会骂他像猪一样。”
丫鬟点点头:“原来如此。”
“对了,”林茹指着盘子里被炙烤成酱油色的肉片问,“这是什么动物的肉?”
“这个我也看不出来,我们这里很少吃肉,不过应该是从妖魔身上割下的肉片。”
“妖魔?”林茹咽了口口水,脑海中浮现风鳞兽的模样,“能吃么?”
“当然可以了,如果不能吃的话怀忧大人是不会让人呈上来的。”
林茹把盘子推到丫鬟面前:“你一定也没吃饭,这个给你吃,我已经吃饱了。”
丫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盘子里的肉。“你真的饱了?”
“真的饱了。”
丫鬟欢呼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婴孩古怪的高声叫喊。白日天气炎热时,营帐的门维就会用木杆撑起左右两边,以散暑热。只见帐外的空地上站着一头似鹿又似马的野兽,它长着成年麋鹿的身体,皮肤上却有斑马的黑白条纹,它的额头上生着枝桠一般的长角,神态冷峻倨傲。它的背脊两侧生着镰刀般的棕色肉翅,翅膀层叠收拢,一个身材欣长四肢敏捷的少年从它背上跃了下来。
这少年鼻梁高耸,肤色雪白,神情冷漠不羁,头上的深蓝色短发根根耸起,脑后尖端有一小撮长发汇聚成一根辫子垂在后背。额上缚着一条黄褐色的额带,一身橙黄色的兽皮劲装,两条修长有力的胳膊裸露出来,两只手腕上都缠着蓝灰色的腕带,他将缰绳扔给旁边的侍从,迈开长腿朝这边走过来。
“黄佣莫怕,”丫鬟低声提醒,“那是坐骑猛稚,不会伤人的。”
少年背着光走进来,在地上落下一片长长的阴影。丫鬟躬身拘礼道:“娄宿。”
娄宿的眼睛盯着随之站起来的林茹。“这就是那个中州人?”
“是。”
“那就没什么可收拾的了,这就随我去鸣天吧。”娄宿转过身去,走到门口时侧脸回望了一下林茹:“怎么,中州的大小姐,难道要小人背你过来?”
丫鬟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快些去吧。”
林茹忍住一口气,快步跟着娄宿走出去。
外面日头有些毒辣,太阳光照在身上,衣衫上只像起了一根根细小的倒刺,非常难受。
将领和侍从都在积极地拔营,看来是准备立即动身去昭归族了。两个侍从一前一后地牵着猛稚跟在林茹身后,野兽的气息并不是那么好闻,可是林茹又不想和那个叫做娄宿的古怪少年并排走在一起,心情极其烦躁不安,她终于懂得人在屋檐下的真实感受。
伏昂和怀忧站在前方的空地上,伏昂的手放在一头猛稚的鼻息见,猛稚在他的抚摸下温顺地眯起眼睛。现在空地上一共有四头猛稚和一匹风鳞兽,风鳞兽个头最大,形体也是最为凶恶生猛,而猛稚的四蹄精壮有力,想必行动也是相当的灵活敏捷。
娄宿皱着眉头:“怎么派这么多的骑兽?”
“不多,”怀忧微微笑着,“供十人骑乘,刚刚好。”
“十人?送个中州丫头哪用这么多人,我一个就够了。”
伏昂走过来,双手环在胸前:“我就说不用这么多人,他偏不安心。”
“有什么好不安心的,你让风鳞兽走在前头,原本我们只是送个丫头,万一看到的人皆以为我们在护送什么贵重的物事前来打劫,岂不是平白添了些许麻烦?”
怀忧看着娄宿,轻轻叹口气:“那就不要风鳞兽了……”
“人数也得减半,”娄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十个人拖拖累累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鸣天。”
“好,减半,那就留下五个侍从仆佣。”
娄宿瞪大眼睛:“五个侍从?太多太多,我看就带两个侍从,正好四个人一人一头猛稚。”
“不妥不妥,五名侍从,不能再少了。另外林姑娘还不会骑猛稚,你得和她共乘一骑。”
娄宿斜眼瞥了少女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我可不愿,中州人身上有一股令人讨厌的味道。”
怀忧板起脸,冷声道:“莫要忘了我也是中州人。”
“你和他们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你若瞧不起中州人,不愿与中州人共乘一骑,以后也某要再来找我了。”
娄宿抿住嘴角,将头偏去一边不再言语。
怀忧走到林茹面前,从袖中拿出一方白色帛巾。“你将这个蒙在脸上。”
林茹愣愣地结果帛巾,帛巾很长,也没有纽扣缚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
“快些蒙上吧。”伏昂低头看着林茹,“他见你长得好看,生怕别人打你的主意。”
怀忧冷冷横他一眼,然后从林茹手中拿起帛巾,从头部披下,半遮住她的面部。帛巾很长,垂下来的面料几乎遮住了她半个上身,怀忧又从怀里拿出一支顶头雕刻着三层莲花花瓣的纯银发簪,他将它插进帛巾、固定在头发上,等手放下来时,帛巾也就不会散落。
林茹抬手拘了一礼,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谢谢你。”
娄宿翻身跃上猛稚的背脊,“还走不走了。”
林茹走过去,仰头看着近乎一米八高的猛稚,回头看了一眼怀忧,怀忧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她这才把手放进娄宿俯身伸过来的掌心,只觉胳膊被人用力一扯,整个人也被拉扯起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落坐在娄宿怀里,只听娄宿的声音从顶上垂下:“把双腿盘起来。”林茹依言盘起双腿,娄宿拉动缰绳,在猛稚的嘴套间给予压力,只听噗嗤一声,猛稚的双翅自两肋间展开,娄宿呵斥一声,猛稚的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嘶鸣,双腿开始奔跑,翅膀配合着奔跑的频率上下舞动,不一会儿便飞上了碧蓝的天空。
注:星沉大陆中的鸟兽花草大多部分纯属虚构,若是不慎与现实中的植被动物名称重复,则纯属巧合,切莫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