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thunov0501:26:37cst2015
走近了，城门是两张巨大的龇牙咧嘴的鬼脸，守城的鬼卒和黑白无常热络的打着招呼，麻利的给他们放行。又走了一阵，黑白无常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宽广的大殿。大殿布置很简洁，空荡荡的大殿，只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偌大的桌子，透漏着一股古朴的威严。桌子后面端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鬼怪，身着华丽的长袍，面孔黝黑严肃。旁边是一个红色头发，面容清瘦的鬼怪，正点头哈腰殷勤的给大汉磨墨。桌子两边站立着两个鬼卒，一个长着牛头，一个长着马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牛头和马面了。再两边是两队鬼卒，殿下零零散散的跪着几个身披枷锁的亡魂，很慌张似的瑟瑟发抖。
“禀告阎王，亡者已经带到。”黑白无常弯腰谦卑的说。
“嗯，知道了，你们两位辛苦了”阎王说。
“阎王您说哪里话，为您办点私事是小的们的荣幸”白无常口沫横飞的拍着马屁，看看气氛不对，跟着黑无常讪讪的退下了。
阎王目光在我身上扫视着，跪在的殿下亡灵也纷纷扭头向我张望，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堂下亡魂，见了阎王为何不跪？”阎王身侧的红发鬼喝道。
“判官，不必如此严厉。”阎王扫了红发鬼一眼，“不用跪了，站着说话吧。”
“是。”老树的亡魂小心翼翼的回话，强压下紧张，余光瞥到大殿里其他跪着的亡魂眼里羡慕的光芒。
“堂下亡魂，生前乃是一古树，无怨无孽，无罪无恶，就免去阿鼻地狱之苦吧!”阎王翻阅着判官递过来的生气薄，朗声念道，“这亡魂，你对阳世可还有甚留恋？如若没有，便前去投胎轮回吧！”
留恋？他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浮现出上一世的那滴眼泪，还有那个萦绕在我脑海里不肯消散的模糊女人。“阎王，在下有
一事不明。”
“唔，你倒说来听听。”阎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大殿下的亡魂。
“阎王大人，我在尘世时，时常梦到一个女子，我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是谁，只是她似乎与我渊源颇深，烦请阎王告速我她姓甚名谁，我便了无遗憾，即刻便去投胎。”
阎王听了并不说什么，良久是一声叹息，大殿里一片寂静，他偷偷去看阎王，正迎到阎王的目光，心里一惊，却在阎王的眼中读出了深深的怜悯。“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的，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这个，我却不能告诉你。”阎王深深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怜悯和无奈。
“可是阎王......”
“唉，不必多说，牛头马面你们带他前去投胎吧！”阎王叹息着挥了挥手。
“是！”牛头马面应声回答，下殿便要来带亡魂前去投胎。无奈，他只好作罢。
大殿里，阎王端坐在王座上，看着牛头马面带着亡魂离开，又叹息了一声。判官忙适时的凑到阎王身边，“阎王不必忧伤，一切自有命数，相信离洛大仙自有功德圆满的一天。”
“是啊，也只有如此。却不知这命数是吉是凶啊。唉！”阎王看着牛头马面消失的背影喃喃的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牛头马面带着离洛走向投胎之路，一路上沉默不语，离洛发现牛头不时的偷瞄自己，一旦目光快要相碰，便立刻扭转过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牛头虽然身为鬼卒，身体与人类无异，脑袋却是不折不扣的牛头，你见过一头牛偷偷摸摸欲言还休的样子吗，离洛被牛头瞅的一阵发寒，赶紧快走两步，离开牛头远点，向马面问道。
“马面大哥，请问还有多久的路程？”
“已经到了，喏，你看前面就是奈何桥！”马面回答道。
果然，马面话音刚落，立刻就听到了一阵苍老的招呼声，“来，喝碗孟婆汤吧！”
奈何桥上，望乡台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端着一碗从锅里乘出来的浑浊汤水招呼着我，看到我的时候，孟婆眯了眯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呵呵呵，你又来了啊？这是第几世轮回了啊？”
离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孟婆突然醒悟，“呵呵呵，你看我这老婆子记性真差。你又怎么会记得呢？唉，孩子，来碗孟婆汤吧。”
离洛接过孟婆颤颤巍巍递过来的汤水，盛汤的瓷碗古朴而陈旧，他轻轻的把玩着。
“旁边那块石头就是三生石，”孟婆指了指奈何桥旁的石头，“上面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去最后看一眼吧”。
离洛轻应一声，缓缓的登上三生石，看着前世的点点滴滴，盛着孟婆汤的瓷碗自指尖传来一种冰凉的感觉。
“孟婆汤让你忘记一切，三生石上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站在三生石上，最后看一眼石头上上记载的前世一切，奈何桥上的纵身一跳，便从此斩断前世的所有过往。”孟婆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离洛细细的品味着孟婆的话，缓缓的把孟波汤凑在了嘴边，正要喝下，手臂猛然的一顿，在三生石上，过往的记忆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她究竟是谁？离洛不知道，可是一想到就要忘记她，心就会一阵剧痛。
“快喝吧，喝下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事，无忧无虑的投胎去吧。”孟婆在一边催促着，“快喝吧。”
“婆婆，我......”离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恩？”
“婆婆，我不能喝写碗孟婆汤！”离洛把碗轻轻的放在望乡台上，坚定地看着孟婆苍老的面容。
“哦，这是为什么啊？”孟婆虽然这么问，饱经风霜的脸上却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似乎早知道我会如此回答。
“因为我有不想忘记的东西，不，是不能忘记的东西。”尽管我对记忆里的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尽管明知虚幻，但是想着这幅画面就要消失，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一阵难过。
“唉，你又何必强求。”孟婆的眼里露出了深深的叹息，半响不语，良久，无奈的一挥手，“算了，你们带他去吧！”
牛头马面对视了一眼，交换一个眼色，点了点头。
离洛原以为还会费些周折，没想到孟婆会这么容易的答应，狂喜的向孟婆道谢。
“不用了，孩子，有的时候记着会比忘记更加烦恼，执着未必是好事，你去吧。”孟婆叹息道。
“奈何桥下便是奈河，亦是忘川，轮回之河。你便从桥上跳下转世轮回去吧！”马面低声说。
“劳烦二位了。”离洛和牛头马面道别，登上桥头，望着桥下忘川的河水，河面平滑如镜，河下面一片漆黑。“那便是下一世所在了。”离洛沉吟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奈何桥上，孟婆放下了手里的瓷碗，站在桥头，同牛头马面一起看着忘川河上那朵小小的浪花。
“我们能帮他的只有这么多了。可是他也真笨，怎么敢与天帝作对！”牛头摇着头说。
“是啊，天帝便是命运，哪怕是神，又怎么能反抗得了自己的命运呢。”马面附和着。
“即使他没有喝下孟婆汤，可是这孟婆汤便是取自这桥下忘川之水，在轮回之时难免不喝上几口，前世的记忆，又能留下多少呢。现在的他也只是记得自己在记得，却忘记自己要记得的东西了吧！”
孟婆静静的听着牛头马面的对话，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不肯喝孟婆汤的鬼魂时的情景。
“孩子，何必勉强，去三生石上看一眼前世，然后喝下这碗孟婆汤投胎吧！”孟婆端着碗，俯下身，劝着眼前这个因为不肯喝孟婆汤被鬼卒制服在地上的男人。
“不，我不喝，我不能忘记紫粼，我不能！”男人眼中充斥着深红的血丝，抬手打翻了孟婆手上的碗，在地上挣扎着。
“唉，我们都知道你的苦，可今生已经无缘，你又是何必......”孟婆摇着头，捡起了被打翻在地上的碎片。
“不喝孟婆汤可不行，”一个头头模样的鬼卒叫嚷着，“来，你们给我压着他。”
几个魁梧的鬼卒压制住了不停挣扎的男人，头领模样的鬼卒捏着男人的嘴，把孟婆汤灌了进去。
男人的眼睛血红，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双拳紧握，猛地发力，把压在身上的鬼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狠狠的吐出来了灌进嘴里的汤水，一转身，狠狠的把鬼卒头领踹翻在地。
“你，你好大的胆子。”鬼卒头领趴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吼叫着。
“哈哈哈！”男人狂笑着攀上奈何桥的桥头，一纵身跳了下去。剩下几个鬼卒站在桥上大呼小叫。
鬼卒向阎王禀报此事，阎王坐在殿上，半天沉思不语，许久缓缓的一挥手，“随他去吧，你们不可再逼迫他。”鬼卒领命唯唯诺诺的退下。从此，那个男人便成了地府唯一一个不喝孟婆汤便投胎的亡魂，即使在此后经过了无数个轮回，依然不曾改变。
“命运真的是不能反抗的吗？给我看看你交的答案吧。”孟婆喃喃的低语，又低头看了一眼奈何桥下的那朵小小的水花，一转身，看到有鬼卒带着新的亡魂前来投胎，便又殷勤的招呼起来，“来，喝碗孟婆汤，忘却前生事......”