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月下拥抱
雨已经停了，树林蔓延着安谧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放缓呼吸，生怕吵到熟睡的生灵。
远处近处，传来微小的蝉鸣声，林苏生想到，已经是夏天了。
月光透过层层的雾气散落在大地上，美好地像个童话，如梦似幻。
不知名的乐器吹奏着月光协奏曲。
林苏生抬头向不远处看去，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坐在古树粗壮的枝干上，身影愈发愈显得薄弱，却似乎又与周身的景物融合在一起，如画中谪仙。
长裙随着微风轻轻舞动，偶尔露出少女修长白皙的小腿。
一片叶子靠近薄唇边，演奏着悦耳的曲子。
不知不觉，林苏生已经走到古树下，抬起头，与莫冷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仿佛隔了好多个世纪，在轮回中蹉跎了多少岁月。
莫冷看林苏生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只带着寒冷和疏离了，只是淡淡的，看不出有多少情绪。
莫冷别开目光，准确地说，是看向了林苏生脖间的月牙玉项链。
“是谁给你的？”这已经是她第二遍问林苏生这个问题了。
“……莫忘。”莫冷已经见过莫忘了，想必不会太惊讶，林苏生也不想瞒着。
“我就知道……”莫冷揉了揉眉心，带着疲惫，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比别人想象地更加强烈，莫冷第一眼看见那月牙玉时，心底的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知道？”林苏生错愕，他似乎看见，莫冷转过去的那一瞬间，透明的液体反射着月光，说不出的凄凉。
莫冷，你在哭吗？
“很小的时候，父亲很疼爱我。”莫冷背着林苏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那种疼爱是出于心疼。”
“你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永远没有情绪，需要别人教你笑，教你哭，别人一出生就会的事情，你需要去学。”
“甚至别人欺负你侮辱你的时候，你也不会有什么感觉。”莫冷的声音压抑着痛苦，“父亲从来不让我参加学校的体检，从来不让我去医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活着就是一个笑话。”
林苏生想着，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绝望的话，到底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才会让一个人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笑话？
“上初中时，有一个男生跟我表白，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我不知道的东西，让我沉闷地快要窒息，后来才知道，那是……心脏……”
莫冷那柔顺的发丝已经微微有些散乱了，冰凉的手指用力按住树枝，本就白皙的脸愈发苍白没有血色。
那是心脏，会跳动的心脏。
天知道她有多痛苦，她有多渴望。
林苏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想将这苍白脆弱的少女搂在怀里。
想要轻轻地为她整理凌乱的长发……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莫冷拥入怀中了。
莫冷的身体瞬间僵硬住，林苏生身上那薄荷一样味道，混杂着他呼出温热的气息，似乎像一个牢笼，无形地将她禁锢住。
生生世世，动弹不得。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就连呼吸都好像被暂停了。
被林苏生拥在怀中，耳尖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与自己的冰凉不一样。
不一样。
“感受到了吗？”林苏生握住莫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贴着她的手背。
感受到了吗？
“……什么？”莫冷感觉自己在颤抖，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着薄荷一样的香气和背后少年呼出的温热气息。
林苏生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闻着少女的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冷的香味，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俯身想要掠夺她的气息。
“……”莫冷在林苏生接近自己时就回过神来，狠狠地推开他。
林苏生被推下树，幸好及时稳住身形，心里蓦得一紧。
莫冷看他的眼神又与之前无异，冰冷，抗拒。
叫人哀伤。
林苏生骂自己禽兽，居然将莫冷当成了莫忘，至少他强行要求自己是这么想的。
对，只是将莫冷当成了莫忘，所以才会……
莫冷已经不见了。
剩下林苏生孤零零一个人，不禁苦笑起来。
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冤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